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作品:《请把握好接吻的尺度

    韩辰绘突如其来的到访,相当于从天而降一盆冷水,将包厢的热度尽数浇灭。

    那些公子哥儿看了看杵在门口的韩辰绘,又不约而同地望向角落里的郑肴屿。

    郑肴屿不是这里第一个结婚的,更不是唯一的一个,对于他们这些人来说,商业联姻、政治联姻、契约婚姻什么的再正常不过了,是生来就注定的。

    但结婚对象直接过来“查岗”,可是他们没经历过的。

    一曲结束,无人起身,包厢的风格突然从high变成o。

    郑肴屿从韩辰绘的身上收回目光,慢慢悠悠地将指尖的香烟按灭在了一个玉石烟灰缸中,几秒钟之后又慢慢地抬起视线,丢下烟蒂的同时话里含笑

    “既然来了,为什么不进来”

    “”

    韩辰绘本来想敷衍了事溜之大吉的。

    她不是来查岗的,她更不想管他在外面到底干什么。

    不过郑肴屿既然放话,她也绝不能败下阵来。

    韩辰绘挺胸抬头,用手指梳理了一下刚才被风吹乱的长卷发,用“老娘是全场最叼最靓的崽”的表情地走了进去,高跟鞋与地砖碰撞,发出错落有致的撞击声。

    她用眼角的余光避开躺在地砖上的酒瓶,径直走到最里面的沙发处,大大方方地坐了下来。

    虽然和郑肴屿保持了半米以上的距离。

    郑肴屿先是从桌边拿起一个烟盒,顿了一下他放下烟盒,顺手端起酒杯,背脊靠向沙发背,一口下去,酒杯中只剩下三分之一。

    他微微侧脸,上下打量韩辰绘“你是来偷情的吗坐那么远干什么”

    韩辰绘“”

    安静。

    整个包厢安静到尴尬。

    当然最尴尬的还数故作无事发生的韩辰绘。

    这种尴尬和看黄丨片被父母撞见、或者撞见父母看黄丨片也就半斤八两了

    她木木地抬起屁股,木木地往沙发里面挪了两步,又木木地坐下。

    韩辰绘一坐近他的身旁,郑肴屿随即微扬眉梢,“你喝酒了”

    “是的,我喝酒了。”韩辰绘毫不畏惧地回答,又看了看郑肴屿手中的酒杯,正视他,明知故问道,“你呢”

    郑肴屿意味深长地注视着韩辰绘。

    坐在郑肴屿另一边的男人赶忙打圆场“嗯,挺好的”说完他就有点后悔,两个当事人尴尬到南太平洋去了到底哪里好了啊

    他转念一想,立刻摇了摇骰子,“来来来,我们好不容易聚一下,继续玩吧,嫂子正好来督战”

    “这个好这个好。”

    “我说什么差点事呢,歌怎么没了继续放啊”

    震耳欲聋的音乐席卷而上,一众人终于从天雷滚滚的“查岗”中抽离出来,灵魂归位。

    郑肴屿又看了身边的韩辰绘一眼,就自顾自地抽烟喝酒摇骰子,不再看她了。

    韩辰绘终于松了一口气。

    她这才有心力慢慢打量这里。

    虽然同处星邦starbon,“风景”却是天差地别。

    韩辰绘原来的包厢虽然灯红酒绿脂粉香气,但和郑肴屿这里相比简直是难当重任的小儿科。

    各种各样的酒瓶、酒杯在各个角落东倒西歪,扑克、骰子、筹码随处可见,烟盒、烟蒂、烟灰无处不在

    所谓“纸醉金迷”最直白的体现,这里充斥着一种极端性、甚至是报复性的短暂快乐。

    由金钱地位和荷尔蒙支配。

    野蛮生长,无所顾忌。

    韩辰绘往郑肴屿的方向看去。

    五颜六色的迷离光线抚过他的发丝、耳廓、眼镜框,在可视度不高的环境里,平日里精致斯文的他染上了一丝黑夜的神秘旖旎,一尘不染的白衬衫也突破了它的极限,她仿佛见到了他在床上一丨丝丨不丨挂的风光

    停停停

    扫丨黄丨打丨非办事处严重警告x

    韩辰绘尴尬地掐了下自己的脸。

    不过很快,她便调整了过来,又面无表情地瞟向郑肴屿。

    她只能看到他的左手,指尖持烟搭在酒杯边沿,又长又白,骨节分明。

    这个时候,一束光线掠过韩辰绘的左手,同时,更加耀眼的光芒在他的无名指上闪烁。

    钻石。

    戒指。

    结婚时她为他挑选的婚戒上是镶有碎钻的。

    韩辰绘愣了愣。

    郑肴屿平时有戴婚戒吗

    一年半的婚姻,她对他根本就没有关心过,大部分时间两人井水不犯河水,一时之间竟然连他平时戴没戴戒指都回想不起来。

    韩辰绘摸了摸自己空荡荡的无名指。

    除了回娘家、去婆家的时候她会特意戴上婚戒,平时她可从来不戴。

    “开开开”

    “喝郑肴屿给老子喝喝”

    在暴风节奏的背景音乐下,桌边的几个男人已经炸开了。

    郑肴屿二话不说便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

    “哈哈哈妈的刚才给老子喝的去外面吐了三次,真是风水轮流转,老婆一来督战就吓得你硬不起来了啊,小郑太子爷,你也有今天”

    郑肴屿但笑不语,直接干掉刚倒满的酒。

    “好”众人起哄,“咱们继续今天必须把郑肴屿喝到倒立爬出去”

    郑肴屿就这样,摇一次输一次,各种各样的酒一杯接一杯的下肚。

    韩辰绘目瞪口呆地看着郑肴屿,光是看他举杯、落杯,她都感觉有点眼花缭乱。

    她佛了,真佛了。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她平时还觉得自己是个海量,但现在看来,她大概是个初出茅庐的小可爱

    不知道多少杯之后,郑肴屿终于摆了摆手,将手中摇骰子的器皿和酒杯都往外一推,“让我缓一缓”

    “不行”

    “不许”

    “喝喝喝”

    韩辰绘突然想到一件事。

    她是被那个土味情话的导演恶心尿遁的,却没有和其他人,尤其是公司老板告别,如果她就这样不回去了,未免太不礼貌,再怎么说也要去道个别。

    “那个”韩辰绘刚发出声音,郑肴屿却根本没给韩辰绘继续说下去的机会,直接拦腰将她抱了过来

    韩辰绘“嗯”了一声,下一秒,她的身子就落入郑肴屿的臂弯之中,两个人的大腿侧面也密不透风地紧紧贴在一起。

    一杯酒落到了她的面前,郑肴屿的声音自她的耳边传来,又低又轻,在外人看来就是在耳鬓厮磨“来帮我挡几杯。”

    如果是放在平时,韩辰绘一定踩他的脚或者掐他的腿,不满道“我凭什么要帮你挡酒给我什么好处”,但今天情况特殊,在郑肴屿朋友们的局上,不给他面子就和不给自己留脸面差不多。

    韩辰绘只好硬着头皮端起郑肴屿的酒杯,一饮而尽。

    其他人怎么也没想到郑肴屿会不要脸到让女人来帮忙挡酒,不过再一想,这个女人又不是别人而是他的老婆,他让这个女人挡酒好像

    好像

    虽然心里很不爽,但好像找不到什么反驳的理由

    “好啊,你们夫妻党上阵欺负人是吧那你们二兑一”

    意思是,别人需要喝一杯的量,韩辰绘就需要喝两杯。

    这边韩辰绘在桌子下面刚给老板编辑完“逃跑”短信,那边郑肴屿都要“开”了。

    其他桌在玩其他的朋友也围在这桌看戏。

    “四个四”

    “六个四”

    “”

    轮到了郑肴屿,他直接闭着眼睛乱叫“十五个六”

    意思是所有人的骰子里加一起来会有十五个六点以上。

    韩辰绘倒吸了一口冷气。

    荒唐

    天大的荒唐

    十五个六这样没谱的点数都敢叫

    “开”

    “开他”

    大家把器皿打开,几个人加起来只有九个六而已。

    韩辰绘是见过郑肴屿大杀四方的,他不可能这样离谱。

    所以,她第一反应不好,郑肴屿被人“魂穿”了

    “你能行吗”郑肴屿轻声问道,“如果你不想喝的话我们就撕账吧,车钥匙随便抵给他们一个就完了。”

    如果不是深知郑肴屿就是只一言难尽的老狐狸,韩辰绘都快要以为他是个体贴入微的老公了。

    韩辰绘摆出处事不惊脸“我当然能行”

    话音一落,她便豪气干云地一干而尽。

    韩辰绘眼睁睁地看着郑肴屿手中从未停歇过的器皿。

    开了又开,开了又开

    一杯一杯又一杯。

    越开越离谱,越喝越离谱。

    韩辰绘外表强装镇定,内心抓耳挠腮,大脑高速运转,试图能找到一个不那么离谱的方式把自己解救出来。

    直到韩辰绘明确感觉到自己开始晕了,她也没有找到

    郑肴屿陷害挖坑,她便英勇就义,不仅义无反顾跳下去,还自己动手洒上土。

    她应该从一开始就假装不胜酒力的

    如果她刚才是初出茅庐的小可爱,那现在就是自投罗网的小蠢比。

    韩辰绘红着脸蛋,眯着眼角,转头瞪着罪魁祸首,一开口就喷了他一脸的酒嗝,“阁下绝顶高手”她晃晃悠悠地举起双手,左拳右掌对他行了个抱拳礼,“今日,是在下败了”

    郑肴屿似笑非笑地看着韩辰绘,好像看她对他认输是一件多么赏心悦目的事。

    “来来来,继续”

    “不玩了不喝了,我们要回家了。”郑肴屿将腰软成一塌糊涂的韩辰绘捞了起来,一脸冷傲地说,“今天我可都记住你们的罪行了,看我下次怎么抓捕你们这些犯罪分子归案,一个都别想逃。”

    “哎呦哎呦屿哥,明明头号战犯就是你自己”在场看起来年纪最小的那位看了看韩辰绘,环视四周,砸了咂嘴,“我真是不懂奥,屿哥明明没到量呢,为什么要让她挡酒把一个犯醉分子弄回家多费劲啊”

    “费劲这明明是情丨趣好不好”旁边的人一本正经地说,“喝多了好办事,不懂”

    韩辰绘毕竟海量,她虽然头晕,但和不省人事相去甚远。

    她知道郑肴屿是怎么扶她走出星邦starbon的,知道他们是坐哪辆车回家的,知道他们进门的时候,郑肴屿养的那只成精了的鹦鹉像个暴躁老哥一样,用查酒驾的口吻怒喷她“韩辰绘小兄弟干嘛啊,别喝酒别开车别碰我,讨厌鬼”

    都说鹦鹉学舌,也不知道是谁教它管她叫“小兄弟”的

    她也知道自己是怎么被郑肴屿抱上楼、抱进浴缸、又抱上丨床的。

    后面的事情似乎是顺理成章的。

    在若隐若无的月光下,韩辰绘只能隐约见到郑肴屿身体各处美妙可口的轮廓和线条,可还不如在夜店时她脑补的多。

    郑肴屿上一次在家的时候,韩辰绘把他“拒之门外”,她已经想不起郑肴屿上一次碰她是什么时候了,也许是半个月前,也许是一个月前

    她生疏迟钝,仿佛置身无人山谷,在波峰和谷底之间游走。

    一切是那么的陌生。

    一切又是那么的熟悉。

    月升月落,花谢花开。

    阵阵微风吹过,花园里一朵淡红色的合欢花飘飘荡荡地落于卧室窗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