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就成了。”靖王妃喜上眉梢，嗔了一眼霍珏，“你这性子，和你父王一样，整个一闷葫芦。”

    提起靖王，靖王妃面上稍显落寞，不过她很快调整好情绪，笑着道：“那明日我去静安寺，让师父给算个好日子，你好去提亲。”

    霍珏回过神来，神色一凛，道：“母亲不必大费周章，儿子心中有数。”五年前背后那些腌臜事，霍珏不愿让母亲知道，他何尝不想明日就娶戚雪凝过门，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更何况还不知她如今……

    “……行，反正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靖王妃知道能让霍珏开口已是不易，便也不再多言，只是还是免不了嘱咐道，“女儿家心思细腻，你要对雪凝多上心，别什么都闷在心里不说。”

    “知道了，那母亲早点休息，儿子先出去了。”

    霍珏回到自己的房中，和衣而卧，回想着母亲说的话，辗转反侧，恨不得现在马上天亮，那样就能见到她了。

    翌日清晨，他练完一套剑法，约摸着戚雪凝该起了，也没用早膳，换了身衣裳便出了门。

    昨晚戚少寒面色少有的严肃，应付完已是深夜，戚雪凝心中的一块大石终于落了地，便心安理得地赖了一次床。

    “小姐，小姐？”婉儿在门外喊了半天，也没见动静，只好蹑手蹑脚地推开了门。

    果然，见床上的人把头深深地埋在被子里，婉儿不出意外地笑了一下，遂退了出去，没敢打扰戚雪凝。

    戚雪凝听到了动静，只是懒得起，但是再躺下去已经没了睡意，只好慢吞吞地起身，天气渐凉，掀开被子的一瞬间冷气钻了进来，戚雪凝忍不住身子轻轻一抖。

    她穿戴好，唤了婉儿进来。

    “小姐，您起了？珏世子还说不让我叫您呢。”婉儿拿起梳篦，给戚雪凝顺着一头乌黑发亮的青丝。

    戚雪凝讪讪一笑，想起昨天约了霍珏去丞相府，自己竟然把这茬给忘了，赶紧道：“那快点吧。”

    戚常晟一早便急匆匆进了宫，戚云燕如今可谓是马上便要飞上枝头的凤凰，在府里底气也足了起来，将卢氏的作态学了十足十的像。

    “慢着点，这花金贵着呢，要是把叶子碰掉了一片，我便让你们也尝尝脱掉一层皮的滋味。”

    戚云燕在门口看着下人们把花搬进来，见门外停着辆马车，不免拿起主人范儿，厉声开口道：“何人在侯府门前逗留？”

    霍珏闻言眼神倏地一暗，挑起帘子，不紧不慢地下了马车。

    戚云燕见是他，身体不自觉一抖，将嘴里还未说出口的质问咽了回去，咽了口唾沫，神色紧张地往里面挪了挪脚步。

    霍珏一言不发，居高临下地望着她，眼中一片冰冷。

    “原来是……珏世子。”戚云燕嗓音颤了颤，不敢看他的眼睛，拽过一旁的婢女像是要挡在自己身前似的，低低说了句，“走，进去。”

    戚云燕说完不再看立在那里仿若罗刹的霍珏，脚步虚浮地往里走，后背不知何时冷汗涔涔。

    霍珏漠然地看着前方，嗤笑了一声。

    不多时，戚雪凝脚步轻快地走了出来，霍珏将一身寒气收敛起来，眼底蕴上一抹暖意。

    “让你久等了。”戚雪凝拿出一包桂花糖递给他，“呐，赔礼。”

    霍珏愣愣地盯着戚雪凝的手，思绪一下子不知飘到了什么地方。

    “咳、怎么了？不爱吃？”戚雪凝有些莫名其妙，作势就要把伸出去的手缩回来，结果被霍珏一下子抓住。

    “没。”似是觉得太过突兀，霍珏又赶紧把手松开，拿起那包桂花糖，对她道，“走吧。”

    在戚雪凝看不到的地方，霍珏摩挲了下手指，手中还残存着一抹滑腻，他轻咳一声，悄悄动了动喉咙。

    楚颜颜终于能下床了，招呼了二人坐下吃点心，戚雪凝嘴上像抹了蜜一样，好听的话张嘴就来，而且全是在夸楚颜颜，屋里的气氛不多时便活络了起来。

    “颜颜，这是你亲手做的？太厉害了吧，好好吃呀。”

    “只是无聊打发时间罢了，雪凝姐姐爱吃就带回去些。”楚颜颜抿着嘴笑了笑。

    戚雪凝瞥了一眼霍珏，见他半天都没动静，催促道：“你尝尝呀，颜颜的手艺真的不错。”

    “吃不惯。”霍珏皱了皱眉。

    “我记得你挺爱吃的呀？”戚雪凝不明所以，脱口而出。

    想当初她可没少往靖王府送点心，这到了女主家也太矜持了吧。

    霍珏无奈地看了她一眼，楚颜颜赶紧开口道：“想必珏世子吃不惯这些甜食，春柳，再帮世子倒杯茶来。”

    戚雪凝好笑地看了看，眼前的一对璧人虽然都闷了点，但是着实养眼，心道自己还是不要在这当电灯泡了，眼珠一转，捂着肚子道：“哎哟，肚子好痛，你们先聊着。”

    说着便站起身，要春柳给她带路。

    霍珏神色一紧，“怎么了？”

    “没事没事，不用管我。”

    霍珏以为她是吃坏了肚子，皱了皱眉有些不悦地望了一眼楚颜颜，楚颜颜着急地看着戚雪凝，并没注意到投到自己身上的视线，急急开口道：“我带姐姐去。”

    戚雪凝也不知怎么自己撒的谎这么快就灵验，肚子竟然真的像针尖刺着一般密密麻麻痛了起来，额头还沁上了一层冷汗。

    肚子实在是痛的她一抽一抽的，拒绝的话也没说出口，直到一炷香后，戚雪凝红着脸回来了。

    而楚颜颜面带着笑，一副有什么喜事的样子，看得霍珏一头雾水。

    “我，我就先回去了。”戚雪凝不大有精神，捂着小腹小声地开口，今天实在是有些丢人，还是在人家家里……

    “走吧。”霍珏站起身，他早就坐立难安，见戚雪凝的样子似乎还不舒服，打算带回去让王大夫来瞧瞧。

    “呃不用，我自己回去就好。”好不容易给你俩创造点单独相处的空间，我容易吗？戚雪凝赶紧摆摆手，生怕霍珏真的跟她回去。

    霍珏斜了她一眼，不作声，率先抬步走了出去。

    楚颜颜笑看着面前的两人，附在戚雪凝的耳边低声道：“姐姐快回去吧，世子也是担心你呢。”

    戚雪凝闻言一哆嗦，赶紧解释：“不不不，他就是，他……”她一急，便找不到合适的词来形容，他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

    “还不快跟上？”霍珏回头拧眉看了戚雪凝一眼，语气说不清是什么意味，反正听的人怪冷的。

    戚雪凝心里翻了个白眼，耐着性子安慰楚颜颜道：“没事，你别看他性子冷，以后多走动就好了。”

    回去的路上戚雪凝捂着小腹，在一旁哼哼唧唧的，虽然声音极小，但还是传进了在旁边闭目养神的霍珏耳里。

    霍珏睁开眼睛，冲着外面扬声道：“再快些。”

    “呃，我没事。”戚雪凝小声开口，身体一动忍不住嘶得抽了一口气。

    “还说没事。”霍珏面露愠色，眼底藏着焦急。

    戚雪凝也不好和他说这些，皱了皱眉，抿起嘴角，索性也闭上眼睛假寐。

    到了靖王府，霍珏扶了一把戚雪凝，缓缓下了马车。

    戚雪凝心下无奈：“怎么到你家了。”如今太子那边有了着落，她可不想再和霍珏传出点什么风言风语，何况还有正牌女主呢，可不能让楚颜颜误会了，那她这么久岂不是白忙活了。

    说着便要往回走。

    “看完大夫便送你回去。”霍珏虽然淡淡地说着，然而语气却没有半分商量的余地。

    戚雪凝不大情愿地道：“真的不用了吧……我回去休息休息就好了。”

    霍珏仿佛没听见，戚雪凝撇撇嘴，只好跟了上去。

    “戚小姐只是来了月事，加之体内虚寒，所以才会腹痛，喝几副补气养血的方子便没事了。”大夫把完脉，开了副药方递给了墨莲，戚雪凝苦着脸，一想到又要灌那些汤药，神色恹恹地应着。

    霍珏不自在地轻咳一声，对大夫道了谢，见戚雪凝皱着好看的眉努了努嘴，手不自觉攥紧，对戚雪凝问道：“想吃什么？”

    “不想吃什么，想回家。”

    “……好，我送你。”

    霍珏当她是来月事闹脾气，也不再冷着脸，到底都是因为担心，所以便顺着她，不再强留。

    这时，季晨风风火火地从外面赶来，见到戚雪凝一愣，行了个礼。

    然而他却突然支吾了起来，立在那里不知如何开口。

    “何事？快说。”霍珏语气微沉，抬头看了一眼。

    季晨被霍珏凌厉的视线一扫，登时挺直了后背，看了一眼戚雪凝，一副豁出去的样子开口道：“太子……太子到宁远侯府提亲了。”

    “什么？！”

    “什么？！”

    霍珏和戚雪凝同时起身，戚雪凝吸了口气，捂着小腹又缓缓坐了下来。

    这也太速度了吧？好事！

    霍珏大脑轰的一声，他脸色阴沉，辨不出眼底的意味，冷声道：“什么时候的事？”

    “暗卫刚刚传回来的消息，太子府的人正在赶往宁远侯府的路上。”季晨小心观察着他家世子的脸色，心道这下京城非刮起腥风血雨不可，心里着急，忍不住想开口劝慰一下。

    还没等说出口，只见霍珏转身看向戚雪凝，眼底微微发红，似是终于等到了什么，闭了闭眼睛，再次睁开，眼底是摄人的坚定。

    无论如何，这次他都不会放手。

    霍珏指尖微不可见地抖了抖，薄唇翕动，将那句早就在心底演练了无数遍的话说了出来：“戚雪凝，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