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七十八
作品:《安歌(重生)》 安歌抱住严言没多久, 手腕也被严言轻轻托起,严言神色复杂地看他的手腕。
安歌将手往回收, 严言死死拽住,安歌仰头看他,严言的另一只手擦净安歌满脸的雨水,嘴唇翕动,似乎想说什么,却半天也没能说出一句话。
安歌心里很不好受。
他在严言眼里是最好的存在, 可因为上辈子记忆的复苏, 他难堪的那些, 严言也全都知道了。当然, 严言不会嫌弃他, 可他遇到这么好的严言,他也只想让严言拥有最好的自己。
安歌踮脚, 吻住严言,索性不想听严言说任何的话。连绵吻了许久,安歌看着他说:“我不想管以前的事, 只问现在和未来。”
“我, 我——”严言脸上依然满是痛苦。
安歌再吻住他, 不愿听到不想听的, 索性不听。
严言弯腰抱紧安歌, 视野所及,是地面溅起的水花,脑中一幕幕快速闪过。一个和自己很像, 却又不像的人扛起瘦弱的混血美少年。那个人将少年扔进床里,不管少年如何求饶、如何哭着喊疼,依旧我行我素。
严言的脑袋一阵阵地疼,这就是另一个他吗
安歌抽了抽鼻子,再抬头看他:“你还是严言吧”
“是我。”
“那你抱我回去,不想淋雨了。”安歌抱紧他,慢声说话,仿佛撒娇。
严言“嗯”了声,将安歌抱起,抱进房中。安歌一步也不愿离开他,一起泡澡,一起擦干身子,一起坐到沙发上。
安歌说:“我们来说话吧。”安歌不敢睡觉,他害怕自己睡一觉起来,严言又没了。
严言点头说“好”,一直顺着安歌说话,声音和缓,语气浅淡,缩在严言怀里刚洗完澡,大惊过后的安歌,还是睡着了。
严言在他眉心落了个吻,视线又瞄到安歌的手腕。
此时平滑而又白皙的手腕,在脑中却有另一副样子。也是个雨天,他终于忍不住,去找安歌。可无论如何敲门,都没人来响应。他叫人来撬锁,一脚将门踹开,他冲进房中,寂静中,只有一阵阵 “滴答滴答”声。
他跑进浴室,看到躺在一片血水中的安歌,安歌的手腕开了道口子,血甚至凝不住,手腕早已滑进水里。水龙头的水还在放着,浴缸已渐渐盛不住这样多的水,鲜红血水往外溢。他扑上前,叫“安歌”,安歌却没有理他,安歌像只来人间游玩的天使,睡得安静。
时间到了,天使要回去了。
忽然有很多人涌进浴室,有人拉他,更多的人要抢他怀里的安歌。
他抱住安歌大喊大叫,那些人还是要抢安歌。
很多很多人要将他们分开,他跪在地上一遍遍地叫“安歌”,可直到安歌被人用白布蒙起来,安歌也没有应他一声。
严言痛苦闭眼,他不想要这些记忆,他不能接受,完全不能接受这样的自己。
他不可能这样对待安歌,安歌就是他的天使,也一直在他身边,在他怀中,他怎么会这样对安歌
如何才能把这些记忆剔除
这不是他,不是他,可是他又是谁
脑中疼得厉害,严言伸手抓住脑袋,隐隐约约,脑中甚至响起另一道和他一模一样的声音,对他说:“我就是你。”
“不是。”严言坚决不承认。
对方沉默片刻,落寞道:“如果可以,我也希望我不是。”对方再道,“我很羡慕你。”
他忽然极度生气:“你怎么能够对安歌那样你怎么狠得下心!这绝不是我!不是我!”
“我想改正,我——”
“不!我不可能做这种事!”
“我想弥补,我想付出一切。”
“不是我,不是我,绝不是我……”严言痛苦低喃,想到安歌甚至也知道那一切,他到底也在安歌身边昏睡过去。
半夜时候,安歌醒来,先习惯性地在严言怀抱中蹭了蹭。蹭到一半,安歌才渐渐清醒过来,他立即抬头,看到盯紧他的双眸,他便知道,严言又走了。
安歌立即从缪柏言的怀抱出来,从沙发起身,想叫他滚,外面却还下着大雨。他到底不忍心赶严言出去淋大雨,尽管他暂时被缪柏言占据了身子。
他起身,缪柏言也立即跟着站起来。
安歌平静看他,眸子泛着冷淡幽幽的光:“我不管你是怎么来的,上辈子的我,已经死了。识相点,就自己滚得远远的。严言不是你,是完全不一样的你。”
“老婆,我知道错了。”
安歌冷笑:“你错了你哪里错了!你是缪家二少爷,你从来也没有错!是我上辈子瞎了眼竟会一次次相信你!我这辈子不想把日子过成苦情剧,我想生活得简单些,也想生活得快乐些,所以你赶紧滚!”
“老婆——”
安歌再甩他一个耳光:“别以为你占着他的身子,我就不敢打你。”
缪柏言耷下脑袋。
安歌更气:“你去死也好,怎么都好,我只要你滚就好了。你如果真知道错了,觉得对不起我,那就彻底离开我的世界。我不需要缪柏言,也不接受缪柏言的道歉,不接受缪柏言的忏悔与改过,缪柏言的一切,我都毫不在意。我只要严言,完完全全属于我的严言。”
“我,我只是明白得太晚,没有人教我……我没有改错的机会了吗”
“是。”安歌深吸一口气,“你没有了,上辈子的安歌,死了。”
安歌转身上楼,边上楼边说:“早点让严言回来。”
严言却一直没回来,安歌无法面对缪柏言,很快搬回自己家去住。缪柏言倒是照常去上下班,安歌心中冷笑,严言的工作,他懂吗他就是个草包!
草包归草包,几乎每天与他见面的妈妈竟然没发现换了个人。
缪柏言本来就很孝顺,真要嘴甜起来,特别会哄人,看上辈子的他便知道了。妈妈来看他时,还说严言最近更会说话了。
安歌只能心中冷笑几句。
实际安歌很着急,他不知道为什么严言那天睡了一觉后又没了。他找明雁商量,明雁听说这件事,嘴巴张好大:“这也太神奇了吧,他怎么回来的你是自杀后回来的,他呢”
“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安歌撇嘴,又问,“我该怎么办我上次把他往水里按了十几次,才把人换回来,可我现在不舍得按严言了。”
“他和你一样,真的也是重生吗”
“应该是,和我刚回来时一样,上辈子和这辈子先前的记忆都有。我那个时候刚回来,也混乱了好几天。但我很快就接受现实,毕竟我又没有对不起谁,心里没鬼。”安歌再撇嘴。
明雁想了想,说:“那是不是这种情况,严言接受不了自己的上辈子,单方面选择逃避”
“……”
“我最近一直在修心理学课程,你知道人格分裂吗。”
安歌点头:“我知道,可是不至于吧……”
“怎么不至于,我觉得是这样的,严言不能接受上辈子的事。自动开启保护机制,硬生生将自己分成两个人格,分得格外明晰,一个是他的上辈子,也就是缪柏言,另一个还是严言。”
安歌其实也这样想过,明雁同他想得一样,他更确信了,也更着急:“那怎么办!缪柏言那个人渣!他做的那些事,严言肯定接受不了!严言看到我被蚊子咬都要心疼的人!那这样,严言岂不是永远不会出现了!”
“我想想。”
“我就希望严言能赶紧清醒过来,把那个人渣的人格给死死压下去!上辈子的事,我自己都已经不在意了,我希望他也不要在意。我想和他好好聊聊。”
“要不,你想个办法刺激刺激他”
“什么办法”
“比如和他分手”
“……我不舍得。”
明雁叹气:“那就要好好想想办法了啊。”
好办法还没想到,缪柏言三天两头地来找他。外人不知道芯子换了,小陈他们还纳闷,以为他们俩又吵架了。安歌不耐烦看他,这阵子偏偏又闲,自己给自己放假,出去玩了。
他选了个海滨城市,谁料这趟出了件小事。
他这些日子,自己的事烦不胜烦,却还惦记着夏芸的。夏芸也终于被人找到了,小陈他们又赶紧想办法把夏芸往其他地方转,这样一来,几乎人人都知道了,一直在帮夏芸的,是他安歌。
那夏芸的仇家肯定看他也不爽快,他在外旅游,酒店自带沙滩,他也不出去乱晃,就天天睡觉晒太阳,一个人度假难免无聊。自从和严言在一起后,他从来没有独自出来玩过。
他好想严言。
可是严言被缪柏言的那些事给吓得不愿意出来了!
安歌咬牙,想到自己很久没发微博了,便随便照了张自拍,发到微博上,得到粉丝们的许多夸赞。
他看了看评论,便立马关机睡觉去了。
睡醒后,打开手机一看,他很光荣地上热搜了。
以他如今的知名度,上热搜是很寻常的事,但这次和他一起上热搜的是金澍……
真是瞎猫撞上死耗子,他竟然和金澍在同一个城市的同一家酒店的同一个房型的套房!他拍的照片比金澍的照片晚了那么一会儿,偏偏照片的角度都差不多!同样的酒店,灯光差不多,照片出来,就跟他们俩住一起似的!
这要不是安歌本人,他都怀疑自己的确和金澍住在一起!
他的手机一开机,小陈立马打了电话过来,叫他放心,不用担心。
安歌心情不好,郁闷道:“我有什么不放心的。”
小陈还问:“你真没跟金澍在一块儿啊”
“我跟他就见过几次面!!!点头之交而已!!”
“好好好,你别气,别气,这件事交给我。”
过了会儿,小陈又打来电话,告诉他一个不好的消息。
本来他这次拍了这样的照片,也没有太多人将他和金澍联系在一起,就像安歌自己说的,他和金澍八竿子打不着的人,能有什么交情大部分网友和粉丝也不是没有智商,是有人故意整他,看不过去他帮夏芸。
安歌的心情本就不好,听到这话更气:“他们先往死里整夏芸倒有理了!还不准人帮一帮”
“好好好,不气啊,不气,你好好玩儿,事情交给我们。不过祖宗,你今天就不要在网上和黑粉吵架了啊,我们快点让这件事平息过去。”
“我知道。”安歌闷闷地挂了电话,点进热搜看一看。
全是说他和金澍恶心的,安歌更气。
因为金澍是他前辈,还有人说他安歌抱大腿。天地良心,他和金澍说过的话,加起来都不超过三句的!
甚至还有莫名其妙的cp粉……安歌简直无语问苍天。
金澍那冷冰冰高高在上的样子,他才不会喜欢好吗!自己这副样子,就瞧金澍每逢看到自己冷淡的模样,显然也很不喜欢!他求求广大网友,差不多就行了,这个cp真的不值得粉,有毒!
他也觉得有些对不起金澍,这次纯粹是被他拖累,正要给小陈打电话说这件事,严言打电话来了。
还不能不接,万一是严言呢
安歌接起来,没好气地“喂”了声。
“宝宝。”
“滚蛋!”安歌立即挂了电话,缪柏言现在是装也不装了。他挂了电话,缪柏言又发短信来:宝宝,上辈子没有那个混血男人。
安歌警铃一响,他又要发什么疯!
上辈子凡是靠近自己的人,全部没有好下场。他虽然跟金澍不熟,宁休和金澍倒是熟,听宁休的话音,金澍的背景特别深,缪柏言又没有回缪家,明面上还是严言。他根本就弄不过金澍好吗!
缪柏言自己去死就算了,不能害了他的严言。
安歌又把电话打回去,问他:“你又发什么疯!”
“我不喜欢他。”
“我还不喜欢你呢!”
“你真的跟他在一起吗。”
“和你有关吗!”
“你不怕严言伤心吗”
安歌被他气得一阵语塞:“你现在还会威胁我了!”
“我没有,我最近一直在劝严言,让他出来和你说话,他不听我的。”
缪柏言刚冒出来那天也还迷迷糊糊,连这辈子的妈妈早已过世还没闹明白。很显然,他这阵子已在慢慢适应如今的身份,倒是严言被他上辈子的事打击得至今都尚未能接受。
安歌心塞,是真的心塞:“你保持沉默,乖乖死回去最好。”
“……”
安歌再凶道:“我可警告你,金澍是你惹不起的人!他和宁休家关系匪浅,你要真敢找金澍麻烦,缪柏舟都不会放过你!”
“我现在已经不怕他了。”
“你还得意上了现在不怕缪柏舟的是严言,你现在能像个人地生活,全拜严言所赐!”
“可,他就是我。”
“你滚吧!”安歌生气地把电话挂了。
严言辛辛苦苦好几年才能有这样的生活,他倒好,啥事也没干,倒是直接过来过好日子了。
没几天,安歌去给一个珠宝品牌站台。这个牌子的老板和他代言的rêve老板关系很不错,他是去友情站台的。
到了现场,他才知道……这个牌子的新代言人是金澍。
不可避免地,两人同台了,事后网上怎么说,安歌都没眼看了。这次没人再故意整他,而是真正地激起了人民群众们的热情。
水军带节奏,和自发讨论是不一样的。
网上热度不减,人家金澍的粉丝当然受不了,他的粉丝也受不了金澍的粉丝骂他,粉丝大战正式开启,他又收获了不少黑称。
不过安歌也顾不上这些,因为严言来找他了。
是的,是严言!
严言跑到他工作的城市来找他,安歌拉开门,看到那双眼,就知道他的狗回来了。他门都没来得及关便扑过去,严言接过他,反手关上门,抱住他一阵亲。
安歌呜咽着双腿盘住他的腰,双手捧住严言的脸连番地亲,说道:“你终于舍得出现来看我,你一点也不想我吗”
安歌双眼通红,严言亦如是。
严言靠在门上,仰头看他,轻声道:“童童,我一直很想你,可是,我不敢来见你。我没有脸来见你。”
安歌抽了抽鼻子,抱住严言的脖颈:“那你为什么还是出现了。”
“我看到你和金澍的合影,还有网上的消息。”
“所以只有刺激到你,你才会出现吗!”安歌松开他,拍他的肩膀,“你就不能把那个人渣压下去!”
“可是,他的确是我。”
“你什么意思,难不成你还要包容他!”
“他,他……”严言“他”不出来了,眉头紧皱。
好不容易见一面,安歌也不逼他,再去吻他,严言抱着他便往房内走,两人一同倒在床上。
胡闹一夜,严言先睡着了,安歌趴在他身边看他。
缪柏言那个没出息的货,这阵子过得应该也不轻松,严言脸上很疲惫。他想,等严言醒来,他要告诉严言,他对上辈子都不在意了,希望严言也能忘却上辈子,重新开始新生活,彻底将缪柏言那个人格压得粉碎。
只是严言太过忠厚老实,只怕短时间内难以接受,他只好再多对严言洗脑了。
只怕再醒来,严言又被压回去。
如安歌所料,再醒来,缪柏言那个货又出现了,
安歌连踹都懒得踹,他不配被自己踹!自己收拾好行李,安歌出门就走。
不过他自己也要承认,严言和那个货的确是有共通的地方,例如金澍这件事,立马刺激得两个人都不对了。安歌想多刺激严言出来,翻看自己的热搜时,看到金澍的粉丝们在模仿金澍的pose拍照。
他想了想,也拍了张,并立即发微博出来,并很作死地声称自己也在跟偶像get同款。
金澍的粉丝们全疯了,疯狂骂他,小陈心累地过来问他是怎么了。
安歌这时才有些回过神,他是有点太蠢了……他不该这样的,还很对不起金澍,他立即请小陈给金澍打电话,想亲自给金澍道歉。结果金澍并不想和他说话,小陈回头看他,叹气:“我的祖宗,你到底怎么了我看严言昨天来了,以为你今天心情会很好的。”
“……对不起,这次是我不对。”
“倒也没有大事,你一向这样的性格,粉、黑其实都习惯了。我是担心你本人,不管遇到什么事,心宽点。”
安歌点头。
小陈又问:“是和严言吵架了谈恋爱嘛,吵架倒也正常。严言对你有多好,我们这些身边人都看得清清楚楚。你的性格,我也知道,容易钻牛角尖,想开点。”
安歌无奈,他这次遇上的真的是大事,又有几个人能遇到他这样的事
他道谢,回房休息。
但是刺激到底是有用的,晚上严言再过来找他。
安歌倒还挺高兴的,多来几次,严言应该就能习惯,就不会再被缪柏言那个货给压回去了吧
他伸手要抱抱,严言抱住他。
安歌还没来得及讲道理,严言先闷声道:“童童,我知道为什么我们当初第一次见面时,你那么怕我,又常打我了。”
安歌拍拍他的后背:“都是过去的事了,正好你提起来。我也就直接跟你说了,那些事真的都是上辈子的事了,我已经完全忘记了。我们都忘记它好不好你知道你现在这种情况,在医学上叫人格分裂吗。但只要你们有一方够强势,调整好,很快就能变回原来的你的,你忘记那些吧。”
“可是,我并不想让他消失。”严言慢吞吞地说。
安歌一僵,松开他的怀抱,看他:“什么意思”
“最近夜里我经常会出现,我睡不着,我反复想从前的事,渐渐有了胆子面对那些事。我一件件地看那些事,我不想忘记那些事。我也不可能忘记那些事,忘记那些给你带来的所有伤害。”
“可是我已经忘了!”
“童童,你真的忘了吗”
“……”安歌深吸一口气。
为什么严言也有这么讨厌的时候,是的,他不可能真正忘记的。
那种伤痛,无论是谁,也不可能真正忘记。
严言再道:“你给他个机会,听听他是怎么说的吧。”
“我不想知道!”
“童童……”
安歌一把站起来,拉起严言就往外推:“你竟然向着他!你果然就是他!你们都不是好人!”
“我,我只是想彻底将你心里这根刺拔了。”
“我不需要!我心里没有刺!”
“童童——”
“你滚。”安歌不明白为什么,日子明明在变好,为什么缪柏言也来了,为什么严言也被缪柏言影响,为什么非要拔那根刺那根刺在那里好好的,时间久了,他真的已经忘记那根刺了。
就让那根刺深埋不好
为什么一定要再拔一次,再疼一次
是,会很痛快。
可是他不想再疼一次了。
为什么严言也不站在他这边,严言到底是和缪柏言一样的人
这个世界上,几乎任何事,他安歌都可以无所谓,也都可以为了严言妥协。
只有这件事,不可以。
他宁愿自欺欺人,他对现在的生活已经很满意了。
严言被他推到门边,不肯走,安歌冷冷看他:“我问最后一遍,你到底让不让他滚”
严言想了想,也很坚定地说:“童童,我希望你能听他说一些事,彻底解开心结。”
“如果我不答应呢”
“我会努力劝你。”
“如果我不仅不答应,我还要和你分手呢”
严言大惊,嘴巴微张,看安歌,安歌也平静看他。
严言挣扎片刻,还是道:“比起你在我身边,我更希望你能彻底放下所有痛苦,拥有真正快乐的这一生。”
“好。”安歌将门一推,伸手指外,“滚。”
说完,安歌回身进卧室,重重将门一摔。
安歌拿出手机,告诉明雁,告诉助理们:我和严言分手了。
明雁吓得立即给他打电话,他不想说话,直接挂了。明雁只好给他发微信,劝他几句。
安歌坐在地上抱着膝盖,努力克制住自己的眼泪。
严言,或者说是缪柏言也不敢在他酒店外久待,会引人侧目,对安歌不好,很快也走了。
熟悉的人这个时候都不敢打搅他,反而是夏芸的助理哭着给他打了电话,夏芸精神状态还是不好,今天趁人不注意,跑到杨谨家去,反被杨谨打了。
助理刚将夏芸安顿好,哭着问他:“安歌弟弟,我该怎么办啊”
安歌叹气:“要不把她送到临近的小城市,找个精神科医生好好看看”
“好,好,可是我和她去哪个城市”
“我后天回家,去找你们。”
“好,谢谢你,安歌弟弟。”
安歌没精打采地挂了电话,这又有什么好谢的,本就事因他起,他要负大半责任的。
到家后,他先去看夏芸,夏芸神志不清地抱着件裙子躺在床上发呆。
助理悄声告诉安歌,那是杨谨曾经送她的20岁生日礼物,那时候两人刚在一起三个月。助理抹着眼泪问:“为什么能喜欢一个人到这种程度呢杨谨那种人渣,完全就是骗她,为什么不能走出来”
安歌知道为什么。
只有当你真切地喜欢过一个人,才会在真相大白时如此。他上辈子好歹是真的死了,否则估计也不会比夏芸好到哪里去。他问助理:“你那天看到夏芸自杀的样子,你——”
助理脸色发白:“我吓死了,血,好多血。”助理不由又道,“如果杨谨看到那一幕,会不会对芸芸不那么过分”
安歌笑着摇头,怎么可能,杨谨怎么会有那种心思。
他很久没想过上辈子自杀的事了,只可惜死得很透,自己是看不到了。不过他死后,应该也很风光吧他上辈子毕竟是很红的,粉丝们会很舍不得他吧至于缪柏言,看到他死状的时候,会是如何想到这里,安歌不得不承认,他的确有点好奇,缪柏言到底是怎么来的。
他陪着坐了半天才走,没几天,夏芸竟然又找到杨谨那里去了。
这次夏芸被杨谨扣了下来,助理吓得魂都没了,还是只能给安歌打电话。安歌出门,带上小陈与助理一同去找夏芸。他两次揍杨谨,都是杨谨醉醺醺的时候,杨谨倒没有认出是他,但杨谨知道他是安歌,也知道他和夏芸关系尚可,将夏芸扔给他们,还暧昧不明地冲安歌笑了声,说:“看在安歌弟弟的面子上。”
安歌看也没看他一眼,带上夏芸转身就走。
第二天开始,杨谨便开始约他了,还开始在工作场合堵他。
安歌的心情正不好,也不客气,当着众人的面,直接骂了杨谨一顿,杨谨被下了好大的面子,扬言要封杀安歌,安歌冷笑:“那杨先生试试啊”
杨谨说封杀就封杀,杨家势力还是很可以的,来得猝不及防。
偏偏此时宁休在国外度假,手机关机了,李欢心再有本事,没有宁休在,也弄不过杨谨。安歌倒还好,他近来心情本就不好,他也知道杨谨没有那个真正封杀他的本事,也就闹这么几天,就当自己休息了。
谁知道,封杀的第二天,杨谨被人在某活动现场给揍了个半死,还是严言给揍的——这是新闻上说的。
实际,安歌猜想,应该是缪柏言揍的才对,严言很听他的话,不打人的。缪柏言揍杨谨,那完全是新仇加旧恨。
立即有八卦媒体记者去采访“严言”,他的言语中不仅对杨谨满是不屑,还说想请安歌代言自己的品牌。安歌看得,恨恨地“呸”了一声,想他代言再等十辈子也不可能!
揍了杨谨的当天,他家的家门被敲响,他走去开门,见到外面的人,眼睛一翻,立即关门。
来人立即伸手:“是我,是我。”
“管你是谁!分手了!滚!”安歌摔门。
“你和严言分了,和我没分!”
安歌气笑了:“我上辈子先和你分的谢谢!给我滚远点!”
缪柏言抓紧道:“我,我今天去缪家了。看了爷爷,他一高兴,把我的那份家产给我了。我,我可以继续给你砸资源了!没人能封杀你的!”
安歌头上差点爆青筋,所以都到这辈子了,有严言那样好的榜样在前,缪柏言还是只能有这种觉悟分到家产,就不能想着搞搞投资,扩展事业,非要给他砸资源!
“杨谨那个垃圾!被我揍了一顿!我揍不死他!你放心,他不敢再来烦你了!过几天我再去揍他!”
“滚!”安歌抬脚将他一踹,狠狠关门。
缪柏言刚回来那几天,还知道装一装,努力向严言靠齐,这下好了,又变成上辈子的那个货!严言就和他同流合污去吧!他倒要看看,这俩能合污成什么模样!
之后,安歌坚决拒绝与他见面,管他是谁上身。严言来,同样见不了他。
但他的资源莫名地多了很多,总有一些莫名其妙的电影或者代言上门来找他。他一个都不想要,李欢心他们从工作角度考虑,觉得每个都很好,几乎全盘接受。
安歌恨得又想咬牙,这和上辈子有什么区别!
他对于工作的热情降到空前最低度。
先前在国外几个月拍的那部照片,海报、剧照陆陆续续地出了,还未对外公布,对方也给他们发了一份。安歌在家里,在手机上看剧照,妈妈这个时候来了。
妈妈带了吃的,要他别动,到他身边坐下,说了几句问道:“童童,你最近是不是和严言吵架了”
“还好吧。”
“那就一定是吵架了。你说你们俩,一直好成一个人似的,有什么事是不好解决的呢听妈妈的,早点和好,好吗”
“好不了了。”
“你这孩子。”妈妈轻声嗔他,“你们俩现在都忙,妈妈也难得见你们一眼,你们年轻人的事,妈妈也不懂。你们互相多多关照,才好。”
安歌没再多说,妈妈不懂,这次真的难好了。
除非严言那个傻狗自己认清错误!
他不可能听缪柏言的解释!
妈妈也知道见好就收,瞄向他的手机:“在看什么呢”
“喏,新电影的剧照,上次在国外拍的。”安歌递给妈妈,妈妈很高兴地接到手中看,夸赞:“这个女演员真漂亮。”
安歌难得笑:“那是,被称为法国第一美女,而且我见过真人,真的好漂亮。”
妈妈笑出声,往后翻照片,手却忽然一顿。
安歌没有瞧见,指着照片笑:“这是louis,妈妈你认识吗超级出名的!这次我和他有对手戏!他夸我夸了好几次!”
妈妈不说话,安歌抬头看她:“妈妈”
妈妈勉强一笑,继续往后翻照片:“没什么。”
安歌想了想,没想出哪里不对,便也没有再想。
妈妈临走前,踟蹰着问他:“这部电影,什么时候开始宣传哪你只是配角,要和他们一起宣传”
“当然啦,这部片子还是很注重国内市场的,到时候他们都会过来。而且,我也要去国外宣传的。”
“可,可以不去吗……”妈妈小声问。
“啊”
“没什么,没什么。”妈妈笑了笑,急急走了。
安歌还是觉得不对,可实在不知道哪里不对。
没几天,宁休从国外回来,听闻他和金澍的那些事,便说代他同金澍道歉。宁休去年便与女友和好了,明雁和他一样,已经是大二的学生,虽然知道上辈子他到底是和宁休在一起了,这辈子依然不敢轻举妄动。
更不会去破坏宁休和女友的感情,索性减少两人见面的机会。
安歌这阵子闲着也是闲着,知道明雁想见宁休,便拉上明雁一同去宁休家。他当面和金澍道歉好了,这些都是应该的。去了宁休家,才发现金澍带了男朋友和孩子过来。安歌非常震惊,他没想到金澍也是gay,而且还有个亲生儿子。
是个特别漂亮的混血小男孩,真的像个洋娃娃,至于金澍的男朋友,竟然就是金澍的粉丝!!!还是个连他也知道的粉丝,在饭圈内很出名的,曾经似乎要脱粉金澍,还闹上了热搜。
这个世界太疯狂了,安歌心中默默震惊与吐槽,脸上倒寻常。与金澍道歉后,金澍倒也没有和他计较,连上宁休,三人竟然谈起了新筹划的电影项目,搞不好,他要和金澍一起拍电影了。
安歌悄溜溜回头看金澍的男朋友,生怕他男朋友对自己有偏见。
毕竟他安歌和金澍至今都还有cp粉……
谁料金澍的男朋友察觉到他的视线,回头对他甜甜一笑。
安歌一愣,刚要对他笑,便听金澍道:“我男朋友,很喜欢你。”
安歌立即回头,金澍对他皮笑肉不笑。
“……”
这个世界果然很疯狂呢!
因为这段插曲,安歌的心情好了太多。晚饭后,他本是要和明雁一起留宿的,他留下来,主要是和宁休谈个人工作的事,宁休好歹是他老板。妈妈却突然叫他回家一趟,他只好走了。临时叫老王来接他,在楼下等得有些久。
金澍的车停到他跟前,他的男朋友按下车窗,要送他回家。金澍那个超级漂亮可爱的儿子还叫他“漂亮蓝眼睛哥哥”,他的心立刻就化了,一时冲动就上了车,还把家的地址给报了出去。
不过他想,金澍值得他信任。他发神经,人家还接受了他的道歉,也没给他穿小鞋。
到家后,金澍儿子又和他挥手说再见,安歌微笑目送他们离去。
如果转身时,没有看到楼道里某人的身影,今天将会是无比美好的一天。
他提前问过妈妈了,严言今天不回家,他才来的。
安歌直接道:“滚。”
“对不起,我错了……”
安歌都想笑了,这句话说得,他都分不清到底是谁了,他再重复一遍:“滚。”
后来,那个傻狗或者姓缪的那个货竟然说:“我听到了,明雁带你去跟金澍吃晚饭。我也看到了,是金澍送你回来的。你是不是真的喜欢他,人家有家有室,你再喜欢也没用……”
安歌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他确信这又是缪柏言那个货!
傻狗虽然傻,但好歹被调|教得不至于说这种话。只有缪柏言成天瞎吃飞醋,能吃的吃,不该他吃的也要吃!
他看向缪柏言,一字一句道:“别逼我说第三遍。”
“我现在有钱了,你再也不用辛苦了,你看看我好不好……”
安歌差点要气死,从来也不是钱的问题!他这辈子过得很好!一点也不辛苦!
“我滚了……”
缪柏言还算识相,真的滚了。
安歌伸手扶墙,努力很久,才能抑制住自己的颤抖。
他这个时候是有些怨严言的,为什么不出现,为什么不能抱抱他。为什么就是不能顺着他的心意,为什么非要和缪柏言掺和干干脆脆地把缪柏言这个人格彻底踩掉,不好吗过去那些破事,就让它们留在回忆里好了。
安歌吐出心中郁气,抬脚进屋。
妈妈见他回来,立即上前,给他倒热水,又是让他坐下来休息。安歌觉得妈妈找他肯定有事,便问:“妈妈你是有什么急事吗”
“也不是什么急事……”
“那是什么啊”
“你什么时候出国做宣传啊”
“这个不好说啊,要看电影那边怎么安排的,总要到明年了。不过我下个月还要出一趟国,年底了嘛,去电影节。”
妈妈莫名松了口气,拿了苹果给安歌,催他吃。
安歌看她一眼,看不出异样,只好稀里糊涂地吃了苹果。
门外的缪柏言却并未走远,他又走回来,靠在单元门口的一棵树旁,看家里的光。
他问脑中的另一个人:“你醒着吗”
那人没应他,他又问:“妈妈这辈子过得开心吗”
那人依然没应他,他扯了扯嘴角:“我知道你很讨厌我,但你就是我,你如果真的讨厌我,为什么不把我掐死算了,为什么还要让我一次次出来。”
那人终于开口:“我只是希望童童能够彻底放下心中那些事。”</p>
缪柏言顿了顿,低头:“可是他连好好听我说句话也不愿。”
“怪谁”
缪柏言点头:“怪我自己。”缪柏言伸手抹眼睛,“你不会知道我看到他睡在浴缸里时的感受。”
严言冷冷道:“我从来不会因为这种事哭,我也从来不会让童童为我哭,我只会让他感动而又高兴。”
“是,你是厉害。你只不过是比我幸运罢了,你没有被二叔早早不怀好意地接回家。我长大后才知道,我妈本来就是二叔使计送到我爸床上的,二叔他早就密谋抢家里的家产。等我知道的时候也已经晚了,我只能跟二叔走,我知道我哥厌恶我,我也知道我爸压根不在意我。”
缪柏言伸手用袖子擦眼泪:“我也知道,我不是个东西。可是从来没有人教我怎么和人相处,没人告诉我什么叫真心。家里从来没有人管我,只有爷爷对我好,也过世了。他们也不让我见我妈,我不想上学,他们也都随便我。我小时候觉得这种日子可真好啊,有花不尽的钱,有一大堆人跟在我身后听我指派,我想玩就玩,想打谁就打谁,连老师都怕我。”
“等我长大了,我隐隐有察觉,可我已经回不去了。就像你说的,我已经废了。我对不起安歌……”缪柏言用手掌捂住眼睛与眼泪,“可是我是真的喜欢他的,我第一眼看到他就喜欢,他是我见过最好看的人。”
“我真的喜欢他,越来越喜欢他,越喜欢他,我就越怕他,我好像离不开他了。这令我很害怕,我从小在缪家长大,太知道这种依赖的坏处。我不是个东西,但你信吗,我没碰过那些人,他们长太丑了,我看不下去。”
严言气笑:“只是因为丑,你才不碰”
“不是!!”缪柏言着急,“总之我很厌恶我自己,三十岁生日那天,我去问我哥要钱,是的,不怪你们都瞧不起我,我不是个东西。我哥给我钱了,却也难得跟我说了几句话,他说我这样的废物,都三十了还是只能问他要钱。三十了想给安歌花钱,还是只能靠家里,他说安歌不可能真正喜欢我,他说我配不上安歌。”
“我的确是个废物,除了花钱和打架,还有哄安歌,我什么也不会。我那天就跟失心疯了一样,我是相信我哥话的,安歌常常教育我,也常对我恨铁不成钢,我想到我都三十了,还是这样一个废物,安歌已经和我分过一次手。他和我分手后,自己的事业依然蒸蒸日上,没有我,安歌照样好好的。可我呢分手那阵子我跟个智障似的。”
“你知道那种感受吗,我很怕,我特别怕,我怕安歌再离开我,甚至我怕那天也不远了,我就弄出那些破事来。再后来……你也都知道了,安歌被我气死了。”
缪柏舟哭出声,严言生气道:“废物。”
“我是废物!只要安歌愿意听我解释清楚,我立即自动消失,我不打扰安歌!也不打扰你们!”
“你不告诉安歌你是怎么来的”
“我不告诉,他会以为我是装可怜,更讨厌我。”缪柏言又用袖子狠狠将眼泪一擦,头一抬,“我会走的,我也会安静的,上辈子三十年,也实在没有什么好惦念的。我羡慕你,羡慕你的人生,羡慕你在那么年轻的时候就遇上安歌,羡慕你被安歌那样对待。安歌原谅我后,你彻底把我按下去吧,你就当上辈子从不存在,你还是安歌的那个严言。”
主动来接洽安歌的工作越来越多,李欢心终于察觉到不对,回头去查了查,再与宁休一确认,她大惊。原还想问安歌是否知道了,一想安歌最近的状态,肯定是早就知道了。
谁能想到严言竟然是缪家流落在外的小儿子呢。
李欢心个人觉得这是件好事,安歌往后的路将会走得更为畅快。
李欢心更觉得这件事不算什么,有心帮严言说说好话,便把近期的新接的一些工作告诉安歌,笑道:“真没想到严言是这样的背景,你也别气,他肯定是希望你发展得越来越好的,这也是好事。”
当着李欢心的面,安歌也不好多说什么。
李欢心一走,安歌立刻倒在沙发上。
他不喜欢这种感觉,他不需要缪柏言给他任何东西。从前严言给他,那些都是严言自己赚的,现在缪柏言给的,全是缪家拿来的东西,他不需要。
继续接受缪柏言的东西,和上辈子有什么两样
这样一想,他又气,为什么严言也要跟着胡闹!
安歌对这些工作越来越没有兴趣,他反而对金澍的男朋友很有兴趣。金澍有个饭圈闻名的粉丝叫金小雨,自从知道这个金小雨就是金澍的男朋友,他没事就看金小雨的微博。金小雨那真的是绝对的死粉,喜欢金澍八年了,十几万条的微博,他看得啧啧称奇,特别佩服。
有次妈妈过来看他,还把也不知道是严言还是缪柏言的人给带来了。不过他钻进厨房时做饭时,安歌确定这是严言了。
但现在无论是谁,安歌通通不给好脸色。
吃了饭,安歌借口看剧本,立即钻到卧室里去。他当然没有看剧本,而是趴在床上继续研究金小雨的微博,严言推门进来,小声叫他:“老婆……”
安歌抓起身边的抱枕往他飞去:“滚!分手了!”
“我没答应呢……”
“任何事,我做主!”
严言走到床边,将抱枕放到床上,弯腰看他:“我还是我啊。”
“你不是!你彻底把那个神经病给融掉才算完事!你也不许被他影响半点!”
“可是——”
“滚!”安歌用脚踹他,严言捉他的脚,安歌立即往一边滚,手机滚到床上。严言低头一看,手机上全是金澍,他看了半晌,有些沉闷地说:“你真的很喜欢他吗。”
安歌抬头看他:“你果然被他影响了!”
“……”严言想说,他一直是这样的。看到与安歌过于亲密的男同事,他也会醋,只是一直悄悄醋着而已。或许安歌说得对,因为上辈子的事忽然涌进脑中,他这个人或多或少有了些许影响。
当然,缺点,他是不会碰的。
可是原先有些他不敢表达的想法,现在敢表达了,最明显的便是这些对于安歌身边他人的排斥。
严言被安歌一脚踹出房门,自我反省,不敢再进来。
安歌再给明雁打电话,问明雁该怎么办。
明雁思考片刻,说:“就好像你重生后,你是原来的你,却也不是原来的你,但总归还是你嘛!”
“我被你给说绕了。”
明雁笑:“大概就是这么个意思,你看看你自己,你就知道了。如果缪柏言和你同时重生的话,现在可能又不一样。那么问题来了,缪柏言为啥也重生了,还比你晚三年”
“我不想知道,也不想问。”
“你喜欢缪柏言吗”明雁问。
安歌沉默很久,才道:“我会为一个不喜欢的人死”
“那你为什么不接受严言的建议呢,听听缪柏言的话,那样,说不定他们俩就自己协商好,人格之间也不会打架,合二为一,不正是你最喜欢的严言了吗”
“我不可能原谅缪柏言的。”
“那就没办法了。”明雁同情道。
自缪柏言那个神经病也过来,直接和严言狼狈为奸之后,不知不觉间,新年来到,又是一年过去。安歌前三年都上了春晚,今年照例也被邀请上春晚。
今年他不是特别忙,彩排都去参加了。
这天,他彩排完刚要走,忽然听到有人大声道:“我天哪!!金澍有儿子和男朋友!”
安歌一愣,赶紧打开手机看,网上已经有很多人在讨论,但还好,没有曝光出照片。据说狗仔们目前都蹲在机场等,他们竟然知道金澍一家元旦出去玩了
他们这一行,都特别注重保护隐私。就拿他自己来说,他若是出去玩,只有家人与十分信任的助理知道行程。
金澍一家元旦时候出去玩,他是知道的,那天在宁休家,听金澍的男朋友所说。
安歌喜欢金澍的男朋友和儿子,遇到这件事不免想得有些多,不知是谁将消息透露出去的好在这次没有曝光出那一大一小的照片,甚至事情很快便被金澍压了下去。
但他很快又听说金澍在调查到底是谁把他们一家三口的消息给暴露了出去,安歌得知这件事的时候,妈妈和严言都在。他虽然成天和严言或者缪柏言说分手,但他们俩的关系,哪里是真能彻底不见面的。
妈妈以为他们还在吵架,三天两头地带严言过来。严言如今也很聪明了,这个时候,绝不让缪柏言出来。小陈过来给他说工作的事,顺便吃了顿饭,吃饭时提到金澍这件事。
妈妈惊叹道:“男朋友啊”
安歌的手一顿,小陈笑着问:“是啊,阿姨,时代在进步嘛!”
妈妈立即又笑道:“我没有偏见,只是有点惊讶,因为金澍的女粉丝特别多嘛。人家喜欢谁,是自己的选择,挺好的。”
安歌心中松了口气,小陈继续说金澍的事,安歌听他说,抬头时却发现严言抓着筷子的手有些僵。
安歌忽然想到那两个货都问过的“你是真的喜欢金澍吗”的话,一股心头火立即喷了上来。
安歌按下心中怒火,平淡无波地吃了饭。直等到小陈回去,妈妈洗好碗回自己的卧室,他叫严言跟他回卧室。近来,他很少和严言靠近,叫人进来,严言应当很高兴才是。严言却有些惴惴的,安歌心里更肯定了。
他伸手将人一拉,用力拉到卧室,仰头就问:“你说!金澍的事,是不是你给说出去的!”
严言眨眼,低头不说话。
安歌再吸一口气:“不对,你没法认识那么多人!是缪柏言!是缪柏言找人曝光的,但是你又没有阻止,是不是!你眼睁睁地看着他胡作非为!”
“我,我……”
“你太令我失望了!”安歌都快哭了,“你怎么能真的和缪柏言同流合污!人家金澍哪里得罪你了!”
“你,你喜欢他……”
“谁说我喜欢他我看看他的照片,多和他聊几句,我就喜欢他了!”安歌大声质问,“就算,我真的喜欢他,又关你什么事我说了,我们分手了!我以为,你和缪柏言是不一样的,尽管你们有那么多相似的爱好,甚至你们的确就是一个人!我以为是不一样的!结果呢!”
安歌用力推他:“你怎么可以这样!他既然重生了,你既然有了上辈子的记忆,好,你们的确是一个人。为什么不将缺点好好改正!”
“童童,我,我错了……”严言说不出话,是的,事情是缪柏言干的,但他也是帮凶。
直到上辈子的记忆复苏那一刻,他才明白自己为何偶尔会生起一股戾气,崭新记忆的存在,令他越发看清自己。他最开始的确很怕,因为太过陌生,这段时间以来,他慢慢发现,果然两人结合起来的他,才是真正的他。
缪柏言那个人格去干那些事时,他的确没有阻止,他心里甚至有丝痛快。
他也希望安歌眼中只有自己。
此时看到安歌这样,他忽然后悔了。
可是安歌已经不愿再听他多说话,问清楚他们是怎么干的,便拉开门用力将他往外推。
安妈妈急急忙忙跑来,着急问道:“怎么了怎么了”
安歌当着妈妈的面,红着眼睛道:“妈,我要和他绝交,老死不相往来!”
“怎,怎么回事”安妈妈吓得说不出话。
安歌甩上门,顺着门滑坐到地上,抱着自己,浑身冰凉。最初最害怕的境况,到底还是发生了。
那他回到这辈子,这三年的努力又算什么
任凭妈妈怎么敲门,安歌都不开门。
他对不起金澍一家的信任,这样的事,在这个圈子里是大忌。缪柏言胡作非为惯了,可是他已不是上辈子的自己。
安歌起身找到手机,给金澍打电话,没说严言的名字,只说是自己身边人干的,和金澍道歉。
金澍很诧异,但金澍这个人向来冷冷清清,表示接受他的抱歉,甚至还劝了他几句。
安歌再道:“我会为这件事负责的。对不起。”
他挂了电话,翻开行程表查看自己已定的工作。
半个月后,安歌谁也没事先打招呼,发了条微博:即日起退出娱乐圈,归期未定。
发完微博,安歌没看任何评论,而是给李欢心打电话。
安歌一发微博,李欢心那里便立刻看到了,她也刚好要给安歌打电话,接到安歌的电话,沉着道:“在家等我。”
“好。”
安歌在家等李欢心过来,李欢心到得很快,换了鞋,便仔细观察他,与他两人对坐沙发,直接问道:“发生了什么”
安歌伸手抹了把脸,看向她:“欢心姐姐,我突然觉得很累,很累。”
李欢心皱眉,示意他继续说。
安歌平淡道:“我记得我当初决定和宁休老师签合同时,是请他帮忙。他说,如果再有下一次,希望是我自己解决。我立即点头,我觉得我可以,这三年来,我也是以此为目标,每多一份工作,多一份肯定,甚至是多一份喜爱,我都由衷觉得幸福。”
“可是我现在看不到目标了,我不知道我继续待下去的意义是什么。”
李欢心点头,轻声问他:“最近你的情绪很不对,是前所未有的不对,可以告诉我原因吗”
安歌不能告诉她重生的事,他想了想,说:“你知道严言被认回缪家的事。”
“是,这不是好事吗”
安歌摇头:“我不需要他回到缪家后所带来的一切,我如果喜欢钱,早年就不会和他在一起。”
李欢心思虑了几分钟,说:“这样,给你放几个月的假,你觉得如何”安歌要拒绝,李欢心又道,“别急着拒绝,你们年轻人总是冲动,实际上过几天再看,这些事又算什么你要真退出娱乐圈,大不了赔偿违约金,你这三年赚的钱也够了,至于我,甚至是小林他们照样有工作。只是你退出这个圈子,未免太可惜了。”
不容安歌拒绝,李欢心继续说:“正好过完年的工作还没有具体安排,给你放三个月的假,你看如何至于对外怎么处理,由我们来。”
如果严言一直这样,安歌再不想回到这个圈子,甚至想离得远远的。
“带上阿姨,一块儿出去散散心。”
安歌只好点头。
网友也好,同行也罢,都觉得他疯了,发展得这样好,突然要“退出娱乐圈”。
安歌没再看网上的评论,他跟同行往来也少,帮妈妈办了签证,准备去国外待一阵子。临走前,他去见了夏芸。助理知道他网上的事,还以为是被夏芸拖累的,跟他连声说“抱歉”。安歌自顾已不暇,也不能帮夏芸太多,他给助理留了一百万,交代她好好照顾夏芸。
几个月后再回来,他再来看夏芸。
助理这几个月尝尽人间冷暖,被安歌感动得又哭了。安歌现在看不得别人哭,再者,上辈子他是自杀的,眼下有个和自己几乎是一样境况的,在这样的时候,他越发有些烦躁。
他交代了夏芸的助理几句,让他有特别着急的事便去找小陈,等等。
交代清楚后,他带上妈妈走了。
这些天,不知道严言在干什么,妈妈也已经知道严言的身世,更知道他们俩这次吵得很厉害,难得没有多问,和安歌一同出国。
他们去了一个小国家的海边小城,建筑全部是白色的,安歌在海边短租了一栋小别墅。
面朝大海,还真能春暖花开,安歌看看书,吃妈妈做的菜,日子慢悠悠地过。
半个月过去,他的思绪终于平静下来时,妈妈拿了杯水在他身边坐下,安歌坐起身:“妈妈”
妈妈将水递给他,缓缓道:“童童,你这次是不是真的和严言吵架啦”
安歌接过杯子,低头不说话。
妈妈伸手揽住他的肩膀,声音如轻风细雨:“妈妈想了想,好像就是严言的身世分明前后那段时间,你们俩开始吵架的。你是很不愿意严言回他自己的家吗”
“我有什么好不喜欢的。”
妈妈叹气:“童童,这三年来,严言如何待我们的,尤其如何待你,妈妈看得一清二楚。他即便变成那样一个有钱人家的孩子,又如何他对你,对我们是不会变的啊,你在气什么呢”
安歌索性将错就错:“他既然变成缪家人,和我们就不一样了。”
“你可不是这样的人。你也长大了,妈妈不会轻易干涉你的决定,但是这件事,你要看开点。”
“他是找你帮他说话了吧”
妈妈笑着摇头,安歌往后躺倒:“暂时不想听到他的名字。”
“你拍的电影,大家都喜欢看,你代言的东西也都卖得很好。你还记得,当年你想去拍电视剧,我不答应,你是怎么和妈妈说的吗”
安歌看她,他记得,他曾以为来到这辈子,没有任何事情能再打消他演戏的热情。可那时候,他不知道,三年后,缪柏言也能跟着来。
“既然是你真心喜欢的事情,那就不要轻言放弃,好不好”妈妈缓声问他。
安歌犹豫,妈妈想了想又道:“人也是。”
安歌眉心一跳,有些不可置信地看她,妈妈是知道什么了吗
可妈妈没再多说,对他笑笑,起身走了。
躺了几天,小陈兴致冲冲给他打电话,问他:“你还记得louis的那个助理吗”
“他怎么了”
“他之前不是跟我们互留了联系方式吗他最近联系我,想邀请你参与louis主演的一部电影。”
“可是,我要退出娱乐圈。”
小陈语塞:“祖宗你别逗我,休息几个月差不多就行了。这是多难得的机会,人家只是邀请,还不一定能试上呢!多少人抢都抢不到!”
“可是——”
“别可是了!我帮你已经应下来了!明天我去你那里找你。”
安歌还没来得及拒绝,小陈已经把电话挂了,安歌吐出一口气,他觉得现在的生活一团乱,他极度不喜欢。
小陈很快就神采飞扬地来了,给他带来很多国内的新消息。安歌最近过得很封闭,两耳不闻窗外事,压根不知国内发生了些什么。
小陈说的第一桩便是夏芸和杨谨的那事,小陈眼睛贼亮:“好家伙,杨谨和那个小师妹直接裸|体被拍!更有小师妹公司的人出来澄清当时夏芸的事,杨谨又被人揍了一通,他们家的脸都被杨谨给丢尽了,他大哥气得要把他送出国不让回来了。”
“张婧怡这阵子也不好过,现在所有人开始反过来怜爱夏芸了。夏芸也顺利和原公司解约,据闻已经有新公司在接洽她。”
这是个好消息,安歌有些高兴:“那真是太好了。”
“她那个助理总算不哭了,成天要跟我道谢,其实根本和我没关系。”安歌心生不妙,小陈已经道,“都是严言做的,你走后,夏芸又发疯,又去找杨谨。助理没办法,求到我这里。我只能去看看,可我能做什么杨谨哪里是我能得罪得起的。然后就……呃,正好严言给我打电话,问你的事。”
小陈瞧见安歌瞪他,立即说:“我没告诉他你在这里!”再道,“我就把夏芸的事告诉他了,他知道夏芸自杀的事,知道你一直在帮夏芸。二话不说,主动提出要帮忙,我以为顶多帮着安置夏芸罢了,没想到把杨谨和那个小师妹整这么惨。”
“对了,你走后,国内想要扑你黑水的人也不少,也都是严言——”
“严言严言严言!你们全都被他给洗脑了!”安歌生气,“是!他现在特别了不起,创业界天才,还是落难小王子!”
“……”小陈尴尬地笑笑,不敢再提严言,转而跟他说工作的事。
隔天,louis的助理又一次打来电话,原来louis也在这座城市工作,知道安歌也在,提出想见一面安歌。人家电影界大佬主动提出见面,安歌哪里敢不见,况且他很喜欢louis,便应下来。
收拾停当,他便和小陈一起出发,去探班。
louis在拍一部动作片,吊着威亚飞来飞去,还有跳伞,他都是自己亲身上阵,连替身都没用。安歌看得,与小陈连连叹息、佩服。等他们拍完告一小段落,louis解开身上的威亚,笑着过来和安歌说话。
louis当然不可能知道安歌在国内说出的“退出娱乐圈”之类的话,带安歌去他的休息室,问问安歌一些小问题,还谈了他想邀约安歌参与拍摄的那部戏。直到新一轮拍摄要开始,他才停止和安歌的说话。
他出去继续拍戏,安歌和小陈继续旁观。
小陈兴奋道:“没想到,你竟然得了他的眼缘。”
安歌难得心情好,笑眯眯:“我自己也没想到,他人真不错!”
“是啊,早先听说他耍大牌,真没想到是这样的一个人。”
安歌笑:“也有一大堆人成天说我耍大牌呢,我耍了吗”
小陈“哈哈”笑。
小陈的笑声还未尽,场内忽然响起一阵巨响,他们俩吓得立即回身看去,这才看到louis从空中掉下来了!
他们俩惊愣对视一眼,立即往前跑了几步。
因为是拍动作戏,场内本就有所准备,louis一掉下来,医务人员立即训练有素地上前,louis伤得还不轻,被抬上担架往医院送。
安歌和小陈想了想,也自己开车跟去了医院。
louis从半空掉下来,骨折了,并且他的小腿被尖锐物体刺进去,流了好多的血。血库的血不够,louis是o型血,跟过来的人里面,没有可以输血的。安歌想到自己也是o型血,立即上前主动要求输血。
louis的助理感激地带着安歌去验血、抽血,血抽走后,他和小陈还在原地等。
只是等了一刻钟后,助理是出来了,脸色却不太好看。
安歌很担心:“血不够吗要不再抽点”
助理勉强笑着摇头:“够了,谢谢你。”
安歌与小陈面面相觑,感觉助理的语气不如从前热络。他们也不是非要拿热脸贴人冷屁股,也没有继续等下去,说了些“早日康复”的话,面子上过得去,他们俩便先回去。
路上,小陈很纳闷,却也佩服道:“他都快50岁了吧,还这么敬业。”
安歌深以为然。
小陈混在八卦最多的娱乐圈,不由又想到件事,说笑道:“对了,你知道louis和他老婆的事不”
“不知道,怎么了”
“louis他老婆是一个著名的财团千金,当年一眼看中他,非要嫁给他。”
“那也不错啊。”
“什么啊!”小陈再讲,“都是二十年前的事了,louis这个人吧,刚出道时就很拼,好像家里条件很不好,完全是靠自己的演技单打独斗出来的。二十年前,他演了他的成名作,彻底大火,那年他还去我们南安做过宣传呢。就是那一次,他回去后,那个千金非要嫁给他。
他不愿意,那个千金绑架了他的父母!”
安歌大惊:“还可以这样!”
“是啊!当时闹得全城皆知,你那会儿还没出生呢,当然不知道。”
“那你也才出生没几年啊。”安歌吐槽。
小陈“哈哈”笑:“自从和他有了合作,我当然要深挖这些八卦了。这些老明星的八卦真有意思,比现在明星们的有趣多了,活脱脱一部玛丽苏大戏啊。”
“那被绑架了之后呢”
“还能怎么办当然是娶啊!”小陈还道,“要是哪家千金看上我,我立即把自己洗得干干净净,自动送上门。”
“噗!”安歌不客气地嘲笑,“所以才没有千金大小姐看上你!人家就喜欢强扭甜瓜!”
小陈并不气,和安歌一同大笑。
八卦说过便罢,安歌高高兴兴地到了住的地方,推门一看,严言站了起来!
小陈一缩脖子,赶紧溜了。
安歌往他飞眼刀子,妈妈从楼上下来,拉住严言的手臂,走到安歌面前,笑道:“童童,是我让严言过来的。”
安歌总不能连着妈妈一块气,再者,妈妈那天说的话,总给他一种错觉,好似妈妈已经知道了他们关系。
可安歌就是不想看到他,脸一冷,越过他们上楼。
安妈妈赶紧拽了拽严言的手臂,朝他挤眼睛,严言当然立即跟上去。
“童童!”严言伸手拽住安歌要关门的手,“我真的知道错了!”
“晚了!”安歌用力甩开他的手,并毫不客气地说,“从一开始,我就没喜欢过你!我就是为了报复你的!现在你既然什么都知道了,正好当面告诉你,我报复得很爽,往后你可以有多远就滚多远了吗!”
“老婆。”严言可怜巴巴看他。
安歌伸手指他:“别对我装可怜,叫‘老公’也没用!我不仅不会原谅上辈子的你,这辈子的你也不会原谅!你们彻底同流合污去吧!也别以为让我妈当说客就有用!”
“我不会再让他出来了。”
“你没安好心,说什么都晚了!”
“那我能在这里陪你吗……”
“呵,反正你一张嘴,把我妈哄得什么都愿意听你的。随你的便,我是不可能再理你的!”
“童——”
安歌“嘭”地一声甩上门,他心中愤恨,严言口中还是“我”啊“他”的,可见严言压根就是把他和缪柏言分得很清楚。严言就是不想把缪柏言彻底压下去,他不平的正是这个,他不需要缪柏言!他就希望严言彻底把缪柏言干掉。
严言就这样住了下来,反正安歌是不跟他讲话的。
他自己倒蛮乖的,每天和妈妈一起做饭,聊天,装得再像,也是和缪柏言同流合污过的人。过了几天,安歌又去医院看了趟louis,louis已经不在医院了,据闻是转到另一家更好的私人医院去了。
小陈给那位助理发了些“祝早日康复”的话,这事儿就算过去了。
哪料月底的时候,louis竟然找上了门。他还坐在轮椅上,是他的助理推他过来的。小陈没有回国,在这里继续陪安歌。妈妈和严言在做饭,小陈见到来客,将人迎进来,并叫安歌。
安歌放下书起身,走到客厅,看到他们俩,很吃惊,但还是立即笑着问好。
louis紧盯他,看得安歌有些不自在,莫名其妙地看了眼小陈。小陈站在他们俩身后,不明所以地耸肩。
安歌被看得甚至有些尴尬了,只好笑着说“您好”,并问:“您身体如何了”
louis却还只是看着他,安歌“呃”了声,身后响起脚步声,妈妈问:“谁来了”安歌让开半个身子,回头看她:“妈妈,是louis先生——”
却见妈妈顿在原地,手中的花椰菜直接掉到地上,在地上滚了几滚。
安歌再看louis,louis也在看妈妈。
安歌眨了眨眼睛,看助理一眼,再看小陈一眼。
助理满脸沉痛,小陈则和他一样,满脸的莫名其妙。
“童童。”严言也跑了出来,瞧见客厅里这诡异的场景,小心挪到安妈妈身后,半扶着她。
安歌松口气,不得不说,严言这个无意中的举动又令他十分感动。
他笑着走上前,捡起地上的花椰菜,问道:“妈,你怎么了”
妈妈回过神,连安歌也不敢多看一眼,回身就走,却又撞上严言。
“阿姨”严言担忧看她,妈妈直接跑了,匆忙而又慌乱地往楼上跑。
安歌“呵呵”笑了声,只是这笑再没了真正的笑意。安歌不是笨人,也是有过重生这种经历的人。他两辈子加起来,经历过的事情太多了。
安歌笑着回身看louis,想到前些天在医院的事,安歌面带笑容,问那位助理:“可以稍微讲解一下吗”
louis的身子前倾,若不是坐在轮椅上,怕是早也起身跟着妈妈跑了。听到安歌这句话,他才看向安歌,安歌第一次这样仔细打量这位先生,忽然发现他的眼睛和自己的好像。
晚上睡觉时,安歌关了卧室的灯,躺在沙发上发呆。
他又想到《星子》那部电影,他没想到自己重生回这辈子,演的第一部电影,不仅将严言的身份背景给概括了进去,就连他自己的身世也影射到了。
实在是有些好笑。
所以多出的这辈子,就是为了让他尽可能地发掘一切他上辈子不知道的真相
可有些事,他真宁愿从来不知道,他真的宁愿一辈子也不知道他妈妈曾经被她最为崇拜的偶像给骗了身的事。
严言在外面敲他的门,安歌抓起身边的书往门砸去,怒道:“滚!”
“阿姨歇下了……”
“滚!别在这里给我装可怜!”
严言没再敢发生,过了会儿,小陈给他发微信:我刚刚出来倒水,严言一直坐在你门口。
安歌回:让他蹲着去!
小陈:你打算怎么办……
安歌:不打算怎么办。
小陈:需要有人陪你聊天时,尽管找我。
安歌扔了手机,他是不打算怎么办。
难怪当时他要进圈拍戏,妈妈吓成那样,后来是见他真心喜欢,又稍微有了些成绩,妈妈这些年才支持他。可是到底没能逃过去,他有些恨自己了,为什么非要带妈妈过来,为什么又非要和louis打交道
安歌原先以为自己一定能将这辈子过得很好,很精彩,很漂亮,能让妈妈快乐,并为他骄傲。可这三年来,他到底走上了一条什么样的路
安歌甚至再度茫然起来。
安歌枯坐一夜,早晨醒来便打算带妈妈回国。妈妈本就是个温和,甚至温和到有些怯懦的人。这一两年好不容易变得开朗些,这件事的打击,令她一朝回到三年前。
没等他们出发,louis与他的助理早就在门口候着了。
安歌不想与他们交流,严言的作用体现出来了,上辈子的缪柏言废物归废物,好歹是缪家二少爷,在国外念了好多年的书,法国、英国都待过,英语、法语都会说。这辈子的严言勤奋好学,也一直在学习,如今拥有两辈子记忆的他,和人交流不成问题。
严言出面和那位助理对话,他们的意思是,louis想再见妈妈一面,当面解释清楚,当面道歉。
严言当然不同意,并表示事情已过去近二十年,就当从未发生过,原先如何,将来亦如何。
对方不同意,非要见安歌和他妈妈。
严言怎会让他们进
结果一方不肯走,一方不肯见,连着拖了好些天,安歌他们还未离境。
僵持了十天,louis和助理终于没再上门。安歌刚松口气,行李早已收拾好,就等走人,却又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托小陈八卦的福,安歌一眼便认出那人是louis的夫人。
安歌凝眸,叫严言立刻关门,那位女士不慌不忙道:“我想见见你母亲。”
安歌冷笑:“不需要。”
她依然不急不缓:“关于二十年前的事,louis有必要给你母亲一个交代,我也是。”
从事发到现在,妈妈从未正面和安歌说过这件事,但安歌看得出来,这件事,就如同缪柏言的上辈子,也是妈妈心中一根难拔的刺。他被刺得连的勇气都没有,妈妈呢
他知道,彻底将刺才是最好。
他总不能替妈妈做决定
他想了想,回身进去问妈妈。
结果一向软弱的妈妈竟点头答应,要和她见面。
安歌诧异:“妈,你完全可以不用见她的。”
妈妈摇头:“当年我很喜欢他,非常喜欢他。我给他写过信,寄到他在中国的代理公司,我们粉丝都知道,他是不可能看到的。可我还是一封又一封地写,后来他终于来中国,我跑到他下榻的酒店去见他。
我没有任何想法,我想亲眼见他,把自己写的信亲手递给他。我没有想到,他接过了我的信,那时,所有人都羡慕我,我是唯一一个被他亲手接过信的粉丝,后来,后来就——
其实他回国后,和我联系过,甚至和我约定时间回来接我。但是到了约定的时间,他没来,几天后,我看到报纸上,他和他夫人结婚的消息。当天,还有人去你外公家,说我是破坏别人家庭的第三者。在我们那样的小地方,我被人骂尽。
你外公外婆不肯再认我,家里还有弟弟和妹妹,我一个女儿又不算什么。后来,我再也没有回过家。我一直以为,我的确当了第三者,毕竟他和他夫人那么快就结婚了。妈妈我这辈子就做了这么一件亏心事,我总觉得抬不起头。
她既然这样说,我想知道,到底有没有做错。我也想知道,当时抹黑我的人,到底是谁。”
妈妈将难堪往事说出口,安歌听得心痛极了。但既然妈妈答应了,他便随妈妈。
严言上楼,他和妈妈,以及那位女士坐在小厅里。
那位女士漂亮而又优雅,可说实在的,安妈妈也是真正的大美人,否则当年也不至于在一群粉丝中被louis一眼看到。这三年来,她没有生活压力,安歌全给她买好的。前头二十年的辛苦,渐渐又散了,她再度变得明亮端方,且又温柔。
那位女士看向她,复杂的眼神中甚至还掺杂着几丝嫉妒。
安歌紧紧靠在妈妈身边,敌视地看她。
她笑了笑,说:“二十年前,我便听说过你。”
安歌皱着眉头帮妈妈做翻译,妈妈轻声道:“我只想知道我到底是不是第三者。”
安歌问她,她粲然而笑,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道:“你的儿子很优秀,很漂亮,也很像他。”
安歌再皱眉,先道:“我和他并不像。”接着才把这句话告诉妈妈。
妈妈也不高兴,再道:“请她不要再说废话。”
安歌再转述,她却自说自话:“我却没有一个孩子,这一生又是为了什么世上真的有爱吗,有啊,我为了爱情过这样的日子,可如果有爱,他为什么从来没有多看我一眼,我——”
安歌不耐烦地打断她的话:“请你说正事。”
她再一笑,看向安歌:“你妈妈当然不是第三者,是我干的,可是又怎么样”
安歌气得胸膛起伏,还是妈妈拍拍他的手,他才转达给妈妈。
妈妈听到这话一怔,眼圈立即跟着红起来,她朝安歌摇头:“妈妈没有任何再想知道的了,够了。我正名了。”
妈妈说罢,起身就要走。
“等等。”对方再说话,妈妈虽听不懂,也知道是叫她,回头看去。
对方站起身,拿起手提包,和缓道:“我还有一句话想和女士你说。”
安歌帮妈妈问:“还有什么话”
她将手伸进包中,笑了笑,安歌觉得她笑得诡异,下意识地挡在妈妈跟前,正色:“有话请快些说!”
“我得和你妈妈说。”
“你先告诉我!”
那人走到安歌对面,越过安歌,看向安妈妈半露的双眼,哀声道:“你知道,我有多恨你吗。”
安歌瞪大双眼,就这片刻的功夫,那位女士蓦地从包中拿出一把枪,伸手就朝妈妈指去。安歌脑中混乱,想也没想,立即把妈妈往后一推。他上前,反手去扣她的手臂,她却已经按动扳手,“嘭”地一声响炸在安歌的耳边,子弹飞向墙壁。
她挣扎着要抽出手臂,还想再打,安歌到底是男人,个子比她高,用力一打,将她手中的枪打落。她松开安歌的桎梏,弯腰去捡地上的枪,安歌也弯腰去抢那把枪。
那人却冲他一笑,转身扑向长桌,拿起桌上的水果刀,直直朝着妈妈去了。
安歌这才知道自己上当了,却还是晚了一步,他扑到妈妈跟前,将那人用力一撞,他伸手抱住妈妈,背对她。身后一阵风吹来,她被推出去后,再度折回,挥刀向他。
“童童!!!”妈妈失声尖叫。
血腥味蓦地飘满屋,安歌却眨了眨眼,他怎么不疼
他顿了片刻,才发觉,他的肩膀上也搭了一双紧紧抱住他的手。
安歌的腿脚发软。
“严言……严言……”妈妈的声音也软了。
小陈顺势跟着冲进来,与louis的助理合力捉住那位女士。妈妈从安歌怀中出来,立即反身去抱严言,可妈妈哪里抱得动。安歌僵住身子,听到“滴答”声,他低头一看,看到正往地面落的血滴。
安歌僵硬地转过身子,恰好看到严言往后倒在妈妈的怀里。
严言的眼睛半眯,在看到他脸的瞬间,对他笑了笑,说:“我,我,再也不想,看到你流血了……”
严言的双眼闭上的瞬间,安歌的嘴巴张张合合,发不出一个音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