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第 30 章

作品:《朕不抽烟,朕烫头

    邹钰冷眼旁观,看见祁凝疯疯癫癫地又哭又笑,而后将昏睡的祁欢一丢,纵身跳入崖下,心头不由松了一口气。

    然而气还没完全吐出去,眼前一闪,却是傅予湛捉住祁凝的衣角,跟着跳下去了。

    邹钰:“......”

    卧槽!你殉情殉错人了啊大兄弟!!!

    他扑到崖边,漆黑的山崖下已经看不见半个人影了。

    他雷厉风行招来心腹:“快!派人沿着崖下去找!务必把太傅毫发无伤带回来!”

    “是!那长公主......”

    邹钰递给他一个眼神,心腹心领神会,带着人立刻下了山。

    邹钰疲惫地捏了捏眉心。太傅跳错崖,陛下尚昏迷,还有一个不知所踪的祁瑞,头疼。

    他走到崖边,拨开祁欢头上蒙着的薄毯,抓着肩膀准备将人抱起来。

    看清她脸的那一刻,向来自诩儒雅将军的邹钰忍不住了,重重骂了一声:“我艹!”

    ……

    那边将邹钰折腾到崩溃的罪魁祸首像模像样演了出戏,痛快跳了崖。

    早在入夏前,祁欢就打听清楚了郑太师安置在九微山的这个别苑,北面山势最缓,崖边长满粗壮伸展的枝条,崖底还是一汪湖水,危险系数极低。

    有了心理准备,她一路护着脸穿过沿途枝叶,在飞鸟惊乍的叫声中噗通投入湖心。

    堪称完美。

    虽然跳下来时,呼呼风声中听见邹钰大声喊了什么......

    算了,不管他。

    祁欢泅着水,爬到岸边礁石上,翻个身,长长吐了一口气。

    折腾了一夜,她胳膊腿哪儿哪儿都疼,还因为过激的活动量心口抽痛起来,渐渐有些呼不上气。

    这算什么,创业未半而中道心梗

    嘶――

    “疼”

    祁欢咬着牙,点点头:“他娘的疼死我了。”

    ......

    ......

    ......

    祁欢悚然一惊,几乎从石台上蹦起来,矮她半个头的水里,一道人影半坐着,黑涔涔的影子诡异又阴森。

    然而看清那人的脸,阴森又化作了震惊与心虚。

    祁欢捂着心口连连后退:“太太太太傅......”

    傅予湛浑身都湿透了,落下来时没有遮挡,脸上给划了几道不浅的口子。头上的玉冠应该是碎了,墨色的头发垂在肩头,狼狈极了。

    可即便是如此,他依旧神色自若,仿佛不是跌在寒潭,而是端坐高堂似的。

    祁欢被他吓得脸色青了又白,眼珠子咕噜噜就开始找路逃生,却忽然听他说:“我腿断了,抓不了你。”

    “啊”

    祁欢狐疑,他这个表情淡定从容得一批,毫无断腿人应有的素质啊。

    然而就着月光凑过去,的确脸色惨白得厉害,额角薄薄一层不像水珠,倒似疼出的虚汗。

    “真、真断了啊”

    “唔。”

    如此,祁欢胆子大了些。

    “你跳下来干什么难不成危机时刻发现你心里对祁凝爱得深沉,决心跟她共......”在傅予湛冷到}人的目光里,祁欢默默闭上嘴。

    短暂的静默,她小声说:“你有没有可能恰好,正好,刚好,带了我的药”

    她咳了一声:“有点喘不上气。”

    “你不是主意大得很,一晚上又是钻洞又是杀人又是跳崖,活蹦乱跳得很么”

    傅予湛语气很冲,祁欢扁着嘴,“不给算了,等会儿良言给我送药来。”

    傅予湛简直没脾气了。

    从暗袋里取了瓷瓶出来,倒一颗在手心,送过去。

    祁欢唇角勾了下,撑着石面慢吞吞爬过去。

    石台不高,祁欢凑过去,对着月光打量了下那颗药丸,就着他的手咬过来。

    含住药丸的时候舌尖不经意碰了下他的手心,温热湿软。

    跟猫似的,吃之前先嗅一嗅。

    傅予湛垂着眼睫看她,面无表情想,可惜是只养不熟的野猫。

    野猫祁欢吃了药,安呆躺在石台上晾干,一边对傅予湛说:“你等我缓一缓再来拖你上岸。”

    “......”

    ......

    大约过了两刻钟,祁欢脸色好了许多,将傅予湛从水里捞出来,水潭不远处有一处山洞,洞口缠着许多枝蔓,不细看发现不了。

    祁欢扶着他在里头坐下,就地取材,找了些枯枝钻火。

    傅予湛靠在一旁看着,问:“你不怕邹钰的人追来”

    祁欢眉头一挑,得意道:“他才找不到这儿。你不知道,九微山的底盘从中间分出了一个凹谷,北面的崖底就被隔在凹谷的另一边,邹钰的人从山脚过来是走不到的。”

    “你打听得挺清楚。”

    “那是自然,是从一个常年住在山脚的猎户那儿打听来的,你的地形图上都没有的。我从几个月前就......”祁欢说到一半,意识到什么,闭嘴不说了。

    唉,理屈就得矮三分,好气哦。

    “你怎么知道我的地形图上没有半个寿宇营,你以为都放在这个小小的九微山了”

    说完这话,祁欢的脸色一下子变了,两脚一踮,随时准备跑路。

    “你当真”

    如果有毛,这时候应该都炸开了。

    傅予湛淡淡说:“骗你的。”

    “......”

    我橇你老母!

    又折腾了一会儿,枝条终于烧起来了,火光不大,勉强照亮山洞这一方小角落。

    祁欢又窜到傅予湛身边,半跪着撩开他的衣袍,露出腿上的不小的一道口子。

    之前在水里泡久了,伤口有些泛白发肿,碰了碰骨头,好像的确有些移位。

    祁欢对医术一窍不通,但好在傅予湛略懂一些,在他指点下找了木板跟布条,笨手笨脚地给他固定住。

    祁欢动作没多少分寸,其实是很疼的。傅予湛的注意力却在祁欢那头卷曲泛黄的头发上。

    登基后,她的衣食住行都有专人打点,平素沐浴后四五个宫女给她上油抹药,一头长发养得柔亮顺滑,几乎养到腰下。

    而今却枯草一般垂在身前,毛躁得很。

    傅予湛伸手,捏住一撮头发,在手中摩挲了两下,问:“怎么弄的”

    祁欢啊了一声,回头看了一眼,说:“用火钳烫的啊,第一回弄,烫了我好些次。”

    傅予湛目光挪过去,果真看见她纤细的手腕上有几块红肿的细条。

    说不清楚心中是何种滋味,他抿唇,只说了一句:“丑。”

    祁欢哼了一声:“我也觉得挺丑。这么一想,祁凝果然长得很好看哇,顶着这种枯草一样的头发还貌若天仙的......”

    傅予湛打断她:“你知道,我今夜原本能杀了她。”

    火堆哔啵一声,跳动了下。

    “你不相信我会帮你离开”

    祁欢摇摇头。

    她当然信傅予湛。她只是一个人惯了,比起全身心依附,更习惯亲力亲为。

    更何况,祁凝不能就这样死,至少不能以这种方式死在傅予湛手里。

    郑太师不会罢休的,他是三朝元老,又是先帝最信任的臣子,他说的话哪怕空口无凭,也足以动摇傅予湛在朝中的声望。

    如果邹钰真的登基,他又如何力排众议保下这个违抗先帝遗命的太傅估计将傅予湛推出来平息众怒更像他的作风。

    祁欢帮他清理着伤口的浮萍,说:“现在这样不是挺好么就让祁凝拿着遗诏登基好了,郑朗众目睽睽下死在祁凝的手里,邹钰只要在郑太师那儿花些功夫,还怕没有名正言顺取而代之的机会么”

    傅予湛静静听完:“功课没有白做。”

    祁欢尾巴翘得老高:“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嘛。”

    “只是你的计划听来,无论哪一种,都是以我的首辅之位作为假设么”

    祁欢愣了下,讷讷:“你、你当然还做你的首辅了。”

    她将木板固定住,牢牢打了个结,眼睛并不看他:“我刚刚在崖上说的最后一句是真的。”

    她不曾付出真心,对他是利用,是对抗祁凝的一把利剑而已。

    傅予湛听了,并没有说什么,伸手握住了她的下颚,半强迫地与她四目相对。

    火光闪动,几欲熄灭。

    稀微的亮光中,祁欢的一双眸子熠熠生辉映出他的影子。

    而后缓缓地,红了脸颊。

    祁欢:“......”

    卧槽,你他妈是胭脂精吗!

    傅予湛轻轻一笑,拖着她的脖颈吻过去。

    “不用听你说什么,我自己能看。”

    这双眼里满满当当都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