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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玫瑰挞》 第三十六章
他说这话的时候语调很平, 淡淡的, 尾音轻飘飘划过去, 带着点儿漫不经心。
夜风温柔。
窗帘被暧昧的风声鼓起。
孟婴宁一只手捏着药棉, 另一只手指尖还搭在他裸着的肩头, 眨巴着眼脱口而出“还能不走吗”
隐隐还有些小期待。
陈妄眉梢略一挑, 看着她,意味深长。
孟婴宁回过味儿来,闭上嘴, 耳根滚烫。
她瞪着他, 好半天才憋出来一句话“当然走的”
陈妄看了她好几秒, 才一扯唇角,懒洋洋说“车送去修了,没法儿送你, 自己能走么”
他说话的时候始终看着她。
孟婴宁被他那个眼神盯得心里莫名发虚。
这话乍一听起来是很成人向、很容易让人多想的,但是陈妄看着她那双眼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不知道是因为她本身心里是有小算盘的还是什么别的原因, 孟婴宁总觉得他的眼神里带着某种探究。
或者审视。
孟婴宁有种整个人被他看得透透彻彻的感觉。
那些小心思像是被摆在了日光下的玻璃罐子里,她的所思所想被他看得透透彻彻, 无所遁形。
“有什么不能走的,我又不会很晚回去,这个点儿还有地铁呢, ”孟婴宁越说心越虚, 匆匆别开眼, 不知道为什么,好像无论说点儿什么自己总是比他弱势一点儿。
孟婴宁不开心地鼓了鼓腮帮子, 扭过头去捏着药棉蹭了蹭他伤口上的血痂,沾上,蹭掉,动作不是那么的太温柔了。
陈妄肩胛处的肌肉很不明显地绷了一瞬,没说疼,甚至还沉声笑了笑“又耍什么性子”
他真的很能忍。
孟婴宁看着那一条从肩头一直蜿蜒到接近肩胛末端长而深的口子,只看着都觉得指尖发麻,自己背上那一块儿跟着隐隐作痛似的,不敢想这么长的口子得有多疼。
她抿着唇放轻了动作
孟婴宁不太会弄这些,清理完之后的步骤她就不会了,拿着手机暗搓搓点开搜索引擎的时候被陈妄抓了个正着。
小姑娘半天没声音,坐在他后头安安静静地,偶尔窸窸窣窣动。
陈妄回头,看着她拿着手机抬起头来。
陈妄“你干什么呢”
孟婴宁把手机屏幕举给他外伤缝针如何包扎伤口。
孟婴宁说“我查查。”
“”
陈妄叹了口气“弄个外卖带围裙,随便糊个纱布还得查百度,你还能干什么”
最后还是陈妄耐着性子教她,药怎么上,纱布怎么剪怎么缠。
她有点儿笨手笨脚地弄好了,医用胶带贴得歪歪扭扭的,还翘着边儿,但外表什么样不重要,反正效果都一样,上面包成一朵玫瑰花难道就能好得快吗,总比他就那么大咧咧地晾着不管强。
孟婴宁对着成品看了一会儿,还挺满意的,她盘腿坐在沙发上,身子往后靠了靠,问“还有哪儿吗”
“没了。”陈妄说。
“可是我在浴室里看见好几块儿纱布。”孟婴宁很不善解人意地说,“还有几块小的。”
“”
沉默沉默了一下,转过身来看着她,淡问“要看”
“看啊,”孟婴宁已经拿好新的医用脱脂棉了,特别干脆地说“来”
陈妄眯了下眼,哼笑一声,然后站起身来。
孟婴宁坐在沙发上,不明所以地看着他不紧不慢站起来,修长的手指搭上皮带金属扣,咔嗒一声,解开。
“”
孟婴宁傻眼了。
陈妄懒洋洋地把皮带扯开,手又搭上裤腰,作势就要脱。
“”
你他妈
孟婴宁手里攥着干净的脱脂棉,一脸惊恐地屁滚尿流从沙发上爬起来,手脚并用蹬蹬蹬爬到另一头,远远地跪坐在沙发尽头,面红耳赤“你干嘛呀”
陈妄撩了撩眼皮子“不是你说的要看”
那你又没说伤在了需要脱裤子的地方
“不看了不看”孟婴宁闭着眼,将手里攥成一团的脱脂棉胡乱朝他丢过去,崩溃嚷道,“你自己弄我要回家”
孟婴宁到家的时候不到十点,陈妄虽然问她自己能不能走了,最后还是把她送到了家门口,看着她进了楼。
孟婴宁上去,照常趴在窗边往楼下看,找他,这次没找到人。
走得倒快。
孟婴宁撇撇嘴。
楼上那颗小脑袋消失了,窗帘重新被拉上。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楼上落地窗前晃过一个小小的影子,晃了两圈,然后客厅的灯被关掉了。
陈妄这才叼着烟不紧不慢从阴影里走出来,刚刚站过的地上全是烟头。
他仰头,看着隔着窗纱透出来的暖黄色的光线,心里躁意不断涌出来。
今晚太多事情超出他的预料。
不该管她,不该说话。
可是看着她就那么跪在他面前哭,哭得委屈又难过,哭得一抽一噎的身子一点点无力往下沉的时候,所谓的自制力就像被放了气,没得一干二净。
小姑娘现在厉害得很,跟前段时间完全不一样,无论他说什么,也不走,就这么又倔又犟地堵在他眼前,抓着他的命门一遍又一遍的磨。
见不得。
没法就看着她这么哭下去。
想抱抱她,亲亲她,吻掉她眼里含着的泪,堵住那张带着哭腔不断吐出一些乱七八糟话的柔软嘴唇。
陈妄很烦躁地“啧”了一声,将手里的烟蒂丢在地上,踩灭,转身离开
孟婴宁洗了个澡关灯以后回了卧室,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好半天也没能睡着。
她平躺在床上,睁着眼睛看着昏暗的天花板,眨巴了两下,发了一会儿呆,忽然扑腾着翻了个身,趴在床上把手机从床头摸过来。
她点开微信,两条小腿抬起又落下,脚背一下一下拍打着床单。
安静的卧室里发出很轻的声音,孟婴宁噼里啪啦打字,发了个朋友圈,还是仅对自己可见。
发完,她看着那条朋友圈看了一会儿,脑袋啪叽一下扎进柔软的枕头里。
抱她了。
主动抱她了。
还
孟婴宁鼻尖蹭着枕头布料,在黑暗中红了红脸。
她扑腾着抬起头来,又扯过手机看了眼时间,不到十一点,林静年很大概率已经睡了。
她点进林静年微信界面,先发了个看起来春心荡漾,还荡漾得有点猥琐的表情包过去。
孟婴宁嘿嘿
等了一会儿,林静年
孟婴宁实在不知道跟谁说,以前彻底不说再加上跟陈妄又没有过联系,倒也还好,上次开了一次口,这倾诉欲就像开了闸门的洪水倾泻而出,憋都憋不住。
孟婴宁年年他今天抱我了
林静年你俩上次不抱上了吗
孟婴宁兴高采烈地那不一样上次是我抱他,而且是特殊情况,这次他主动抱我了还哄我了
孟婴宁脸红了还叫了我的小名。
手机那头的林静年“”
林静年对她这个进度感到挺迷茫的,也不知道她这个近乎等同于原地踏步的进展到底有什么好开心的。
正茫然着,就看见孟婴宁又打过来一行字而且他好像硬了。
隔着屏幕都能看出来她的小心翼翼所以说,他是不是也有点喜欢我的
“”
林静年差点儿没被口水呛着
林静年你干了点儿什么了人家就硬了
孟婴宁就,他抱我的时候,我咬了他几下
林静年直接给她发了个视频过去。
孟婴宁接了,两人都差不多准备睡了,全黑乎乎的一片,林静年问“你咬他哪了”
语气严肃,像个老妈子。
“脖子那块儿,还有肩”孟婴宁小声说。
林静年默然。
都快二十五的人了,她这个闺蜜为什么能这么纯。
林静年叹了口气,思考了一下该怎么措辞,说“狐狸,男人不是只有喜欢一个女人的时候才会有这种反应的,你在一个成年男人怀里,抱着人家咬人家脖子,你都不用咬,就你这个胸往上一压,生理功能正常的男人都不会一点反应都没有。”
她顿了顿,补充“无论他喜不喜欢你。”
孟婴宁没说话了。
林静年赶紧说“我不是给你泼冷水啊,也不是说他不喜欢你的意思,我的意思是,你用这个来判断他对你有没有意思,这个不太准,毕竟男人就是只要是个女的脱光了往那一站,他们都能硬。”
“我知道你的意思,”孟婴宁那边顿了顿,“但是他会这样,至少说明他是把我当女人的就,我在他看来也是有一点女性的那种,吸引力的吧”
“”
林静年都惊了“你他妈到底是看上了个什么样的神仙男人,他能让你不自信成这样你给我拉出来,拉出来我看看,我到底长长见识。”
“”
孟婴宁可不敢让她长长见识,这见识真长了要出人命的。
可是她又不能解释太多。
她跟陈妄从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这个东西有些时候其实是很难说的。
比如她跟陆之桓陆之州还有二胖他们,有些时候孟婴宁是不太会把他们当成异性来看待的。
彼此太过熟悉,性别会有一定程度的模糊,就像陆之桓,女朋友一个接一个的换,不知道多少小姑娘前仆后继的就是喜欢他,可孟婴宁完全不能理解,不知道他吸引人在哪里。
怎么看还不就是那么张脸,还是个缺心眼儿的,孟婴宁很难用看待一个异性的眼光和角度去看他。
她好半天没说话,林静年以为她是低落了,有些后悔自己刚刚说了那些话“真的狐狸,我觉得你真喜欢,想追一点问题都没有,你追起人来我是真的想不到被拒绝是什么样,你就自信一点儿就行了,你平时皮起来胆儿不是挺大的吗”
孟婴宁被她说得一愣一愣的“那不一样吧。”
“怎么不一样哪儿不一样了”林静年理所当然地说,“我们宝贝狐狸就算找个世界首富霸道总裁长得无敌帅的都是他高攀,这个世界上没有男人能配得上你,喜欢你就撩他,也别告白什么的,就往死里撩他妈的,我就不信了,男人还能有撩不动的”
孟婴宁“”
孟婴宁挺认真的考虑了一下林静年的话,刚开始还有点儿恍然,后来觉得还挺有道理。
孟婴宁又有点儿蠢蠢欲动了。
第二天下班,她去超市买了一些弄起来很简单的,她会做的蔬菜,又买了块牛肉,到陈妄家。
到的时候六点多,她敲了门等了一会儿,里面开了。
陈妄随意套了件衬衣,长裤,懒洋洋地站在门口,看见她,侧了侧身。
只扫了她一眼,眼神很淡。
孟婴宁脚步顿了顿,有点莫名看了他一眼。
昨天明明还挺好的,怎么一晚上过去,这人又变回了以前那种冷冰冰的样子。
孟婴宁进屋,回手关上防盗门,陈妄手里拎着拖鞋丢到她脚边。
还是他的,她第一次来穿的那双。
孟婴宁拎着超市的袋子进了厨房,牛肉是切好的,开水烫了一下以后放进高压锅里,加清水炖汤。
别的菜都比较快,她洗好了蔬菜放在厨房案板上,洗了手,走出厨房。
陈妄坐在沙发上看书。
他竟然在看书。
不过他以前学习好像确实还挺好的
听见声音,陈妄抬起头来,看向她“忙活什么”
“炖个牛肉汤,”孟婴宁扒着手指头算,“一个番茄炒蛋,一个秋葵山药。”
陈妄挑眉“秋葵还能和山药一起吃”
孟婴宁眨巴眼“那你吃不吃。”
“吃,”陈妄合上书,放到一边。
孟婴宁颠颠地跑过来,在他旁边坐下,又从他面前倾身过去够旁边矮桌上放的装纱布的袋子。
矮桌在沙发扶手旁边,陈妄靠着边儿坐,她这么往前一靠,身子倾过来,上半身压在他腿上。
软。
带着香味儿。
陈妄垂眸。
她今天穿了条白色的吊带裙,外套一脱,露出细嫩的肩,修长的颈,柔软长发半搭下来,漂亮的背部线条就出来了,蝴蝶骨削瘦,像两片薄薄的蝶翼展翅欲飞。
孟婴宁终于把袋子拿过来,慢吞吞地直起身来,把纱布什么的都拿出来“汤和米都要等一会儿才能好,先换药,换完再吃饭。”
她抬头“脱衣服呀。”
陈妄没动。
孟婴宁眨了眨眼“要我给你脱吗”
他还没说话,孟婴宁已经动了。
小姑娘很轻地吸了一口气,像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手里的纱布和装碘伏的瓶子往旁边一放,踢掉拖鞋跪在沙发上,指尖软软地攀着他的肩,长腿一跨,坐到他腿上。
孟婴宁想起林静年昨天晚上说的话,闭了闭眼,狠狠咬了一下舌尖。
不就是撩吗
就往死里撩他妈的。
她跨坐在他身上,裙摆随着动作往上翻,露出细白的小腿,柔韧大腿带着温度贴上来,抬手去碰他的衬衫扣子。
和昨天一样的动作,和昨天截然不同的,很赤裸又明显的意味。
陈妄看着她咬了咬嘴唇,低垂着的,长长的睫毛很明显地颤了颤,耳尖羞耻得通红,一直蔓延到耳根,手指在抖。
也许是因为紧张,她大腿往里收了收,夹在他腿侧,贴着粗糙的裤子,很柔软的力度压过来。
眸光一寸一寸拉暗。
呼吸屏住两拍,然后有些重了起来。
肩线连着背肌绷紧。
喉尖跟着滚了滚。
原本因为对象是她,所以她的亲近,或者偶尔逾越的举动,他不太会往乱七八糟的方向想。
但他又不是傻子。
无论他再怎么不去多想,所有的迹象,孟婴宁这几天的所作所为,尤其是此时此刻她完全出格的,匪夷所思的行为都在向他说明一个再不可能也不得不承认的事实。
陈妄垂眸盯着她,缓慢眯了眯眼。
这小姑娘,在勾引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