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第 32 章

作品:《朕不抽烟,朕烫头

    祁欢目不斜视越过他:“我不是你的娘子。”

    “我知道你是。”男子亦步亦趋跟在她身后,固执道:“我醒来看见你时就觉得你对我来说不一般。”

    废话,杀你的凶手,那感情能一般么

    祁欢转过来,再次重申:“郑公子,你我萍水相逢,我好心救了你,你不能这样赖着我吧”

    郑朗狐疑:“你会照顾一个萍水相逢且昏迷不醒的人三年之久吗”

    “我会。”

    个屁。

    早知道当年一板砖拍死了事。

    当初九微山上,祁欢将他打晕时下手重了,假死的药效过去,郑朗却一直昏迷着。

    不过正好省事,反正祁凝嗝屁前都不能将他放回郑太师身边。

    结果上个月苏醒过来,前尘往事一概不记得了,成日追在祁欢身后喊她娘子,好一个清新脱俗傻白甜。

    祁欢烦不胜烦,捂着耳朵一路小跑进院子。

    才踏进院门,就听见隔壁人家院子里进进出出,十分热闹。

    祁欢住进来已经三年了,隔壁一直空置,怎么这会儿闹腾起来了

    常魏解释:“今儿个一大早就有人开了门清扫,听说是知州老爷筹资,要在这儿开一个书院。”

    祁欢手里的糖罐啪嗒一声掉地上了。

    “书院”

    “可不是,崭新崭新的课桌一张张往里头搬呢。”

    她虎了脸:“不成,咱们得搬家。你,现在就去东街找新屋。”

    “啊为什么呀每日在孩童脆生生的朗诵声中醒来,多幸福呀!”

    祁欢面无表情转过来:“你是不是想气死我”

    傻白甜常魏迟疑了:“您每日睡前不都看书么读书笔记写了有好几摞了......”

    祁欢恼羞成怒,一脚踹他屁股上:“给老子去找!”

    “哎呦――”

    淄水地界小,泰半是农林,要在小镇上再找出一个空置的合祁欢心意的府邸,简直难如登天。祁欢每日就趴在墙头,看着隔壁一点点充盈起来的书架书桌唉声叹气。

    常魏有一回凑到梯下,听见她在碎碎念:“懒觉没了懒觉没了,如花似玉的美貌又要没了……”

    常魏:“……”

    自祁欢离开汴京,便如同彻底放养的小狗崽,不睡到日上三竿绝不睁眼。

    如此,操劳惯了的常魏与良言便十分寂寞。

    ……

    与此同时,千里之外的汴京皇城。

    一身明黄龙袍的邹钰看着手底下的请奏,惆怅地叹一口气:“六部改革才刚刚有了点雏形,朕真是不舍得放他走。“

    近来很受宠的近侍大胆揣摩龙心,提议道:”听说左相请奏外放是为了外头的一个相好,要不咱们……“说着,右手比刀在脖子前比划了下。

    邹钰眯了下眼,笑道:“好主意。你可知道他这个相好是什么来头”

    近侍摇摇头。

    邹钰手中狼毫啪地扔在地上摔作两半,眼中仍旧带着笑:“不清不楚就敢给朕出馊主意,你胆子不小啊。”

    近侍噗通跪倒在地,瑟瑟发抖。

    宫内上下,除了左相,就没有不怕这位笑面虎陛下的。

    静了一会儿,邹钰又恢复了闲适模样,翻着手中那份请调奏折,悠悠然写了个“准”。

    傅予湛发现他安插的眼线后,已经许久没有书信送出了,要不然,他兴许还真的就顺藤摸瓜将那个胆大包天的表妹解决了。

    思及此,他遗憾地叹了一口气,算了,当年被戏弄的仇应当是回报无门了。

    ……

    ……

    半个月过去,隔壁书院修葺完毕,开始广纳学子授课教习了。

    这日清晨,天边才浮现出些许肚白,那头朗朗的读书声就响起来了。

    二十来个吃饱喝足的垂髫少年,杀伤力不浅。

    常魏跟良言无所事事趴在院中石桌上听着,心里默默数着数,陛下该冲出来挥刀子了吧。

    果然不出一刻钟,房门砰地一声从里头打开,祁欢披散着长发出现在门口,脸上却不见怒色,只有几分微妙。

    她问常魏:“隔壁这个教书先生叫什么”

    “啊”常魏不明所以,思索了会儿,答:“好像是姓陈。”

    “还有别的先生么”

    “没了吧,这位先生可是淄水唯一一个参加过殿试的落选举人呢。”

    “是么”祁欢狐疑地耸了耸鼻尖。

    这个先生教的诗文断字,怎么跟傅予湛一模一样。

    良言说:“也许师承一脉呢”

    “哦。”祁欢点点头,接受了这个说法。

    回房前,又转过来问了句:“京里来信了没”

    良言便用很微妙的神情看着她。

    祁欢懂了,这个月又没有信。

    她拨了拨手腕上戴着的那个小巧精致的银色铃铛镯子,心想,三年之约可快到了,除了八月的这个生辰礼物,傅予湛可许久没有音讯了,这算什么……

    刚搬来淄水时,邻里的妇人十分热情地打听她的家世人口,来了许多冰人。祁欢对外口径一致是:有个定亲已久的夫婿在京为官,待来年官运亨通,便来娶她过门。

    冰人先是失望,时日久了这个夫婿久不现身,她们又来了。

    “祁家娘子,你家郎君还没有回来啊你说又不是什么尚书侍郎的大官儿,至于忙得几年不着家么”

    祁欢心想:老实讲挺大的,早两年还是太傅,听说入了春被邹钰提为左相了。

    “你看看,他将你这么一个如花似玉的姑娘放在这么一个偏地方,也能放心”

    祁欢:没有,不是,他比我要如花似玉一点。

    众人:“……”

    ……

    这天,又打发了一拨冰人,祁欢坐在椅子上,闷闷不乐地拨弄手腕铃铛,准备回房时,一扭头就看见郑朗神色复杂地站在花厅门口,郑重其事道:“我明白了。”

    “”

    你明白什么了大兄弟

    “我在京为官肯定树敌不少,回来找你的路上受了埋伏昏迷三年,错过了你我的婚期,你气我,所以装作不认识我,对不对”

    祁欢:“”

    你他娘的都看了些什么绝世话本

    郑朗:“你怎么不说话,我猜对了是不是”

    不,我在想怎么打醒你。

    手刚抬起来,郑朗三两步上前抓着她手腕:“你看这串铃铛,一定就是你我的定情信物,怪不得你时常对着它发呆。”

    “……”

    最后,郑朗留下一句“你等着”便风一般离开了。

    半晌,祁欢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说,我当年是不是把他打傻了”

    默默目睹全程的良言:“……或许吧。”

    …………

    暂且不论失个忆等同失智的郑朗,隔壁书院开张了半个月,每日学的东西越听越耳熟,祁欢的面色也越来越古怪。

    终于这一日,她借着给祁瑞报名的名头,踏入书院大门。

    两个书童打扮的小少年将她领到书房,去请先生了。

    祁瑞因先天的病症,已经九岁了,身量却同三年前没有半分不同,乖乖依偎在祁欢身边昏昏欲睡。

    没一会儿,书童领着一个年过三十的中年男子进来,尊敬地称他“陈夫子”。

    夫子蓄着美髯,一脸和乐,一点都不像是墙那头听见的将学生罚得嗷嗷直哭的冷酷模样。

    见到了人,祁欢便没什么兴趣呆着了,客气几句准备告辞。

    祁瑞忽然停住脚步,耸了耸鼻子,往屏风后头看去。

    祁欢循着他的目光看去,发觉屏风后头的桌案前似乎坐着一个人影。

    祁欢眨眨眼,问夫子:“屏风后头这位是”

    夫子神色如常,笑眯眯:“哦,是我的助教,平素帮我批一些功课。”

    “哦。”

    祁欢牵着祁瑞往外走,脚刚迈上门槛,出其不意体态灵活地往回跑了两步,脑袋一伸要往屏风后头看。

    那个陈夫子似乎早有防备似的,跨上前一步,将身后挡了个严实,笑眯眯地:“姑娘,门在那边。”

    祁欢讪讪地直起腰:“忽然扭了下腰,哈、哈哈。”

    陈夫子:“现在可好了要不要帮姑娘找大夫瞧瞧。”

    “不用不用,忽然又好了。”

    祁欢小眼神不甘心地往屏风那儿又瞟了眼,身后的人影动了动,似乎是在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