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华本来以为自己可以接受让文心帮忙, 可当文心真的拿着热水巾子走向她的时候，心里那种害羞难堪的感觉竟然比子珊想帮她时还要强上许多倍。

    或许因为子珊帮她就是单纯报着照顾病人的心态。而文心帮她，除了是对病人的照料，似乎隐约还夹杂着点别的暧昧的成分。

    不知道是不是她想多了，总觉得文心看似一脸严肃, 其实心里在偷偷发笑。就是那种在家时撒娇耍赖捉弄她, 得逞以后坏坏的带着些小得意的笑。

    “躺着没法儿脱衣裳, 你先下来。小心一点啊, 右手抬起来平放，左手扶着我。要是感觉腿上的力气不够，就靠在我身上。知道了吗”文心十分正经地道。

    “那个……雁雁。”婉华楚楚可怜地望着文心，单手始终紧搂着护在胸前的被子道：“我想还是先这样将就睡一夜。等明天不用输液了，我再自己擦。好不好呀”

    文心目光沉沉地与婉华对视了片刻, 态度坚定地摇了摇头, 义正言辞地道：“我知道你觉得尴尬。不过事实摆在眼前, 你现在就是需要人照顾。明天哪怕不用输液了，你才流过那么多血, 身上根本没什么力气，我也不放心让你自己擦啊！”

    婉华无言反驳。脸越来越红，搂着被子的左手稍稍松开了些。

    文心想起如果回来得再晚些，房里很可能会发生的一幕，小鼻子一皱，酸溜溜地道：“哼！还是说，比起我你更希望让子珊帮你”

    “我哪有嘛！”平白被冤枉的婉华脸更红了。

    “那就是想我帮你咯”文心脸色瞬息万变。刚才气呼呼地吃着醋, 转眼又调皮地笑了。

    婉华咬唇瞪着文心：“雁雁你别笑！”

    “好。不笑。”文心竭力藏起嘴角的笑意，搀扶着婉华下了床。她怕婉华腿上没力站不住，左手紧紧掐着婉华的腰，单单用右手去解婉华运动服的扣子。边解扣子还边此地无银三百两地解释道：“婉华，我不好盯着扣子解，要是不小心碰到你哪里，你不可以生气哦”

    婉华轻轻嗯了一声，从脸到耳朵再到脖子，没有一处不是红的。她不好意思看文心，更没脸直视接下来要发生的事，于是偏着脑袋望着一旁的白墙发起了呆。

    运动服很快被解开了，右手输着液的缘故，衣服没办法完全脱下来，只能挂在右手上。

    夏天穿得少。

    运动服下面是件薄薄的衬衫，衬衫之下就是束腰了。

    哪怕是爱人关系，文心依然非常守礼地将视线落在婉华羞红的脸上，没有往下看。眼睛既然没有看，那就只能用手探索束腰扣子的位置了……

    文心紧咬了下嘴唇，努力忍住笑意。然后她的右手就像迷了路似的，开始乱窜。

    “雁雁！”某个部位被触碰到的婉华诧异地转回头，瞪大眼睛望着文心，双颊红得滴血。

    文心一脸的清纯无辜：“碰到你了吗婉华你体谅一下，我不能低头看，束腰的扣子又不好找，这种意外难免的嘛！”

    “意外真的么”婉华白了文心一眼，脸上写满了不信。

    搁刚认识那会儿她是信的，文心那样甜美可爱眼神清澈的小姑娘，哪怕做了再流氓的事，任谁也会相信她不是有意的。然而经历过被文心压在墙上床上桌子上各种欺负，不求饶不说“我爱你”根本脱不了身的她，无论如何也不会再上当了！

    “真的啊！”在某些事上相当厚脸皮的文心，面不改色心不跳，十分正经地点了点头。“那婉华你自己选嘛！要我看着扣子解，还是不看扣子解要是不看，肯定还会不小心碰到你。要是看么……”嘻嘻。她偷偷掐了下大腿，免得憋不住笑出来。

    “你——”婉华用力瞪了眼假正经的文心。“你这是趁人之危！”

    “瞎说！人家明明是好意帮你！”文心面无表情地催促婉华道：“子珊还在外面等着的。你快点定，到底要我怎么做嘛”

    婉华用眼神剜了文心一眼，咬着唇，死心地别开脸道：“你还是看吧！”不然不知道还要吃多少苦头。

    束腰落地的瞬间。

    婉华惊呼一声扑进文心怀里。

    文心终于憋不住偷偷笑了，不过语气依然相当正经：“婉华，你这样贴着我要我怎么擦嘛”

    “你帮我擦背就好了！前面我自己来！”婉华紧紧闭上眼。仿佛只要她把眼睛闭上，文心也就看不见她了。

    文心觉得婉华害羞的样子真的可爱死了，要不是婉华的鼻子受了伤，她肯定会趁无人在旁好好折腾婉华一番的。

    想到婉华受过的伤，想到差一点可能永远失去婉华。她鼻头一酸，用双手紧紧抱住怀里的婉华，在婉华耳边低声呢喃道：“谢谢你还活着。”

    婉华怕压到受伤的鼻子，双脚高高踮着，下巴抵在文心的肩上。听到文心饱含真心的话，心里一暖，也少了许多尴尬。

    “雁雁你在哭吗”感觉赤着的肩上冷冷的湿湿的，婉华往后退了半步，目光心疼地望向文心，单手捧着她的脸道：“已经过去的事就别再想了，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站在你面前的么”

    “嗯嗯。”文心笑着蹭了蹭婉华捧着她脸的手。忽然，她视线被某处的风光吸引了去，而后便再也挪不开了。怎么形容眼前的景象呢雪压红梅

    她甚至咽了下口水。

    婉华发现文心的视线往下一落，忽然停在某个点不动了。她顺着文心的视线低头望去，红红的小脸刷地一下白了，慌忙缩回左手抱在胸前。然而她手臂太过纤细，怎么也挡不严实。

    本来伤感的气氛瞬间被毁。</p>

    <strong></strong>

    婉华小脸红一阵白一阵，气恼地瞪着文心道：“雁雁！你把眼睛闭上不许看！”

    “好好好。我不看。”文心一脸宠溺地笑着把婉华再次抱进怀里，怕碰到婉华的伤处，她抱得很小心很小心。“不闹了。夜里天凉，小心冻着。”说完把巾子扔进热水盆里，单手拧干帮婉华细细地擦起背来，动作虔诚得像擦世上最名贵的玉。

    胡子珊在门外等了好久好久，久到她忍不住怀疑婉华和文师姐已经忘了她在外面了。

    好在走廊里有椅子，她不必站着等。只是早过了下班时间，医生护士们除了要留下值班的都回家了，医院静悄悄阴森森的。三楼是急救和重症病房，死过的人最多，耳边时不时还会传来几声隔壁病房的病人不堪忍受痛苦的哀嚎声。

    胡子珊越想越害怕，看了眼昏暗不见底的走廊尽头，感觉头皮都在发麻。

    胆小的她实在扛不住了！于是飞快地踩着小碎步过去想敲门。

    可她到了门前又隐约听到水声，于是才抬起的手又放了下去，左右四顾着哆哆嗦嗦地坐回椅子上继续等待。

    也许是恐惧之中时间走得特别慢的缘故，她真的觉得自己等了好久。

    擦个身子不管怎么想也用不了这么久。所以等得久肯定只是她的错觉！感觉等了一个钟头，也许实际上只等了一刻钟。

    就在她哼着歌给自个儿壮胆的时候，病房门终于开了。

    文心端着水出来，特别抱歉地对胡子珊笑了笑道：“子珊对不起啊我笨手笨脚的让你等了这么久。”

    “没有等多久啊”胡子珊笑着迎上去，热情地接过文心手里的盆道：“剩下的交给我吧！师姐你早点休息，晚上我守着婉华，白天我回家了再换你。”

    文心过意不去地道：“不用不用。你在外面等了这么久，赶紧进去歇会儿。”

    两个人争了半天，最后当然以绝世好师妹胡子珊的胜利而告终。毕竟热情能融化一切，这个世界上就都没有她胡子珊要帮而帮不了的忙！

    “子珊那个孩子……”文心无奈地笑着道：“哈哈哈，太热心肠了。”

    婉华满脸通红地望着白墙，没有接文心的话。她真的好想失忆，好想忘掉刚才发生的一切。要不是鼻子受着伤，她真恨不得用被子把脑袋蒙住。

    “婉华这是生气了么”文心眉间嘴角尽是化不开的浓浓笑意。她家婉华害羞的样子真的太可爱太撩人了！“我又没有做错什么，干嘛生我气呀”

    “没有做错什么”婉华看了眼门口，确定无人后才压低声音道：“都说了前面我可以自己擦，你为什么不让随便擦一擦就好了的，需要用手抹香胰子吗而且需要来来回回抹那么多遍吗雁雁你就是使坏！早知道我就让子珊帮我了，至少子珊没你这么多花花肠子！”

    文心也不辩解，只是望着婉华笑。

    门外响起细碎的脚步声，是胡子珊倒完水回来了。

    婉华不再说什么，转开通红的脸继续盯着白墙。

    胡子珊不仅把盆里的水倒了，还用医院热水房里现成的水壶新打了壶水回来。

    “婉华，你还没刷牙吧”说话间已经把水倒进了杯子里。

    “嗯……”婉华用左手背冰了冰通红的脸，在胡子珊的搀扶下坐起身，左手接过沾好牙粉的牙刷，笑着问道：“子珊你怎么这么会照顾人啊”她想聊聊天，聊什么都好，只要能让她赶紧忘记之前那件尴尬的事就好。

    胡子珊甜甜地笑了笑，有些伤感地道：“应该是前些年照顾我太奶练出来的吧！”

    “啊”婉华觉得自己说错话了。

    “我没事。”胡子珊见婉华内疚起来，笑着道：“她老人家七十多走的，算很长寿了。”

    婉华温柔地笑了笑。

    病房墙上有挂钟，胡子珊见婉华自个儿刷着牙，闲来无事瞥了一眼。

    不瞥不要紧。一瞥她才发现时间真的过去了好久！看来文师姐说自己笨手笨脚，并非完全是自谦呢。不过想想也是，关于文师姐的家世，她虽然没问过婉华，但听同学八卦也听过一些。权贵之家出来的大小姐，哪里做过照顾的人的事嘛

    她不禁有些心疼婉华。师姐当然是一片好意，只是以婉华那种害羞的性子，那么长的时间得多尴尬啊！

    要不下次她还是努力争取一下吧

    这样文师姐能少受点累，婉华也能少遭点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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