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18章 番外
作品:《所有人都想害我》 虞重锐会拿起那个柳毅面具戴在脸上, 纯粹是因为他在人群里看见了邵东亭, 不想被他认出来。21ggd 21
邵东亭站在小贩摊位后面不起眼的小曲中,和两个行迹孟浪、身着短打扮的人说话。那二人对他态度恭敬谄媚,应当不是遇到麻烦了。他一边说一边警觉地向街上人群扫视,虞重锐背过身,顺手抓了身边小摊上的傩戏面具往脸上一扣, 装作挑选试戴的样子。
这个远房堂侄行事作风与他相似, 又不尽相同。比如他们都只在意结果,过程如何并不那么要紧, 有时用些手段加速走捷径也未为不可,只是他们对于“手段”的定义不太一致。
他借着面具遮挡, 一直等到那厢三人说完散了, 邵东亭转身从小曲内绕道离开。卖面具的小贩却不乐意了“公子, 你到底买不买不买别挡着我做生意。”
他正想摘下面具还回去, 身后却响起一个声音“这位公子, 我觉得你应该买下这个面具。”
娇娇柔柔, 软软糯糯,像六月里初熟的水蜜桃,还带着一点脆生生的青稚气息。
他转过身去,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 个头只到他下巴, 却戴了一张夸张的哭脸面具。那面具尺寸显然与她的脸型不合, 上下都伸出去, 将发髻和脖子挡住了, 显得有些滑稽。
他的手停在面具边缘,问“为什么”
“因为”哭脸面具下只露出一双弯弯的笑眼,浮光流转,“这里有一个落难的龙女,等着你的柳毅前来搭救。”
鬼使神差的,他没有拒绝,任她拉着自己结队加入游戏队伍中。
其实就是戏班招揽客人的把戏,有文有武。中间有一关梅花桩,桩子离地只有三四寸高,对他来说如履平地,轻松过关夺得第一。
“你好厉害呀,是不是会轻功”面具下的眼睛里星芒攒动。
他勉为其难地回夸了一句“你也很厉害,那么多灯谜全都猜对了。”
“我平时在家闲着无事,就看字谜帖猜着玩,班主出的那些题都是灯谜帖子上的,大部分我都见过,算不得厉害。”她老老实实地说,“不过里面有一道九宫算图,我是算得最快的其他人都卡在这上头,才让我拿了第一”
她说这些的时候,他并没有仔细留意听,因为他看到小曲里跟邵东亭说话的那两个浮浪子出现在左近人群里,行迹鬼祟,目标指向正是面前这个小姑娘。
看她的衣着妆扮像是富贵人家的小姐,上元夜出来游玩与家人走散了。东亭为什么要对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下手
果然,她去领完奖励回来,那二人见她落单,便一左一右包抄上去。他悄悄跟在其中一人身后,趁那人伸手,从后面抢上去一把扣住。
腕力虚浮,不像练过的,只是一般的街头小混混罢了。他赶紧松开手,免得下手太重伤了人。
即便如此,那人仍旧疼得脸都白了。他还算有见识,旁边的同伴回过头来发狠想要动手,被他连忙拉住使个眼色,握住自己受伤的手腕逃走了。
小姑娘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捂住自己刚拿到手的荷包袋“那两个人是不是想偷我的钱头奖有八百钱呢他们肯定一早就盯上我了”
一早就盯上是真的,但恐怕不是为了区区八百钱的奖赏。
她学着江湖人的架势对他抱拳致谢,又想起自己还蒙着脸,抬手先将面具摘下来。
皎月似的一张面庞,乍然破开乌云的遮蔽,满街亮如星辰的花灯烟火都瞬间失了颜色。
虞重锐恍然明白过来。东亭找了两个不会功夫的浮浪子,或许并不是想对她不利,只是自导自演一场英雄救美的偶遇罢了,但似乎被他抢先搅黄了。
很久很久以后,在外头行走久了、遇到的人多了,她终于意识到自己的容貌其实是很惹人注目的。
“婆婆说我娘亲是难得的美人,任何人见过一次都不会忘记,而我又很像她,”她笑嘻嘻地凑过来,用她那水蜜桃似的嗓音嗲声嗲气地问他,“那我是不是也长得很好看呀”
蜜桃已经长熟了,脱去了生涩稚气,娇柔软糯之中还带上了一丝沙沙的蜜意。他最受不了夜里她双臂挂在他脖子上,用这声音低低地叫他“夫君”,而她自己却浑然不觉。
他捏了捏她桃子似的脸“你也是。”
“什么也是”她不满地鼓起腮,更像一颗桃子了,“问你我长得好不好看呢你是不是对我一见钟情不对,上元节你就见过我,到上巳节才开始喜欢,难道是被我用甜言蜜语厚脸皮拐来的吗原来夫君吃这套呀”
那样的一张脸,谁见过之后会忘记呢
所以在上巳宴的人群中,他一眼就看见她了。
而且他发现,悄悄看她的人不止自己一个,有男有女,目的也并不单纯。邵东亭买通浮浪子或许只为营造一场看似意外、无伤大雅的邂逅,赢得美人芳心,在她酒里下药的人就没那么有耐心了。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出门去又遇到一个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丫鬟,帕子上的迷香隔着老远都让他不禁掩鼻。
他从背后把那假冒的丫鬟打晕放倒,帕子盖在脸上,够睡上好一阵了。
身边换了两次人,她也没觉察出来,昏昏沉沉地靠在他身上。他把她带到最偏僻的一间库房里,从外头关上门,前脚刚想走,后脚她就自己开门跑了出来,身上的外裳也不见了。五石散的效力快则一两个时辰,慢则半天才会消退,他只能在这里守着。
走不了还有一个原因服过五石散的人神智不清,举止无常,有些难缠。
“这是谁家的少年郎呀,怎么长得这么好看”她抱住他的腰不撒手,仰起头媚眼如丝地睨着他,“我瞧着你有点像一个人。”
他以为她认出了自己,推她的手微微一顿“谁”
“我未来的夫君。”
她都是从哪里学来的这些肉麻情话
一直到成亲后过了很久,虞重锐才明白,那天她能抱着他说了整整两个时辰,并不是五石散的效力,只是她的正常发挥而已。
她的身子渐渐好起来,对“墨金”不再顾忌后怕,邓子射养的蛊虫还会好奇又谨慎地凑过去偷偷瞄两眼,有时甚至会主动提起往事。
“刚中蛊那会儿,我还不明白怎么回事,觉得所有人都想害我。”
“看我也想害你吗”
她把脸皱成一团“对,你害得最凶”
他略一回想,自己那时应该克制得很好才对“我害你什么了”
“害我得了相思病。”
他希望能和她在一起更久一点,所以每天盯着她练剑爬山,她却总是见缝插针地偷懒。在桃林里舞剑,舞着舞着就爬到树上去摘桃子,还用她爹娘留下的宝剑削皮。
是的,遥园现在有桃树了,他在山脚下种了一大片,春日里花叶灼灼,秋风起时硕果累累。
爬山爬到一半,她开始“哎哟哎哟”地喊累,捂着心口说“不行不行,我心口疼,闷得慌。”
他连忙把她扶到路边坐下休息,她一边抚心口一边说“我总觉得这儿还是有东西。”
“蛊虫不是已经出来了吗”他也有点紧张,“要不要叫子射来仔细查查”
“不用查,我知道为什么,”她依偎在他怀里说,“是你在我心里出不来了。”
过了几天,夜间听见她照镜子时咕哝说“每天这么吃怎么还不长胖呢”
她跑到他面前来,勾住他的脖子“夫君,你抱抱我,有没有变重”
他抱起来掂了掂,还是那么轻飘飘的,但不忍叫她失望,便说“好像是重了一些。”
她捧着心口眨巴眨巴眼睛“因为你在我心里的分量越来越重啦”
又过了几天,他第一次留她一个人在家,出门去为柳太守办事。晚上到家时,她在厅堂门口等着,看见他立即迎上来,抓住他的胳膊捏来捏去“夫君今天累不累呀”
回家一看到她,再多的疲惫也烟消云散。“不累。”
“可是你一整天都在我脑海里转个不停,怎么会不累呢”
过了一会儿,她又问“夫君今天有没有想我我是不是也一整天都在你脑海里转个不停”
他忍笑回答“对。”
“难怪我觉得浑身酸痛,原来是转累了”她装模作样地捶自己胳膊和腿,“那今天是不是可以”
又想偷懒。
“趁热打铁,再接再厉,剑还是要练的。”
他最后悔的是当初因为一念之差,没有留她在身边好好护着。但是随着时间流逝,看她一天天地好起来,变得比原来更康健,元气十足地跑来跑去忙这忙那,他又觉得或许她从来不需要任何人保护,他也只是陪伴她走过生命里的一段旅程而已。
他一直担心她无法陪自己过完一生,但是到头来,却是自己先舍她而去。
他在山上晕倒了。送回来后过了两天才醒,三娘说是积劳成疾、病入膏肓,加上年事已高,金石罔救。
三娘是邓子射从慈幼院领回来的养女。他的两个儿子都随凤鸢,只爱黄白之物,反倒是这个养女继承了他的衣钵。
他已经七十八岁了,这样的结果并不意外,起码不必缠绵病榻,遭受经年累月的痛苦,只是对身边的人来说有些突然,怕他们难以接受。
醒来时她守在榻边,眼睛红红的,看见他清醒立即绽开笑颜。他恍然又忆起那年上元初见,皎月驱散乌云,照亮他这么多年孤寂而清冷的生命。
她还是那么美,一如当年。
“这是谁家的少年郎呀,长得这么好看,”她握着他的手说,“我瞧着你有点像一个人。”
他已经说不出话了,只能用眼神望着她问谁
“我下辈子的夫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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