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你那里也没用。”娄迩苦笑, “葭葭是他女儿，他要，我必须得还，否则他完全可以告我拐走孩子。”

    道理季新成明白, 他也知自己的提议帮不到忙, 但还是得问问她。她既然通透, 他便不再多言，坐下来她身侧：“霍老二和宗央再想其他办法，把康靖安重新弄进所里。”

    “不要了。”这不是长久之计，娄迩也不希望一直麻烦别人，“能让葭葭暂时离不了S市，你做得已经足够。剩下的交给我自己来和康靖安交涉。”

    季新成从她话里猜测：“你昨天和童秘书见面谈过之后, 有主意了？”

    “嗯。”

    “童秘书开什么条件了？方便告诉我的话, 我让霍老二给你把把关。”毋庸置疑, 他们这些人不会平白无故地帮娄迩, 饶是娄迩不是个毫无社会经验的小女生, 季新成也不可能完全放心。

    娄迩摇头：“不用，和童秘书的合作，我不打算接受。”

    回来的路上，童秘书已经来过消息：“娄小姐，考虑好没有？康总已经出来了。”

    娄迩当时没做回应，因为昨晚和律师通完电话后, 事情有另外的转机。她凝视季新成微微上挑的干净眉尾, 说：“我手里有样东西, 康靖安应该很想要。”

    人没有娄迩想象中来得快，她和季新成平平静静地结束晚饭，陪葭葭在客厅看动画片，楼下的门铃终于传出动静。

    季新成走去玄关的显示屏查看，确认来人是康靖安，回头和娄迩交换了个眼神：“我先下去应门。”

    娄迩不可避免有些小紧张，点点头，叮嘱：“你不要和他起冲突，防止他对你做文章。要不还是等我一起下去，不差这一两分钟。”

    季新成笑意浓：“没听见这门铃的急促？我们不差这一两分钟，楼下的人差。别一会儿把葭葭吵醒。”

    娄迩也不耽搁，抱小妮子进卧室。

    小妮子已睡着，且睡得很沉。

    咕噜在跟着季新成和娄迩之间迟疑，最后因为季新成带上了门，间接替它做出选择，它不用再纠结。

    娄迩亲完小妮子的额头抬头，视线撞入刚跳上床来的咕噜好奇的目光里，可能以为有什么能吃的，不瞬咕噜迈近几步，小脑袋凑来小妮子的额头嗅。没嗅出东西，它趴下去，枕着两只前爪，埋脸蹭了蹭，懒懒地也要进入睡眠节奏。

    娄迩莞尔，摸了摸咕噜，放心地留下一娃一猫，紧随季新成之后下楼。

    楼下，康靖安和季新成正火花四溅对峙着。

    “把我女儿交出来。”

    “再往里走，你就是擅闯民居。”

    “要报警吗？可以，外面正好有两个警察，我也需要他们帮我解决你们囚禁我女儿的问题。”

    时隔近一个月，康靖安清瘦些许，倒依旧口条清晰衣着鲜亮，娄迩猜测他推迟到这个点才上门，可能先回家捯饬他自己的表面工程了，否则不会一点没有刚从所里放出来的狼狈。

    娄迩甫一出现，康靖安的目光便越过季新成，面色仍沉，语气则好不少，带有商量的意思：“小迩，这段时间谢谢你照顾葭葭，现在请把葭葭还给我。我很久没见她了。”

    娄迩来到季新成身边，礼尚往来，还康靖安以商量语气：“姐夫，你把葭葭带在身边的目的并不单纯，既然你不爱葭葭，不如东西你拿走，葭葭的抚养权你让出来。”

    “什么目的？什么东西？”康靖安露着副不明就里的表情，驳斥，“我怎么不爱葭葭？”

    “保姆机器人的核心技术专利。”

    娄迩此话一揭，康靖安的神色反而比前一秒平静：“这个不是你和童秘书该谈的交易？”

    显然，他知道童秘书找过她了，所以话跳得如此简略。只是他还留了最后一层窗户纸，或许他保有丝希望，借此试探她。娄迩直接捅破，给予他确认：“童秘书以为专利所有权在葭葭那里。实际上在我这里。”

    必须感谢童秘书。上次因为童秘书的提醒，得知了娄葭和康靖安早已离婚，这次，她联系律师后得知——

    “……娄小姐，娄副总当年转授的对象不是别人，是你。”

    “我……？”

    “是的，就是娄小姐你，只是除了娄副总和我，没人知道。这两年我也没有主动找你，是因为娄副总生前交待过，如果有一天你问起这件事，就给你。”

    她愣怔半晌：“如果我一直没机会知道有这个东西呢？”

    “娄副总说，如果娄小姐你不问起，说明娄小姐你不需要，以后这份专利所有权将以慈善拍卖的形式捐赠出去。”

    “为什么？”

    转授给她而非葭葭的原因，是娄葭为了防止被康靖安吞掉所以出其不意？——那几年她们姐妹俩的关系冰冻，康靖安知情，这么想，的确合情合理。　转授给她而非葭葭的原因，是娄葭为了防止被康靖安吞掉所以出其不意？——那几年她们姐妹俩的关系冰冻，康靖安知情，这么想，的确合情合理。

    而曝光不曝光，取决于她“需要不需要”，是娄葭预料到有一天，得靠这样东西拿回孩子抚养权？——姑且这么揣测，一时片刻也无其他逻辑。

    但还是那个问题，当年到底为什么要交出孩子的抚养权？不交出去，后续不就不用麻烦地做这么多安排了吗？

    可这些，律师均无能为力为她解答，他只负责践行娄葭生前在他这里办理过的法律事务而已。

    娄迩的神思从昨晚拢回眼前。

    康靖安注视着她，口吻和神情皆饱含意味：“真的在你这里……”

    “是。”

    娄迩昨晚疑虑过，难道这两年康靖安没找过他？她有法律相关问题时，能想到娄葭生前的律师，康靖安一直没拿到东西，应该也会去找他才对。

    律师告知：康靖安在娄葭去世后不久，以监护人有职责“保护被监护人的人身、财产及其他合法权益”为理由，转到康靖安的律师手中去负责了。

    从眼下康靖安这句话，不难猜到，他发现东西不在孩子的资产里，虽然没人给他答案，但他怀疑了娄迩。

    娄迩挺佩服康靖安，这两年在她面前一个字没提。

    只听康靖安说：“小迩，我确实想要那份专利，但我希望你明白，我也确实喜欢你。我没有骗你。”

    他以为她是他的囊中之物，迟早会被他收服，所以两年来极为耐性，企图慢慢与她培养感情。他清楚，只要有孩子在，他有的是时间。

    没想到来了S市，她会和季新成旧情复燃。若非如此，他不会被逼得做出立刻回美国的决定，也不会在她面前露马脚。

    季新成闻言面色阴翳，一阵冷笑。

    一样的地点，上次季新成踢康靖安的那一脚，娄迩历历在目，生怕季新成又冲动，为以防万一，忙握住季新成的手。

    季新成其实并没想给她添麻烦，不过既然她握了，他便不主动抽手，继续沉寂地立于娄迩身侧。

    康靖安瞥了眼两人交握的手，复抬眸，与季新成如淬冰雪的漆黑眸子碰撞。他先行错开，看回娄迩。

    娄迩正开腔：“你是不是真的喜欢我，不重要，也和我无关。我现在只和你谈，一手交专利，一手交抚养权。”

    不管童秘书掌握了什么能帮她拿到抚养权的方法，现在她都不需要了。

    对于康靖安而言，这该是笔相当划算的买卖。如无意外，康靖安该很快同意。

    但康靖安似乎还有其他考虑，在短暂的安静后，忽然谈及其他：“你不是问过我，你姐姐当年为什么会舍得放弃葭葭的抚养权？”

    娄迩微拢眉，虽是事实，但不敢点头，担心康靖安另有所图，她忍住好奇。

    康靖安又问：“你是不是刚知道，东西在你手里？你姐姐以前没告诉你是吧？”

    这个对于康靖安并不难猜，若她早知道，那么早能带走小妮子，不至于被逼都今天才出手。娄迩不知道康靖安问话的目的，选择和面对他上一个问题时一样，忽略掉。

    “你就说你到底要不要换？律师过几天会来一趟S市，办理手续，你不用怀疑我耍诈，那东西我拿着没用。”

    康靖安笑了笑：“小迩，我没有怀疑你耍诈。你也不要怀疑我给你设陷阱，只是另外有点事认为有必要和你谈一谈。”

    娄迩摇头：“我不想谈。”

    “你确定？”康靖安拿捏她的心理，“你姐姐的一些事情，错过了这次机会，就没人能满足你的好奇心了。”

    娄迩承认，他的确诱惑到她了。她有丝动摇。

    一旁的季新成眉心拧起。他其实也希望娄迩不要听，总觉得不是什么好事。可他不能强行干扰娄迩的决定，这毕竟关乎她的姐姐。

    康靖安看准娄迩一瞬的犹豫：“小迩，听一听你姐姐当年心甘情愿交出抚养权的原因吧。而且我能猜到，你姐姐为什么玩了这一手，使你到现在才知道东西在你手里。”

    娄迩考虑再三，终是道：“你说，为什么。”

    康靖安瞥了眼季新成：“我建议你自己听就可以。”

    娄迩的好奇心一瞬消失，下意识抓牢季新成的手：“不用，如果不允许他在场，我不知道也无所谓。”

    季新成前一秒因康靖安刚冒出的阴霾一瞬消弭，禁不住弯唇。

    “小迩，我是好心。”康靖安强调。

    娄迩坚定：“我不听了，你现在可以回去了，等律师来了我通知你。”

    无端有股不安的预感生出，说罢娄迩便拉季新成要回二楼。

    康靖安的声音却传出：“小迩，手续完全不用办，你和葭葭本来就都属于我。你真不清楚，还是不愿意承认？葭葭根本不是你姐姐生的，我知道你才是葭葭的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