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成人礼过了两天, 经常一起玩的六个人在周五晚上了聚在了盛宴大酒楼的一个包厢里。

    这顿饭是萧嘉轩约的, 而且还是在周五放学后临时把他们叫过来的。

    所以其他五个人都不知道他想做什么。

    “为什么要来这里吃?”倪歌问萧嘉轩。

    虽然知道萧嘉轩家境殷实，但也不至于几个高中生一起吃个饭还要跑来这么高档的酒楼。

    萧嘉轩没什么正形的嬉笑道：“轩爷有钱，带你们见见世面。”

    倪歌剜了他一眼, “爷?”

    萧嘉轩立马改口：“你是爷你是爷。”

    本来倪歌是真想知道萧嘉轩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的，但被他这么一插科打诨，也就给糊弄过去了。

    几个人坐下没多久, 服务员就推着餐车过来陆陆续续地给他们上了菜。

    萧嘉轩点的菜非常符合大家的口味, 因为每个人最喜欢的菜肴都有被点上。

    倪歌已经察觉出了端倪，但她并没有说什么, 只是默不作声地吃东西。

    倪歌不动声色地瞅了瞅他们几个人，陈斯越若有所思地看着萧嘉轩, 结果被萧嘉轩发现了, 萧嘉轩压着陈斯越灌了他一杯酒。

    董向明和张源那两个傻子还在嘻嘻哈哈地胡闹, 夏婉然两眼发光地盯着餐桌上的菜, 一口一口的吃的很香。

    倪歌不确定陈斯越有没有感觉到不对劲儿, 不过看他刚才的反应, 应该多多少少猜到了一点, 但其他三个人……可能并没有觉得哪里不对。

    她有时候真的很羡慕他们不像她这么敏感, 可能会活得轻松一点。

    至少，这一顿饭他们还能好好地吃完。

    可她已经食不知味了。

    倪歌的猜测在吃完饭几个人要离开酒楼前得到了验证。

    萧嘉轩靠在椅子上, 仰头把酒杯里的酒全都喝下去, 然后笑着对他们说：“其实今天让你们过来, 算是为我饯行吧。”

    几个人的目光一瞬间全都落到了萧嘉轩身上, 神色各异地盯着他。

    萧嘉轩无奈又故作轻松地耸了耸肩，摊手道：“没办法，你们优秀的轩爷要去继承万贯家产去了。”

    “什么时候?”倪歌平静地问了句。

    萧嘉轩轻微地抿了下唇，而后翘起唇角来，看着倪歌，说：“明天。”

    他的话音还未落，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就伴着董向明不可置信地大声疑问响彻包厢：“明天就走”

    夏婉然的筷子掉到了地上，她睁大眼，僵坐在位置上。

    “轩哥你逗我们的吧?”张源也不相信地出声问道，“怎么会突然要走?就算转学也是需要时间的啊?不能再等等吗?”

    萧嘉轩摇摇头，平静道：“所有的手续之前都已经办妥了，我之所以在走的前一天还能去学校上课，是我提前就和老鬼商量好的。”

    本来气氛还算欢快的包厢里霎时一片寂静。

    过了片刻，萧嘉轩轻松地笑着说：“你们要是舍不得我，今晚就多陪我会儿，我们去宝佳迪唱歌吧?”

    “见证友谊的时刻到了，老子需要你们每个人都给老子献唱一曲。”

    “那我不去了。”倪歌说。

    “别啊，小十一，我都要走了，你再不唱我就听不到了。”

    其实倪歌也就是嘴上说说，她哪里能真的不去。

    六个人从酒楼转场到ktv，心情都发生了很大的变化，本来乐呵呵的董向明和张源也笑不出来了，夏婉然自从听了萧嘉轩要走的那一刻起就一直沉默，陈斯越和倪歌的话本来就不多，更不会去主动找话题，萧嘉轩一个人吧啦吧啦地说话实在是累。

    最后大佬撂挑子不干了，到了包厢后他的手在桌上一拍，扬声对他们喊：“老子是要出国享荣华富贵，不是死了，你们能不能不要阴沉个脸，给老子笑笑就这么难?”

    他缓了口气，小声嘀咕：“我他妈的还要哄你们也是很委屈了。”

    董向明拉着张源出去，没一会儿就让服务员送来两扎啤酒，“来，我们给轩哥践行，今晚不醉不归!”董向明大喊。

    萧嘉轩抬脚过去踢了他一下，“老子喝死你丫的!”

    本来是来唱歌的，也不知怎么的，就成了拼酒了。

    包厢里的歌儿放的很大声，四个男生坐一圈对瓶吹，倪歌和夏婉然坐在旁边的沙发上，一人手里拿着一瓶酒，时不时就喝两口。

    倪歌看着一直耷拉着脑袋不说话的夏婉然，用手肘碰了碰她的胳膊，然后歪头过去，问：“打算和他说吗?”

    “说什么?”夏婉然一时没反应过来，茫然道。

    “你喜欢他。”

    夏婉然愣住，有种被人看穿秘密的羞窘感涌上头来，她的脸一下子就变得通红，连忙慌乱地不断摇头，说话都开始结巴起来：“不……不……不说。”

    “你确定?”倪歌认真地问：“再不说，他就走了。”

    夏婉然垂下头，咬住嘴巴，沉默了好一会儿。

    她的手不断地转动地啤酒瓶子，像是在矛盾纠结，可最终，她还是摇摇头，轻声说：“不了。”

    “喜欢他，是我一个人的事情。”

    倪歌轻轻蹙眉，没再说什么，她和夏婉然碰了下酒瓶，仰头喝下好几口啤酒去。

    夏婉然是真的没有勇气去捅破，她本来就自卑怯懦，再加上她心里又很清楚地知道，萧嘉轩并不喜欢自己，他喜欢的，是倪歌。

    所以，如果她告白，就注定会失败。

    那还不如让她把这份喜欢藏在心里，不让他知道，这样，他们就还算是朋友，她也就能一直喜欢他了。

    其实夏婉然一直在减肥，只是效果甚微，尤其她还是个小吃货，看见好吃的就忍不住想来两口，所以体重并没有减少多少。

    减肥变瘦对她来说，太困难了。

    可现在夏婉然觉得，比起让萧嘉轩喜欢她，减肥是件很容易的事情了。

    因为萧嘉轩可能这辈子都不会喜欢她。

    后来倪歌去了趟卫生间，出来的时候正好碰到萧嘉轩，他喝的有点多，似乎醉了，看到倪歌后就傻乎乎地笑起来：“小十一……”

    倪歌停下来，萧嘉轩站在她面前，脑袋歪着，靠着墙，对她说：“我之前说，永远不会伤害你，对不起，我说的时候，真的不知道我有一天会走。”

    “我也不想离开，但是我……没得办法，没有选择……”

    “对不起啊，”他抬手摸着倪歌的头，歉意道：“我肯定……肯定伤害到你了。”

    倪歌不能否认，在她意识到萧嘉轩要离开的时候，她心里是很难过的，她也想私心地让他留下来，可这对他不公平。

    他该有自己的人生，不能只围着她转。

    每个人的人生都不一样，他有自己的路要走，那她只能祝福他。

    倪歌摇了摇头，“我不怪你。”

    “我可以……抱抱你吗?就像朋友那样。”

    倪歌微愣，她还没说话，萧嘉轩就凑了过来，他很轻地揽过她，把她拥在怀里，微微弯着腰，虚搂着她，手掌在她的后背上拍了拍，低喃道：“明天不要去送我。”

    倪歌哼笑，“谁想去送你啊!”

    萧嘉轩笑了，又对她说：“你可要和陈斯越好好的。如果他敢对你不好，你告诉我，我飞回来替你收拾他。”

    “我不会对她不好。”陈斯越的声音从后面传过来，然后倪歌就看到他走过来，有点无奈道：“萧嘉轩，你还抱上瘾了?”

    萧嘉轩撇撇嘴，不情不愿地松开倪歌，“你要是不来，我还能再抱会儿呢!”

    “我和小十一十年的友情，我都要走了，抱一下怎么了?还不许有个离别的拥抱了?”

    陈斯越拉过倪歌的手，笑道：“你不是抱了。”

    “没抱够。”萧嘉轩非常欠扁道。

    “滚!”陈斯越笑骂，“只有这一次，以后别再想碰她。”

    这晚几个人玩到了很晚，回家的时候打了三辆车，陈斯越先送倪歌回去，然后再回家，董向明和张源上了一辆车，夏婉然和萧嘉轩因为顺路所以上了一辆出租。

    在回家的路上陈斯越和倪歌坐在后座，陈斯越一直握着倪歌的手，未曾松开。

    他知道她心里难过，虽然倪歌从来没有说过什么，但陈斯越明白，萧嘉轩对于她是个什么样的存在。

    这么多年，她只有萧嘉轩这一个可以交心信任的朋友，那萧嘉轩在她心里自然是有一定分量的。

    萧嘉轩对倪歌来说，可能不仅仅是朋友，更像是超越了朋友的亲人。

    尽管在萧嘉轩那里并不是这样的。

    到了倪歌家门口，陈斯越和她一起下了车，他对倪歌说：“明天上午我来找你，我们一起去机场。”

    倪歌掀起眼帘来，轻抿了下唇。

    陈斯越搂住她，在她耳畔低声说：“去送送他吧。”

    她轻点头，“嗯。”

    倪歌回到家里后就在房间翻箱倒柜地找东西，她把萧嘉轩这些年来送给她的东西全都找了出来，然后拿着那块心愿牌咬住嘴唇。

    那年萧嘉轩送给她的时候对她说：“小十一，你有什么心愿，就拿这块牌找我，我绝对有求必应，帮你实现。”

    她从来没用过这块牌，因为觉得很幼稚。

    可今晚她却有很强烈的冲动，想要做一下这么幼稚的事情，拿着这块牌给他打电话，说萧嘉轩你不要走了吧，我想让你留下来。

    倪歌坐在地上看着脚边各种各样的生日礼物，手里攥着一块牌，良久，她吐出一口气来，把这块牌子连同其他的东西全都放进了一个收纳箱里。

    情感上她是不想让萧嘉轩走，但理智告诉她，十一你不能任性。

    她不能自私地把萧嘉轩绑在自己身边，让他永远做自己形影不离的死党。

    人都是要长大的，而就是在成长的过程中，每个人最终都会走上不同的道路。

    没有谁能真的一直陪伴着谁，永远都不离开。

    倪歌拿出手机来，给萧嘉轩打了个电话。

    他很快就接通了，语气听起来很高兴，声音上扬着喊她：“小十一!”

    然后又贼兮兮地笑着问：“是不是舍不得我啊?”

    倪歌没好气道：“我巴不得你赶紧走!”

    萧嘉轩笑了，笑的格外开心，随即又叹了口气：“唉，十一啊。”

    倪歌等着他接下来的话，可他似乎并没有什么想说的，就只是单纯地想要叫一叫她。

    倪歌沉吟了会儿，对萧嘉轩说：“你等我一下。”

    两分钟后，倪歌把手机的扬声器打开，放到床上，然后说：“听好了，就这一次。”

    说完她就拉响了小提琴。

    倪歌拉的曲子，是最适合在离别时听的一首，叫《送别》。

    萧嘉轩坐在窗边，扭头看向外面的夜空，安静地听着从手机听筒那端传来的曲调，笑弯了嘴角，笑湿了眼眶。

    这十年来和倪歌相处的一幕幕就像是电影画面在他的脑子里一帧帧回放着。

    他微微扬起头来，抬手在眉心处掐了掐，吸了吸鼻子，等倪歌拉完后，他把手机放到旁边，呱唧呱唧给倪歌鼓掌。

    倪歌并不想再和他聊下去，她故作冷淡地说了句“明天一路顺风”就挂了电话。

    .

    隔天上午，国际机场区只有夏婉然一个人来送萧嘉轩。

    萧嘉轩本来没想到有人会来送他，他都要进安检了，忽然听到了身后有人喊他的名字。

    夏婉然有些笨拙地跑过来，气喘吁吁地停在他面前，萧嘉轩很意外地看着她，惊讶道：“然姐?”

    然后笑着说：“我不是说了不用来送我，你怎么还过来了?”

    夏婉然往他的手里塞了个软软的东西，对他说：“这个，给你。”

    萧嘉轩看着手里的小荷包，嘴角抽了抽，但还是说了句谢谢。

    “我要过安检了，你回去吧。”他轻松地笑着说完就对夏婉然挥了挥手，“拜拜。”

    夏婉然咬了咬嘴唇，站在原地看着他过了安检，头也不回地走远。

    躲在不远处的董向明和张源像是痛失了亲人似的抱在一起哭。

    倪歌脑袋上戴着一顶黑色的鸭舌帽，她的帽檐压得很低，人靠在柱子上，在暗处默默地送了萧嘉轩一程。

    等萧嘉轩的身影消失在她的视野中，她抬手摘掉帽子，扣在站在她旁边的陈斯越的脑袋上，“还你。”

    陈斯越抬了抬帽檐，然后搂住她，轻轻抚着她的后背安抚：“还有我。”

    倪歌轻咬了下嘴唇，想要说点什么，却最终什么都没说。

    她只是抬手勾住他的脖子，歪头在他的侧脸上轻啄了一下。

    一触即离，却还是让陈斯越的心跳加速。

    可下一秒，他的脑子里突然冒出一个声音来，孟辞十分愤怒地说：“十一为什么要亲你!”

    陈斯越哑然，随后他又听到一句话，是孟辞诡谲难辨情绪的话语，听起来十分可怖。

    他说：“既然这样，我就只能带着十一从你的世界里永远消失了。”

    “你要做什么?!”陈斯越瞬间慌张起来，在内部问道。

    他听到孟辞诡异地笑起来，话语里带着一种满足，说：“当然是带她离开你，永远的，离开你。”

    陈斯越在和孟辞交流的时候，倪歌的手机里就来了一通电话。

    一个陌生的号码。

    她接起来，还未说话，对方就先开了口，几秒后，倪歌拔腿就往外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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