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金桔糖

作品:《始乱终弃了病娇世子后

    金玉羹是名贵菜肴, 她也是在侯府吃夜宵时才知道的,以往每逢有金玉羹的时候, 她都会暗喜。鸡肉嫩而不腻,板栗香甜,山药绵软,炖煮后汤羹如金似玉的, 咸鲜爽口。有经验的大厨, 通常会再勾些霜糖提升鲜度。

    苏棠舀了一勺汤羹来吃,居然还不是直接加的糖, 而是蜂蜜的味道, 多了份清润的花香,跟当时在侯府吃到的很相似。

    不是瑶柱,她总算松了口气,有滋有味吃起来。

    用过午膳, 大家又回到殿上。莫约一炷香的功夫后, 又一个面生的女官从殿外走来,朗声道:“古奉宣, 阮青,谢力,请随我过来。”

    被喊了名字的三人从队伍中走出, 诚惶诚恐施了个拜礼,跟着女官往大殿深处行去。

    吃饱了的苏棠有力气等了,可过了半个多时辰,也迟迟听不到女官喊自己的名字。看着其他人一批批被带走, 到最后剩寥寥三人,直至只剩她一人……

    苏棠满脑子都是问号,这什么情况

    女官又回来了,苏棠看着人远远走来,心道这次横竖没别人了吧

    她的视线牢牢锁定在女官身上,跟着人由远及近。

    女官倒是不慌不忙,客气地点了点头,才徐徐开口:“圣上有些急事,先行离去了,交代苏姑娘这边由太后评定。”

    “……啊”

    太后

    怎么这么巧轮到自己就有急事了

    她还没转过弯来,女官柔柔的声音又飘进耳朵里:“随我来吧。”

    苏棠没法子,只能跟着人往大门外走,殿外是空旷宏伟的广场,汉白玉华表柱矗立在四方。她随女官穿行而过,拐进西边一道长巷,长巷过后是花红柳绿的园林,走到尽头,入目是一片水榭楼台,游廊曲折繁复。就这样不知绕过多少殿宇和亭阁,走进一座小花园后,前头领路的女官终于停了下来。

    尽管苏棠有些路痴,也明显能感受到太后住的地方很偏远,周围也越来越僻静了。

    也许是看出她的疑惑,女官笑着解释道:“太后身子不大好,喜静,所以年初便搬到凤延殿来了。”

    “嗯。”苏棠点点头,心想,既然如此,为什么还要劳心劳力负责这种闲事呢

    花园里,海棠、木槿、茶梅等都盛放得正好,一片姹紫嫣红,争奇斗艳。午后艳阳洒落大地,蜜糖般的光泽流淌在花海之上,添了几分醉人暖意。

    穿过花圃,她跟着踏上正殿前的大路,汉白玉铺就的地砖,道路平坦开阔。走进书有“凤延殿”大字的宫门,一路穿行到了內苑,眼前便是黄琉璃瓦歇山顶的殿宇,门前有一对铜鹤。

    侍立在庭院外的女官见她们已到,相互会意后,便提前往殿内通报。

    两人在原地等候了片刻,女官又示意苏棠跟上。她低着头,跟女官入了正殿。一路上,她步子都迈得很轻,暗暗提醒自己待会儿说话要轻声细气点,既然太后最不喜吵闹,她一定得谨慎再谨慎,不能在这里栽了跟头。

    女官止步,对端坐在红木嵌螺钿矮榻上的人行了一道大礼:“禀太后,苏棠已经带来了。”

    苏棠垂眼盯着地毯上的花纹,只听见前方传来一声“好”,声音的确有些虚弱,但威严之气丝毫不减。

    女官见太后示意了,便无声退下。

    气氛陷入短暂的静默,她隐约觉察,有淡淡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良久,自带威仪的声音放柔和了些,轻轻道:“过来吧,让哀家仔细看看。”

    “是。”苏棠深吸了口气,谨慎走上前,在离凤座一丈左右的距离停下脚步。

    “没关系,到哀家身边来吧。”太后的声音放得更和蔼,还带着几分笑意,仿佛只是左邻右里家慈祥的妇人。

    苏棠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但也只能遵循太后的话,低着头往矮阶上迈去。

    走到矮榻跟前,她一晃眼,余光扫到太后的衣着。一袭如意纹黛蓝深衣,镶珊瑚金钗,尊贵耀眼。

    带着帝王绿镯子的手将她轻轻拉住。

    苏棠一惊,完全没想到太后会这么亲昵,正不知所措,就被牵了过去。

    她在太后身边糊里糊涂坐下,刚沾上宽阔舒适的矮榻,便蓦然清醒了过来,顿觉如坐针毡芒刺在背,太后这这这是什么意思,为什么待她如此亲近

    “好孩子,抬起头来,让哀家瞧清楚些。”

    苏棠云里雾里的,只能抬头。

    太后仔细瞧了瞧,眼中的惊喜和诧异也更大,良久,叹了口气,慈爱地摸摸她的脑袋:“哎,是个好姑娘,真好看……”

    苏棠闹不清这是哪一出,只好冲她讪讪一笑。太后面容的确缺乏血色,带着若有似无的病气,但看起来心情很好,因此精气神还不错。</p>

    “太后想看我画什么”苏棠小心翼翼试探着问。

    太后一怔,仿佛才想起这档子事,爽朗地一笑:“画朵花儿吧。”

    “……”

    她头上冒了些汗,不过看得出太后今日的确很开心,便又小声问:“太后想要什么花”

    红木束腰花几上正好摆了几株白菊,盛放如锦,太后往旁边看了一看,不假思索道:“菊花儿吧。”

    苏棠又是一头汗,面上平静地点头:“是……”

    殿上已经摆好了桌案,纸笔颜料也早有女官布置好了,苏棠起身回到桌案边,提笔开始作画。

    花卉是平日练手打基础时常常画的,对她来说不需要费什么心思,轻而易举。但她也知道,书画这种精神层面的东西,有时候防不胜防就犯了忌讳,如今在宫中更是需谨慎。回想太后的要求,说画“一朵花”、“菊花”,也就老老实实在大幅白纸上画了很大一朵菊花,起码不出错。

    光秃秃一朵花,没法谈什么构图,为了画面不空洞,她只好铺些虚淡的云烟水色。

    没一盏茶的功夫苏棠便画好了,她带着画纸到太后身边去,轻轻放在面前几案上。

    “……太后觉得怎么样”苏棠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太后满脸都是慈爱的笑意,连连点着头:“喜欢。”但那目光完全没从她身上移开过,根本不是看着画儿。

    见苏棠一头雾水,神色还略带惶恐,她又煞有介事将画来回瞧了几眼。

    “好看,画的好。”

    此时,正巧有宫女送了些精致的点心来,一一摆在案上,金丝酥芙蓉糕雪松糕等,晶莹喜人。

    “饿了吧先吃些东西,没关系的。”

    “谢太后。”

    画画这一关过了,苏棠也松了口气,拿了块最小的酥饼细细吃起来。

    太后瞧着她吃点心,心里是真的越看越喜欢。近几年,每每想到方重衣那古怪的性子,乖戾的行事作风,她就叹气,为了这个儿子的亲事也是操碎了心。她也知道,是以前在一些事情上亏待了他,但没办法,孩子已经长歪了,如今只能尽量弥补。

    太后考虑过,方重衣是先皇的子嗣,却被秘密养在侯府,名义上只作为世子,这层身份首先不能为外界所知。得找个离得远的、与皇室没有势力纠葛的家族,京城里这些皇族宗亲、世家贵族首先就得排除了。

    往细了考虑,这儿媳妇的人选更是难上加难,姑娘性格若是太面了,降不住他,日子久了说不定还会抑郁成疾。性格若太刚硬了也不行,方重衣哪是个省油的灯,一旦吵起来,谁也不让谁,后果难以想象。

    眼前这位邻国公主竟是最合适不过了,聪慧又大方,看着娴静,骨子里却有份灵巧和韧劲,说不定就能以柔克刚,制一制他张狂的性子。

    之前,侯府陆续有风声传来,太后隐约也知道,方重衣已经惦记上这位姑娘了,否则怎么会专程在今日入宫

    苏棠吃完了一块点心,见太后若有所思,目光似落在她身上,又像在考量什么与眼前不相干的事。她不便贸然打扰,便又拿了一块金丝糕,细嚼慢咽打发时间。

    “来京城之前,你都是住在哪儿是不是吃了不少苦头”

    太后已经收回迷蒙的目光,重新注视她。目光慈和又心疼,语气也是嘘寒问暖的。

    苏棠一怔,心中有什么东西稍稍触动,但即便如此,她也不可能在殿上跟太后大倒苦水,便把之前流落到兴余村的事简要说了一说。

    “哎……”

    尽管她已经尽量淡化了,可太后听完,仍是轻轻叹了口气。

    “可怜的孩子,一个人孤苦伶仃的,父母也不在身边,还被些腌臜小人给算计……”太后拉过她的手,细细看着,良久目光又微微一动,“若你父王……若你父亲和母亲不日后便能来看你,可还开心”

    苏棠睁大眼睛,错愕了半晌,不知太后怎么忽然提到这些。

    “我……我很久没见过他们了,我也——”不知为什么,尽管她记忆甚为模糊,一提到父母,梦境里的影子又清晰萦绕在眼前,余下的话不自觉哽咽在喉间,难以名状的酸楚堵得她心慌。

    “好好,没事的。”太后体察到苏棠的局促,拍了拍她的手背,“那时候你还小,很多事必定都记不清了,没关系,一切都会慢慢好的。”

    苏棠平复了一会儿,抬起眸子,小心翼翼开口问:“太后可是有民女父母的消息”

    太后笑了笑,却并未正面回答,只是淡淡说:“哀家这里是有些音讯,再过些日子,他们应当就要来了,放心吧,哀家自会安排你们团聚的。”

    苏棠点点头,不便多问了。

    她心里狐疑,为什么太后对她如此关照,难道与失散的父母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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