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罚跪
作品:《待嫁》 几日后。
袁皇后怒气冲冲地到了皇帝的面前。
“陛下, 请您收回成命。”袁皇后向皇帝行礼, 满面恼色地起身, 冷然道,“您竟要插手裴家、郁家的亲事,还打算为重华娶郁家的女儿为妻?这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皇帝收起面前的山水画卷, 淡淡道:“朕乃天子,富有天下, 有何不可?”
面前的袁后,着一袭牡丹色华服,腰佩双玉, 广袖流云,满髻珠翠生辉, 真可谓是华光四放、盛气瑰然。这偌大宫宇的珠宝, 再无旁人与她争夺;所有名贵华彩,悉数簪入她的鬓间。
但听袁皇后怒道:“臣妾已答应只让妙意做侧妃。如数大的让步, 陛下竟还不满意, 还要那郁家的女儿嫁入东宫为妃!陛下这是非要气死臣妾不可吗?”
皇帝道:“郁家的长姐, 性情温婉、贤良淑德,有何不好?为何梓童如此不喜?”
袁皇后冷笑一声:“重华从来都懂事乖巧, 不曾违逆过臣妾一句。可偏偏为了那郁晴若, 三番五次地顶撞母亲。她还未嫁入宫中, 便令太子这样不孝;要是当真做了太子妃,只怕这宫中就没了臣妾的位置!”
皇帝见她盛怒,心底已满是不耐烦。他虽知这样下去定会有一番争吵, 但既已答应了重华,那就没有反悔的道理,于是,皇帝硬着头皮道:“朕心意已决,皇后不必多言。”
袁皇后伸出手,戴着玳瑁蓝宝护甲的手掌抓起皇帝刚刚绘完的山水图,狠狠揉成一团,怒道:“陛下当真是越来越薄情了,昔年陛下允诺过一辈子珍重臣妾,如今竟连句话也不肯听。不必多说,臣妾已叫人拦下了宣旨的太监了。”
“拦下了?”皇帝的身子一僵。
那团山水图被丢在了脚边,皇帝震了一下,狠狠地搁下了笔,道:“朕是天子,你不过是一妇人,也敢置喙朕的决定?”
袁皇后可不怕他。夫妻数十年,她深知皇帝惧内颇深,性子软弱,只在外人面前假装与她琴瑟和鸣。纵观十数朝,恐怕也只有当今陛下会性格如此令人称奇。
“好,陛下既不愿听臣妾的劝,那臣妾便自己拿主意了。臣妾告退。”袁后见皇帝硬气至此,心中也愈发恼怒。
她说罢,转身出了门,对身旁的女官吩咐道,“阿兰,你去把郁家的晴若叫来。本宫便不信了,我手里磋磨着郁晴若,重华还会不肯松口!”
兰姑姑担心,问:“皇后娘娘,那郁家的大小姐再不济,也是四大贵姓的女儿,贸然磋磨拿捏,是不是不大好?”
袁后冰着面容,声音冷硬:“那又如何?本宫是皇后,叫她跪,她就不可站着。你随便寻个由头,叫那郁晴若在本宫的寝宫面前跪着,跪到重华松口,愿意听话懂事、娶妙意为妻为止!”
她对郁家,当真是见着就烦。
若非是为了一个郁晴若,向来听话的重华又岂会频频顶撞她?
前一回那郁晴若运气好,逃掉了毁容的命运。若不然,她没了那张脸,重华岂还会心心念念,徘徊难忘?之前派的那个刺客,也真是无用,竟被郁家的一个少爷给打跑了!
要是他得力一点儿,郁晴若早就毁了脸面,闭门羞惭不敢出了!若是运气好些,还能叫郁家猜疑潘家,将潘芷萱那个妖妖娆娆、肖想太子之位的小贱人,一并给解决了。
可惜,真是可惜了。
袁皇后越想越气,遂不再做声。
兰姑姑心底满是忧虑,可又不敢说出口——贸贸然惩罚郁家的女儿,恐怕那郁氏一族都不肯罢休,到时候,陛下难免又要怪罪娘娘。可皇后娘娘这说一不二的脾气,是听不得半点逆言的;她要是多嘴了,保不准要被皇后一齐惩罚。
小半个时辰后,兰姑姑便携着几个宫女,到了簪笏台外,对郁家人道:“晴若小姐可在?皇后娘娘新近得了一樽佛像,想要寻个可心的人在佛像前头念念经、积积福,因此特意叫奴婢将晴若小姐请去。”
皇后有旨,郁晴若只得应了。
她跟着兰姑姑到了皇后的寝宫前,兰姑姑便指着庭院的地砖,道:“郁大小姐,您便跪在这儿念经。”说罢,又塞过来一卷厚厚的经文,“这经书讲究的是心诚,您念经之时,心底万万不可有杂念。”
棋儿见了,已小小地抱怨起来:“这也太过分了!跪在地上,连个蒲团、垫子也没有,要是跪坏了腿脚,那可怎生了得?更何况,这么厚的经书,没几个时辰是念不完的!天气还这么热,真是要了命。”
的确,夏天还没过去,热辣的日头就挂在天空中,连一丝可以遮阴的云都没有,酷热之意倾盆,稍稍站久点儿便会出汗。
郁晴若接过经书,问兰姑姑道:“当真要跪在这儿么?”
兰姑姑道:“这是皇后娘娘的旨意,还请郁大小姐忍忍。”想到这位郁大小姐平时待人接物极为大方,还帮自己修剪过花钿,兰姑姑心中有所动容,道,“奴婢给您拿个垫子来,您跪在软垫上,膝盖会好受些。天气热,再让棋儿姑娘给您撑把伞,遮遮阳。皇后娘娘在午睡,一时半会儿也瞧不见。”
棋儿闻言,愈发恼了:皇后自个儿在午睡,却磋磨她们家姑娘在这里跪着念经,也不知是因什么事而起!
郁晴若微叹口气,道:“书儿已经去禀报母亲了,母亲定不会坐视不管。”说罢,她撩了裙摆,在地上跪下,默默地念起经文来。
棋儿取了伞,在她头上撑开遮阳,时不时拿一块手帕替她擦拭薄汗。郁晴若念了几页经文,心底的思绪早飞到别处去了。
袁皇后为何会让她在这里跪着念经?
思来想去,也只能是因为宁重华之故了。袁后有心让袁妙意为太子妃,竞争力颇大的郁家女儿便成了皇后的眼中钉。太子又恰好与琳琅有往来,袁后恐怕是要杀鸡儆猴,磋磨一个郁晴若,来令郁家知难而退。
晴若从前想,太子和琳琅是两情相悦,那他二人结为夫妻,也没什么不好的。可如今袁后这样虎视眈眈的,琳琅那样的性子,嫁过去了,定和袁后摩擦不断,指不准会被袁后如何拿捏。且她从来自由跳脱,一定受不了宫里的重重规矩。
也许,她该改改主意,不再支持妹妹去参加选秀了。
同一时刻,簪笏台。
“什么?皇后娘娘让若儿跪着念经,不念完不准回来?”孔氏听丫鬟说罢,满面惊诧之色,“这…好端端的,皇后娘娘何必这样拿捏若儿?”
书儿抹着眼泪,对孔氏哭道:“外头天这样热,且大小姐身子想来娇弱,跪久了,定然是撑不住的!”
孔氏也是烦恼急躁:“皇后一贯与我不和,我每月十五进宫请安,她都不曾给我好脸色,如今又闹这么一出,我去劝,她定会责罚得越发狠。偏生老爷今日又不在,与太子一道议政去了,连个能去陛下跟前说话的人都没有,这可如何是好!”
书儿哭着思索了一会儿,忽而面孔一亮,道:“对了,裴公子!夫人,咱们可以找裴公子帮忙呀。”
孔氏道:“这……也不知裴公子在不在?今日本是东宫听政的日子,太子与诸多大臣都在商量朝堂上的事情。裴公子本是朝上要人,兴许也是不在的。”
书儿抹抹眼泪,哽咽说:“夫人,奴婢愚见,不如先派个人去问问罢!”
孔氏徘徊一阵,也觉得是这个理,便道:“那你快去衔光堂,问问裴公子在否。”
书儿点头,胡乱拿袖子擦擦脸,拔腿便要离去。刚出了孔氏的屋子,她迎面便撞到了郁天涯的身子。他正扒在孔氏的屋门上做窃听状,见书儿出来,他拽住书儿的肩,浓眉紧锁,问道:“姐姐被皇后罚跪了?”
书儿哭道:“倒也不是罚跪,可与罚跪也没什么差别了。”
郁天涯松开她的肩,低声道:“这等时候,裴璧云也未必在!”说罢,他匆匆朝外头跑去。出了簪笏台,他左右询问宫人,到了皇后的宫殿外。
袁皇后所住的霜夜宫,气象奢侈,红绿旖旎,垂阴蔽日、流水潺潺,正是一处风景恍惚江南的所在。几个宫女守着门,连打扮都比旁的宫人要矜贵几分。
郁天涯在霜夜宫前探头探脑的,被宫女发现了。其中一个为首的宫女娇喝道:“此处乃皇后寝宫,你是何人,胆敢在此窥看?真是不知礼数!”
因行宫本是为帝王妃妾所置,并未设内外宫之分;而当今陛下又为了增添欢趣,弥补宫中冷寂的缺点,将四大贵姓的子弟招来同住,这才致使男子可在行宫中行走。因此,霜夜宫前另设了守门的宫女、侍卫,防止旁人冲撞了皇后。
郁天涯干干站在霜夜宫的宫门前,略略咬牙,进退不得。
明知道姐姐就在那宫殿之中罚跪,可他却进不去。袁后的身份摆在那里,他决不能贸然冲撞,再为姐姐惹来麻烦。
若是换做回京之前的郁天涯,他恐怕会不顾旁人,直截了当地冲入宫门,扛起郁晴若就走。自此后天高地远,再也不会到袁皇后的眼前,也不怕袁后的责罚。
可如今不一样了。郁家扎根于京城,就在天子眼皮下生活。若是得罪了皇后,郁家恐怕会有麻烦。而晴若又是最珍重家人不过的,定然不愿如此。
郁天涯牙关紧咬,虎视眈眈地盯着宫门,烦躁地来回踱步。
他得想个办法,帮姐姐解决这个麻烦。可他虽有一身功夫和力气,能于千万人中杀出重围,可他对这宫中的权贵,是完全不了解的。
想来想去,郁天涯只能对霜夜宫前的宫女讨好地一笑,说:“这位姐姐,能不能通传一下?我想见见我的姐姐……”
那宫女目光怪异,颇有些嫌弃地说:“你懂不懂规矩?皇后娘娘的宫殿,岂是你一个男子可以说来就来、说去就去的地方?”
郁天涯苦了脸——这京城的规矩,真是令他烦不胜烦。
“我姐姐在里面被罚跪!”郁天涯试图和那宫女讲道理,“我不知道你们宫中的规矩是如何,我并不是想冲撞皇后娘娘,我只是想见见我姐姐!”
他比划地动作有些大了,不小心拍到了宫女的手臂。那宫女尖叫一声,道:“登徒子!”下一刻,便有一列巡逻的侍卫冲了上来,七手八脚地反剪住天涯的手臂,怒道:“何人敢在皇后娘娘的宫门前行为不轨?”
郁天涯黑着脸,不敢再多有动作,生怕又叫那宫女误会了什么。
就在此时,他忽得听闻身旁有人道:“放开他吧,不过是个误会。”
郁天涯诧异抬头,却见到韦鹭洲站在身旁。
小宫女见到韦鹭洲,面庞微微一红,语无伦次道:“是…是,是奴婢误会了,冒犯了这位公子…可确实是公子在皇后娘娘的宫门前无礼在先……”
只要搬出皇后,她便占了天大的上风。
郁天涯看到宫女那前后截然相反的态度,心底顿时怒不可遏。他被侍卫桎梏着手,强迫着跪在地上,膝盖摩着地上的鹅卵石子,不舒服极了。可比起膝下的冷硬,他心底的不甘与恼怒则更让他难受些——
莫非,这就是地位的差别?
韦鹭洲抬手,对那群侍卫道:“松开他吧,卖本王一个面子。”众侍卫都知道肃间王权势了得,不敢造次,便纷纷松了手;还有人谄媚笑道,“这不过是个误会,还望王爷不要怪罪。”
韦鹭洲唇角慢慢绽开一抹笑意,悠悠道:“郁二少爷,就凭你那莽莽撞撞的性子,你是帮不到晴若小姐的,只会徒给她添乱罢了。”
郁天涯心有不甘,狠狠剜了他一眼,冷笑道:“那肃间王又能好到哪里去?你不也是见不到姐姐,帮不上任何忙吗?”
韦鹭洲的笑容略淡。
他负手,走向霜夜宫,问两个宫女道:“皇后娘娘可是在午憩?本王与晴若小姐有要事相商,还请两位代为通传。”
宫女们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是好。
袁后宠惯六宫,可面前的肃间王则是权倾朝野。若是答应了肃间王的话,那回头袁后必然会怪罪她们;但若是不答应,那得罪肃间王的结局会更麻烦。
就在此时,宫门后传来郁家奴婢棋儿惊慌的呼喊声:“大小姐,您怎么了?!”
众人一惊,韦鹭洲微微蹙眉,不顾宫女的阻拦,大步进入了霜夜宫。几个宫女大惊失色,跟在他身后恳请他回去:“王爷!烦请留步!莫要冲撞了咱们娘娘!”
韦鹭洲却恍若未闻,大步踏入庭中。只见郁晴若面色泛白,身子软软靠在棋儿的身上,一双手连经书都拿不住了。
“人都成这样了,还不准本王进来?”韦鹭洲皱眉道,“还不去请个太医来?若是皇后娘娘要怪罪,本王全部担着就是了。”
说罢,他将郁晴若从地上打横抱起,带着她大步朝外走去。出了霜夜宫,郁天涯便迎上来,焦急地问:“姐姐怎么样了?”
“应当是晒得晕过去了。”韦鹭洲寒着面容,脚步沉稳,“未料到袁后竟这样不择手段,对无辜女子下手。太子殿下不愿娶袁氏女为妻,晴若又何错之有?”
附近有所名叫听泉楼的宫苑,韦鹭洲就近将晴若安置在其中,又叫人去禀明了皇帝,去请个太医来看看情况。
太医来的倒是快,他替晴若诊了脉,道:“天气暑热,想必是久晒所致。老夫开一副方子,多休养两日;若是再无好转,届时再来瞧瞧。”
韦鹭洲点头。
郁天涯趴在晴若床前,表情又是懊恼,又是心疼,口中喃喃道:“姐姐,你可别吓我,你一定得好好的啊……”
郁晴若合着眉眼,安静地躺在床中,冰雪似的面庞淡无雪色,纤细长睫不安翕动。郁天涯越看,便越是心疼,恨不得把袁皇后从宫中抓出来一顿暴打。
韦鹭洲盯着御医写完了药方,对天涯道:“你姐姐尚在休息,你别打搅她。”
天涯闭嘴了。
他安安静静地盯着晴若,忽而察觉到,晴若好像偷偷地睁开了眼。只稍稍睁了一瞬,又飞速地合上了,仿佛什么都没发生。
“姐姐!”天涯正想喊人,晴若飞快地拿手指抵着唇角,示意他不要出声。
“怎么了?”韦鹭洲走过来。
晴若放下手,继续安静地睡着。天涯有些疑惑,但还是说:“没、没什么,我随便喊喊!”
韦鹭洲蹙了眉,出去拾掇药方子交给宫人。天涯依旧趴在床边,小声问:“姐姐,你醒了?怎么样?”
晴若这才偷偷睁开眼,“嘘”了一声,悄悄地说:“我、是、装、的……”然后又快速地合上眼睛假装死鱼。
她是装晕。
若非是假装中暑晕了过去,才不会这么快就出了皇后的寝宫。为了不担上欺骗皇后的罪名,只能连旁人也一起哄骗过去了。
她才不想白白被袁皇后惩罚。
韦鹭洲叮嘱完了煎药的事情,叫棋儿好好照料晴若,又亲自将床帘放下了,这才走出了屋子。郁天涯咳了咳,假装什么都不知道,烦闷着面色,也慢慢地跟了出来,张口喊了句:“王爷。”
韦鹭洲眼眸微动:“嗯?”
郁天涯想到郁晴若晕着的模样,心底烦躁无比,好似一锅子沸水乱滚。他张了张口,声音干干地问韦鹭洲:“王爷,你先前和我说…说过,若我想成大器,就得…得……那个……”
韦鹭洲轻轻笑了一声,展开折扇,悠悠道:“本王说过,若你想要成大器,便得找个人好生教导你。若不然,你这样莽莽撞撞的,终其一生,也不过是郁家一个平凡的庶出少爷罢了。虽不至于衣食无着,可也只是庸庸碌碌,无所作为。”
郁天涯咬牙,道:“我不求什么大有作为,我只想保护姐姐。那皇后可以仗势欺人,叫姐姐罚跪,连我母亲这样的贵妇人都无可奈何,我不甘。”
韦鹭洲道:“那也是难免。她乃是一国之母,便是郁夫人也位在她下。”
郁天涯问:“那便没什么法子奈何她了吗?若她以后次次都要欺负姐姐,我该如何是好?”
韦鹭洲挑眉,嗓音拖得慢慢:“你急什么?自有本王来保护晴若小姐。”
天涯愈发恼怒:“你少在那里大放厥词,我偏不信你次次都能及时赶到。她是我姐姐,当然是我来护她周全。”
韦鹭洲道:“既如此,那你可不能只做个庸碌少爷。若你有意,我便为你引荐贵人。只是这一步若跨出去了,便一辈子都不得折返,你可得想好了。若你不走这一步,虽你不能享无上权势,却也能富贵周全,做个稳妥悠闲的名门公子。”
天涯闻言,略略一愣。
听泉阁外。
匆匆问讯赶来的裴璧云,与太子宁重华在小径前遇上了。
裴璧云见到宁重华,心底的冷意便不自觉地涌出。他不再如常日一样露着温润霁月的笑容,而是淡着神色,道:“太子殿下,您亦瞧见了,您之余晴若,不过是一桩麻烦。若非是因您之故,晴若不会被皇后娘娘罚跪,以至于晕厥过去。”
宁重华的喉结一动,偏开面容。
他知道,这一回的麻烦确实是因他而起——他未料到母后竟这样偏执,竟直接拿捏郁晴若,以此来胁迫他退让。
裴璧云看他闭口不答,声音愈发冷淡:“若是为了晴若好,您便该就此放手,不要多做纠缠,让她离霜夜宫越远越好。”
宁重华略一愣神,只觉得心底好似又一柄尖锐刀子划过。他微敛了眼眸,道:“裴卿,纵使你在父皇面前得宠,也轮不到你来过问孤的事情。”
他说罢,愈觉得有些失魂落魄。
裴璧云那句“你至于她不过是一桩麻烦”,真可谓是打中了他的七寸,叫宁重华有些狼狈。
宁重华沉默着,在袖中摩挲着一块负屃形的玉佩。负屃为龙九子之一,寓意诗文气华,恰好与郁晴若的气质相衬。这玉佩用上好的料子雕成,本是一对,另一只正在郁家女儿的手中。
四年多来,若非是有这一缕念想撑着,若非是郁家偶尔传来的只言片语之信,宁重华恐怕早已撑不下去了。他想,依照郁晴若的性子,若她真打算放弃,定会将那另一半负屃还回。可是,她没有。
便是因着这一缕奢念,他依旧在苦苦支撑着。
“太子殿下,还望您在皇后娘娘面前慎言。”裴璧云冷眼看他,道,“莫要再给旁人惹麻烦了。”
宁重华眼睁睁望着裴璧云远去,手渐渐攥紧。
他的心底,略有一阵波澜——不得不说,裴璧云的话,其实是对的。母后的偏执,早已成了对晴若的威胁。恐怕,他如今已不能用软话来说服母后,只能另寻策略,让这位凌驾于众人之上的一国之母退让了。
还有什么东西,能够威胁到母后的地位?
忽而间,宁重华想起了蓝语嫣,那个曾与父皇有过一段旧情,又红颜薄命的罪臣之女。
作者有话要说: 天涯:我劝你们最好别算计我,要不然等我掉了马甲,娶了姐姐,有你们后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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