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宫内(二更)

作品:《冷血权臣的暖月光

    林月暖依偎在他怀中,觉得他刚才那番话实在是驳了皇上的颜面,实在不妥。

    “你这是欺君之罪。”她板起小脸认真地说道。

    “又不是什么急事。”他无所谓地说道,穆天皓的心思他很清楚。

    极乐堂替皇上斩杀奸臣,清除阻碍,既是天子之剑,亦是悬在皇上头顶的一把剑,韩知镜放肆狂妄,穆天皓反倒安心。

    两人清洗干净换身衣裳出来时,香儿已准备好饭菜,两人牵着手坐下,宛若新婚小夫妻的模样。林月暖面上带着薄红,甚至心虚地不敢抬头瞧香儿一眼。

    韩知镜面色如常,吃了口自己碗里的素斋,又换双筷子起身给她夹菜盛汤。

    现在全府上下都在忙着备年货,因为准备的有些晚了很多东西都还没买够,林月暖夹起个素丸子,突然问道:“咱要回侯府过年吗?”

    韩知镜筷子停下片刻,眼底瞬间一片幽暗,过年是与亲人团聚之时,但他并不喜欢热闹,更不喜欢看那些人故作姿态的嘴脸,所以从母亲去世之后,他从不去凑那个热闹。

    他摇摇头,收起脸上的失落的情绪,抬眼笑道:“不如,去林府过年?”

    啊?

    虽然她内心很高兴,但是到底要顾及些平凉侯府的脸面。她恍然发现自己越来越在意他的感受,考虑他的感受。

    不过,今年二姐与她相继出嫁以后,家里确实要冷清不少,这个新年阿爹阿娘肯定是倍感寂寥。

    见她许久都不点头,韩知镜嘴角一抽,轻笑道:“算了,今年还是在我们自己院子过,一切从简。”

    林月暖心里一慌,立即说道:“不要!”

    他舔了舔嘴唇,眯起一双凤眼,笑得阴险。

    年前这段日子,林月暖过得忙碌而充实,心里总盘算着如何把新年过得热闹。她还想着要去宫里看望大姐,却被韩知镜严词拒绝,说是非常时期,不许她去添乱。

    皇宫里的琉璃瓦上挂着长长的冰柱,檐下滴滴答答落着融化的雪水,而宫道上的雪早已被清扫干净,太阳一晒就露出青黄相间的砖石,干净整洁。

    因为皇上为太后守孝,这个年并没有往常看起来隆重,只是各个宫殿依旧挂上彩穗宫灯,看着喜庆些。

    章华宫内,妙贵人正在认真地修剪桌案上摆着的一盆花枝,她刚喝下一碗苦涩的药,药渣尽埋在了这盆花泥里。

    “你说,这华,不会开出来也是苦的吧?”她自言自语道。

    一旁伺候的小宫女不敢搭话,梅花怎么会是苦的?这妙贵人也不知怎的想的,别的娘娘主子们都为了争宠费尽心思,到底还不是为了给子嗣单薄的皇家承传血脉,也为自己搏一份锦绣前程,妙贵人倒好,雨露恩泽最多,却每次都要喝下一碗避子汤,打心眼里没想要为皇上生下一儿半女。

    “走吧,去看看丽贵人。”她弯腰吹了吹花枝上的残末,放下金色剪刀说道。

    如今,林月华的月份越来越大,行动不便,鲜少出门,妙贵人一得空便来寻她,陪她说说话。

    “姐姐,我瞧着你这肚子,倒像是怀了双胎?”妙兰上前抚摸着她鼓起的肚子笑道。

    林月华笑着摇头说道:“大概是我每日吃得太好,让他长得太快。”

    她面上波澜不惊,心里却是狠狠一沉。她这是七个月的胎,自然肚子大些,但对外只能说只有五个多月,所以她根本不敢出门,怕引起他人怀疑。

    看来,身子不能再拖了。

    “我听说,这孩子不能长太大,到时候生产的时候遭罪。你要忌口,尤其皇后那里拿来的东西,少碰为好。”妙兰不放心地说道,这对陆家姐妹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放心,我心里有数。”林月华自是知道她的好意。

    两人闲聊许久,林月华这才徐徐开口道:“皇上近日来对你宠爱有加,为何……”

    “姐姐,我来自什么地方你很清楚,不过是碰巧入得了皇上的眼,恩宠我可以争抢,其他于我都是祸害。”这事情她比谁都拎得清,看起来是她成了皇上的女人,可在她眼里,她只是顺便睡了个长得还不错的男人。

    “我也不好劝你。但若是被旁人知道你每日喝避子汤,恐怕对你不利。”林月华也是提醒她。

    “那些女人个个盯着我的肚子,生怕我生出个孩子来,就算知道我喝避子汤,高兴都来不及怎么可能就跑去告诉皇上?”妙兰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向来活得洒脱自由,怎甘心被一个孩子困在后宫樊笼?

    林月华但笑不语,心里竟隐隐生出些许的羡慕。

    不过可惜的是,就是会有那么些有胸没脑子的女人,跑去皇上跟前嚼舌根,当夜,穆天皓就寒着脸来找妙贵人。

    一场没有柔情蜜意的发泄式欢爱之后,穆天皓厉声质问道:“妙贵人不愿意给朕生孩子,为何还要进这后宫?”

    妙兰不说话,从他一进门摆着一张臭脸她就知道他是来兴师问罪的,所以她隐忍着,默默酝酿着积压的情绪,直到他这一声问出口,她猛地双膝跪地,声泪俱下:“臣妾出身卑微,自认为护不住孩子,与其平白要他来这世间受苦,不如绝了自己的念想。”

    她哭得情真意切,梨花带雨,惹人疼惜。

    若说妙贵人凭什么能在后宫独宠数月?那就是归功于她的与众不同。她不似烟花柳巷那些女子娇弱谄媚,也不像盛京城里的世家贵女们那般的端庄矜贵。她肆意而为,不受拘束,或风情万种,或清雅脱俗,或小家碧玉,或大家闺秀……总能在取悦他的同时使自己高兴,

    穆天皓何曾见过她这幅委曲求全的娇弱模样?眉头紧皱,让他的心都随之揪起来。

    “起来吧。”他满心疼惜地拉着她起身。

    妙兰却执拗地继续跪着,声音温柔动听:“皇上,臣妾只想做这宫里最特别的存在,以真心换真心。妙兰不奢求一心一意,只求皇上若是那日厌弃了臣妾,能放我自由。天涯海角,妙兰自当安静地离去,忘却前尘。”

    穆天皓怔神许久,他向来不是心慈手软之辈,这样的女人在他眼里大多是玩物罢了,就算他不要的也不允许别人得到。但是眼前,妙兰这样望着他,他竟会有一丝犹疑。

    自由?那是宫里的人最不配得到的东西。

    “起来吧。”他终究不会答应,因为他不知道他对她的爱怜能到几时。

    “到今日,皇上也该知道,妙兰并非寻女子。妙兰出自极乐堂,是一名冷血杀手。”她继续说道。

    穆天皓把她从地上抱起,在她耳边轻声问道:“所以,妙贵人武艺高强?”

    她不置可否。

    “韩知镜,真是胆大包天!”他眸中带着怒意,把她重重地往床上一放。

    “堂主本意并非如此。”妙兰解释道,她入宫是要保护林月暖,奈何被他看中。

    “哼!”穆天皓冷哼一声。

    妙兰微微勾唇,语气温柔地问道:“所以,皇上还要问臣妾为何喝避子汤吗?”

    “你愿意喝就继续喝。”他冷峻的脸上掠过一丝阴狠,有种被算计的感觉。

    就在妙兰唤人端来一碗避子汤时,走到门前的穆天皓又转身回来,从她手中夺过那碗药,狠狠地扔了出去。

    两旁伺候的宫女吓得魂飞魄散,全被皇上撵了出去。

    “你是第二个轻易让朕动怒的女人。”他狠狠地抓着她的衣领,把她又按在床上,欺身压上。

    妙兰不敢问第一个是谁,只是在他身下卖力地承宠,她心中其实也知道是谁。

    长夜漫漫,寂寂无声。

    这皇宫内院深埋着多少或喜或悲的秘密,每日都有人诚惶诚恐地煎熬着。

    而这一夜,长情法师脱下灰暗的道袍,换上一身纤尘不染的白衣,悄无声息地出现在章华宫内丽贵人的寝殿。

    一

    “今日,妙兰说我这肚子又大了,看来又得麻烦你。”她只穿了件单薄宽松的寝衣裹在被子里,只有一张娇花软玉般的小脸露出来,如瀑青丝散在身后。

    隔着放下的纱帘,昏黄的光影里,两人俱看不清彼此的神情。

    他们之间离得很近,但又仿佛远隔天涯。

    长情一脸黯然,摇曳生姿的烛影落在他的侧脸上,美好而温暖。

    他立在床前,叹息道:“你若坚持如此,这几次都会十分痛苦,尤其是后面两个月。”

    七个月的胎已然成熟,若还要强用秘法压制,很可能会伤及孩子和大人身体,十分凶险。

    “开始吧。”林月华语气坚定,“若有万一,保他。”

    长情终是没再说什么,这条路每一次抉择几乎都是以命相博,赢了便是海阔天空,输了便是万丈深渊。

    为了应付每月太医的例行诊脉,林月华不得不掩饰自己真实的月份,她知道以后还要吃不少苦头,而且一次比一次痛苦。

    但她别无选择。

    林月华躺在床上,长情挑开纱帘,把手放在她鼓起的肚子上,他甚至能感受到那腹中胎儿的不安分,这孩子以后生下来恐怕不会喜欢他的气息。

    长情心头一滞,忽然觉得自己的想法十分可笑。

    而林月华并未察觉到异样,老实地躺在床上不敢动弹,低声哼着小曲儿安抚着肚中的孩子,最后,实在太痛苦,她只好把手指放进嘴里咬着,防止自己发出声音。

    整个过程大约持续一刻钟,对她来说像一年那么长,她额头冒着虚汗,浑身发烫,用尽全力压抑着痛苦。

    这一次冒险,她终究又撑过去了,眼下早已经筋疲力竭。

    “多谢。”她艰难地开口道。

    长情默然不语,看着帘后昏睡过去的人,挑起帘子上前为她盖好锦被才转身离开。

    第二日,妙贵人被皇上罚禁足一个月。后宫的女人们乐得合不拢嘴,争相寻机去皇上面前露脸邀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