“他们吃的是炒饭吗？”白栩昨天学校有事,陈老师让她写份演讲稿，上台说说学习经验，便错过了健康菜馆的开业第一天,只在回家后收了王周交给她的账单和钱。她见大多客人们面前有个白瓷碗，里面装着饭菜，便这样问道。

    白栩让卫芳自己决定做什么菜。卫芳脑子也比较活泛,研究一番下来觉得做炒饭最方便快速，客人也喜欢。饮料就选择了几年前，她外婆还在世的时候教她做的冰糖酸梅汤。

    “对，炒饭一毛钱一大碗,有肉有菜。”王周回道。

    “那我也来一份吧。”

    赵乐乐以为是白栩被她对酸梅汤的描述说馋了，下课来带她喝，正在嘻嘻笑着。结果她往厨房一看,居然看见正在炒菜的是卫白栩的姐姐！赵乐乐家离卫家近,两家人都互相认识,她一眼就认出了卫芳,便对白栩道:“这是你姐吗！我中午来的时候赶时间，喝了酸梅汤就走了，还没发现厨师是你姐呢！”

    “现在不就知道了，吃点什么？我请客。”

    “我也来份炒饭吧！加肉加菜。”赵乐乐得到了确定的答复高兴坏了,平时她去白栩家蹭饭去多了也不太好意思,现在白栩她姐开店了,这样她岂不是天天都能吃到白栩她姐做的饭了么。对她来说,钱是小事。

    “这是你家开的店么？”赵乐乐环顾四周,兴奋地问。她小时候的梦想就是家里是开小卖部的或者饭馆的，现在是朋友家开的话，也和她的梦想也非常接近了。

    “是的，昨天才开业。”

    白栩去厨房外旁边的桌子上端了两碗酸梅汤来。现在还是夏天，酸梅汤解暑，卖的最好。这种酸梅汤，不像后世瓶罐装的那种喝了只觉得是“酸味的黑水”。卫芳凌晨就爬起来，把买来的品质很好的乌梅反复煎熬，红糖白糖都不用，只用冰糖，赵乐乐喝起来才会觉得特别醇香，而不是“甜齁甜齁的”。卫芳又加了很多干桂花，一碗酸梅汤喝起来既清凉解渴，味道又有很多层次，让人喝完一碗后还想在嘴里留住这种香味，只想再来一碗。

    端上来的炒饭层次分明，白瓷碗中是加了香油炒的看起来金灿灿的饭粒，碗边贴着几块大肉，上面又铺了一层蔬菜，让人见了就有食欲。炒饭的饭是早就蒸熟的，一直在通风的地方晾着让水分蒸发，米粒变硬而且变得有嚼劲，炒起来也是颗颗分明。肉是猪肉，半肥半瘦，连只爱吃肥肉的人都要称赞这瘦肉炒的真香。已经熟了的蔬菜和肉一样，是在饭炒完端出锅才加上去的，不让蔬菜在锅里碎掉。这碗饭不像平常家里那种“剩菜剩饭加在一起炒大杂烩”五味混杂，除了饱肚子以外没什么好的滋味。

    现在的人不像几年前那么缺衣少粮，但依然保留了节省的习惯，饭里面的肉和菜给的很多，只用一毛钱，客人都觉得用料非常实在。

    除了堂吃的人外，不时还有人进来，其中大部分人是县一中的学生，还有一些老师，他们手里拎着铁饭盒来打包饭带回去吃。馒头咸菜吃多了也腻，他们于是到健康菜馆打打牙祭，一毛钱的炒饭也不算贵，也就是买两个作业本的钱。县一中的老师们带的饭菜过几个钟头吃的时候就凉了，当见到学校东门开了一家餐馆，半开放式厨房，可以看到厨师做东西干净卫生，而且做的东西又好吃，便经常结伴来光顾。

    赵乐乐几乎把头埋进了瓷碗里，不停扒着饭，嘴里塞着东西，含含糊糊的说：“这饭炒的太香了，芳姐做东西火候掌握的真好。”

    白栩知道赵乐乐吃什么都这样，只要是食物就从来不挑，吃什么都一脸满足，很好养。所以赵乐乐的反馈含金量并不是很高。

    “你吃慢点，喝点酸梅汤，别噎着了。”

    赵乐乐停下了扒饭的动作，低头抿了一口酸梅汤。酸梅汤的清凉酸爽很好地解了炒饭的油腻，赵乐乐的嘴里还留下来一点点桂花的香味，她于是又喝了一口。

    她听到这话，以为白栩嫌弃她吃得多，不文雅，她于是耷拉着耳朵委屈巴巴地说:“这段时间我一直在认真学习。马上要联考了，要放在以前我就随便去走过场，可是现在我有目标了，想考高点。结果这心里就七上八下的，就怕联考考不好，那我这段时间不是白学了嘛。而且我听说，这次联考题目和高考特别像，就是高考的压题卷，说是这次考了什么水平，高考也就什么水平了……这一有压力，我吃的就多……”

    “我不是这个意思。”白栩没想到之前一直不把学习当回事的赵乐乐原来还会因为联考压力倍增，她想了想对她说：“其实我这里有整理的笔记，可以借你看看，你要吗？”

    “我拿着你的笔记本，那你怎么复习呀。”赵乐乐有点不好意思。

    白栩记忆力好，记笔记只是用来梳理框架，做思维导图，记完笔记之后内容几乎都印在脑子里，一般不会翻笔记本第二次。

    “内容我都记下来了，这段时间就借给你吧，我估计短时间内不会再看了。”赵乐乐对卫白栩这个发小一直不错，知道发小家很穷，以前经常给卫白栩吃的喝的穿的。白栩想，这一份笔记算是帮卫白栩还她的，反正放在她这里她也不会再看。

    “太好了，白栩！你就是我的大恩人，等我联考考完了，我带你去省城吃大餐！”赵乐乐可是知道白栩的笔记记得又全又细又直截了当，里面几乎都是考试的重难点，自己学不来白栩记笔记的方法，便偶尔借着看几眼，现在白栩愿意把笔记长借给她实在是太好了。

    “你早说你想要，我不就早给你了么。”白栩见她这么高兴，奇怪地问。

    赵乐乐摸摸鼻子：“这不是不好意思么。我看好学生们都把笔记本当宝一样爱护，都介意把笔记本借人看，我以为你也是这样呢。”赵乐乐比常人反应迟钝了点，但有一种小动物般敏锐的直觉。她感觉这学期来发小变了很多，像变成了大人一样，她曾经在省城当官的小姨夫身上感受过这种气质。她现在和白栩相处间带着点小心翼翼，不敢太放肆。

    “别人可能是因为怕东西借出去后被弄坏了。行了，你明天记得问我拿。”

    “嗯嗯！”赵乐乐不停点头。

    白栩和赵乐乐吃完饭之后，卫芳刚好做完了最后一批饭，就在门口挂了打烊的牌子，把门都锁好，和白栩王周他们一起回村子。

    王周把今天的账单和钱全部拿给白栩。

    “今天酸梅汤卖出去了223碗，炒饭卖了124碗，总共十六块八毛六，这是收的钱。”

    店是昨天才开的，没声张，毕竟现在还在风口。没像后世一样弄什么开业酬宾，只简单地在门口挂了一个纸板，上面写着炒饭和酸梅汤的价钱，到店里来吃的人基本都是路过的。

    昨天的收益是十块四毛，今天比昨天多了六块钱左右。今天来的人比昨天多了很多，其中还有些人是昨天来过的，大有发展成老顾客的趋势。

    卫芳得知这一天赚了这么多钱，开心得不行，一直拉着白栩：“原来这么能赚钱啊！以后会有人抢生意么？”她和在村子里下地一样，只忙活了一个白天，就赚了十多块钱。在以前，她是想都不敢想的。

    “主要是你的手艺不错，而且这是这边第一家菜馆，占据了天然优势，以后生意只会越来好的。即使有人跟风在我们旁边开菜馆，只要你的手艺一直在，我们的生意就很稳定。”

    这俗称白月光效应，卖的就是人的习惯，还有情怀。

    就像后世的各种电子产品，刚开始渣浪，QQ，网易各种大厂的微博软件层出不穷，结果最后还是最早宣发的渣浪占了上风，逐步蚕食了几乎全部市场，其他软件几乎都被挤压得宣告破产。当时的渣浪微博软件做得很好么，其实并不好，甚至漏洞百出bug连篇，但公司还是赶在第一时间宣发了产品，圈住了第一批用户。这批用户习惯了漏洞百出的渣浪，见到其他软件不错也不想换别的软件，让渣浪微博一直□□着。

    卫芳一听放了心，她觉得这工作太轻松了：“我之前拿着锄头锄草锄一天，回来之后腰和手几乎都没有知觉，要过好一会才能好。现在就在店里只用做饭，不用一直弯着腰，这腰和手好多了。而且还没有太阳暴晒让我出汗，我这一天都不渴！”卫芳已经把白栩当成了主心骨，一直夸着白栩让她开店这主意的好。

    走到村里，赵乐乐和王周两人各自回家，白栩两人边说往家走。白栩见到卫奶奶站在自己家门口，对她微笑了下，然后和卫芳进了家门。

    搬着小板凳准备出门的卫奶奶看到结伴回来的两人，悄悄冷哼了一声，白栩的微笑让她身子一抖，深怕这个小丫头又在想什么坏主意，但她也不敢上前问白栩。

    小村庄里事情是瞒不住的，健康菜馆才开店第二天，村里人几乎都知道了。村里的人娱乐活动少，一般晚饭之后会到村口大槐树下乘凉闲聊，多是媳妇，婆婆这样的妇女。江梅从来不来，因为卫奶奶觉得这个媳妇带在身边丢脸的很，动不动就哭的，便不允许江梅到这来乘凉。

    “卫婶，你来啦，你这有点晚啊。”大家招呼卫奶奶。

    卫奶奶找了一块阴凉地，放下手里的板凳，笑眯眯地说：“今天从军从学校回来晚了，我们等他回来才吃的饭。”

    陈红听卫奶奶说起了小辈，便道：“卫婶，你家孙女那个饭馆一天赚多少钱啊，我家那人从县城回来，说里面人老多了！”

    “什么饭馆？”卫奶奶一脸懵:“我家孙女开饭馆了？”

    陈红一听乐了：“你还不知道啊！你家那两个孙女可厉害了，租了房子炒菜卖呢！我家人还说那酸梅汤特别好喝，说只卖两分钱太亏了，他怕把你孙女喝亏本钱！”陈红的老公就是和王周开玩笑的那个男人，一个村子的人基本都互相认识。

    陈红见卫奶奶还是一脸不解，不禁笑了:“村里人都知道了，感情你这个奶奶一点不知道啊？”

    卫奶奶假装咳嗽了一声，义正言辞地说：“白栩那么大本事的人我怎么可能管得到她！我不管她！她做什么事我都不想知道。”她想让别人知道白栩和她关系不好，借流言暗中把她的名声搞坏，因为不孝可是件大帽子。

    因为那天经过卫家的婶婶们的传播，周围的人其实都听说过卫从军把侄女推下河的“英勇事迹”。听了卫奶奶这一通话，他们面上不显，但都暗中撇嘴。大部分村里人都经历了很多事情，都是磨炼出来的人精，个个都是卫奶奶这样的人物，察言观色是一把好手。这一群人聚在一起，都是妖怪，卫奶奶想玩的聊斋根本玩不转。

    卫白栩读书又好，脑子又活泛，这出息比那卫爱国卫从军肯定大多了，他们觉得自己没必要给卫奶奶当枪使。听说和卫海关系好的王周都去当帮工了，县一中那边人又多，王周一天能拿不少钱吧。这年头谁家没几个待业在家的孩子呢，饭馆里收拾的活再累也没有地里面顶着大太阳翻土累，这些人都觉得这是个肥差事。他们只想和白栩交好，不可能听卫奶奶的话和她结怨。

    他们对卫奶奶的装样子和歹毒心思都看得明白，只互相对视微笑，不说话。

    卫奶奶见气氛有些冷下来，她算是弄明白了，原来隔壁那家人这些天忙进忙出是在弄饭馆的事情，这些人给自己脸色是因为白栩赚钱了。

    她怎么能因此作罢，于是又假装咳嗽了两声：“哎呦喂，开饭馆那哪里是什么正经营生，我们家往上面数可是三代贫农，怎么就出了这么个人干这么丢脸的事情呢！哎呀我都没眼看了，根本看都不想看她在弄什么东西。做生意呀再有钱也是要没的，因为那根本就不是什么好东西。只有工人啊老师啊这样才是铁打的饭碗呢！”卫奶奶想劝说这些人靠拢自己，一点也不想让他们为白栩说话。

    “哎哟，卫婶，你没听见大队里天天广播里说啥呀，现在做生意不是个坏事儿了，国家都支持呢。你这思想啊也太古板了吧，是老古董哦。”陈红觉得卫奶奶的思想实在太古板了。

    村里人见白栩去开了店，是能赚钱的活，原本根深蒂固的想法已经开始有了松动。这个村子不只卫家穷，村里不少都是困难户，世间攘攘皆为利往，越穷的村子人的心思越容易改变，就像搞大包干的小岗村一样，都是穷则生变。

    卫奶奶一听气了，这陈红还是她晚辈呢居然说她老古董！她面上没有发作，只拍了拍手里的蒲扇，内心不停冷哼，瞧你们这掉钱眼里的样子，迟早有你们后悔的。

    联考的试卷是老师手写的，县城教育局的几百个老师每科誊写了1000多份，给县城里面的十所高中进行联考。现在的学生不多，县一中高三年级只有两个班，不到一百人。

    这次模拟考试模仿高考，总共考六科，语文数学，政治，历史和地理都是百分卷，外语也是百分卷，但最后总成绩只计入它的30%。

    语文作文分很高，有50分，可以说作文作不好语文这门课就完了。

    作文题目是《如果遇到坏人坏事，你敢与他们作斗争吗》，标准的“又红又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