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黎恩接到梁凉的求救电话是在二天的早上。电话内容很简短, 报了酒店地址, 叮嘱给她带衣服，内衣内裤不要漏, 再给她带点面包和牛奶, 尽快过来。

    就这几样，没了。

    黎恩以为她遭遇了什么事, 早餐吃了个包子，就赶紧出门。

    梁凉觉得真是日了狗了。昨天被欧阳金珉逮住后, 被他拉去了她酒店房，之后发生的一切自然也都理所当然。

    欧阳金珉把她压在墙上，无视她的挣扎和谩骂，从身后扯下她的裙子，硬是挤了进去。

    他像个疯子, 把她裙子扯得七零八落。用他话来说，她当了一次采花贼, 他也总得采回来。

    开始梁凉还能做点反抗，后来直接任他宰割了。他像永不疲倦的机器 , 从墙角换到沙发，再从沙发到床上, 越战越勇。梁凉生平第一次有招架不住的感觉。

    他沉得如墨的双眸盯着她, 暗光里他的面庞透着红，唇永远保持一条直线，仿佛男女之欢在他看来不过是一个例行的公事。

    梁凉不记得第一晚他是不是也是如此 ，记忆太模糊了, 除了漫天的沉沦和愉悦，其余的感受就是他滚烫的体温，和缠绵热烈的吻。

    不过这次他没亲她。

    梁凉闭上眼，她不想去猜他是什么心思，也不想被他看出内心想法。

    昏昏沉沉一夜，她不知道自己是何时睡着，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走的，醒来的时候，入眼的是一室的凌乱，满屋子挥散不去的奢靡气息还有酸痛不堪的四肢。

    床头的手机嗡嗡大震，梁凉这才想起昨天被她放了鸽子的合作方。昨天她约好了客户谈新合同，才刚到楼梯，就被欧阳金珉这个死男人拖回了酒店房。

    天昏地暗的，一直待到这时候。

    昨天的合同黄了，估计是领导打电话来兴师问罪。不过这会儿梁凉没心情应付他，任由它响着自己停了。

    门铃响起的同时是依旧手机响，黎恩打开的。梁凉接了电话，捡起地上应该是欧阳金珉洗澡后随便扔的浴袍裹上，一瘸一拐地出去开门。

    黎恩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还好等的时间不长门就开了。

    看到她要倚着门才能站稳，黎恩赶紧上前扶她。

    “什么情况”

    一眼扫到地上凌乱的衣物，黎恩隐隐猜到了什么。但见她不吭声，也没多问。

    两人出了酒店，上了车，梁凉才开口。

    “是欧阳金珉。”

    “啊！”黎恩眨眨眼，被她突然说出的这个名字吓到了。

    欧阳金珉，怎么会他们俩真成床友了而且他那么狂野那一屋子的衣物都能想象到昨夜战况有多激烈。怪不得梁凉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黎恩突然想到欧阳景，莫名害怕起来。他不会也是这样吧。

    不过，现在想这个是不是太早了。黎恩停下岔开的思绪，问她：“他怎么找到你的”

    “不知道。”梁凉深吸口气，几乎是喃喃自语，“他要是想得到谁的行踪，那还不简单。”

    “那要不要报警”

    梁凉突然脸红，她侧开脸看窗外。

    “报警，算了吧。”这种事怎么报警，报警了怎么说说她先是睡了人家，然后人家又睡回来，大家会当她是神经病吧。

    而且她并不想这么做。

    “你确定没事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梁凉摇头：“我没事，你先送我去公司。”她现在没办法开车，只能先回公司跟领导交代合同的事，再找时间取车。

    把梁凉送到公司，黎恩驱车回家。

    回到小区大门，碰到了久未见面的安之南。他瘦了，戴着一副黑框眼镜，穿着白衬衫和黑裤子，看起来很沉闷，以前胖胖的脸蛋总是带笑，但现在眼里属于少年的纯真光彩已不再。

    黎恩早就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但亲眼看到还是心痛。

    “安之南。”黎恩把车开到他身边，摇下车窗叫他。

    “黎老师。”

    少年沉闷的脸上裂开光彩，眼睛像注入了光，他俯下身看黎恩。怪不得他总觉得车子眼熟，这不就是欧阳校长的车。

    他就知道，欧阳校长和黎老师有戏。

    真好，黎老师有人疼了。

    “安之南，你什么时候到的”黎恩看着他，眼眶热了起来。

    安之南性格很豁达，整天嘻嘻哈哈的，看起来无厘头，但是心很细，很会替人考虑，是黎恩在班里喜欢的为数不多的学生。

    “刚到。我过段时间要去考试，出来透透气，顺便看看老师。”

    黎恩眼眶微涩，泪水在眼里打转，她忍住心里汹涌的难过。

    “想去哪儿玩老师带你去。”

    安之南想了想，说：“我想见欧阳校长。”

    虽然黎恩万般不想去找欧阳景，但又不忍心拂了安之南的心意，只好带他去欧阳家。

    进门的时候正好碰上要出门的欧阳金珉。黎恩车头迎上去，堵住他的去路。欧阳金珉拧着眉摇下窗，撑着车窗看她。

    “黎老师你这是想碰瓷”

    “不好意思，昨晚没睡好，眼花了。不过欧阳主席昨晚睡得好吗”

    她不敢对他怎么样，但她总可以在嘴皮子上占他点便宜吧。想想梁凉今早床都下不了的样子，这人真的太禽兽了。

    欧阳金珉算是听明白了，这是给闺蜜报仇来的呢。

    他幽幽一笑，“多亏了梁凉，昨晚一夜好眠。”</p>

    “欧阳——”这人比欧阳景还坏，黎恩还想说点什么，他踩了油门突然冲出来。黎恩吓得赶紧挂挡倒退。

    欧阳景这车她可赔不起。

    “黎老师，玩得开心。”车子经过时，欧阳金珉冲黎恩挥挥手，笑得春风满面。

    黎恩眼睁睁看着他的车子驶出大门，一个油门上了马路。

    欧阳景知道黎恩和欧阳金珉在门口杠上了，正要出来看情况，刚到门口，一阵急刹响起，花园里安安稳稳停着他的黑奔驰。

    黎恩怒气冲冲地从车上下来，而后跟着变了大模样的安之南。欧阳景没心情管安之南怎么来了，最让他关注的是黎恩的情绪。

    她和欧阳金珉闹了什么过节怎么在门口差点撞一起

    “怎么急成这样”欧阳景站在台阶等她跑过来。

    因为愤怒，黎恩脸色坨红，原本就明亮的眼睛迸发着光，无法让人忽视。

    “你叔叔对梁凉下手了！”

    下手这个词含义太多，欧阳景第一反应是欧阳金珉打了人。不过他觉得不太可能。他这叔叔虽然渣，但从不打女人，和他睡过的女人都能得到优待，他对那些女人走肾不走心，可以说从不亏待。但黎恩说的下手，到底是什么意思

    “嗯我没听明白。”

    黎恩想到安之南也在，想了想把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梁凉的事还是晚点再说吧，她想。

    “没事，我带安之南来看你了。”

    欧阳景猜可能是有某些话不方便在这儿说，也没追问，目光投向她身后的安之南。

    这孩子一眼就看出了变化，气息沉且丧，脸上没有一点孩童的纯真。在他走的时候，欧阳景就想到了会有这样的结果。

    有些压力大人受不了了，甚至都会崩溃，更何况一个年岁尚小的孩子。欧阳景不知道是什么支撑着他一直坚持下去，但他知道，他的神经此时一直紧绷着，一但有点风吹草动，或者那根神经断掉，他整个人会像栋摇摇欲坠的大楼，很快会崩塌化为废墟。

    欧阳景发觉自从做了校长后，他习惯性地第一时间去考虑对方的心情和难处，站在别人的角度思考问题。这一刻他好像也突然明白，爷爷没有阻止他卸任景元足球俱乐部主席，而分配他来学校做校长的举动。

    也许是出身优渥的原因，他缺少一些站在别人角度考虑问题的能力，他只会一味地遵循自己的原则做事，忽略了周围环境的外在推力。而身为在位者，最重要的一个能力就是掌控全局，倘若他只会感受自己的感受，前进的路上就做不到眼观八方，耳听四面。

    想通这点欧阳景心里有点难受，他终于明白当初陈柏出事时，黎恩那句话的意思。

    眼前的这个少年在他面前露出一丝害怕的情绪，欧阳景张开双臂，冲他笑了一下。

    “来，给你个拥抱。”

    所有埋藏心底的委屈和悲伤瞬间翻涌，安之南再也没忍住，泪水挤出眼眶，顺着面颊而下。他低喃了声“校长”，像个孩子似的投入了欧阳景的怀抱。

    “减肥成功了。”欧阳景拍拍他肩膀笑道。

    在家学习的这段时间，白天黑夜都在颠倒。每天都有写不完的作业，上不完的课，他妈开口闭口都是问他，作业做了没有今天的课有什么不明白的

    课堂笔记做了吗复习了吗预习了没有

    她从不问他吃饱了吗夜里睡不睡得好为什么瘦了开不开心

    他就像她从市场上买回来的机器人，永不停休地为她工作，讨她欢心。生病了丢点药，吃完又继续学习。

    安之南后悔吗是有过后悔，甚至都动起了离家出走的心思，但是一想起当初下决心时的英勇，他咬咬牙又忍住了。他就是觉得苦闷，需要人安慰，需要宣泄。所以他就来找黎老师和欧阳校长了。

    但是他不会说实话。

    “嗯，胖了不好看，所以就减肥了。”

    “还想回学校吗”

    安之南擦拭眼角的泪，半晌咬了咬牙，摇头：“我想再试试。”

    欧阳景和黎恩对视一眼，“行，但是你要记住，黎老师永远是你黎老师。”

    安之南点点头。

    “进来吧，我送你本书。”三人进了屋，欧阳景从书房里拿出一本《钢铁是怎么样炼成的》。

    “这本书是我很小的时候，我爷爷送给我的。他跟我说过，世间烈火和川洪，都是为了锤炼我们成为真男人。现在我送给你，我相信你能明白我的意思。”

    安之南接过书，他颤抖着手慢慢抚摸干净崭新的书皮，晶莹剔透的泪水砸在封面。他点点头：“我知道。”

    “一个月后过来跟我读后感想，如何”

    “嗯。”

    在欧阳家吃完午饭，欧阳景和黎恩送安之南回家，顺便了解一下他妈妈的状态。安妈妈的态度比之前更尖锐，更难沟通。欧阳景和黎恩聊不下去，待了一会儿就走了。

    李显从公车下来，来到之前约好的小巷。他回头看了一眼，两手插兜往里走。里面站着一个瘦小个儿男生。他唯唯诺诺地缩在墙角，看到李显过来，慌忙从口袋里掏出钱。

    “钱都带够了吗”李显踢了下拦在跟前的空矿泉水瓶，空矿泉水瓶咣当一声摔上墙又掉下来。

    男生吓得缩了缩脖子，两只手捏着钱，毕恭毕敬地伸给李显。

    “都......都带够了。”

    李显瞟他一眼，吐了嘴里的牙签接过钱。

    他数了一遍，“一千七百五。”

    男生终于敢抬头看他，“多出来的一百五是给你的。”

    在李显抬眸看他时，男生惧怕低下头。

    “谢谢你愿意宽限时间。”

    “没事，以后借钱记得找我，有同学也可以介绍。”李显把钱揣兜里，丢下一句话，转身出了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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