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曼铃故意伤人肯定会被学校处分的。婉华你别担心, 以后她再不能找你的麻烦了。”刘萤愤愤不平地道。

    婉华笑了笑，没说什么，视线越过几个同学的头顶望向靠墙站着的刘纶。刘纶本来看着她的, 见她望过来慌忙低下了头。

    大家还要赶下午的课，没呆太久就走了。直到离开，刘纶也没说几句话。

    婉华望着刘纶离开的背影, 心里隐隐有些不安。

    “看够了没有”文心吃醋了，关上门定定望着婉华。她再大度也受不了婉华的视线一直粘在刘纶身上。

    “雁雁你不觉得他心事重重的么”婉华迎上文心责问的眼神。

    文心坐回床边，冷哼一声道：“我又不瞎。他喜欢你, 自然担心你, 见到你也有满肚子的话想说却不能说。他的态度没问题。有问题的是你啊！你老盯着他作什么”

    “我也觉得他有话想跟我说，不过不是你想的那种话，应该是挺严重的事。”婉华望着文心道：“我还是找机会私下问问他吧！前两日侦探社才讨论过章立丘的案子, 我担心是侦探社那边查到了什么。”从昨天文心当着她的面和小游老师对话后，她心里想到什么也不再瞒着文心了。

    文心听到婉华的担心，神情陡然凝重起来。“那我叫萤萤明天放学帮忙送点东西过来, 刘纶肯定会一起的。到时我把萤萤支开, 你问问他。”她想了想, 又不放心地道：“要是他有不合规矩的举动，你就拉床头的铃铛，医生和我都会马上赶过来的。防人之心不可无嘛。”

    “嗯。”婉华无奈地笑了笑。“不过铃铛在医生办公室, 你怎么听得到呀”

    文心嗔瞪了婉华一眼：“傻。我叫萤萤陪我去看医生啊！”

    下午过了学校的放学时间后，婉华被文心搀着去窗边坐着了。她沉默地俯望了会儿夕阳残晖下北平的街景，忽然站起身道：“雁雁, 陪我去一趟值班台好不好我想给袁副校长去个电话。”

    文心问道：“报平安吗我夜里给袁先生打过了呀！不过你亲口说一下术后的情况，让老师们放心也好。”

    婉华没说什么，挽着文心出了病房。

    护士的值班台就设在楼道口，每层楼都有，方便病人寻诊问路或借用电话。一般比较隐私的电话，病人或者家属可以借用院长或医生办公室的电话，普通电话在值班台打就好了。

    “护士姐姐您好，我借一下电话。”婉华说完伸手问文心要零钱。

    文心兜里没有洋角，只好随手抓了个大洋递给婉华。

    婉华拿起听筒后没有立刻摇铃拨号，似乎在等着什么。直到耳边传来轻微的嗒嗒声，她才开始摇铃。

    嗒嗒声越来越近，在安静的医院里显得有些空旷。

    接线员帮忙接通了电话。婉华捧着电话，背对着楼梯的方向道：“袁校长，是我，婉华。”

    电话那头传来袁副校长关切的问话声。

    “我没事。打电话给您，是听同学说何曼铃同学可能会被处分。我和她过去是有过误会，不过昨天的事我相信她不是故意的。是的，我不追究。她道过歉了。希望您……”

    嗒嗒声由远及近，然后戛然而止。

    何曼铃一脸诧然地停在楼梯拐角。她本来觉得婉华能原谅她，不把她怎么进京西的事抖出去，不让文心找她的麻烦就很好很好了。

    怎么也没想到婉华会替她求情。

    学校里她平日得罪的人不少，这次的事确实闹得很大，校长找她谈过话了，情况不太乐观。她也做好了退学转校的准备，本来京西的功课她也有点跟不上，因为打人退学，总比因为作弊的事被扒出来退学要强得多。

    她没有再往上走，就站在原处，望着婉华要扶着桌面才能勉强立住的单薄背影。

    文心已经扶着打完电话的婉华离开很久了，何曼铃才缓缓走上楼，将手里的礼物交给值班台的护士道：“麻烦代我转交给云婉华小姐。”她心情有些奇怪，难受又感动，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婉华。

    婉华又坐回了窗口，像看着何曼铃进的医院一样，又看着何曼铃出的医院。

    “雁雁你不问我为什么要帮何曼铃求情么”婉华端起温茶抿了一小口。刚才说了太多话，她有些渴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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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心看了眼失神走出医院的何曼铃，声音低沉地道：“方才瞥见她站在楼拐角的时候就明白了。你那些话不是说给袁先生听的，是说给她听的。这样无论以后小游老师用什么办法把她撵出京西，她都不可能怀疑到咱们身上了。”

    “嗯。”婉华望着若有所思的文心，有些忐忑地道：“生气了是觉得我太卑鄙了么”

    “当然不是。”文心扯了下嘴角，握住婉华的手道：“就是觉得不管什么事你都考虑得很周全，好像真的不需要我做什么。”曾爷爷说婉华忧思太重，她想让婉华没有忧虑，可是不知道该怎么做。

    “需要啊！”婉华知道文心是又失落了，晃了晃文心的手，低下头羞答答地道：“需要你爱我”

    文心盯着婉华愣了片刻的神，而后望着窗外渐渐昏暗的天色露出了笑容。

    何曼铃离开医院后见天光尚早，就顺便去了趟章立母女所住的饭店。去之前，她还去百货大楼买了些东西，作为送二人的临别礼。

    对于章立丘，不管下落如何，她都打算放下了。或许是有些日子不见的缘故，她对于章立丘的感觉越来越淡。

    章立珠时隔几日再见到何曼铃，简直快要哭出来了。

    “曼铃姐。你怎么才来啊！”章立珠激动地把何曼铃迎进房间，拉着她的手坐到沙发上，殷勤地倒来杯茶道：“我正有事要找你商量呢！”此时房间里只有她们二人。

    章夫人去庙里烧香了不在。她担心何曼铃会过来，就留下章立珠在饭店等着，只带了铃丫出门。

    “什么事啊”何曼铃端直坐着，翘起腿接过章立珠递过来的茶。

    “我哥失踪的事，有头绪了。”

    听章立珠这么说，何曼铃的眉头凝皱起来。如果有头绪了，哪怕对章立丘的感情已经淡去，念着旧情她也还是愿意帮忙把人找到的，于是示意章立珠继续往下说。

    章立珠双眼放光，语气笃定，咬牙切齿地道：“十有八九是云婉华干的！她怎么对我的曼铃姐还记得吧我一下火车她就叫人把我绑了去。以前我是想着阿千的事过去有些日子了，才没怀疑到她。可是曼铃姐你告诉我，说我哥在她入学的事上动过手脚。她那个人心狠手辣又记仇，不可能不报复的……”

    何曼铃眉头越皱越深，脸色有些难看。

    “曼铃姐。你派人拿着我哥和云婉华的相片去火车站打听，肯定能打听出眉目的。咱们现在还不确定她是在什么时候动的手，上车前还是上车后，所以要先确认我哥有没有上车。”章立珠起身拿来一张章立丘的相片道：“我哥的相片我已经准备好了，暂时还没有云婉华的，不过曼铃姐你肯定有办法弄到对不对”

    何曼铃冷眼看着激动无比的章立珠，心里厌恶的情绪越来越浓。章立珠简直胡说八道，婉华要是存心报复，最早报复的人该是她才对，考卷的事同她可脱不了干系。何况以她近日对婉华的了解，简直是世间少有的温柔宽容的人。她想到方才偶然听到的，婉华打电话给袁副校长帮她求情的那些话，不止对章立珠，简直对下落不明的章立丘也厌憎起来。

    章立丘也说过婉华许多坏话。

    她对婉华加深了解后，有种上当受骗的感觉。

    “我家的人也各有各的差事，没那么闲的。”何曼铃放下茶碗站起身道：“你要打听什么尽管去，我恐怕帮不上忙。云婉华害了你哥你也真是敢想。”

    章立珠见何曼铃摆明了不信，赶忙起身拦住她道：“曼铃姐你信我！云婉华是什么样的人你又不是不清楚……”

    “我清楚什么她那些事我不也是听你和你哥说的么”何曼铃白了眼章立珠，仰着脸居高临下地道：“对了。饭店的钱我就付了半月，你们要是还想住得自个儿续了。”说完一把推开章立珠，拎起本来打算送给章家母女的临别礼，出了房门。

    章立珠赶紧追了上去，再一次拦住何曼铃的去路。她简直不明白何曼铃为什么生这么大的气，不帮她查二哥的下落就算了，竟然连房钱也不愿意再帮她们付了。

    “曼铃姐。”章立珠压着脾气，好声好气地道：“怎么了嘛是不是我说错话了”

    何曼铃是一个简单的人。喜欢一个人会很喜欢，讨厌一个人会很讨厌，尤其当她讨厌的人和她喜欢的人对立的时候。“让开！”

    “你别生气。不管我说错了什么，都给你赔不是好不好”章立珠忍辱负重地笑着，试图把何曼铃再拉回房里。

    何曼铃感觉手腕被拽得有些疼，死死瞪着章立珠，眼里满是怒火。她也没反抗，由着章立珠连哄带拽把她拉回了房。

    进了房间，章立珠小心翼翼地帮何曼铃顺着气道：“不怪曼铃姐你不信，实在是云婉华太阴狠……”

    何曼铃脸色愈发难看，手腕被拽疼了让她不爽，听到章立珠说婉华的坏话让她更加不爽。她环顾了眼房间，慢腾腾地踱步到东面的博古架前，将架子上的花瓶玉器玩似地往地上扔。扔完后，踩着满地碎片笑盈盈地走到章立珠跟前道：“说了叫你让开的。这家饭店是北平最好的，房里的摆设有不少真玩意儿，慢慢赔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