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垣北的性格闷不吭声，林苗苗和林饭饭背地里都管他叫哑巴，也因为这点，秦凤霞和林延北也不待见他，时不时还咒骂霍垣北是个不放响屁的闷葫芦。

    林苗苗就愣了一会功夫儿。

    霍垣北看起来像是习惯了林苗苗对他的态度，所以漠然地坐了下来。

    他吃起东西来细嚼慢咽，和旁边快把盘子啃进肚子里去的林苗苗一比，吃相那是相当干净优雅。

    就这么几张饼分来分去，林饭饭自己反倒没吃多少，勉强填饱了肚子，不过她心里惦记着去学校的事，匆匆忙忙就出门了。

    林苗苗跟在她身后，看着她的眼神简直就像是在看怪物一样，不过林饭饭也不在意她怎么看。

    林苗苗心里嘀咕着林饭饭是不是受啥刺激了，但她嘴里可没敢说出来，生怕惹姐姐生气。

    学校就是两栋连起来的土房，中间的墙拆下来打通，木门虚掩着，里面大概坐了不到十个学生，粗糙的桌椅板凳七扭八歪地堆成几条线，黑板也是不知道从哪里弄过来的木板子，粉笔头乱七八糟地扔在讲桌上。

    林饭饭打眼一扫，屋子里基本全是男娃，村里的女娃都是留着嫁人的，念不念书也没什么大影响，所以一般的家庭也不会特意送女娃去读书。

    不过村里这个学校的老师是免费教学，有的家里想着白占的便宜，不占白不占，也把自家的孩子撵过来读书。

    林饭饭和林苗苗两个人到了以后，全班的目光都齐刷刷地看了过来，不少人的眼里充满着震惊和恐慌。

    女恶霸！

    她，她竟然来上学了！

    今天的太阳是打西边出来了吗？！

    林饭饭从大家的眼睛里就读出了他们心里想表达的意思。

    第一排的位置都坐满了人，第二排距离讲台又太远，林饭饭眼神穿梭在教室中，凡是她眼神所到之处，坐在位置上的人都不由自主地身体后倾，一脸紧张。

    突然，她在人群中看到一张干净俏丽的脸蛋，目光也正紧张兮兮地朝着她望了过来，林饭饭视线和林蕊蕊对上。

    两人目光在空中触碰，短短的一秒钟，林蕊蕊就移开了视线，手突然攥住自己面前的笔盒。

    林蕊蕊坐在最右侧靠着墙的位置，桌上摆着浅粉色的笔盒，上面画着好看的卡通人物画。

    这笔盒是张庆丽娘家人出远门给林蕊蕊带回来的，在当时全班只有林蕊蕊一个人有，书中的女配还曾嫉妒过，于是没多久就偷偷把林蕊蕊的这个笔盒扔到了臭水沟里。

    ——

    “哐当”一声。

    鸦雀无声的教室里，所有人的视线都被拉扯过来。

    林饭饭这才注意到离自己最近的位置上，一个不大点的矮个男生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凳子也应声倒地。

    男生颤颤巍巍地爬了起来，屁股沾了灰尘，他拍都来不及拍，连忙向其他位置跑过去，活像身后有什么厉鬼在追赶一般。

    “……”

    她在这个男生面前停顿太久了，把人家孩子吓到了。

    “林同学。”讲台上的王老师擦了擦脑门的汗，眼镜架滑到了鼻梁，她赶紧推了上去，“既然来上课了，那我们就赶快坐下？”

    最后一声小心翼翼地询问。

    林饭饭真是哭笑不得。

    这个女配到底以前对这个老师做过什么，让所有人都能这么惧怕她。

    其实书里，女配林饭饭来学校念书的次数屈指可数，她一两年前也来这念书来着，但她当时上黑板写自己的名字，没写出来，被笑话了。

    于是她当晚就把笑话她的人家里的玻璃全砸了，拿石头往人家屋里扔。

    这么一来二往的，除非林饭饭心情不好来学校找出气筒，其他时间基本不会来学校。

    林苗苗流里流气地抬脚踹了林饭饭身后的那个人，“滚开，这个位置我坐了。”

    她以为林饭饭要坐刚才跑掉那个小孩的位置，所以想坐林饭饭后面。

    林苗苗从说话到外表都充满了流氓地痞的气息。

    那个人刚要让座，就被林饭饭一把制止。

    “咱俩去后面坐。”她道。

    林苗苗震惊。

    原本她还以为林饭饭今天又是到学校来找出气筒的呢，谁知道她他妈竟然真是来上课念书的！

    这还是她的姐姐吗！

    林苗苗从心到肝儿都在颤抖。

    林饭饭下巴冲着刚才逃跑的矮个男生点了点，道:“你回来坐着。”

    矮个男生哪敢不听，迟疑了两秒看到林饭饭那张阴晴不定的脸，又灰溜溜地跑了过来。他坐在位置上的时候，胸口还在剧烈的起伏，显然是有种死里逃生的感觉。

    林饭饭已经坐到最后的位置，林苗苗还低着头，站在原地不肯动。

    “苗苗。”林饭饭喊了她一声。

    林苗苗突然抬头，眼眶红通通的，紧咬着自己的嘴唇，垂在身体两侧的双手紧握成拳。

    “你才不是我姐呢。”林苗苗突然大声喊了出来，然后扭过头就跑了出去。

    全班包括讲台上的王老师都震惊了，这姐俩向来作威作福惯了，因为林苗苗特别崇拜自己姐姐林饭饭，所以众人还没见到两个人产生矛盾的时候。

    林饭饭见状，也追了出去，到门口的时候她冲着还在状况之外的王老师说:“老师，您先上课。”

    “哎？哎。”

    林苗苗没跑多远，就在学校后面土包上蹲着呢，她手里拿着狗尾巴草，在沙子上甩来甩去。

    听到脚步声，林苗苗头也没回:“我用不着你来找我，你不是我姐，我不认你这个姐姐。”

    林饭饭听完以后笑了。

    “就因为没让你坐那个位置，就不认我这个姐姐了？”

    林苗苗抬起袖口用力擦了擦鼻子，倒是沉默着没应声。

    林饭饭走过去，在她旁边坐下:“那如果今天，你坐在那个位置，反过来她让你滚开。”

    林饭饭话还没说完，林苗苗就道:“她敢，老子不扒了她皮。”

    她自己说完这话，也不吭声了。

    “这世界上，有很多你根本想象不到的有趣，如果你的人生只把目光放在这小村子里，那就当我什么都没说。”

    “但是你想过和现在不一样的生活，从今天起就听我的。”

    林饭饭点到为止。

    她是知道林苗苗最后在书里的结局，但她不敢跟林苗苗说的太详细，她怕会触发什么别的意外。

    “但是你从前不是这么教我的。”林苗苗闷声道，“你以前总批评我，现在还批评我，反正我做什么都不对。”

    “那你就当你姐顿悟人生了吧。”

    林苗苗:“……”

    话说完，林饭饭就回去上课了。

    ——

    林苗苗一直到晚上才回来，林饭饭在学校上完课，又去喂鸡鸭，忙忙活活一直到了晚上才看到她回来。

    “回来了，饿不饿。”林饭饭正在铺床，听见动静回过头。

    林苗苗摇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