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第 38 章
作品:《嫁给前夫他哥(重生)》 颜若栩闻言手中动作一顿, 心中已有了猜测,她与陆垣蛰对视着, 一字一句小声地道:“可是……将军?”
此地人多耳杂,为了避免隔墙有耳, 颜若栩特意匿去了姓氏。
陆垣蛰郑重的点头,似乎想起了什么,接着道:“将军想请公主帮忙,让他能见家人一面。”
自萧叙传回那封密信后, 冯将军一家已经被乾景帝派人暗中监视着, 一举一动都会被传到父皇的耳朵里。
到那日朱邪拓将事情抖落出来,父皇才将早就拟好的圣旨公之于众。
冯守易变节,论罪当诛九族, 怜其子年幼, 家人只贬为庶人, 仍旧居住在旧宅之中。
只是冯将军的夫人刚烈, 一直坚信自己的夫婿不会叛国, 她受不了周围的闲言碎语, 已准备举家搬离京城。
明明是一腔忠心, 却被泼了满身脏水。
想到此处, 颜若栩格外用了的点点头:“可以,我定尽力去办。”
为了不被人察觉,陆垣蛰早在入城之前便寻到了一处僻静的小宅院, 那里从前是间乡野私塾, 里面的生活设施一应俱全, 背面靠山,是个绝佳的秘密去处。
只不过离京城有些远,还有段山路,需坐半日的马车才能到。
归京时陆垣蛰亲自将人送到了院子中,而后才安心的入城。
看着天色尚早,颜若栩站起来道:“我想去见见他,幼时我还唤他一声叔叔呢。”
她还记得小时候冯将军时常入宫面圣,父皇同他不仅谈论国家大事,也会一同饮酒下棋,如同好友一般。
现在想起来,怎么不令人唏嘘。
二人又说了些话,交换了各自的消息,说到苏全安被派去盛州查案的事情,陆垣蛰轻微的蹙眉,他思索了一番道:“这位苏大人我曾听说过。”
颜若栩抬眸望过去,手在披风中收了收,略带好奇的道:“哦,苏大人这样有名气?”
陆垣蛰笑了一声道:“往后你就知道了,这桩案子交给苏大人去办,太子殿下是下定决心要抓萧氏的把柄了!”
在京城中苏全安可能没什么名气,可在地方官员的眼里,他就是天上的煞星下凡间,走到哪里霉运就跟到哪里。
他从前在地方做督查使,每去一个地方都能挖出一堆贪官污吏,正是因为这样才被提拔做了京官,入了大理寺。
正说着话,郑昊满头是汗的跑进来,“公主,巷口太窄了,马车驶不进来!”
“无妨。”颜若栩摆摆手,转脸对陆垣蛰笑道:“陆公子,我们便步行一段吧。”
临近入冬,转眼就快至除夕,反正冬日里事情少,有些人已经开始备入冬的吃食和用具。
街面上很喧嚣热闹,太阳照得大地暖烘烘的舒坦,离酒家不远处的人家敞开院门,几个老太太坐在门槛上话家常,嘴巴说得不歇,手里头纳鞋底的动作也没停。
颜若栩和陆垣蛰并排走在街道上,阳光下二人的影子一长一短,格外和谐的贴在身后。
不知道说道了什么趣事,坠儿见他们对视一眼后笑的开怀,那陆家长公子还伸出手在虚空之中比划,极为殷勤。
忽然一个提着小竹筐的孩童从后头追上来,一把抱住了陆垣蛰的腰。
那孩子穿着身厚厚的棉袍子,脸上肉肉呼呼,两团喜庆的红晕挂在两颊,眼睛黑晶晶的很可爱,仰头对陆垣蛰道:“大哥哥,上回你要找的芝麻糖我这里还有,你还要吗?”
陆垣蛰抬起手低头看清楚那孩子的脸,神情忽带了几分尬意,他摸摸孩子的脑袋,一边使眼色一边道:“下回,这次不要了。”
“大哥哥,你眼睛进沙子了吗?”
小孩子心思纯净,显然没有陆公子那么多花花肠子,格外直率地指着陆垣蛰说道。
还是坠儿最先反应过来,抿着嘴笑而不语,随便一把揪住什么都没察觉到,低头往前疾行的郑昊。
“怎么了?坠儿姑娘。”
坠儿对郑昊挤了挤眼睛,下巴往前方点了点,耿直的郑侍卫这才看见前往不远处,陆垣蛰与颜若栩已经停了下来。
那小孩长得招人喜欢,还懂事,知道自己做点小买卖养家,颜若栩心里不免有些疼惜。
她蹲下来对着那孩子招手,边为孩子扣上领口崩开的一粒布扣子,捂着孩子的一只小手搓了搓,柔声问道:“姐姐要买糖,你和姐姐说说,哪种最好吃呀?”
那小孩眨巴着眼睛,只觉得眼前这个姐姐漂亮极了,好似从画像上走下来的小仙女,身上还香喷喷的,一面靠在颜若栩的怀里,手掀开了竹筐上盖着的一块布。
陆垣蛰双手抱臂,好似看风景那般左瞄右看,心虚的不忍直视竹筐里的东西。
颜若栩给了小孩一块碎银子,再次起身时手里头多了个纸包,和上回陆垣蛰拿来的如出一辙。
“那小儿说有人告诉他,糖要多加了芝麻和花生碎,滋味香甜些,陆公子尝尝?”
陆垣蛰侧目看了凑到自己身前的纸包,低低地嗯一声,拿了一粒芝麻糖球入口。
颜若栩哈出一口白气,口中不语,已经知晓那日的糖块是他特意买来的。他嘴上不爱说豪言壮语,也不曾夸夸其谈,多数时候冷着张冰山脸,内中却藏着那么细腻的心思。
“多谢。”上车前颜若栩忽而低声道。
陆垣蛰伸手为她掀着车帘,愣了愣神,半晌才低头轻笑了笑,眼角处被笑意带出几条皱褶,恰好好处的晕染开一抹和煦的样子,就像今天白灿灿的暖阳,分外暖心。
出了城门,往南行走几里有条岔路,两旁杂木重生,显然少有行人来往。
方才还渐渐升高的日头,转眼又变成了三岁小儿的脸,说沉就沉。
小路的右侧有座不高的青山,半灰半绿的灌木在昏沉的日光下化作了乌青色,风急促起来,刀子一样的落在身上。
青山脚下有间宅子,厨房里飘散出一股中药的味道,炊烟寥寥飘散在虚空中。
阿七捧着一碗药候在房门口,缩着肩膀脖子抵御着刺骨寒风,他腾出一只手敲了敲门:“老爷,开开门,奴才将药熬好了。”
屋子里没有动静,静悄悄的。
阿七侧耳听了听,预备抬手再补几下,门内突然传来砰砰砰的剧烈声响。
“老爷?怎么了?出了什么事?”
阿七连忙放下手中的药碗,扒着窗户的缝隙往屋子里面看,他去厨房端碗的时候门只是虚掩着,哪里知道回来时冯将军已经将门锁上。
里头光线不好,阿七看不出个所以然来,只好不停地拍打着窗户。
“哗啦”一声脆响,屋子里又是一声巨响,吓得阿七一个激灵。
“老爷!请将门打开!”
阿七急出了一身热汗,这院子里本来还有一个婆子和看院子的大汉,今日偏偏去城中采购了,周围又没有人烟,他该请谁来帮忙?
想到冯将军这些天的状态,阿七打了个颤。
他呸呸呸往掌心啐了几口,活动活动了筋骨,预备踹门而入。
蓄了全力飞起一脚,啪嗒一声,他自己倒是扭到了脚腕,“哎呦”地摔倒在地上。
冯将军愤怒的喊声从屋子里传来。
“谁敢拦我!起来!”
紧接着似乎是碎了个瓦罐子,破碎之声接二连三。
陆垣蛰与颜若栩推开院门走入之时,阿七正踩着一只瘸腿,用肩膀奋力撞门,见得他们二人,真是见到了救兵。
“陆将军!老爷他又犯病了!”
颜若栩一愣,身侧之人先反应过来,箭步上前,抬脚对着木门猛踹几脚。
门栓被震松,咿呀一声促响,房门推开。
陆垣蛰拦在门前先看了房内的场景,随后带着一脸凝重的回眸望过来。
“怎么了?”
颜若栩说着步步走近,站到了他的身旁驻足,探头往里面看去。
首先触目的是一地瓦砾瓷器的残骸,光影晦暗,里面有个人影的轮廓,缓缓地抬起头来。
颜若栩又踏了几步,将开了一小半的房门彻底推开,光一下子就洒进来,能看见空中漂浮着的细小尘埃。
她还从来没有见过这样模样可怖之人。
颜若栩扭头看了陆垣蛰一眼,在他的眼神里得到了肯定的答案后,轻声唤了句:“冯阿叔。”
屋子中央的人闻身看过来,或者说只是将脸抬起来罢了,他的双目紧紧闭着,眉下的眼眶深深凹陷下去,只可见狰狞的两个黑洞。
扭曲的褐红色伤疤从脖子上探出头来,一路蔓延到了脸颊上。
记忆中的冯将军虽然年过四旬,却永远是一副意气风发的模样,容貌虽然称不上十分的英俊,也端正威武。
颜若栩实在不敢相信,眼前那头发花白,盲眼毁容的人就是那英名远播的将军。
许是听见故人之音,冯将军有所动容,激动的情绪渐渐平息。
阿七拾起了地上的药碗,刚才还冒着热气的汤药,此刻已经凉了个投透。
他拿起汤匙搅拌了几下,见场面安定下来,一瘸一拐地回厨房去了。
“我的饭食呢?怎么还不呈上来!要饿死我吗!”
冯将军在原地踱步几下,忽而又怒气冲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