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斗半夜偷偷摸摸又回来了, 溯音比他回来得早, 听说了夜斗跑出去的事半点不带担心的："他半夜就会溜回来的，信我！"

    说起来艾维这里虽然不是神社，但同样没有彼岸的妖怪敢来侵犯, 比起睡在神社外面瑟瑟发抖, 这里可好多了。

    夜斗没想到他这么偷偷摸摸回来艾维居然还没睡，进门就被抓了个正着。

    "……嗨？"

    夜斗看着艾维面无表情的脸，十分尴尬的打招呼。

    ——不能怪他怂, 明明就是艾维的错！回、回来也没什么嘛！

    艾维一言不发, 抱臂上下打量他, 眼中浮现出一股难言的沉默，而他也确实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怎么就是这么个货。

    要想如此简单阐述他的心情也没错。

    夜斗警惕得跟狗一样，敏锐的往后躲了躲："你那副挑剔的嫌弃眼神是怎么回事！我没做什么吧！！"

    "你……"

    一言难尽。

    艾维叹了口气，不说了。

    他转身往里走, 夜斗磨磨蹭蹭想要跟上来，艾维顿时回头，面无表情, 语调都不带波动的，跟机械的电子音似的："不许进来。"

    夜斗："？？？"

    他瞬间懵逼了："……这是惩罚吗？"

    "不。"艾维冷艳高贵的说，"这是抛弃。"

    夜斗："……"

    夜斗："哈？？明明是我在难过, 为什么你要抛弃我啊QAQ！！"

    悲愤，幼小, 无助，还tm委屈！

    "总之你出去就对了。"

    艾维很冷漠, 并且不想解释。

    夜斗："喂等等——我什么也没做错吧！为什么把我赶出去……溯音不是在里面吗！你唯独赶走我吗？！！"

    艾维："是哦。"

    夜斗："………"

    又是这个"哦"

    夜斗真的特别难以理解："至少有理由的吧！"

    艾维："我看你不顺眼。"

    夜斗："………"

    简单粗暴偏偏却有理有据的理由。

    一击必杀。

    ……

    第二天一早，悄无声息还是在屋内睡了一夜的夜斗又偷摸摸地溜去了屋外，抱着膝盖蹲在门口台阶上装可怜，就等着艾维出门时看见，自己再狠狠谴责他的良心！

    然而开门的是溯音，她揉着眼睛，似乎没怎么睡好，手上还提着一袋打包食物，就那么递给了夜斗："哈……好困，诺，这是艾维给你的，让你吃了赶紧走。"

    夜斗的表情几乎瞬间就从"哼哼哼还是在乎我吧"变化到了"这人真的无情无义无理取闹"，整张脸的面部表情管理都不太好了。

    "他真的这么说？"

    "嗯啊。"溯音点点头，没觉得有什么，以为他们在打闹，随口说，"你做什么惹艾维生气了，我看这次好像不好解决的样子。"

    夜斗的玻璃心碎了一地："我也想知道啊！！"

    溯音被吼的一愣："不是吧……来真的啊？你们到底怎么了？"

    夜斗："QAQ我就是不知道嘛，难道是我昨天对他抱怨了两个小时又离家出走所以被嫌弃了吗？"

    溯音："……"

    溯音："你这样不被嫌弃也难，好歹是寄住在艾维家里，不要这么任性吧，夜斗。"

    夜斗开始反省自己的错误，觉得不对："可是明明是艾维一直忽视我！我才想闹的！"

    "啊？？"溯音又打了个哈欠，"他为什么要特别在意你啊，夜斗你定位很奇怪诶——不能你叫他爸爸，就真的把自己当儿子那么撒泼吧。"

    "………"

    夜斗膝盖中箭了。

    他难道真的已经放肆到"儿子的那种程度了吗？想想昨天艾维说的"孩子"，夜斗深深地憔悴了。

    "我好难过，我想去死一死。"

    "别死啊。"溯音连忙阻止他，"要不你先把我解放再去死？"

    夜斗面瘫着脸："不，我要拉着你一起死。"

    ……

    艾维心情真的很复杂。

    他觉得reborn说的没错，这次选人的眼光让他本人都觉得不可思议……就算是想找个永生的那威兹曼也不错吧？虽然不是神，但已经是很难得的能力了……他到底是为什么挑了夜斗啊？

    艾维真的不明白，人生被剧透的感觉太操蛋了。

    ……难道就因为他们种族相同吗？！都8102年了，跨种族的恋爱又不是什么值得被天打雷劈的大事，而且他本人是根本就不受那种东西约束的啊！

    十分难得的，艾维连失忆都觉得坦然，遇见任何事都认为随便面对就行了，现在却能纠结如此之久，并且这份纠结还在持续。

    他需要转移注意力。

    于是他蹿去了隔壁的沢田家，目标是reborn。

    沢田从昨天一直消沉到今天，眼眶下的两个黑眼圈分外明显，初次体会少年爱慕的失恋并且直面了这份冲击，艾维怀抱着慈爱之心把reborn约到了外面的咖啡馆。

    "看来你很苦恼啊。"reborn的语气里满是幸灾乐祸，看艾维吃瘪对他来说也是不可多得的娱乐项目，先前多少对这人凉薄寡淡的性格感到不满，但十年后对方还是不遗余力的帮助了他，所谓友情不一定是那么黏糊糊的东西，他能从中抽出不被好感影响的组织与艾维进行和平相处，这是双方最大的诚意。

    不过这并不妨碍他看戏。

    友情中还有一个分类叫做，损友。

    "我不明白未来的我发生了什么变异，倒不是讨厌……说真的，难道你会认为我真的能接受谁做伴侣这件事吗？"艾维叹了口气，"太不现实了，虽然夜斗是个不错的家伙，不过这不能成为我选择被打破的决定性理由。"

    他眉眼神色平和，毫无戾气，语调也如轻柔的云朵："我是说，我不可能会偏爱一个个体到成为伴侣的程度。"

    "这倒真是有点像神明的发言了。"reborn难得夸奖他，"实话说我也不认为你会特别偏向谁，这是你的本性。不过有时候这些事情都是说不定的……谁能想到我居然会收这么一个废柴弟子，并且还变成了这幅鬼样子呢？"

    "能被你安慰简直是做梦一样……侧面说明了在你眼中我到底是受到了多大的灾难打击。"艾维用指尖揉了揉额角，"意料之中和不可思议……而且那并不是我的理想型。"

    "你居然还会有理想型那种东西？"reborn表达了自己的惊讶。

    艾维冷冰冰地说："正是因为我没有。"

    疑惑，不解，思考……总之虽然并不讨厌夜斗，以他目前的状况而言还是无法接受。

    reborn同情地跳上他的肩膀："我能理解你的心情，如果现在告诉我未来我的生活会和一位压根没想过的女性共度余生，我也会感到不可思议并且难以接受的。"

    艾维不给他面子："你的重点应该是‘一位’吧。"

    reborn不置可否地笑笑。

    损友是不会有良好未来的。

    从咖啡馆离开的艾维仍然觉得心情无法好转，绕了小半个城区去Homra看看赤王和他的小伙伴们。

    他们的氏族称号已经定了下来——"吠舞罗"，与酒吧同名，不用想都知道是他们懒得费脑子。

    "哦呀，是艾维。"十束最先看见他，笑眯眯的打招呼，"过来喝茶的吗？"

    "……今天喝酒吧。"艾维撇了撇嘴，"十束，我今天可是非常难过啊。"

    "遇见很难办的事了吗？"十束好奇的睁大眼睛，"明明昨天离开的时候心情还很不错呢。"

    艾维一言难尽地摇头："世事难料。"

    吧台后的草薙给他调了一杯新品的威士忌，推到他眼前："新品尝试，不收费用。"

    "承蒙照顾。"

    艾维的性质着实不高，"你们king呢？"

    自从知道十束一直是这么喊周防后，艾维总是三不五时地把这个称呼调出来。

    "去学校了，那边有点事情要处理，我们的任课老师中有一位……比较执着的。"草薙斟酌着言辞这么说，可分明是笑着的。

    艾维没心思弯弯绕绕，连比方都懒得打，面对年纪尚青的少年总想得到一些与老油条reborn不同的说法建议："如果现在有人告诉你们以后的伴侣是谁，但对方却是意想不到的人，你们会怎么做？"

    草薙与十束对视一眼，前者率先开口："如果是我的话……怎么说呢，这件事是未来的我要考虑的吧，反正也是未来的那个我选择的，所以当下我会怎么想与那并不冲突。"

    十足的及时行乐派，却又不得不说相当豁达。

    "我觉得很有趣呢。"十束摸着下巴认真地回答，"既然是与现在的我相性不符，肯定之后事发生了什么吧，我很期待这个过程，并且从‘不列入范围’到‘最终选择’之间的转变，其实是另一种浪漫啊。"

    十束就是个浪漫理想主义者了。

    艾维喝了半杯威士忌，颔首："我明白了，果然还是年轻人都回答比较正经。"

    他走回家，系着围裙的夜斗正从厨房里往外端菜，一看见他回来，飞速就蹿倒了玄关边："你回来啦！"

    那模样，就跟狂摇尾巴的大型犬似的。

    艾维："……"

    "我给你做了好多好吃的！"夜斗振奋的邀功，却卡了壳，有点吞吞吐吐地转了话锋，"……所以别生气了嘛，我以后再也不瞎闹了。"

    艾维觉得还真不可能。

    不过他拍了拍夜斗的肩膀，在两人擦肩而过的时候："乖啊。"

    夜斗眼睛顿时比客厅的大吊灯还亮。

    艾维收回有些僵硬的手。

    ——他会喜欢夜斗就出鬼了。

    但如果注定要出鬼，那还是留给明天的他去见鬼吧。

    艾维看见了桌边被雕成小猫咪的白萝卜，扬了扬眉，难能可贵地真情实感夸了一句："做得不错。"

    夜斗差点直接跳到房顶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