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猝不及防
作品:《(穿书)师兄他又因为我入魔了》 终兰一夕之间,脑中可谓是天南海北跑了好几趟马车。
她首先想到的,是这个姑娘,大抵就是阿熹本尊了。
从先前的情况来看,明水寒是不可能给自己同时找两位阿熹的替身的。终兰一来,那个绿衣姑娘便马上脱了险。因而,当下的这位,定然是出于自发的目的来此。而说出的话,也并非是在明水寒的控制之下。
明明时空已变,境遇悬殊,当头两句,竟然能一字不落地与往昔重合。只不过这音调辗转,却还远不及终兰一个冒牌货口中所吐来得真切生动。这个阿熹,也是有点儿本事。
一言既过,往后的对话,终兰就十分熟悉……个鬼。
她想到的第二点,便是,这是与明水寒相遇之前的阿熹。
而明水寒,却是失去阿熹后不知多久的明水寒。
她之前的猜测并没有错,真的出现了和他们并不在同一个时间当中的人!
终兰没法说话,也不知道危绍有没有察觉到这一点。若果这不是一个虚幻的地方,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是真实无二的存在,那么,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发生的?
即便不想太远,只专注眼前这一方事端。按理,阿熹当年与明水寒的初遇,也确实是发生在某年某月的初九。但时间点却应该稍稍向前倒推一些。如今,这半日的延迟,是因为天地间的变故而耽搁了,还是说,就像终兰曾经看过的那些小说一样,是个平行世界?
若是前者,这背后,又会牵扯到一个亘古不变的悖论问题。
两人的初遇既变,那么这个明水寒,便也合该并不存在了才是。
可事实上,他还依旧站在这里。
明水寒已经陷入了一种几近癫狂的状态当中,他右手扣住自己的心口,尖长的指甲刺透衣襟,直入血肉。乌黑色的血珠顺着苍白的手指缓缓滚落,男人却感觉不到疼一样,嘴角的弧度反而愈发地张扬了起来。他像是在用这种方式来确认此刻的真实。
“我知道你为何而来。”
半晌,他缓过气息,慢慢将手放下,收回了袖中,又如此答道。
萦绕在他周身的魔泽迅速填补进心口被指甲掐出的空隙当中,不一会儿,血就止住了。
接连两次被说“我知道”,姑娘终于从中嗅出了一丝古怪的意味。她沉默了片刻,已经完全继续不下去自己本来的说辞,只好迁就着对方,被迫踏入了他的步调之中:
“你知道什么?”
“我知道你想要千金难,也知道你不明白许多事。”
明水寒压下调子,语中又透出了那种诡异的温柔。
“何为执,何为怨,由何生,赖何解。这些……你想问的,我都可以一一说给你听。”
话音起伏间漫溢着浓郁又黏腻的怀念气息,仿佛一把扼在咽喉的枷,抑得人有些喘不过气来。
危绍扭头看了终兰一眼,如果终兰能够动作,如今大抵也会一言难尽地和他对望。
两个人的内心现在都是差不多的想法。
这人既然都和人家谈得如此开心了,那也没他们什么事儿了吧,能不能先把他们给放了啊!
男人的话远远超出了姑娘的理解范围,因此她这次什么也没能回答。衣袂翻飞的声音再次响起,姑娘飞身而下,迎着月光从终兰身后慢慢步进了她的视野范围之内。一身竹翠劲衫,马尾用银冠高高束起,虽然细纹上有些微小的差别,然而乍一看去,果然和终兰的这一套打扮一模一样。
也怪不得危绍刚刚会“哎”那么一声了。
终兰觉得这阿熹姑娘也是够可以的,她真的一点都没发现这个场面有什么问题吗?
危绍看明白终兰和阿熹身上的服饰以后,便差不多猜到这是遇到什么事儿了。他一想,既然那男人最主要的目标在于终兰,如今一朝分神,即便终兰还被箍在那里不能动弹,但也许他这个边缘人物就已经顾及不到了,因而,就将手上的符又拿起来,往终兰身上一贴——
他自己就果断被再次定在了原地。
终兰:“……”
她额头青筋一跳,差点儿没再给他又贴回去。奈何总这样定在这里也不是办法,危绍什么底细她门清儿,也就不指望了。还不如靠她自己想点儿歪门邪道。
终兰微微偏头看了阿熹一眼。
不知为什么,她感觉姑娘身上的气息有些古怪。但因为明水寒周身漫溢着的魔泽实在太不好受,她现在头还是很晕,因此一时间也没太多精力去分辨这些。
如果没有记错的话,10086说过,她的血神挡杀神,佛挡杀佛,除了谢渠以外,掀遍天下无敌手。这估摸着是拜温诵的这身根骨所赐,但具体什么机制终兰自然无从琢磨。
不过,事逢无策,可以一试。
这么一想,她就又取下了自己发间的金簪。
说起来,也怪难为她这根簪子的,这要放在一个灵异文里,妥妥的就是一代凶物的出世啊……
这回,终兰不是冲着死去的,是以只扎在了自己的指尖。细密的血珠向外一冒,却没下落,就停在了她的指肚上面。她也不知道这玩意儿是该怎么个操作方法,还好,也不需多虑,心念一动,珠连成线,悠悠地就向外牵引了出来。
血红的一线光泽在月色的装点中流转出明艳的反光,终兰想着先让两人脱险再说,因而这血线刚探了个头出来,便不偏不倚地径自冲着危绍的眉心中央钻了进去。
不过片刻,风云陡变。
少年身形一晃,直接跪倒在了地上。而他身周,豁然逸出了滚滚气浪。
金光铸就的长链里外三层紧紧包覆,从浓浓蒸云之中淋漓浮现,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外不断膨大。却不知,细如丝的血流已然悄无声息地缠在了它的环壁缝隙之间,仿佛水下恣睢生长的水草,不多会儿,就渗入了它的全部肌理,将其给腐蚀了一个透彻。
耀眼的金芒转瞬被晶透的血色替代,当二者合而为一的那一个瞬间,虚空之上蓦然传来了一声清脆的铮然之音,宛若凤于九天长唳。这条看似坚不可摧的锁链乍然崩开,顷刻间化作了点点飞沙,归进一片苍冷的月色之里,连一丝红痕都没能留下。
终兰全程就端着个手,根本没有如何动作。
她看懵了,没想到10086竟然一点也没有骗她,这血还真是有些用处。只大概她使起来还不太熟练的缘故,导致手法猛烈了一点儿,危绍一时间有些承受不太住。
好在明水寒如今忙着和他的阿熹倾诉衷肠,看着没大半个晚上是完不了的样子,对他们这里并不关注。终兰扶着危绍,打算先从正门逃出这个鬼地方再说。谁知道还没稳住人家的身子,她就感到背后忽然一股劲风夹着尖锐的气刃,直冲她而来!
她感知反应得快,可四肢完全跟不上,连转身都来不及,空中便又是“铮——”一声脆啼。
终兰眼前金光一晃,已经断成三瓣的千金难自她身上颓然跌落,在触及地面之前,就被吹来的这阵妖风给一并搅散了。
这一击,力与度都可谓精准无差。终兰只是惯性使然,前后摇了下身子,就算过去了。比起危绍的情况,不知好去了多少。
是在帮她?
终兰心中疑惑,眉头一皱,回头望去——
花园一侧长廊的尖脊之上,此时立着一个蓝衣束发的女人。
凤目高挑,薄唇缓抑,正是阿月。
察觉到终兰的目光,她自檐上飞身而下,转眼便至二人跟前。朱唇一动,当头就是一句责问:“不是说好不干涉我的吗!”言罢,本是还想多埋怨几句以示不满,却不期然目光一个下移,瞥见了还瘫在地上缓气的危绍。
姑娘本来风雨不摧的一副面容,在这一刻,忽然碎裂了开来。
她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歪起脑袋匪夷所思地打量了少年半天。之后深喘一口气,呼出的气音都微微颤动,语调有些不稳,说出话时惊异里还带着一丝感动:
“天呐,我这是走了狗屎运吧!”
终兰:“……”
危绍:“……”
他现在整个人都是懵的,前一片情节还没过去,根本反应不过来这又是闹哪一出状况。即便刚刚帮忙破了千金难,但终兰对阿月其人仍旧存着一丝警惕之心,如今不免就生出了点不太好的预感。果然,下一瞬,便听到阿月满怀歉意地道:
“我不是故意想当这个坏人的啊,但是没办法了,你们不能往我面前凑啊!缘分到这份儿上了还不上手,那我简直猪狗不如!”
终兰:“……”
现在是谁往谁跟前凑的啊!!
终兰想,这位姐姐的行为逻辑,她大概是这辈子都搞不懂了。
就这样,猝不及防之间,终兰和危绍,一起被阿月给绑架了。
终兰自然是挣扎过的,谁让10086当初说得那么美,让她以为鲜血在手,天下我有了呢?
结果,她就知道两人之间的信任根本维持不了太长。面对阿月,她这血别说能有哪般作为了,根本吓得直接缩回了她指尖的伤口之中,连探个头的胆子都没有。终兰也是第一次见识到,原来这血真的跟个仙器法宝一样,还通人性。
就是可惜,通的好像是人的劣根性啊!!
谁能想到,时隔半个时辰,终兰居然又再次回到了明府的那间厢房之内。
和危绍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