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喂药

作品:《待嫁

    裴璧云跨入了听泉阁内。

    屋中并不寂静, 除了几个服侍之人, 还有肃间王韦鹭洲在。韦鹭洲站在窗前, 正慢慢用折扇拍着掌心,目光悠悠望着窗外景色。

    “王爷?”裴璧云负手,声带微微惑意, “若璧云不曾记错,这听泉阁里躺的, 应是在下的未婚妻子吧?王爷一介非亲非故者,为何在此?”

    他的声音虽温润儒雅,但稍有敏锐者, 便能察觉到他那温雅的表象下,藏着一分疏离与不喜。

    韦鹭洲侧过身, 雍容一笑, 道:“裴璧云,你来了听泉阁, 不先看看晴若小姐, 反倒是先问责起本王的罪状来了?你倒真是奇人——晴若小姐于霜夜宫中罚跪晕倒, 乃是本王冒着冲撞皇后的大不敬,将她从霜夜宫中带出来。裴公子, 你应当谢过本王才是。”

    “是你救的?”裴璧云的眉心越发结紧, “那倒是多谢王爷了。”

    恰在此时, 郁天涯从珠帘后走出。他没察觉到裴璧云来了,只径直走向韦鹭洲,沉思道:“肃间王, 先前你提的那件事儿……”

    “天涯!”裴璧云轻喝一声,眉眼略略眯起,“你不要和他走的太近。”

    郁天涯愣了下,看看裴璧云,再看看韦鹭洲,有些不知该把手脚放在何处。

    裴璧云再次催促道:“天涯,过来。”

    言下之意,仿佛韦鹭洲是什么可怕的凶猛野兽似的。韦鹭洲倒不以为恼,只悠然地展了扇子,对天涯道:“郁二公子,裴璧云不希望任何人与我扯上干系。既然如此,你还是离我远些吧。”

    郁天涯的眉头跳了跳,勉强道:“哦、哦…好。”

    见郁天涯与韦鹭洲拉开了距离,裴璧云才侧眸,轻声对天涯道:“肃间王心思深沉,难以猜测。晴若常说涯弟你性子单纯率真,你还是莫要与他走的太近为好。”

    他并未把声音刻意压小,韦鹭洲亦能听见裴璧云的话。这般的故意为之,仿佛是一种无形的威胁,在警告韦鹭洲不要靠近他的亲朋好友——晴若是他的人,晴若的亲族,自然也是他的亲族。

    天涯的眉心跳了跳。

    他有点苦兮兮地,夹在两人中间,懊恼得很。这裴璧云一口一个涯弟,叫得他心底烦躁;可韦鹭洲总是话里有话,莫名其妙的,也叫人有些不豫。若是有的选,郁天涯不想和他们任何之一相处。

    淡淡地瞥一眼韦鹭洲后,裴璧云不再理会这个在朝堂上与自己颇有争端的异姓王,甩袖撩起珠帘,向着内间走去。

    青莲色的帷帐里,郁晴若依旧合目而卧,但面色已好转了许多,白皙面颊上挂一道淡淡绯粉。只是她始终蹙着眉,仿佛是在做噩梦般。

    瞧见她神态如此,裴璧云小小叹一声,用手背去抚她的额头,道:“是我来的晚了。”

    他的掌心落到女子额上时,郁晴若的身躯似乎动了一下。可仔细看时,她分明紧闭睡眼,没有苏醒迹象。

    “晴若?”裴璧云唤了一声。

    床上女子并未动弹,于是他慢慢用掌心抚了下她额头。不自觉地,他的手指便顺着她光洁的肌肤,慢慢向下落去,刮蹭过她柔软的面颊。

    触手温润生温,仿佛粉雪一团在掌,又似蓝田暖玉一般,叫他略略有些放不开了。他低垂眼眸,贪看一瞬她秀美的容色,心底略有迟疑。

    他本对这未婚妻子,并无什么念想,只道早晚会娶妻,倒不如以她为妻,至少她娴静端方,宜室宜家,又颇对母亲心意。

    可不知何时,他似乎隐隐对她上了心思。

    那……她呢?

    她可当真如当初那封信中所说的一般,对自己一往情深?

    裴璧云慢慢动着手指,低声喃喃道:“我始终想不通,太子缘何还不肯放手。他既对你有意,又怎会如你信中所说的那样,去纠缠你的嫡亲妹妹?他虽性子奇怪,却也不似个如此下作之人。”

    他说罢这句话,床上的女子嘤咛一声,羽睫微扇,缓缓睁开眼醒了过来,迷茫着神色,问裴璧云道:“裴公子,方才……你可是说了些什么?什么…纠缠琳琅云云?”

    见她醒了,裴璧云收回手,笑道:“你听错了。你先前在皇后娘娘宫中跪着念经,日头毒辣,你晒晕过去了。大夫还在外头看着宫女煎药,你母亲也快到了。你现下可有什么不适?”

    郁晴若扶了下额头,道:“啊呀,我倒是什么都不记得了,只觉得有些晕。”说罢,她又状似无意道,“可我方才分明听见你在说‘太子’云云……是我梦魇了不成?”

    “正是。”裴璧云笑得完美,“叫大夫给你开一副安神的药方吧。”

    见裴璧云毫无松口泄露更多讯息的可能,郁晴若略有些气馁。她本在装睡,陡然听见裴璧云说什么“太子殿下不肯放手”、“对你有意还纠缠琳琅”云云,立刻假作醒了过来。

    裴璧云始终笑得淡然,不露分毫破绽。

    “姐姐醒了?”外头的郁天涯也一把撩起了珠帘,露出雀跃之色来,“醒了就好。”

    未多久,孔氏也到了听泉阁,听闻女儿在霜夜宫跪的晕了过去,孔氏心痛万分,在床前抱着女儿,满面痛惜,口中念叨不停:“便是一国之后,也万万没有这样随意糟蹋人的道理。你父亲赶明便到陛下面前禀明缘由,万万会为你讨个公道。我们郁家的女儿,绝不可被这样白白欺负了去!”

    晴若只作身子虚弱状。

    孔氏听闻,是韦鹭洲强行闯入霜夜宫带走晴若,心底颇有些怪异的感觉。但礼数当头,她还是与这位位高权重的异姓王道了谢,说是改日定会厚礼相送。

    孔氏让人准备了肩舆,令下人将晴若送回簪笏台去。郁天涯本也想跟着一道走,临踏出听泉阁时,却被韦鹭洲喊住了。

    “郁二公子,若是不急着走,不妨再留下与本王小叙几句?”韦鹭洲笑得翩翩。

    郁天涯犹豫一番,偷偷打量外头的人影,见裴璧云已随姐姐离去,他才放下了心,对韦鹭洲道:“有何指教?”

    韦鹭洲调笑道:“你现在就这样惧怕裴璧云,日后他当真成了你姐夫,岂不是将你管的死死的?”

    郁天涯微恼,道:“他比我位高权重,我在他面前自然是低一头。”

    韦鹭洲道:“你倒是比本王头一回见你时聪明不少。那时你可不知什么权势高低之分,只凭一个喜爱与否来瞧人,怎会把裴璧云看在眼里?”

    郁天涯冷笑一声,道:“废话不必多说,肃间王到底有何见教?”

    韦鹭洲道:“你也不必急,本王不过是想为你引荐一个贵人。你二人颇有缘分,虽现下是个八竿子打不到一块儿的陌路人,日后却定有相熟的时候。”

    看韦鹭洲如此信誓旦旦,郁天涯疑惑道:“谁?”

    但见韦鹭洲身旁的小径中,缓缓步出一道瘦削人影,面貌优容俊丽,薄唇紧抿,淡褐眼眸如一汪无波古水,正是当今太子宁重华。

    郁天涯见过宁重华,认出他身份,便行礼道:“见过太子殿下。”

    宁重华虚虚扬起手臂,示意他免礼。

    韦鹭洲笑道:“这位太子殿下,险些便成了你的姐夫。四年前,他就选了你姐姐做正妃。只可惜命运弄人,如今反倒让裴璧云捡了个大便宜。”

    听韦鹭洲这么说,郁天涯略略一愣,心底对这位太子也有了警觉。

    宁重华启唇,目光虚然,简单道:“郁天涯,孤知道你对自己的身世颇为好奇。孤与肃间王,恰好都知道你的身世。只要你替孤……”

    “等等。”却听郁天涯倏忽打断了宁重华的话,道,“太子殿下,卑下听闻您素来少言寡语,为何今日偏偏喜欢自说自话?我虽白身,人微言轻,但也不曾答应太子殿下分毫条件,没道理太子殿下要我做什么,我便去做什么。”

    宁重华愣了下,问道:“你不想知道你的身世?”

    “请恕卑下冒犯,我当然想知道。”郁天涯仰起头,目光灼灼,笑容里透着分肆意,“但我不喜欢被人拿捏着这个秘密来驱赶我,我想自个儿来找这个秘密的答案。”

    韦鹭洲闻言,亦是怔住。旋即,韦鹭洲哈哈大笑起来,道:“太子,本王说的当真没错,这小子确实是有意思。”

    宁重华目光淡漠了下去,道:“既如此,那便望你届时不要哭求孤助你一臂之力。”

    郁天涯嬉笑道:“那便到时候再说了。”

    韦鹭洲见他笑得肆意,便挥挥手道:“你这性子倒是好。罢了,罢了,本王便透露于你一二口风。你若是回家去问问郁孝延,‘蓝家当年为何覆灭’,想必他表情是精彩得很。”

    郁天涯道:“这与我家世何干?”

    韦鹭洲散漫笑着,道:“有没有干系,日后便知晓了。”

    郁天涯莫名其妙,暗暗嘟囔了一声,和太子告了退,自顾自离开了听泉阁。韦鹭洲望着他的背影,慢慢叹口气,道:“太子殿下,鹭洲与您争了这么些年都不见结果,反倒叫后来居上了,着实是有些丢人。”

    宁重华沉默着,并不理他。

    韦鹭洲早习惯了他不爱言语的毛病,只低低笑着,自说自话:“兴许是本王老了。”

    

    郁晴若回到簪笏台后,便在自己的房中歇息。孔氏紧张她,求了太医要好好照料,令多拨了几个丫鬟过来伺候,险些把贴身的荣妈妈都派过来了。

    她歇了一晚上,次日,便听闻陛下震怒,当着外人的面,与袁皇后大吵一架,直斥她心肠狠毒,竟无缘无故地借念经之事苛罚旁人,以至于让人晕了过去。这不仅仅叫人看了皇家的笑话,也是对佛祖不敬。

    听在场人说,从未见过陛下发那么大的火;也从未有人见过袁皇后被训斥得那么灰头土脸。郁晴若想了想,应当是自己的父兄在皇帝面前多说了几嘴,这才让陛下动了怒。

    此时此刻,晴若的屋中。

    晴若叫棋儿半开了窗,倚在床头,手捧一卷书慢慢翻看着。外头日光正好,绿荫一片低垂翠意,潺潺的流水声裹着细细鸟叫,叫人心旷神怡。

    书儿守在门前,拿着扇子焖药。待药在小火炉上熬成了,书儿方想开盖,便有一双男子之手抢着执起了砂壶的双耳,道:“书儿姐姐你休息吧,我给姐姐送药去。”

    书儿抬头一见,却是郁天涯笑嘻嘻地自告奋勇。

    天涯将药灌入碗中,稳妥地端着,推门进了晴若的房里,道:“姐姐,药熬好了,热腾腾的,趁热喝了吧。”

    他单手撩起珠帘,便见得晴若倚在床头的文静模样。半点日光落在她洁白颈上,恍惚如照见一片无暇冬雪。一抹嫣红唇角,似桃花新绽,引人品尝。

    晴若见四下无人,小声道:“天涯,我不想喝药,太苦了。你将这药偷偷倒到旁边的花坛子里去。”

    郁天涯皱眉,道:“那怎么行?良药苦口利于病,喝了药,你的身体才会好。”

    晴若哀叹一声,道:“天涯,你分明知道我是装病,一切都是装给皇后娘娘看的,怎么你还要姐姐喝这么苦的药呢?”

    天涯把药碗端到她面前,正儿八经地解释说:“我特意问过大夫了,这药能让你安神好眠。为了你晚上能稳妥地休息,喝了这一碗准没错。”

    那药碗就在郁晴若的鼻子前徘徊,苦兮兮的味道弥漫得四处都是。晴若皱了眉,略略有些不愿,道:“真的苦……我不大想喝。”

    天涯单手在袖子里掏了掏,摸出了一小包糖来,道:“这是我在母亲那里要到的,等你喝了这碗药,就给你吃糖,好不好?”

    郁晴若哭笑不得,道:“你怎么和哄小孩子似的?”

    天涯道:“你现在可不就像是小孩子?”

    郁晴若说:“我不过是不想喝药,怎么就像是小孩子了?”

    天涯抽了抽嘴角,绞尽脑汁道:“那姐姐乖乖喝了这碗药,我给姐姐讲故事?哎,若是有酒就好了!先来一碗药,再来两碗酒,保准什么烦恼都忘了!”

    晴若道:“我是会喝酒的,清酒、米酒我都喝,那味道有些苦,并不比药好到哪里去呀。”

    天涯道:“姐姐喝的,那都是给女子准备的,不算酒,倒像是水。真正的酒是拿来暖身子的,一碗下去,从喉咙烧到肚子里,浑身发烫、力大无穷,还能看到王母娘娘与判官孟婆。”

    他的说法,让晴若微微睁开了眼,惊奇道:“什么王母娘娘、判官孟婆?我瞧那只是喝醉了,糊里糊涂分不清人了罢?大哥他喝醉时便是如此,拿着笔倒写字,非要吹嘘说自己比肩颠张醉素。”

    天涯卖个关子,道:“我喝的酒,和你大哥喝的酒还是不一样的。我那是江湖上的酒,要伴着大马金刀、风雪寒霜来喝,滋味自然不同。”

    郁晴若一听,又想起书中自由快哉的侠义故事,心底顿时痒了起来,好奇问道:“是怎么个不同法?”

    天涯笑道:“姐姐把药喝了,我就老老实实和你说。”

    郁晴若微怔一下,笑道:“好呀,你都知道算计姐姐了,可见是变贪心了。”但终归是好奇心占了上风,于是她接过药碗,小口小口地将褐色的汤药饮尽。

    那药极苦,沾了喉咙舌尖都泛起一阵涩味,令她眉心挤出个大大川字。好不容易将汤药灌了下去,她拿手帕擦擦嘴角,苦的说不出话来。好在天涯递了颗糖,她含在舌尖,才把那苦意压了下去。

    “现在你可以说了。”晴若惦记着天涯的故事。

    天涯一瞥她嘴角,察觉她的药渍没擦干净,便好心拿起那张手帕替她擦嘴角,口中慢慢道:“说起酒啊……我喝过的酒,都是粗酒,又烈,又糙。师傅说,出门跑镖前,自己喝一杯,再敬祖师爷一杯,这样可保来去平安。喝酒时要大方,一气儿饮尽,豪气云天者为上佳,这样才算爽快。如你们在宴会上那样,用袖子掩着小口小口地喝,恐怕会惹祖师爷不高兴。”

    他的手指,隔着手帕按在她娇嫩的肌肤上,恰好是唇角这样的地方。晴若微微后缩了一下,心底略跳快了点。

    “我第一次喝酒,是约莫十三岁时,我被师兄灌了一碗便醉倒了。那酒的滋味太烈,烧的我脑袋都发昏。”郁天涯放下手帕,托腮坐在窗前,露出追忆神色,“那天恰好有个仇家来找师傅寻仇,我也不知我是怎的,仅仅是个十三岁的小子,仗着醉意朦胧,却赤手空拳打跑了那个身高八尺有余的大仇家。师傅后来提起这件事,还夸奖我勇猛无比,醉后更比平时厉害。”

    晴若想了想那画面,稍稍心惊,道:“还好,你现在不用与人打打杀杀的了。”

    天涯挠挠脸颊,又道:“怎么不用打打杀杀的?我瞧你们京城人,欺负倾轧起人来,倒是一点都不输给外头。……啊,还有,我还曾与人做赌,比谁喝的多,赌注是一匹大宛来的汗血宝马。那匹马可真是难得一见,身姿矫健、毛发发亮,一定价值连城,我看了就心痒痒。”

    晴若问:“那你赌赢了吗?”

    天涯道:“……输了,直接喝得倒在人家店门口。”

    晴若问:“那马呢?”

    “别提了。”天涯苦恼地说,“马没有拿到,我还欠了好大一笔钱,对方要我给他当上门的女婿,给他家传宗接代。可他那女儿,脾气爆裂无比,看到我就骂,刚打了个照面我就被骂的狗血淋头,于是我当夜便翻墙逃跑,连他女儿长什么样都不曾看到。”

    晴若闻言,微微笑出了声。

    ——在天涯的故事里,没有规矩,没有体统,没有压在女子身上的枷锁。无人会说“女儿家当如何如何”,无人会指责她习字读书,无人会穷尽一生只居住于方寸天地之中,一切都显得如此自由散漫,令人向往。

    她盈盈笑了一阵,神色忽而淡了下来,呢喃道:“真好,我也想喝天涯所说的酒。”

    “什么酒?哪种?”天涯有些迷糊。

    “江湖上的酒,伴着大马金刀、风雪寒霜来喝的酒。”她说。

    天涯微微怔了下。

    面前的女子,容色依旧清丽温雅,一如闺中女子最为碧玉美好的模样。但在那一瞬,他忽而察觉到,看似轻盈瘦削的姐姐身上,似乎有一座无形的巨笼。那座精致无匹的牢笼,给予她富贵荣华,安稳无忧,也夺走了她天生的双翼。

    

    这一晚,郁琳琅终于被孔氏恩准,放出了房门。但迎接琳琅的,却是当头一桩厄运——孔氏与郁孝延商量后,不打算再送琳琅去选秀。

    “母亲,为什么?为什么?”琳琅跪在孔氏的跟前,哭的泣不成声,“母亲明明已答应了琳琅,怎可出尔反尔呢?”

    孔氏苦口婆心地劝道:“你姐姐被皇后责罚,可见皇后对我们郁家有怨。你若是嫁过去了,定会被皇后苛待。”

    琳琅道:“我不在乎!”

    可无论琳琅怎么哭求,孔氏却是铁着心肠不肯答应。

    

    却说郁天涯回到房间后,便想起了韦鹭洲先前的话——让他去问问郁孝延,“蓝家当年为何覆灭”。

    这可当真是个莫名其妙的问题。

    郁天涯虽不觉得这个问题与自己的身世有什么干系,但他不会蠢到直接去问郁孝延。他选择了自己找答案。

    粗粗翻查一翻,他知悉这蓝家乃是十数年前的将门之家,家中祖孙三代皆为武将,战功赫赫。后因被卷入前代王爷谋反之案,阖家落败,一家之主在流放远疆的路上病死,其余的男丁也是死的死、出家的出家,再无后人遗留。

    除此之外,也再无什么讯息。

    郁天涯思索了一会儿,决定修书一封,寄给自己的师门。他习字已有一段时间,因天资聪颖,增长甚快,虽不能烂熟经书,却已能无碍地使用文字。他在信中问候了师门众人,又提到蓝家一事。

    到信的末了,他思索一番,提起笔来,小心翼翼、一笔一划,又加了一句——

    望师兄能替天涯捎一壶京外的酒,要最陈最美的。

    作者有话要说:  太子&王爷&未婚夫:阴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