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第 137 章

作品:《星际雌虫穿成乡村哥儿

    谢凌他看了一会儿,便提起毛笔, 沾了些墨汁在那地形图上圈了一下, 道“陆通判, 按照你的记录, 从南沙北部的浪口县到五道县为南沙主要粮食产地, 大部分种的稻米, 是也不是”

    “是。”陆通判听那哥儿看了一会儿,倒是真的看进去了,还在地图上将其圈的十分清楚, 心中也是消了两分气。

    “那南沙的南面, 便几乎不产粮了,主要作物也是海物与瓜果, 是也不是”谢凌又问。

    “没错。”陆通判说完,谢凌便又将南面的部分圈了起来。

    做完这些, 他便开始把南沙分为南北两半, 将各个县的家田资料相加, 全部整理出来。

    这并非多么困难之事, 但以前来此的官员, 却从未如此做过。

    大宣朝重文轻术, 商人虽富有, 地位也不高。

    许多人学了一辈子之乎者也, 与算术等东西上却是一窍不通。

    且被派来南沙此地的官员, 又有几个是真心想呆在此处为民生做出贡献的大多不过是那些没有背景的穷贡生, 被赐官到此, 过渡几年也就离开了。

    待一刻钟后,谢凌才堪堪将其算完,并将结果写在那地图之上,对魏琼说道“夫君你看,这南沙南面从事海远、以种植瓜果为主的县城,比北面那些只得产粮的地方要富庶的多。且越是稻田多的县,当地的民众就越苦。”

    “我记得过去我的老师曾教过我,京郊的一个粮庄每年每亩产粮大约是多少石。京城并非鱼米之乡,粮食的产粮是不如江南等地的。但即便如此,却还是比南沙的水稻亩产高了一截。可见这南沙之土地,并不适宜种水稻,种的稻米都不够百姓吃的,自然是越来越穷了。”

    “粮食为天下民生之本。”那陆通判听完便冷哼说道“魏夫人,你说了这么多,又有何用南沙气候恶劣,此乃天然条件,难不成还能改了去”

    谢凌听他连脑筋也不动动,便说的这般笃定,心中也是升起一股无名火道“陆通判,粮食为天下民生之本。但你可知天下粮食一共分为几种各有何特性”

    “这……”那陆通判被他问道,顿了顿才道“自是有水稻、豆类、小麦等作物。”

    “那你又可知水稻、豆类、麦类也有许多品种,各地适宜的品种各有不同。”谢凌说道“你可知光是水稻,南北就大有不同。北方主要以粳稻为主,而南方则喜种籼稻而江南地区盛产糯稻,一斤售价可抵籼稻五倍,也让当地百姓更为富足”

    “这……我一个朝廷命官,要知道这些作什么”陆通判心中并不太清楚这些,但不愿就此被谢凌比下去,便梗着脖子说道。

    “你一个主司粮运与家田的朝廷命官,却对民生之事一窍不懂,还如此厚颜,大宣有你这等只知吃俸禄却不思进取之官员,实在是国家的悲哀!”魏琼说道“陆通判,你不若给自己也写个折子,也好告诉朝廷,你是如何严于律人,宽于律己的。”

    魏琼这一番连消带打,说得陆通判满面通红,想要争辩,却也无颜争辩。

    他这时才明白过来魏知州为何带自己的这个夫人过来,原来并不是来府衙亲亲我我,而是特地来打压自己的。

    这时,魏琼便对谢凌柔声道“凌儿对南沙这情景,可是有何想法”

    谢凌这才想了想说道“我才疏学浅,问我一时有何想法,我也未必能说出一二。”

    “但是这南沙与南洋气候相近,我记得南洋生产许多作物,民众也并没有吃不饱肚子的事情。我们不如从那边请来几个老农,让他们说说种植之道,我们也好从中学出些门道。”谢凌说道“另外沿海之地盛产海珠,这南洋便有专门的海珠市集,有各地商户来收购,再回去卖出高价。我们南沙也有海珠,却无这等市集。采收了海珠的渔民,只能将其带到南洋,卖给当地的贩子,从中又被赚取了一层差价……”

    谢凌所言,皆是经营之道。也是他过来以前白术反复与他讲过的,他自是比这些未接触过的人更加了解。

    讲到此处,谢凌便道“南沙也有港口,也有海货,却一直不成气候。如若我们鼓励民众在南沙的港口处开设市集,形成规模,必然渐渐能吸引各地客商来此采卖。有了市集,相关的如饮食、住宿等行业也会欣欣向荣,南沙百姓的日子必然也就越来越好过了。”

    “不错,此乃可行之方案。”魏琼点点头道“陆通判你有什么异议么”

    那陆通判听得谢凌这一番分析,也觉得的确是有可行之处。

    此时,便是如他也不好意思再说些什么来唱反调的,只能低下头道“的确是可行的,只是这推广一事,恐难以执行……张同知他们恐不会答应。”

    南沙的这些村民们种田,其中的租子是要上缴的,其中自有张同知和各县的知县在其中盘剥,有许多好处。

    魏琼这一下就让这些百姓们改便经营方式,所走的路子不同,对张同知等人的利益是会有影响的。

    魏琼闻言却笑道“有何不答应的,此乃有百利而无一害之事。陆通判,你不要将张同知他们想的这般不堪。我自是有法子叫他们答应的。”

    陆通判听了,嘴上不再说些什么,心中却是十分不屑。

    这魏知州他原本觉得是个京中过来的公子哥儿,仗着自己侯门出门,脾气颇大。

    如今看来,他能得皇上赞赏,也并非是个庸碌之辈,确是有几分本事的。

    只是年轻人,心高气傲,有点本事,却不知他们这些基层做事的难处。

    张同知与那些知县们,便是南沙的地头蛇,谁也奈何不得。他一人的力量又何以撼树啊

    “陆通判,你这几日便去南沙,找那有几十年种田经验的好把式。待你将人找齐了,便通知与我,我自有安排。”魏琼说道。

    “是。”陆通判得令后,便退了出去,态度倒是比刚才进来之前恭敬了许多。

    待他离开了,魏琼才叹了口气道“真不容易。这陆通判也不是个好用的,却也不得不用。若是其他人,怕是听都不会听我的。”

    “夫君实在是辛苦了。”谢凌此时才道。

    他也是第一次见识这种场合,心中颇有感慨。

    他往日里只觉得做官的轻松,只消动动脑子,指挥下面的人去做事便行。直到亲自经历了这一遭,才知道原来当官是这么一件劳心劳力之事。

    光是安排这么一点小事,就要斗智斗勇,费了这多口舌才进了一小步。

    “好在凌儿你熟读了南沙民生的书籍,又会做买卖。”魏琼说道“否则以我一个人的见识,恐怕一时也想不出什么好点子。”

    谢凌听了魏琼这番话,面上一红,心中也是升起一股强烈的自豪之感。

    他过去不过一个关在内宅的花瓶,别说这等政事,便是连京中的米油多少钱都不知。

    他看到京中那些闺秀们一个个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心中也是十分羡慕。又感到自卑,只觉得自己蠢笨,样样都不如他们。

    可如今他却在南沙知府的衙门里,议起了民生之事。

    若是此事能成,他必能对南沙的百姓大有助益。

    能如他做到这般的哥儿,莫说南沙,怕是在整个大宣也为数不多了。

    想到这里,谢凌自然不会忘记对自己帮助最大的两个人。

    一个是自己的大哥谢槐钰,另一个就是他的嫂嫂白术。

    这两人比较起来,他大哥或许待他情意更深,但白术却是真正助他脱胎换骨之人。

    谢凌越是懂得更多,走的更远,心中对此感触越深。只觉得哥哥和嫂嫂的恩情,他怕是一辈子也偿还不完的。

    魏琼将陆通判派去南洋找人。

    知府里的人都暗暗好笑,只以为他是厌恶极了这陆通判,才故意折腾。大热天的,也不让他呆在衙门。

    这陆通判是个不动脑子的,但执行力却还算不错。魏琼叫他去找人,他花了许多力气,一个月内在南洋跑了许多路,倒总算是找到了几个十分擅长耕种的老农。

    待陆通判告诉了魏琼后,魏琼便突然找了张同知来道“张同知,魏某来南沙赴任也一月有余了,想来除了第一次见面,都未与你和各地知县一起吃过饭。若是各位赏脸,不如就让魏某请客,也请各位好好消遣一番,联络一下同僚之情。”

    官场中,这上峰请下峰吃饭,实乃也算常事。

    张同知听到了,只觉得这新来的魏知州是个有眼力见的,立时便答应下来,并约好了于沐修的前一日晚上随魏知州一起去聚餐。

    于是到了那日,众官员们便纷纷以汇报公务为由去了知府。下了班后,便等在府衙门口,想要随着魏琼一道去附近的酒家。

    没成想魏琼却是说道“这南沙的酒家,档次太低,不适宜我们,不若由我做东,大家一起去南洋的白玉山庄吃一顿饭,再住上一夜。正巧明日是沐修日,也不耽误什么,大家可有异议”

    那些官员们听到魏琼的提议,也是大吃一惊,没想到这个魏知州竟会请他们去那等高级的地方。

    南洋的白玉山庄,开业已快一年,他们也是都去过的。

    那里可是南洋的消金窟,去的都是些有钱的商贾,一人便要花费上百两银子。

    魏知州竟然要请他们去那等地方,他们自然是毫无异议。

    只觉得魏琼土豪,不愧是侯门出身,对他的财力又有了进一步的认知。

    于是那些官员们纷纷遣了身边的小厮回去报信,然后便坐了马车,随着魏琼一起前去南洋。

    到了戊时,他们才算抵达了白玉山庄,此时众人的肚子都已经饿的咕咕直叫。

    他们进了大厅,便瞧见中间已经摆好了一席长桌,上面摆满了许多餐具。

    一个哥儿站在一旁,瞧着有些面熟,仔细一看,却是魏琼的内人。

    魏琼此时便道“凌儿,宴席已经备好了辛苦了。”

    谢凌才道“不辛苦,我不过在一旁看看,自有员工忙碌。”

    这时,又有一个端着盘子的小厮过来,对谢凌行了一礼道“谢东家,人已到齐,是否可以开席了”

    谢凌点点头道“可以了,你让后厨把菜肴呈上来吧。”

    那小厮便立刻下去,又有更多人一起上来,端着各色菜肴、叫人食指大动,馋的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不过叫那些官员们更加惊讶的,却不是这菜肴,而是那些小厮的一句谢东家。

    魏知州的家眷……竟然是这白玉山庄的东家

    也难怪他能如此豪气,将他们十几号人带来这里了。

    此时,魏琼在他们的眼中,就一下子贴上了一个土豪且善于经营的标签。

    毕竟这么大的一个庄子,平日里又人来人往,想来一年的收益,那定是难以想像的。

    如此,便有官员羡慕的问道“魏大人,没想到您竟然还有如此大的产业。我要是有您这么大的身家,还作什么官啊。光是这庄子的生意,就够我吃族中吃八辈子的了。”

    “哪里哪里。不过一点小买卖罢了。”魏琼笑道“不瞒大家,在这南洋做生意,也实在是不容易。别看这庄子大,不过为了能在这南洋安稳做买卖,付出的却是不少。”

    “我们魏家和谢家虽然是京中有些势力,但在这南洋,却是人生地不熟的。”魏琼说道“这不,不得已,我们只能和万家合作,一起来做这南洋的买卖。扣掉那给万家的钱、打点南洋官员的钱,一年到手也不过六万多点,算不得什么了。”

    “六……六万多两”旁边的那些官员们惊讶的嘴都合不拢了,大声说道“这么多……”

    谢凌在一旁忙道“议论这些作什么,饿到现在,菜都要凉了,大家快吃吧。”

    他这副遮遮掩掩的态度,便叫人又笃定了几分。此时,也纷纷咳嗽起来,不再提相关的问题。众人一起乐呵呵的吃了顿丰盛的晚餐。

    待那些官员们都回了房间,谢凌与魏琼回了房间,才悄悄说道“夫君,我今日做的可还好”

    “自是极好的,我瞧着方才那些人,眼珠子都直了,今夜当是都要睡不着了。”魏琼说道。

    “这般就把咱们的家底都透出去了,我们也付出颇大,也不知能不能奏效。”谢凌道。

    魏琼闻言便笑着牵过他的手道“凌儿放心,明日我便叫那陆通判把人带来,再让他推波助澜一番,他们定是无法拒绝的。”

    翌日,待那些官员们起来,魏琼便请了小厮将他们带到一个吃饭的雅间。

    那雅间十分清净,虽面朝海景,但也不会被他人打扰,是个绝佳的好地方。

    待那些官员们坐下,魏琼招招手,便有人流水般的把早饭呈了上来。

    那几个官员刚刚准备开动便瞧着房门大开,陆通判带着几个肤色黝黑的老农突然走了进来。

    看到陆通判的时候,众人都愣了一下,也不知这个让魏知州格外厌恶的家伙怎得突然找到这里来了。

    “魏知州,你让我找的人。我今日便全都带来了。”陆通判说道。

    他不知魏琼为何非要他将人带到这白玉山庄里来,不过进了房间,看见这么多的熟面孔,他便知道魏琼怕是刻意选在此地,要来游说这些官员了。

    请这些人吃喝一顿,就能将人给说服了陆通判心中冷笑,并不认同魏琼的方法。

    这些人都是官场中混了几十年的老油条,若是这么一顿饭就能让他们改变了主意,那以往的那些知州也不会过个几年就被他们挤兑走了。

    果然,那张同知见了这阵势,就收敛了神色,放下手中的筷子道“魏大人,您这是何意啊”

    “张大人以为我是何意”魏琼说道“魏某叫各位来此,实则是相与诸位谈一桩生意。”

    魏琼这句话说得出其不意,叫人摸不着头脑。

    谈生意什么生意他们这些做官的,虽也有在外经营买卖的,但也并非是做生意的好手,怎得这魏知州却要与他们来谈生意</p>

    <strong></strong>    若是前几日他们听到这话,怕是早就起身离开了。但今日他们人在白玉山庄,是在人家的地盘上,也不好就这么贸然离开。

    而且最重要的是,这庄

    子可是年入六万两的买卖,着实叫人羡慕。魏知州说要做生意,他们便也有了一些听下去的兴趣。

    那张同知想了想后便道“魏大人有什么便说,若是真是一桩能赚钱的好生意,我们自然是不会不同意的。”

    “就是!”

    “没错……”

    那张同知发话后,其他的知县们便也纷纷说道。

    魏琼见他们已经被稳住了,才悠悠一笑道“这生意之事,先不着急。容我慢慢来说。”

    “大伙儿先吃早饭,边吃边听。陆通判,你也坐吧。”魏琼说道。说完,他便让人给陆通判也搬了一张椅子,让他在一旁坐下。

    不一会儿,谢凌穿着一身月白色衣服,干脆利落的走了进来。

    一看到那几个老农,便对他们说道“几位既然来了,便将自己在南洋种田的经验给下面的大人们好好讲讲。来此讲解之人,一人可得十两银,若是讲得好的,便再给十两。望各位切勿藏私。”

    那些老农们听了一下子能得十两,一个个都激动万分,恨不能立刻就将自己种田的心得一一道出。

    谢凌让他们排好队,一个个的上去说,每人都说了有半个时辰,直讲的桌上的早饭都撤下去了,又上了几道茶水点心才全部说完。

    那些老农在上面说着,下方魏琼还请了个人帮那些老农们把所有的话都记录了下来。

    待他们都讲完了,谢凌便一人发了十两银子,叫他们下去,又留下了说的最好的那个,多给了十两。

    叫那些老农们心花路放,嘴都要合不拢了。

    下面的官员们边吃边喝,倒也是听进去了不少,只是他们并不是魏琼此举何意,只询问道“魏大人,这难道便是你说的生意我们又不种田,这种田之道,听着是厉害,但也没有用啊”

    魏琼此时看了谢凌一眼,谢凌便拿出上次画好的那张地形图,叫他摊开了放在桌上。

    “各位请看……”魏琼说道“这是内人根据陆通判手中的民田记录总结出的地图。这南边的几县,与北边的几县,农产收益相差巨大。各位知县自己的县属地在哪里,心中应当有些成算。”

    那些知县们一看,面上便是一囧,这地图做的的确是十分详尽明了。叫那些富庶的知县面上有光,那些贫困的知县灰头土脸。

    此时魏琼便道“陆通判,你来说说,南沙各县的税收是如何来收取的你对此研究了许久,应当是最了解了。”

    陆通判猛地被他点到,便上前一步,板着脸道“南沙南部八县,每县每年所收税银为五万两,北部十县,每县每年所收税银四万两,共计八十万两。”

    “那也不多嘛。”魏琼听了以后便道“我们京城一年的税银便是百万两,比南沙十八个县的税银加起来还多。”

    那陆通判闻言便道“此乃上交朝廷的税银,除此以外,张同知与各知县私下还要多征。南沙粮食本产量本就不多,这般征收,便已是有七成重的赋税。每年海岸边防洪、修堤、平灾等还有额外的税金,叫南沙百姓苦不堪言啊!”

    那些知县们听了陆通判的话后便立刻反驳道“这八十万两也是朝廷的要求嘛,我们难道还能抗旨陆通判话说的轻飘飘,这防洪、修堤、平灾的钱不从百姓里出,出了问题却要伸手找朝廷拿钱,哪里来的这么容易。”

    “胡说,你们征了那些税银,分明就是自己贪墨了。”陆通判骂道“就说张同知,家中宅子越修越大,小妾都娶了好几房,实在是好不知廉耻……”

    “你——”眼见着张同知也红了眼,就要现场与那陆通判撕起来。

    魏琼忙道“陆通判,你这话说的就有些过了。各位大人们都是南沙的肱骨之臣,有些积蓄也是应当的嘛。难不成堂堂一个朝廷命官却要节衣缩食,岂不让人笑话”

    听得魏琼如此说,张同知与其他知县们立刻纷纷点头称是,言说魏琼果真是知他们的。

    陆通判听得魏琼的歪理,是一肚子的火,当即就骂道“魏大人!你这是何意你今日叫我带人来说了这么一通,不从根本上解决南沙的问题,却是毫无意义!”

    “怎的会毫无意义”魏琼说道“各位大人,方才我们才听了那些老农们讲过,这南洋的土地,沙多土少,气候炎热,最是适宜种植红薯、土豆、甘蔗等作物,而水稻、小麦、大豆这样的庄稼是长不好的。”

    “可各位看看,我们北面的十个县里,大宗的粮食都是种的水稻,这水稻产量低,百姓自己都吃不饱,还要交极高的租子,可不就民生艰难了么”

    “各位都是南沙本地人,又怎会不想南沙变好的”魏琼说道“要我说,只要改变这南沙的耕种方式,叫其提高产量,百姓们收成好了,那这点税银又算得了什么。我们做官的日子自然也就好过多了。”

    那些知县们听得魏琼的话,便也纷纷点头。

    只觉得他们弄的那些钱也不是什么大数目,归根结底还是因为南沙太穷。

    若是真如魏琼所说,能叫粮食产量提高,那那点税银也算不得什么了。

    这时。那许久没有吭声的张同知才开口说道“魏大人,我算是知道了,你今日便是想让我们改进这南沙农田耕作方式的。你既然大费周章,叫了我们过来,又让我们听了这么多,想必是已经有了主意。”

    魏琼此时笑道“张大人果然厉害,魏某正有此意。”

    说完,他便让谢凌上前,总结起了方才那些老农们说过的话。

    又把适宜南沙种植的各种作物的产量与价格与水稻一一作对比。最后才道“依着这种法子,推广农民们种植红薯、土豆等代替水稻,每年每亩田地可多收两倍的银钱。依法收了税银后,百姓所剩良多,也不愁他们吃不饱肚子了。”

    众人此时再听得谢凌的分析,便也觉得十分有理,一个个倒是神色认真,全都听了进去。

    觉得这改换作物的事情,倒也不是什么坏事,对他们的利益也没有影响。竟一个个都毫不犹豫得应承了下来。

    “陆通判,你是掌管民田粮运之人,对此可有异议”魏琼此时才又故意问道。

    “这……并没有……”陆通判支吾说道。

    他万万也没想到,魏琼竟能收服南沙的这些知县们,叫他们支持自己的改革。

    想到他来了不过一月,心中对这个年轻的长官也是有了那么一丝佩服。

    事情进行到这里,已经是皆大欢喜的头一步,但光是如此,却也远远不够。

    叫这些人一时听他的话已属不易,想要进一步掌控,却是极难。需得从根源上捏着他们的命脉才是。

    这时,魏琼才道“好了,这民田之事已定,陆通判,你可以领命回去了。此事本是你的职责,日后还是交由你来负责。”

    说罢,便让谢凌将记录好的那本子递给了陆通判道“这老农所说的法门,也有我替你归纳好了,就由你回去再行整理,作些实验。从各县村中择选出当地村长,授其法门,叫他们回去好好推广,你可知晓了”

    陆通判此时便只得接过那本子,领了差事出去。

    这差事是件大事,也非一日两日便能做好。怕是往后一年两年,他都要有得忙了。

    待陆通判离开了,魏琼才对剩下那些官员们说道“如今陆通判走了,我们便来说说生意一事吧。”

    那些官员此时已完全松懈下来,没想到魏琼这时突然又提到了生意一事,打心眼里,便将魏琼划做了自己那一方,心中也多了些认同感。

    到了这时,魏琼才又突然请进了万家的哥儿,叫他与众人相商在南沙海港边开设商业街一事。

    将这商业街的生意、前景,日后可获得的利益等都一一分析了一遍,听得众人眼前一亮,只觉得这生意的确是好,一旦开设成功,真的叫一个财源滚滚。

    只是这商业街说起来容易,但想要开设,却需要前期的投资与让利。

    魏琼此时才道“南洋的商业如今已经成了气候,我们大宣南沙要成功,必然要向其取经,有比他们更大的优惠。”

    “先是这街道建设一事,沿港口一带需修筑堤坝,便是一大笔银子,第一年至少要五万两,后面每年也要有一万两。”他顿了顿又道“二是街道上的商铺,统一修建起来,也无需太过奢华,便要二十万两左右。如此大的金额,我们与万家两家自是吃不下的,因此才将各位招集起来,给大家一个赚钱的机会。”

    听得魏琼这般说,那些官员们也是吃了一惊,竟然是要让他们拿银子出来投资!

    此时谢凌便在一旁说道“这买卖我已算过,三年便可以回本,日后按照入股的比例,每年自会有不同的分红比例。如果这商业没有起色,想要退出股份的,三年之后也随时可行,金额便由我魏家承担。”

    这般买卖,风险已是极小,众人听得此处,要说不心动,自然是不可能的。

    便有一个港口沿岸的知县,咬咬牙便道“那我便入一股,投两万两银!”

    听得他这般说,便又有几个沿海线的知县纷纷举手,要求入股。分别都入了一万至两万两银。

    后面北面的几个知县们也陆续举手要求入股,出的钱虽少些,但也均有出资。

    不一会儿,除了张同知,所有的知县们都有入股的打算了。

    “张同知你可想的如何了”魏琼便开口问道“我们和万家一人已出了五万两银,加上其他知县们,此时还剩了三万两的缺口,若是你不愿入股,那我们便再加点钱,将这缺口补平了。”

    张同知听到此处,也是咬了咬牙,最终说道“那三万便算作我的!我全都包了!”

    这项目听着着实赚钱,他家中凑凑,三万两也是凑的出的,只是这般一来,自己的全副身家都押到了这商业之上。

    不过想想,有首富万家加入,又有经营了这般厉害的庄子的魏知州家入股,应当也是不会亏的。

    魏琼此时便笑着安慰他们道“众人莫慌,要叫大家出钱,自是不能不明不白的。我这边会拟定合同,将所有约定全部写好,有钱自然是大家赚的。”

    众官员听到此处,也是放下心来,如此又热热闹闹的吃了顿饭,带他们去参观了南洋万家经营的各种买卖。

    最后才叫他们一个个信心满满的签好了字,坐着马车回去了。

    待人都走了,魏琼才松了一口气。万如意在一旁说道“你务必早日将那款项筹集齐了,钱到了手中,这主动权便到了你的手中。你再让他们往东,他们便不会往西了。若是拖得久了,恐生变故。”

    这都是万家长期做生意积累下的经验,魏琼与谢凌才在一旁仔细听着,觉得十分受教。

    万如意此时才道“我这也是为了自己考虑,毕竟那生意有我万家一份。其实这种买卖,由我们万家与你们全部拿下,所得更多,给那些家伙们做,是便宜他们了。不过若是不控着他们,日后生意赚钱了,他们必然会设法来抢,反倒是麻烦。”

    魏琼知道万如意也是帮了他们不少,不禁十分感谢。

    答应自己在南沙任职期间,万家的商船过境时必然也能得到优惠,此乃又是一桩互惠互利之事了。

    两年后,南沙的港口商铺,已绵延有数十公里。

    除了魏琼他们一开始开设的,后面又有人自发在附近修建,已经能与南洋的海港相媲美了。

    有了这么大的商业规模,南沙沿海的许多百姓日子也好过了不少。为了刺激他们经商,魏琼给了许多的税收优惠。

    如家中有采珠者,可以采满一斛珍珠,抵一年的税金。那珍珠是不需上缴的,只需在南沙买卖。

    这等政策,让南沙的采珠业蓬勃发展,不过半年,便可与南洋的相媲美了。

    魏琼本是承诺这商业三年可以回本,可如今不到两年,便已经回本。现在所得的,就都是赚的了。

    那些官员们大笔的资金握在魏琼手中,自是也只能听他的。

    对魏琼所说的减税、让利等优惠政策,心中虽不痛快,但也只能咬着牙听从。

    不过如今从商业中赚回来的,倒是比他们以前搜刮的更多,也叫他们心中满意。

    且南沙民生日益变好,也叫他们面上有光,税收比例虽然降低了,但每年给朝廷的税银却比过去增长了。

    魏琼能将南沙管理的如此之好,谢凌自然是功不可没。

    他每日忙碌,中间竟因着自己不知,不慎落胎了一次。

    对于此事,谢凌也是伤心了许久,又将养了一年多,才再次怀上身孕。

    第三年年末,他便诞下了一个男孩儿。两人将之喜讯托商队带回了京城,且望谢槐钰能为这个孩子起名。

    不过半月,便有船队带来了回信,原来是谢槐钰为这个孩子起名为魏涛。并言明白术也又怀了身孕,此时正在家中养着,不然便会亲自来南沙看望这小外甥了。

    谢凌听到这喜讯,也是欣喜万分,他从书信中知道嫂嫂之前伤了身,此胎来之不易。忙又匆匆回信,捎了许多南沙与南洋的特产回去,叫他好好补身子。准备待自己这孩子再大些,便带着回一趟京城,也好叫京中的亲长们好好看看。

    待他交代好了这些,便见着下了班的魏琼匆匆从府衙回来,走进房中,坐在他身边道“凌儿今日辛苦了,涛儿可有顽闹”

    说着,他便接过谢凌手中的孩子,哄了起来,又一手搂过谢凌的肩膀,轻轻的一吻,满眼的幸福之色。

    看着魏琼眼中的幸福之色,谢凌心中也觉得十分感动。

    他当日决定来南沙之时,是做好了吃苦的准备的,到了这南沙以后,却觉得这点苦楚又算得什么如今的日子,竟满满的都是甜的。

    想到这里,谢凌便主动倾身向前,吻上了魏琼的嘴唇。

    叫魏琼微微一怔,眼神也暗了两分,道“凌儿这是……”

    “我心中喜乐……”谢凌眼角含笑,止不住说道。

    “我也一样。”魏琼说罢,便放下孩子,吻了回去。

    夕阳落下,洒在两人的脸上,时间凝固,仿佛将这画面定格。

    事业有成、爱人相伴、子嗣康健,人生如此,还有什么比这更美的也不枉二人在这人世间走了一回……skb6wsw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