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目录 第 105 章
作品:《穿书从给男主剧透开始》 任薇薇的周身气度,言谈举止,元瑾只觉得陌生又熟悉。
原因无他,只因为她还在藏芳阁,未曾挂起灯笼之时,模仿的就是任薇薇这般真正的大家闺秀。
但此时此刻,她们却站在了同一间名为玉堂春的楼阁之中。
我们先前调查的结果并没有出错。
在政斗之中,任家落败,而作为胜者的程家动用关系,令任薇薇辗转之间,被送到了玉堂春之中,并再三嘱咐元瑾好生看管。
即便在过去的过去,任家与程家都是玉堂春的客人,但毕竟婊子无义,如若给的银钱足够多,玉堂春就可以把曾经大客家的小女儿放上高楼,挂上灯笼。
不论是我还是元瑾都知道,任家并不是什么正义庄严的清流世家,曾经的任家子弟也来过玉堂春,穷奢极侈,挥金如土。
然而,即便任薇薇身为任家的小女儿,享受了十二年的荣华富贵,但任家落败,她作为祭品,像货物一样被买卖,难道就理所应当吗
这本就是不应当的。
因为任薇薇根本就没有选择的权力。家族兴盛之时,不能选择地享受荣华富贵,家族败亡之时,她不能选择地被卖到秦楼楚馆。
而元瑾也没有选择的权力。身为玉堂春花魁,她只能做一个无情无义的婊子。
元瑾将任薇薇安置在沁北楼之中,像是补偿一般给了她最最奢华的吃穿用度,然后一手操办了她的灯笼日。
无数撒上金色粉末的灯笼整沓整沓的被送进了玉堂春,无数消息被放出,整个邻仙城,乃至大半个凡间都知晓,任家落败之后,小女儿被卖到了玉堂春。
任薇薇尚未挂起灯笼,任家就再度颜面扫地了一回。
又是一度宴席,程家二公子对着她遥遥举杯,毫不吝惜夸赞。
“不愧是第一花魁,事的确办得漂亮。”
她回以微笑,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如若想要在这样的地方活下去,只有割掉一点良心,再割掉一点良心。
元瑾没有办法把良心完全割舍,只好全然麻木了。
在将宴席安排妥当,将客人们各自送入厢房之后,已经是深夜了。
元瑾喝下一壶醒酒茶,鬼使神差地来到了沁北楼中。
任薇薇果然还没睡,她坐在床边,怔怔地望着夜空。
元瑾无比熟练地又戴上了那一副笑面具“薇薇,怎么还没睡是晚饭不合胃口吗”
即便任薇薇来到玉堂春之后,日日沉默寡言,对谁都爱答不理。
元瑾却依旧对着她展露出十二分的温柔,恨不得将所有好的东西全都捧到她的面前。
就像是这样,能够让她心里的负罪感减轻一点。
任薇薇回过了头,元瑾才发现她的眼中盛满了泪。
这名曾经的高门贵女依旧将腰背挺得笔直,犹豫了再犹豫,最终对元瑾开口道“花魁姐姐,谢谢你这些日照顾我
。”
“家族没落之后,你是唯一对我好的人。”
任薇薇并不知道,在半个时辰前,元瑾才与令她家族没落的罪魁祸首推杯换盏,讨论如何把她更加颜面扫地地卖出去。
但元瑾也知道。
一路看下来的我也知道。
我有点体会到了元瑾的感受。
我也感觉有点麻了。
如若我在当场,必定笑容已经挂不住了。好在元瑾的笑容已经成了一张贴在面皮之上的假面,所以她浅笑在任薇薇的身边坐下,将她搂进了怀里,问道“其他人对你不好吗”
轻薄的衣衫之下感到了一点湿意,那是任薇薇的眼泪。
然后元瑾听着她闷闷的声音响起“花魁姐姐,我有没有同你说过,你很像我的长姐”
元瑾原本以为,像任薇薇这样真真正正的高门贵女即便沦落此地,也是会看不起自己的。
毕竟卖身的,不卖身的,在真正的上位者眼中,都不过是妓子。
元瑾近乎是下意识地想,她这样的人,又怎么能与任家的女儿相提并论
但年纪尚小任薇薇并不在意,她只看见在风刀霜剑之中,只有元瑾向她伸出了手。
往日里,向来是元瑾对着任薇薇喋喋不休,嘘寒问暖,但此刻,这个沉默寡言的小女孩像是打开了话匣子,元瑾反而沉寂了下来。
任薇薇和她讲自己与长姐曾经的过往,讲家族败落之后受过的委屈,又讲了她是如何眼睁睁地看着在任家被查抄之际,自己的长姐是如何在房梁上挂上了白绫。
苦难令她的心上蒙上了一层厚重的寒霜,只是元瑾的温柔令这层寒霜融化,这才令她露出了本来的面目。
任薇薇只是一个仓皇无助的小女孩。
元瑾看着任薇薇,止不住地想,在她年幼之时,玉堂春中那些关照她的姐姐们,在看着她的时候,大约也是这样的心情吧。
只是当初的她尚且能够找到出路与解法,任薇薇却陷在了更深的泥潭。
最后,任薇薇近乎是迷迷糊糊,半梦半醒地抓着元瑾的手,稚嫩的声音里带着一点细细的哭音。
“姐姐,我不想这样活着,可我又不敢死。”
“姐姐,你说,我会有一个好一点的结局吗”
在问出这一句话之后,任薇薇就沉沉睡去了。
女孩的手是柔软的。
但此时此刻,却我无比鲜明地感受到,一点钝痛刺穿了元瑾早已麻木的心。
因为她已经知道了任薇薇注定的结局。
就在几个时辰前,推杯换盏之际,元瑾从程家二公子与其他的客人口中拼凑出了任薇薇的结局。
在任薇薇挂灯笼的那一日,程家二公子会给出一个极高极高的价码,将她拍下,折磨致死,再将她不着寸缕地扔到大街的正中,供人“赏玩”嘲笑。
为的就是将任家的最后一点脸面与尊严,彻底碾死。
这就是凡间
的政斗。
你死我活的,血淋淋的厮杀。
而任薇薇,才十二岁。
元瑾心中的那一点钝痛渐渐地尖锐了起来。
她想要救她,却无能为力。
在为无数名春桃一般的姑娘赎身之后,她的积蓄已然不多将诸多金银细软,绫罗绸缎抵押给玉堂春之后,沁南楼已然不再富丽奢华。
好在“元瑾”二字已经是一块招牌,只要元瑾想,就能够令大笔的银两在她的手中周转。
但即便是她能够借到万两黄金,也无济于事。
她绕不开程家。
在吞并掉任家的势力之后,程家已然变成了与先前截然不同的庞然大物,在如此滔天的权势面前,钱币不过是一张废纸。
只有绝对的权力能让程家放过任薇薇。
但相较于程家,不论是元瑾,还是玉堂春,都实在太过弱小。
我心中不由得生出了一点疑窦。
来自现实世界中的我自带上帝视角,知晓任薇薇并没有被拍卖,而是下落不明。
相应的,任家并没有由于任薇薇,彻彻底底地颜面扫地。
程家的目的没有实现。
但为什么,动动手指就能碾死玉堂春与元瑾的程家,在此之后没有半点动作
很快我就知道了答案。
离开沁北楼中之时,已然将近凌晨,一颗启明星高高地悬挂在夜空之上。
在这一路上,元瑾使尽了浑身解数,在心中想了无数种办法,近乎像是走马灯一般回想了自己看过的所有书,却依旧想不出能够改变任薇薇结局的办法。
她似乎注定亲手将她推向死亡的深渊。
元瑾这才发觉,自己的面庞上已然一片湿凉。
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掉过眼泪了,上一次哭泣还是很久很久之前。
那时的她还是尚未挂上灯笼,只是一名只有琴艺傍身的少女,在病榻之前,紧紧地握着应欢的手。
而她当时也不住在沁南楼之中。
元瑾强撑着最后一点神智走上沁南楼,推开了房门,却发现自己的榻上懒洋洋地躺着一个人。
他的容貌华美昳丽,有着一头暗红色的长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