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21章 霄玉殿(七)
作品:《回到仙尊少年时[穿书]》 言卿半跪在祭台上, 指间红线比往常任何时候都要鲜艳,上面殷殷淋淋都是他血。
祭台在坍塌。沧妄海上,半边天空是皎洁清辉, 半边天空是胭脂色长云。
他身体里魔神在歇斯底里吼叫。
“你在做什么言卿你就打算这样封印我一辈子”
“我告诉你,我不好过, 你也别想好过”愤怒、屈辱、怨恨。难以置信,声声泣血, 好似要将他碎尸万段。
祂越说越愤怒,到后面理智全无,只剩恶毒疯狂诅咒。
“你这个疯子怎么不去死, 言卿, 你怎么不去死啊”
对于魔神失去理智怒骂,言卿只是无声擦去嘴角血。他抬起头看着天上两轮月亮, 声音很轻“我不会死。谢识衣逆天改命让我回来,我怎么舍得去死呢。”
魔神简直要被气笑了“谢识衣谢识衣,言卿, 你现在还想着谢识衣我看, 你就是个笑话”
言卿抬起手来,捂住自己眼睛。魔神在和他翻脸后, 直接和他争夺身体,导致他左眼眼珠变成了碧绿色。墨发蜿蜒,红衣异瞳, 跪在落叶荒台上,跟吸食人精魄魔物一样诡艳。
魔神说“你会后悔言卿, 你一定会后悔。”
言卿“那就等后悔时候在说吧。”
他用身体封印魔神, 从此以后, 身体里就永永远远多了另一个人。对于言卿来说, 此后活着每一天其实都是挑战。必须永远都保持清醒,才能立于不败之地,毕竟魔神现在占据他身体已经不需要问他意见了。
魔神缓了缓情绪,阴森问他“你这样活下去不累吗”
言卿淡淡道“不累,你想说什么趁现在赶紧说吧,以后就没机会了。因为我迟早会找到方法将你声音意识完全屏蔽。”
魔神怒不可遏“你做梦”
言卿没在理祂,他捂着胸口,踉跄着站起身来。天空上不得志和忘川之灵完全融合,形成了原原本本忘川。
忘川本体是一个小小鼎。这一刻天清地静,天地四方涌来如烟如雾魇,悉数归于这座鼎内。
九天神佛恶念彻彻底底被封印。
从此世上再也没有魔种,也再也不需要仙盟。
言卿静静地看着这一切,说“都结束了。”
“不。早着呢。”魔神跟他一切看着这一幕奇观,祂稍稍冷静下来,冷笑“言卿,你以为一切都结束了。”
天空上方,只见在那黑色长河里,忽然有几道魇形状狰狞,竟然从忘川引力中逃脱。
言卿瞳孔一缩。
魔神意料之中看着这一切,冷笑道“忘川是上古之物,能被它吸收只有当年九天诛神恶念。”
“微生念烟,紫霄,镜如玉和兰溪泽都是万年后化神期,忘川暂时都发现不了它们。”
“而它们不想被忘川察觉,就只能找其他东西先寄生。”
“这一次,不是被动,而是主动。”
那些魇主动地从天上逃离,重新回到白潇潇身体里。
魔神戏谑地说“言卿,很快你就会知道,谢识衣爱到底是谁。”
轰后面景象言卿已经看不到了,祭台灰飞烟灭,地上荆棘和枯叶化为漫天萤火,散于天地间。
而他自空中下坠。
任何灾难都需要鲜血来做终结。这一夜所有魇归于忘川,被寄生魔种顷刻暴毙。
到了现在,秦家冠冕堂皇谎言才被揭穿。四百八十寺是假,世间根本没有所谓“除魇”之术,魇只要脱离身体,人就会死。
没有人会生而为魔,可是被魇寄生魔种,从出生之始,早就已经不是“人”了。
言卿在下坠过程中他听到了很多声音。
“燕卿”
“少城主”
“道友”
他一碧一红异瞳静静看着天上皎皎明月。血衣潋滟像坠落凤凰,墨发三千,与错乱红线交缠。
言卿苍白地勾起唇角,轻轻一笑。
谢识衣,真好蠢啊。
无论是放血救障城,还是以身镇魔,都好蠢。你当初做这一切时候到底在想什么呢
我都不需要付出生命,我还是觉得好蠢。
你呢,拿命最后又换来了什么
魔神说没错,从它诞生那一刻开始,就注定了不死不散。这个乱世永永远远不会有结束一天。
哪怕谢识衣用琉璃心作为阵眼,重启诛魔大阵,也不过是让它再沉睡一万年。
在春和百年这个轮回里,其实谢识衣也未必会走上死路。因为他可以提前阻止兰溪泽,提前杀了白潇潇,阻止魔神复苏。但是人是无穷无尽,总会有下一个“四百八十寺”诞生。谢识衣是南斗帝君传人,他拥有天地至纯琉璃心,迟早会被这乱世推倒道义两难局面。
不忠,不义,不孝,不仁。一如春水桃花路每个看客嘴中高高在上审判。
他不想他再面临这一切。
言卿手中能利用最大筹码就是忘川鼎。
魔神不知道忘川鼎还存在于世,在祂试图将白潇潇身体作为新鼎寄生时,就是言卿唯一机会。容不得犹豫,也容不得后悔。
言卿并不觉得自己付出了很多,他在十方城跟魔神朝夕相处过一百年。用身体封印他,不过就是多了个敌人罢了,唯一特别就是,那个敌人是他自己。
一旦他被恶念控制,魔神便会趁机夺过他身体,拿回忘川内力量。
可能都不需要魔神,也许某一天他被杀戮占据理智,作祟,自己就想成为天下之主。
言卿想到这里,意识恍惚,讽刺地笑了。
现在,他就是天下最大隐患了。
言卿处在萤火落叶风暴之中,身体不断下坠,明月下涛声震耳,各种尖叫和呐喊不绝于耳,就在他以为自己会坠下沧海时。“去。”
言卿听到一声冰冷清喝。
刹那间,至纯寒光刺穿着胭脂色云雾,也隔开他身边所有碎石。
有什么东西轻轻托起他腰。剑身很薄,上面气息肃穆冰冷,带着不可僭越绝对权威。
不悔。
下一秒,言卿落入一个怀抱。
熟悉味道笼罩身体。
那双手臂慢慢勒紧,带着难抑薄怒,好像是真气到想勒死他,可是在察觉他体内经脉流血后,又收了点力度,变得小心翼翼。
谢识衣握住他手,接过他指间血淋淋红线。
言卿失血过多,意识模糊,把头埋进了他颈间,眼眶酸涩,轻轻喊了声“幺幺。”
谢识衣没有搭理他。
不悔剑把混乱不堪天幕彻底劈开,分为两半。
谢识衣抱着言卿下坠,雪衣一尘不染,冰蓝鲛纱漫散在胭脂色云中,如桃花结霜。
言卿脸就贴着谢识衣脖子上皮肤,能清晰感受他现在肃杀和冷酷。
脖颈一线,下巴紧绷。
他有点艰难地睁开眼,看到就是谢识衣完全不近人情侧脸,玉冠墨发下眉眼每一处都似乎浸润了霄玉殿万栽寒意。
他知道谢识衣在气什么,可是他当时也来不及跟他商量了。
“你不要生气,谢识衣。”
言卿声音很轻,因为他现在太累了,虚弱得不行。
谢识衣把他抱紧,终于开口,冷漠至极“别说话。”
言卿现在很累很疲惫,可是他又是真好想和谢识衣呆在一块。不需要说话,也不需要交谈,让他真真实实地感受这个人存在就好。他这一刻特别想和他亲近,埋在谢识衣肩颈间,不住地摩擦,呼吸又轻又痒。谢识衣一愣,但什么也没说,唇抿成一线,纵容着言卿突如其来亲昵举动。
魔神说,人心可远比魔种要恶毒。
接下来事,在言卿角度,就像是一出闹剧。
白潇潇继承了那四人魇,从昏迷中醒来第一刻就是指着他痛哭流涕。他说言卿是魔种,是魔域中人,是造成如今天下大乱罪魁祸首。说他和梅城城主兰溪泽勾结,意图不轨绑架他,还害得今夜无数人暴毙。
言卿现在绿色异瞳,衣衫带血,加上刚刚逃出来魔域中人喊他“少城主”,几乎坐实了他魔种身份。
大概是因为他现在样子太诡异了,就连席朝云一时间也找不到办法,来平息众人疑惑。问谢识衣,要不要暂时先将人关起来。
言卿在昏过去前,听到谢识衣低笑了一声,轻如飞雪,却带着浓浓嘲讽之意。
“你们要把我道侣关起来”
一、二、三、四、五。
一千零五,一千零六,一千零七,一千零八,一千零九。
这是一个长长暗道,建立于雪山之中,四周冰晶一片。
言卿从头走到尾,一共走了一千零九步。他抬头看着天壁上倒挂冰棱,棱面如镜,照出他左碧右红一双异瞳。镜子里青年黑发倾泻而下,红衣显得皮肤更为苍白。在这冰天雪地里,仿佛奢靡绝色魅妖。
言卿呵出气几乎瞬间可以成霜,赤足踩在这冰面上,他觉得有些冷了,开始往回走。
一千零九,一千零八,一千零七
五、四、三、二、一。
从头数到一。
这么数来数去其实没什么意思,但他现在就跟当初在南斗神宫一样,要用枯燥简单数字让自己集中精力,不用去听魔神说话。
他被关起来了,被关在了这个暗无天日冰殿中。
他醒来一刻,还没看清楚周围景象,已经听到了魔神难掩喜悦得意话。
“言卿,谢识衣把你关起来了哈哈哈哈哈”
“我就说你是个笑话你还不信。现在看清楚了吧,你为了他付出这么多而他只是因为白潇潇掉两滴泪,就把你当成罪人关了起来。哈哈哈哈。”
言卿无视祂幸灾乐祸话,从冰雪长道里走回去,回到了那个他醒过来屋子里。
这里跟外面相比,简直像是两个世界。
空中满是带着暖意熏香,桌案,床榻,椅子都是红木做,墙壁上还挂着一些竹子做小饰品。
言卿脚踝很细,苍白得好像能看到青色经脉,他踩上台阶,在桌案边坐了下来,垂眸,手指轻轻扶上桌角涂鸦。旁边浅釉色花瓶里插着两只桃花。
魔神古怪道“言卿,谢识衣都这样对你了,你还一点都不生气你就这么自甘下贱”
魔神说“你现在那么虚弱,无论什么苦衷,都不是谢识衣把你关在这里理由。说白了,就是他不在乎你。真正在乎你人,怎么忍心让你受这种委屈”
言卿伸出手,把窗户打开,借着浅薄雪光,静静看着那瓶中桃花。
魔神恨恨不休“言卿,我要是你,我现在就出去杀了那些人”
言卿没有理祂,盯着那桃花盯久了,百无聊赖伸出手去撩拨了下。
魔神还欲说什么,言卿已经平静开口了,轻轻一笑。
“我当初还以为谢识衣变出这间房子是在敷衍我,没想到这真是他眼中霄玉殿。”
这是霄玉殿一座雪山内部,可除此之外,言卿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外面情况下,他或多或少都有了解,天下魔种一夜暴毙,沧妄海上多了一个黑色鼎,吸纳进所有迷雾,终结整个乱世。魔域那条海沟也被一团凝固红色岩浆堵塞。
谢识衣把忘川带回了霄玉殿,要重新封印它,除此之外,被带回霄玉殿内还有那另外五十个非魔种城主。言卿身为十方城少城主,像是“落网”最大魔头。
言卿没想到他第一个先见到是衡白。
衡白虽然和他不对付那么久,可是见到他开门见山第一句就是“我相信谢师兄话你不是魔头谢识衣一定会为你讨回公道”
言卿听这话愣住,随后笑了好久。
他更没想到,第二个见到人是白潇潇。
白潇潇给他带来了一朵罗霖花。罗霖花是百年一开圣物,治病疗伤都有奇效,如今被白潇潇放在桌上。洁白花朵,根茎上满是荆棘。
白潇潇身怀四位化神期力量却不知,现在都还沉浸在那些情情爱爱之中。他穿着一袭合欢派粉色衣袍,坐在言卿对面,扬起下巴,神情矜傲。
“燕卿,这是罗霖花,我来还给你。我只拿过你一枝罗霖花,那还是殷无妄强塞给我。”
对于曾经风光无限燕卿,白潇潇毫不掩饰憎恶和嫉妒,可是现在看着犹如阶下囚他,白潇潇又开始装模作样起来。他声音跟兔子一样声音软糯,语气却是高高在上。
“我现在不欠你什么了,至于你欠我,我也不想计较了。”
“燕卿,我只想告诉你,现在你下场都是你自找。”
说完就一副不屑于魔域恶人为伍样子转身离去。
言卿手指触碰那朵新鲜还带着露水罗霖花,只觉得有点匪夷所思。
他看着那朵罗霖花,看了很久,随后察觉到熟悉气息,言卿抬起头来。他在这里呆了两天,终于见到了谢识衣。这间房子里处处都是浓郁灵气,无时无刻不再修补他脉络,言卿呆并不难受。
但他知道,谢识衣把他关在这里,其实多少带点“惩罚”味道。
谢识衣走入房中,衣袍上还带着一点细雪,长身站立,湛若冰玉。
言卿想也不想直言问道“是你默许白潇潇见我”
谢识衣淡淡道“嗯。”
言卿眨眨眼“为什么啊幺幺”
谢识衣坐到他对面,雪衣委地,从他手里拿过那朵罗霖花,直接将它粉碎。
“让你看看,到底是怎样一个蠢货,让你思前想后那么久。”
言卿一愣,随后被他这话彻彻底底逗笑了。
以谢识衣性子,很少会去评价一个人。
大概这一次,他心情真不太好。
谢识衣说“我早说过,所有你自作主张为我好行为,我都不会开心。”
言卿想了想,安慰道“你别担心,我会自己处理好一切。”
“是吗”谢识衣意味不明笑了下,眼里没有一点笑意。
他从袖子中拿出一块令牌来。
古朴厚重南斗令牌,兜兜转转现在又回到了言卿手里。上面用血虔诚地写着一行字“愿与渡微仙尊结为道侣”。字迹殷红发黑,不像是祈愿、更像一种诅咒。
“这个你先拿着。”
“三日后,我会将忘川重新封印。”
谢识衣说道。
言卿把令牌收起来,眼睛却一眨不眨看着谢识衣,大概是太久没见过他这副冷漠态度。
言卿手指在桌上点了点,撑着下巴,话语虽然是埋怨,可是语气就跟撒娇一样“谢识衣,你还是不是人啊。我受了那么重伤,你就这么跟我说话”
谢识衣抬眸,眼神深深冷冷地注视他。
言卿得寸进尺说“幺幺,我好痛啊。”
“”
谢识衣冰霜表象愣了一刻,随后马上伸出手直接去探他经脉,语调虽然一如既往冷漠,却带着几分赌气般“你也知道痛”
这个冰雪宫殿与其说是囚牢不如说是谢识衣给他用来调养身体地方。言卿醒过来时候,其实身上就没什么烧灼痛感了。
言卿“你要把我关到什么时候啊”
谢识衣沉默片刻,道“等你伤全部恢复。”
言卿哦了声,识趣地换了个话题“这里灵气好浓郁,是你之前闭关地方吗。”
谢识衣“嗯。”
言卿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解释魔神事,于是干脆倒打一耙“你生什么气啊,幺幺。你自作主张时候,可比我多了去了。”
谢识衣手指摁在言卿腕骨上,听到这话猛地用力,在他雪白皮肤上留下一个深深指印。他终于抬起头来,霄玉殿主掌生杀仙盟盟主,这一刻深寒眼眸盛满怒意。
谢识衣愤怒到极致,反而越是冷静,他幽幽笑起来说,咬字如碎玉“言卿,我要是自作主张,我就该把你关在这里一辈子”
“你”
言卿一愣,想收回手,可是被谢识衣强硬地拉着。
那双深处湛蓝极光流转眼眸,就这么静静看着他,瞳孔浅若琉璃,水光似蕴着泪。
前所未有认真和安静。
谢识衣眼眶泛红,微笑说“言卿,我这辈子,最恨和最怕都是你不告而别。神陨之地,红莲之榭,你一次都没回头。现在沧妄之海,你又是这样,自以为是地去当一个救世主,拿自己命开玩笑。”
“凭什么呢”谢识衣笑起来,声音又轻又狠,“言卿,凭什么我放在心上舍不得伤一分一毫人,要被你自己那么作践”
言卿愣住。他不知道谢识衣当时有多怕,所以对于谢识衣现在怒火是茫然。
言卿刚想开口,谢识衣已经俯身咬了过来。
他吻覆盖他微张唇,堵住他话。
满腔后怕满腔怒火满腔委屈,想要惩罚可是又舍不得。
于是最后只是一个克制触碰。呼吸似新雪微凉,言卿听到谢识衣在他耳边说。
“不会有下一次了,言卿。”
这个冰雪山洞像一个巨大迷宫,最长甬道是一千零九步。其他错综复杂路言卿没有去数过,不过步数估计也差不多。
他现在发呆频率越来越高了,这种发呆,是魔神带给他。
魔神低估了人性,而言卿又高估了人性。他突然觉得谢识衣让他先一个人静养是对,如果耳边声音太多,可能他真会混乱。
特别是在这种时候,不能一直见谢识衣,因为心动即心乱。
魔神与他灵魂一体后,声音也是一样,好像就是他自己在跟自己对话。从西走到冬,言卿在一处冰镜背后,发现了另一片天地。
“这是什么”
心中默数数字戛然而止。
言卿手指摁上那个机关雪珠。
魔神说风凉话道“你不会真信了他话吧。论心机,你怎么可能比得过谢识衣呢要我说,他现在就是想虚情假意把你困住。”
言卿打开机关,往里面,发现了一个类似神陨之地蜃龙神宫地方,风雪薄雾散于空中,在正中心有一朵红莲缓缓盛开。
魔神看到这一幕,也皱了下眉“蜃雾为什么这里会有那么多蜃雾” ,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