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所有人都没想到事情居然还会有这么大的反转, 本来以为欧阳金珉和梁凉这会儿肯定要闹掰了, 没想到次日, 欧阳金珉又出现了。

    梁凉履行诺言，在各位员工面前对昨天对“欧副总”的指责进行了深刻的检讨和自我批评，并且指出当她不在时，副总有权利代为处理公司事务。

    仅仅一个晚上，情景天翻地覆。

    那三个气走的营销部成员跟梁凉通电, 话里话外表明想回来。欧阳金珉当然不肯。

    “他们当然想回来，事儿没干多少，拿那么高的工资谁都想回来, 有这么一个冤大头眼瞎老板，是我我都乐意。”

    最让他不爽的是，居然敢公然跟他叫板，实在让人讨厌。

    “情况不一样，他们是我创立公司时带回来的旧同事, 能力都很强。”

    “那简单, 你问他们愿意听我的吗，愿意我没问题，不愿意那没办法。先说好了，在我这里, 没有特例，考核奖罚所有人都适用。”

    梁凉觉得自己快要被他带偏了，公司奖罚考核制度现在还不实行的时候，冒然提出只会引起内部恐慌。

    “妇人之仁, 没有奖罚的公司没有活力，没有活力又如何长久。这件事你不用插手，我来处理。”

    直到从他办公室出来，梁凉才恍然发现，自己好像被架空了，就因为对他的一点愧疚心，和知道他替她解决了库存问题的感激感动，纵容他把自己总经理的帽子给他戴了。

    但是现在后悔已经来不及，梁凉只能等过几天，他心情舒畅点了，再慢慢一点一点把权拿回来。

    她是压根没想到，欧阳金珉对管理这小公司还真的上心了。

    奖罚制度一出来，果然又走了一批人，原本诺大的格子办公桌只剩稀稀疏疏的两三个人，像一场残棋。

    景元少年足球队终于迎来第一场正式比赛，战果显著，荣获少年组第二名。与此同时，为了迎接明年的冠世杯，欧阳景要携队去西班牙进行为期一年的训练，这就避免不了和黎恩两地分居。

    夜里两人刚亲热完，欧阳景搂着黎恩打算说要去西班牙的事。

    晚餐是在黎家吃的。黎爸黎妈说黎宣最终还是选了那个酒店连锁的富二代，交往两个月就怀孕了，现在打算结婚。

    黎妈说起那个富二代的时候，眉梢眼角都是嫌弃，说那个富二代不是值得托付终身的人，以后铁定要出事。但她是不会说的，省得婶婶觉得他们一家做鬼，不想让黎宣嫁得好。

    “你有什么想法”

    问了好久没见他吱声，黎恩回头看他。

    欧阳景侧躺着，昏暗的床头灯映着他俊郎的脸，更显得他眉眼深邃迷人。黎恩触碰他的脸，欧阳景闭上眼牵着她的手。

    “怎么了球队有事”

    能让他沉默烦心的无非也就那点事，就上回大半夜，两人都睡着了，蒋大为打电话过来说有个队员夜里喝多了酒，去调戏别人女朋友，被打进了医院。又恰巧被人拍到网上，景元卷入风口浪尖，风评很差。后来加上有心人推波助澜，舆论一直压不下，欧阳景不得不出面解决。

    这事闹得很大，爷爷都忍不住过问了。

    “嗯，我过段时间要去西班牙。”

    黎恩手指画他眉眼的动作停下来，消息来得太突然。

    “怎么突然要去西班牙”

    “明年要参加冠世杯，这点训练还不够。”

    黎恩贴着他，手环在他腰上，“多久。”

    “一年。”

    黎恩松口气：“我还以为要去个十年半载。”

    欧阳景亲了一下她鬓角，道了声对不起。

    “又不是不回来，再说我也可以去看你，不是吗”

    “是没错。”

    黎恩突然松开他，一脸的警告。

    “我可告诉你，你要是在西班牙弄出点什么桃色新闻，我不会放过你的。”

    欧阳景两脚夹着她腿，轻笑地捏捏她的脸：“嗯，你打算怎么不放过我”

    “我就给你戴绿帽子——”

    黎恩话没说完，他唇就压了下来。

    “乱说话。”

    和少年队的家长们说明情况后，欧阳景一帮人浩浩荡荡地上了去往西班牙的飞机。与此同时，黎恩正式接任校长之职。

    因为有老校长的指引帮忙，黎恩上手很快，除了要周旋各个老师之间说不清道不明的利益关系，还要时时刻刻把控学校学生学习、生活的大体发展，是有点累，但是成长的过程。

    欧阳景去西班牙的第一个月回来了两次，第一次是黎恩来大姨妈肚子疼，他订了机票回来，到家的时候黎恩的姨妈已经过了一大半，正生龙活虎地教训在学校欺负同学的调皮孩子。

    第二次是她拿错了钟雨老师的验孕棒，完全忘记了自己姨妈刚造访的事实，兴致勃勃地告诉欧阳景自己怀孕了。

    转眼准备入冬，梁凉的预产期已经逼近了。那三个营销部的成员还是回来了，明面上说是听欧阳金珉安排，但心里小九九也不少。

    梁凉也看出来了，但手心手背都是肉。老公她舍不得骂，昔日同僚她也不忍心下手太狠，很多时候都是睁只眼闭只眼。但是，那三个人怎么能斗得过脸皮厚的欧阳金珉，好几次都吃了暗亏都不自知。

    欧阳金珉也不觉得这样的生活鸡飞狗跳，感觉他还挺开心，每天在那找办公室里训人发号施令，感觉他也挺享受的。

    梁凉是被一阵吵闹声惊醒的。

    办公室外面突然传来一声怒吼，伴随着的是文件重物等摔地的声音。梁凉担心情况，扶着大肚子开门去看如何。

    果然如她所想，营销部的部长和欧阳金珉又争起来了。

    “没有利润怎么创造服务合着你就为了要订单，就使劲儿地从公司里往外掏钱这份订单，就算是刚入行的业务员也不敢签，为什么因为老板拿不到利润。你凭什么签谁给你的权利”

    欧阳金珉把合同往桌上一扔，啪低一声吓得位置上坐的小姑娘颤抖了一下。

    营销部部长憋红了脸，他气得牙齿打颤，老半天才缓出劲儿说话。

    “我知道这份合同利润被压得很低，但是欧副总，跑业务没你想象的那么简单，我们公司刚起步，很多时候顾及太多利润问题就达不到占领市场的目的。有时候，得有所牺牲。”说着，他红了眼，“我也不愿意拿这么低的价格，但是这的合同是我和他们喝了一个星期的酒拿下来的。我言尽于此，副总要是不认，那就这样吧。”

    营销部部长转身拿了手机和公文包，打算要走。

    欧阳金珉喊了声站住。

    “合同签成这样就想走，烂摊子谁来解决。”

    梁凉过去，想让他适可而止。欧阳金珉见她出来，眉头紧蹙：“你出来干什么”

    “够了。”

    “什么够了，他是大人，不是小孩，做不了的事，继续做，做到好为止。”欧阳金珉把合同丢给方伟，“准备好资料，我过去一趟。”

    “去哪儿”

    不止方伟惊讶，就连梁凉也懵了。

    “你说去哪儿签这合同回来，咱们一家三口都得喝西北风。”

    他现在完全把这小破公司当成了他们小家的收入来源，什么都精打细算，每天过得有滋有味，有趣得很。就是她请的这帮员工，个个像头蠢猪，炒了她又在那里嚷要民主管制。

    现在还得他出面。

    除去成本、运输费和人工支出，这订单也就赚个千把块钱，一个几十万的合同，他赚这千把块钱干什么。

    送他下楼的时候，梁凉拉住他。

    “这次就算了，合同签了又反悔，业内名声不好。”

    欧阳金珉不以为意，“我要这名声来干嘛。”

    好吧好吧，他最随意。

    “那你一个人小心点。”</p>

    欧阳金珉这才发现营销部长没下来，“哎，这孬种没下来真当老子是给他擦屁股的了赶紧叫他下来！”

    他这么一吼，营销部长本来都打算灰溜溜地回家悲伤春秋，又跑过来。

    “上车。”欧阳金珉系好安全带抬头看梁凉，“我今晚可能回不来，你自己一个人住着害怕就去找黎恩，要不让妈接你回去。”

    “你大概什么时候回来”

    “快则明天，慢不确定。”

    梁凉没去哪儿住，就在家。以前和他在家拌嘴吵闹惯了，家里突然静下来很不习惯。夜里她给他发信息，问他睡了没有。

    回信息的是营销部长，一张欧阳金珉醉倒在沙发的图片。紧接着是一条信息：副总醉了，合同谈下来了。

    但是他不敢告诉梁凉，那个签合同的中年妇女女采购看上了欧副总的美色，还趁着欧副总喝醉的时候摸了一下他屁股。

    他觉得不管是梁凉还是副总醒来知道这件事，他都会成为愤怒的发泄对象。

    这个女采购又色又胖，还尖牙利嘴，最能讨价还价。来的时候他就想，要是副总能把合同谈下来，他就改口叫他爸爸。现在真的谈下来了，他觉得他还是乖乖叫他副总好了。

    欧阳金珉在酒店睡到半夜，屋外有人按门铃。他醒来看了眼，觉得头痛欲裂，不想起身，奈何床头的手机又嗡嗡大震。

    他横手把电话接了。

    “谁”

    他声音带着宿醉的沙哑，一身疲惫，梁凉裹着厚外套，在门口四处张望。

    知道他醉倒，她连夜赶来。这会儿凌晨三点，马路上只有一两部车在通行，城市静悄悄的。

    “我，开门。”

    欧阳金珉听出她的声音，人都醒了半分。

    “梁凉”

    “啊。”

    “你来干什么”

    “别问那么多，我尿急，赶紧点！”

    欧阳金珉开了灯往外走，门一开，梁凉就扑了上来。欧阳金珉抱着她后退了一步。被她大肚子靠着，他整个人都醒了。

    “大半夜你来这儿干什么”

    梁凉看他一眼，又扫他身后。

    “查岗的。”

    “神经病。”

    “哎呀，不跟你说了，我尿急。”

    她把包包和手机扔沙发，风风火火地跑去卫生间。

    欧阳金珉恰好觉得渴，拧开桌上的水喝了一口。

    冲水声响起，梁凉大腹便便走出来。她打了个哈欠。

    “赶紧睡吧，我都困死了。”

    拜她所赐，他已经清醒了。

    梁凉躺上床，找了合适的姿势侧躺。见他站在远远看她，眸色深沉，她拍拍身侧。

    “赶紧过来帮我捏捏，我腰都快断了。”她已经没心思去猜他在想什么了，这会儿她困得就想睡觉。

    “知道累还敢来。”欧阳金珉把水喝尽，瓶身扔进垃圾桶，朝她走去。

    察觉床陷了下去，梁凉转过身。

    “都说了来查岗了。”

    “嘴硬。”欧阳金珉嘴角露出不易察觉的笑。

    他也躺了下来。

    “哪儿疼”

    “都疼，特别是腰这里。”梁凉抓着他的手放在自己腰上，“你给我揉揉。”

    说着她挪了挪，身子朝他靠近。

    欧阳金珉很少碰碰她身体，就连好几次她说有胎动他都没摸她肚子。

    对她的感觉很奇怪，不排斥不讨厌，但很多时候会顾及她的感受，像是自然而然的。

    “你动呀！”

    欧阳金珉轻轻捏她腰。夜里屋子里安静下来。

    梁凉背着他睁开眼，她感受着他大掌的揉捏带来的舒适感，也感受着他阵阵传递过来的男性气息。

    在家里他们是分房睡，深夜里各有各的小世界，这样的温馨时刻她也曾期待过，但每次都落空。她知道，如果要让彼此前进，只能是她先迈脚。所以今夜，她来了。

    “头疼么”

    欧阳金珉以为她睡了。

    “有点，还疼”

    “我也有点。”

    身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动响，梁凉侧头看见他在拿手机。

    “我问问医生怎么办。”

    “不用。”梁凉夺走他电话。“大半夜的别去打扰人。”

    他光着上身，就下身一件黑西裤，胸肌在夜灯下透着暧昧的光。梁凉不自在地闭上眼，

    欧阳金珉又躺下来。

    过了好一会儿。

    “老公～”

    “干嘛”

    她闭着眼，因为怀孕而丰腴起来的脸白皙透亮，两只手枕着脸，看起来可乖巧了。不过欧阳金珉知道那只是表象。

    “老公～”

    欧阳金珉：“……”

    “是不是没钱了”

    “不是。”梁凉吐槽他不解风情。“算了，睡吧。”

    闭了眼好久，梁凉没睡意，一睁开眼她悄悄慢慢又小心转身，猛然间和他对上眼。梁凉做贼心虚赶紧闭上。

    他大半夜的看她干什么而且他看多久了妈呀差点把她给吓死。

    “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贼。”欧阳金珉继续手上的揉捏动作，轻哼一声，声音里带着一丝愉悦。

    “我还没说你呢。”梁凉轻轻哼一声。

    半会儿她眯着眼看他。见他闭了眼，梁凉悄悄凑过去。然后飞速在他唇上亲了一下，又快速转过身假装躺尸。

    欧阳金珉弯起嘴角，原本放在她腰上的手贴在了肚皮上。孩子像是感应到他的靠近，一下又一下地挤压着他的手。

    欧阳金珉轻轻摸了摸，像是对她，又像是对孩子说：“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