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番外四

作品:《侧耳倾听

    程姑姑的名讳再次出现在微博热搜的时候,是因为娱乐圈一对金童玉女的大婚。

    新人的中式嫁衣皆出自程殊之手。

    新娘算是娱乐圈内的顶流,她点名要程姑姑的作品,无疑又给姑姑的工作坊免费冠名了把。

    程殊那日也低调去观礼,迎宾酒宴上,遇到了纪东行。

    他与新郎算是圈内好友,此番是来做男傧相的。

    人家新人大婚,纪东行被粉丝拱到了热搜头条。规规整整六人男傧相之一的纪星,因为皮囊出众,生生抢了男主角的光环。

    粉丝爱惨了自家爱豆的扮相:清冷倨傲,一双桃花眼又笑吟吟地,叫人昏了头地对他见色起意。

    席间,程殊同一位影视界的老前辈寒暄,后者下半年有个民国背景医药题材的宅斗加商战的剧本,里面涉及的嫁衣及旗袍,想请程殊做服装指导。

    程殊妊娠三月有余,勉强胎气稳定,但是她一如往常的精致面容,熨帖长裙、高跟鞋,通身还没什么孕味。

    眼下她不必助手给她提醒行程及排期,就知道这活她可能揽不了了,彼时已近生产。

    正当她打算囫囵先交换名帖,后期由助理小云去交涉的时候,纪东行端着香槟杯,一句打扰,插话进来。

    纪东行和前辈几杯水酒一喝,他着实牵引了对方太多注意力,衣香鬓影的人间喜宴上,实在不作兴谈多长时间的生意,太市侩也太对主家不尊重。

    送走了那位名导,纪东行递一杯盏给程殊,他在她跟前,还是往日的笑颜,只是颜笑尾梢里,拘几分小心翼翼,甚至是唯唯诺诺。

    这是继他闹了程殊与陈绍卿的那场家宴后,与程殊公开不公开场合的首次碰面。

    她一直不想再会他了。

    “是水。”他见程殊不接杯盏,低声提醒了一句。

    程殊抬头看他一眼,他眉眼从容,“听西西说的。”

    “还好嘛”他问候她身体,以及、她的孩子。

    程殊之前只是气他,气他像个孩子,得不到就号哭甚至不讲理,要大家都不好过的私利。眼下聚光灯的场合之下,她多少得揣些涵养以及尊重在心头。

    话又说回头,他只是个公子哥脾性,节骨眼上,偏执了些而已。

    二人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话了些,他要回新人的陪同队伍时,程殊喊他,

    “综艺只能当调剂品,偶尔接几档活跃活跃观众视线,可是我不赞同年素的策略。三十而立了,别再把自己的路走窄了。”

    先前因为纪东行闹出的,加上同行恶性的踩踏,他从美国回来之后,好长时间没接到好剧本,活跃的话题,也全靠粉丝在带。

    年素今年替他接洽了好几档综艺,希望纪东行能借话题及曝光率再回顶流。

    程殊与年素私交不错,不过彼此工作上的走向很少多加置喙,但涉及纪东行前程,她不能爱他,不代表不关心他,不在意他。

    她算是看着他和程若航长大的,尽管纪东行从不肯承认她是他姑姑辈的,可他这条路是程殊影响,甚至导引的。

    她不想看到那样浮躁的纪东行。

    他是可以沉下心思经由投契导演打磨,做一个纯粹去讲故事的演绎者的。

    纪东行单手落袋,侧身听进了程殊的话,隔着些光圈,他瞧她,晦涩且不明朗。眼角崩溃掉一些难熬的情绪,仿佛一瞬间回到他十八岁朝她告白的那日,他想告诉程殊,我从不后悔那日那样唐突地告诉你,我喜欢你。

    今时今日,他还是喜欢。

    求而不得了,他还是喜欢。

    他只是简简单单喜欢她这个人。

    “先走了。”他先同她告辞了,今日他是别人婚礼的傧相,他不能误了人家正事。

    数日后,年素来纪东行住处找他,问,什么叫综艺他不高兴去了。

    纪某人:“就是,推了罢。”

    “纪东行,你……”

    “年素,你我都懂盛极必衰的道理。这个圈子是个圆,谁也别想总站在旁人的前头。”

    “我能做得只是自己,如果你也觉得我还能演戏,就好好做好本行罢,我不能说择一事终一生,但也想在有限的时间里,做些起码自己觉得先有意义的事。”

    好本子可以等,好演员也得自己保持初心及热诚。

    一句话,他不想纯粹为了混迹娱乐圈而混。

    这是程殊的教诲,也是他想坚持做给她看到的初心。

    气走了年素,纪东行驱车来到了他郊外的一套公馆别墅,这是父亲名下的产业。

    物管门禁也相当严格,轻易放不进一个闲杂人等。

    他约了乔乔喝酒。去年与程殊师徒恋风波里,裹乱的还有她。

    自爆也好,被狗仔风口浪尖拉出来挨打也罢。

    纪东行始终没肯承认与她的非恋爱但却来往甚密的实质男女关系。

    他知道她不无辜,这个圈子里摸爬滚打的人,可以良善,但绝不天真。

    乔乔愿意听由着纪东行,是觊觎他在圈里的人脉和资源,以及他父亲在政|商两边都转得开的手腕。

    而纪东行图她什么,她也再清楚不过。

    绝不是她作为女人本身的妩媚与矜贵。

    他同她说得很清楚,她骨相很像一个人,但神思却与那人丝毫不沾边。

    可惜也算庆幸。

    他可以沉沦,但始终是清醒的。

    纪东行可以纵着乔乔千娇百媚地在他身上撒野,但她也怨怼过他,“你从不肯与我接吻。”

    呵

    纪东行移开唇边烧燃的烟,饮一口烈酒,目光清冷地瞧定着乔乔的红唇,娇艳得似泣血一般。

    他自顾自嚼碎了嘴里的冰,一伸手,捞住眼前人的下巴,唇去那一处红上,他这个年纪,与人接吻是件多简单的事,比呼吸简单。

    但却毫无心悸。

    欢愉是件快来快去的事,

    他也只剩下欢愉。

    没有痛感,他很清楚。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