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07章 最后

作品:《愿者上钩

    两年时间已过, 姜凉昭回来了。

    亲近的人陆续收到了这一消息, 包括在庵里陪伴青灯古佛的母亲。

    黄遇是最后一个。

    姜禧在意大利定居,姜凉昭从她那儿来的黄遇这,想着一同去参加炽哥的婚礼。

    鼻涕眼泪伴着烟味的叙旧后,行程加了个人。

    不着急。

    黄遇跟姜凉昭去镇上走了走。

    异国的姑娘路过, 频频往姜凉昭身上打量, 尽是见到意中人的欢喜。

    姜凉昭颇为绅士地回了个微笑。

    然后那姑娘就跑来要联系方式,他给了。

    姑娘问他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他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心地善良的姑娘一下就担忧了起来,她给他推荐了这里的老牧师,拜托他一定要去看看。

    黄遇在一旁目睹这一幕, 觉得发小的状态还不错。

    就是气色达不到健康的程度。

    等姑娘一步回头的走了,黄遇问道“昭儿, 你做手术了吗”

    姜凉昭“做不了。”

    黄遇喉头一堵“那保守治疗”

    “算是。”姜凉昭按手机。

    黄遇瞟了眼, 是在给姜禧回消息。

    聊天框里都是她发的, 她不是关心她哥的动向跟身体,而是做了个梦, 醒来以后不想醒, 失魂落魄的碎碎念。

    内容全是死掉的那位,一周年忌日要到了。

    令人窒息。

    黄遇心里有话不吐不快“昭儿,你还是别跟你妹一起生活了, 她分分钟就能把活人气吐血。”

    “情绪能传染, 挨着阳光能发热, 相反的不用我直说了吧。”

    姜凉昭叹息“她想陪我治疗,那就让她陪吧。”

    丈夫一死,婚姻关系自动解除。小禧却还要做季太太,季明川的太太。

    她走到今天这一步, 一切也有迹可循。

    成长环境匹配了许多东西,譬如人生观与婚姻观,圈子里最常见的现象是花天酒地的人无名指上戴着戒指,不论是逢场作戏还是假戏真做,或是所谓的遇见真爱。

    这就导致小禧理所当然地认为忠诚是很稀有很宝贵的东西。偏偏季明川给了她。

    在她被闺蜜提醒,得知季明川喝了加料的酒水之后。

    从那一刻起,立场,目的,人设,利益衡量,缺点,伤害所有都比不上那个东西。

    小禧早就回不了头了。

    在情爱这条布满荆棘与鲜花的路上,受了伤以后,很多人会在痛彻心扉后幡然醒悟,从此成功变道,拥抱自己。

    但也有很多人深陷其中,从此长眠做只孤魂。

    如果时光能倒回,如果能重生到即将出发去春桂那段时间,姜凉昭会想方设法阻止小禧跟过去。

    可惜不能。

    人生多痛哭,多遗憾。

    姜凉昭把手机收回口袋里“阿遇,你跟你未婚妻的婚事有计划吗”

    “订婚快了,结婚还早。”黄遇耸肩,“起码要等我过二十五岁。”

    “何必这么在意年龄。”姜凉昭轻笑,“你看炽哥多急。”

    黄遇咧咧嘴“谁能跟他比。”

    周围没见过比炽哥更在乎这些的,实属第一人。

    黄遇举了举响起来的手机“昭儿,炽哥给我打电话了,我接一下。”

    姜凉昭昂首“接吧。”

    小镇风景美如画,姜凉昭在木椅上坐了下来,他摸着旁边被修剪成小马形状的灌木,眼皮垂下来,像个夜晚来临就亮出獠牙的吸血鬼。

    英俊,优雅,又苍白。

    黄遇边留意昭儿,边笑着接电话“炽哥,你这会儿不是跟陈雾黏一块儿吗,怎么还,”

    晏为炽打断道“昭儿的听力跟嗅觉都变差了。”

    黄遇脸上的笑容收了个干净“还有什么要我注意的吗视力呢,走路呢走路好像没看出异常。”

    “别的目前还好。”晏为炽说,“把他当正常人,和我们没区别,你别要死要活,积极阳光点。”

    “光我阳光没用啊,他非要跟发霉腐烂的蘑菇妹待在一起。”黄遇朝刷成粉色的墙踢了一脚。

    晏为炽那头似乎是陈雾问他吃不吃什么东西,他回了声“我吃”,随后告诉黄遇“人要有寄托。”

    黄遇纠结半晌,蹦出四个字“老子不懂。”

    “不懂就问你未婚妻。”晏为炽嫌弃道,“你个智障。”

    “我哪是了啊,我,”黄遇话没说完就被挂断,憋得难受,他夸张地跑到另一个发小那儿哭诉“昭儿,炽哥骂我。”

    姜凉昭侧了侧耳朵“嗯”

    黄遇想到炽哥的提醒,嗓子眼干得厉害,他咳嗽了几声,重复了一次。

    姜凉昭“骂你什么”

    黄遇摆出愤愤不平的架势“他骂我智障。”

    “那也谈不上是骂。”

    “”

    靠

    回住处的路上,黄遇偷偷观察发小走路稳不稳,他说起了首城如今的势力。

    其实没多大起伏。

    领头的还在领头,第二阶梯也还是原来的四大家族。

    姜氏就这么摇摇晃晃的撑下来了。

    因为有炽哥在背后托着。

    炽哥恋爱谈着,小惊喜搞着,偶尔还跟陈雾来场浪漫之约,这都不影响他整理晏氏。

    今年晏氏的股权结构分配设计上有了很大的变动,基金持股,投票权给信托。

    炽哥把手里的股份全部捐给了基金会,他是基金会的创始人跟监护人。基金会的慈善基金持股79,家族占股少了很多。

    姜凉昭倾听着“晏老爷子的眼光啊”

    “吊。”黄遇在心里把后半句补完整。他从来都没质疑过炽哥,也不懂那些质疑的声音是怎么发出来的,当那老掌舵人老眼昏花

    黄遇吸了一口干净清新还温暖的空气,长长地吐出去“昭儿,你打算回公司吗”

    姜凉昭摇头“不回了,我给父亲推荐了合格的人选。”

    “也好。”黄遇搭上他的肩膀,“做自由摄影师吧,到处走吧。”

    姜凉昭的步子迈得有点慢“我想把小港那个项目做了。”

    黄遇一愣,对啊,还有那仿佛避世的小港,他一下子都没想起来。

    “那你是要去小港吗”黄遇问道。

    姜凉昭理着衬衫袖子,抹平细褶“会去待一段时间。”

    “有需要喊我啊。”黄遇拍拍他,“等炽哥婚礼办完了,咱个必须痛痛快快的,”

    紧急改口,把喝一次改成了,“聊一聊。”

    大好天气

    微风从清湖上吹来,从一众亲朋好友身边擦过去,从拱门下吹向一对相爱的人,他们不知在说什么悄悄话,即将入场。

    婚礼在一片花海里。

    每朵花都是晏为炽亲自种的,各种花色,各种花名,各种美好的寓意勾勒出了一场虔诚的等候。

    陈雾穿了一身白西装,晏为炽和他同色,同款式。

    两套出自同一个设计团队。

    西装上的胸针是一对比翼鸟,遵从了他们的文化底蕴,复古又精致。

    宾客席上传出宝宝纯真的笑声,气氛正温馨的时候,坐在第一排的村长从袋子里拿出了一把芝麻杆。

    大妈眼疾手快地拦住他“要不还是不放了吧。”

    不合适啊,这婚礼办得跟天堂,呸,仙境似的,芝麻杆很不相配。

    “你犯什么糊涂,这是小晏的秘书准备的,小雾让放。”村长旁若无人地抖了抖芝麻杆,矮着身子把它放在了入口处。

    其他不人不了解这个习俗,只是看着,并未露出别的表情,更不会制止。

    陈雾跟晏为炽踩上了芝麻杆,皮鞋下是咯吱咯吱声,耳边是乡亲们满怀祝愿的念叨,“步步高升,节节高升”。

    “我还要往上走啊。”晏为炽低语,煞有其事道,“有点难。”

    陈雾牵着他的手“是我们一起。”

    晏为炽笑“那就一起。”

    结婚了。

    他结婚了。

    终于能够如愿以偿,人生目标又实现了一个。

    从入口到台上,晏为炽的唇角全程都是扬着的,根本无法克制。

    “阿炽,你别一直笑,傻傻的。”陈雾小声说。

    “别管我。”晏为炽的笑意更浓。

    余家的两个孩子提着花篮走上开满鲜花的路,去给两位叔叔送戒指。

    “我孙子孙女真棒。”余老慈祥地望着。

    “团团的裙子撑得太大了。”余盏说,“像大云朵一样,看着就觉得重。”

    “你知道什么,那叫蓬蓬裙。”余老白了儿子一眼,“能不能看点儿童时尚杂志。”

    余盏摸鼻子,他环顾四周,晏家有人在现场。除了小晏律,还有另外几位。他们坐在最后一排,十分低调。

    禅茗寺的住持也来了,就在后方。

    还有一对夫妇。

    老人戴着跟太太一个颜色的礼帽,随时都会奔赴庄园品尝葡萄酒的样子,他们更低调。

    余盏不动声色地收回视线,听神父宣读誓词。

    不是文艺感人且大同小异的那些内容,是陈雾写的。

    很朴素。

    没有生老病死贫穷富贵,有的是柴米油盐一日餐,我和你。

    赵潜在手机上记下了这段誓词,她说要回去琢磨琢磨,照着这个风格用作新产品的广告。

    李潇“”

    大多人都没发出声音,静静地见证着这一刻。

    有单纯见证的,也有感慨的。

    黄遇抱着花摸毛“真没想到陈雾能跟炽哥走到今天,走到一个本子上面。我每次以为他们差不多该散了的时候,他们都好好的。”

    “是啊。”姜凉昭的双手交叉着放在腹部,黄狗在他脚边趴着,一见到他就贴了上来。

    或许是能嗅到人生病的气息。

    很俗套,也很神圣的仪式渐渐往尾声靠拢,黄遇忽然冒出一声“昭儿,你说陈雾当年到底钓没钓炽哥”

    不确定了。

    姜凉昭惊讶黄遇在这时候问起这个,思虑了片刻,没思虑出结果“谁知道呢。”

    他笑了笑“祝福就可以了。”

    “祝福吧。”

    在一片热烈而真挚的掌声里,晏为炽捧着陈雾的脸,吻上了他的额头。

    摄像机将这幕定格。

    他们的故事未完。

    只是另起一行。  ,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