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16章 半缘修道半缘君(三)人与人之间的关……

作品:《一篇古早狗血虐文

    “谢溅雪死了”这个消息, 让常清静颇为意外,面上露出了抹显而易见的惊愕之色。

    小林道“之前有凤陵保他,现在凤陵保不住他了。”

    谢迢之这个人对什么东西都很淡, 就算知道谢溅雪做的这些事儿,也没有要帮他遮掩的意思。

    谢迢之一死, 凤陵仙家没了家主,一切事务都由楚沧行代为处理。

    罚罪司算总账的时候算到了谢溅雪头上, 楚沧行一皱眉,直接将谢溅雪给交了出去。

    当时谢溅雪足足沉默了半天,这才扯出个苦笑。

    “我想活有错吗”

    想活没错, 但不该用别人的命填自己的命。

    谢溅雪这个人傲,打小养尊处优生活久了,押解的路上, 受不了磋磨。

    他押解的那天, 来了不少凡人百姓,言语都不客气。

    谢溅雪这凤陵仙家的少爷,一天都没说话,当天半夜,就咬舌自尽了。

    罚罪司修士发现的时候已经太晚,他表现得尤其镇定,坐在篝火前, 面色都没变。对方给他递水的时候, 谢溅雪还柔柔地微笑, 随手将水囊放在一边, 没有动。

    直到咽气前,才说了最后一句话“我想活,但这么活, 毋宁死。”

    小林说完,撇撇嘴,下了个评判“这人要真有这副傲骨,当初就不该为了自己活命而杀人。说白了,就是怕,凤陵仙家保不住他了,他名声没了,怕前途无望,受尽磋磨。”

    “他是个懦夫。”

    这句话,为谢溅雪的生命划上了句号。

    死者为大,几人都没再谈论谢溅雪的死。

    没了头上这些乱七八糟的光环,常清静反倒成了别人眼里,一只镇静的,好脾气的大白猫。

    酒席散去后,大白猫想了很久,终于还是提笔写了一封信。

    其实这封信在年关之前他就想写。一封信足足写了十天半个月,撕了又写,写了又撕,一直拖到了大年三十。

    落笔的时候就只剩了四个字。

    “新年快乐”。

    小林怕他反悔,赶紧抢过信给他送了出去。

    一直等到年过去,常清静都没收到宁桃的回信。

    他并不意外,只是终究还是有些失落。

    没想到的是,等开春,宁桃突然回信了。

    常清静喉口跳得厉害,强作镇定地去拆信,逐字逐句,眉眼沉凝,无比专注地看了下去。

    信上说,她和张琼思几个人到处跑,没收到他的信,等收到他的信的时候是前几天。

    虽然年早就过去了,在这儿也祝他安好。

    那天晚上,宁桃收到了信。

    小扬子好奇地探头问“谁呀。”

    桃桃怔了一下,缓缓地攥紧了信,低声道“一个朋友。”

    自那之后,宁桃与常清静的交流又慢慢地多了起来。

    刚开始还算生涩,到后面越来越流畅自然。

    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也就是这样,时间会冲淡一切,在这经年累月的互通书信下,又重新做起了朋友。

    常清静的话不多,寄来的信大多是几句叮嘱,或是谈自己近况。

    “展信佳。

    前几日下山除妖,机缘巧合,去了桃桃你曾经提起过的雁荡山。

    山峰竦桀,俱可手揽。远望云里诸峰,苍苍隐天。

    景色的确奇秀深杳。

    你四处游历,暑雨祈寒,注意添衣保暖。

    望君珍重。

    万水千山只盼平安”

    “前几日,玉琼送了我一本旧书,于我无用,我觉得你或许会喜欢,已经给你寄去。”

    又或是

    “这几日剑法未有精进,许是因为连日以来心浮气躁之故。修道之人,最忌心思不定,下次改正。”

    常清静很尊重她的想法,对于宁桃的事从不多作置喙和评价,在她们每决定前往一处地方前,甚至都会细心地帮宁桃他们做好了攻略。

    每一份信,桃桃都会得很认真。

    她抗拒那个仙华归璘真君,但抗拒不了这样的常清静,这样的常清静太像从前的小青椒了。

    再说,他为她挡了刀,她再不闻不问地也太不是人。

    琼思姐姐说得对,她心软得一塌糊涂。

    桃桃回的信大多也很简单。

    比如说。

    “小扬子和蛛娘在一起啦”

    两个小孩整夕相处,走到一起是顺理成章的事。

    是蛛娘先告的白。

    告白那天几乎毫无预兆,小姑娘牵着小扬子的衣摆,踮起脚尖,摸了摸他青色的头皮,小小声地问道“小扬子,我喜欢你,你要不要和我在一起啊。”

    小扬子傻了眼“啊”

    蛛娘认真地看着他“我喜欢你啊,你要不要和我在一起啊。”

    桃桃和张琼思激动得直拍桌子。

    小扬子被她俩起哄,他脸皮薄,从耳朵红到了脖子根。

    蛛娘“我喜欢你,你喜不喜欢我啊,不喜欢我就算了。”

    小和尚慌了,小鸡啄米似地点头,眼睛睁得大大的“喜欢我喜欢你”

    两人情窦初开,整天腻在一块儿,牵着手死活都不愿意放开。

    被喂了一嘴的狗粮,桃桃生无可恋地在信里抗议。

    “饱了饱了,吃不动了,我这个狗粮养大的。”

    相交之下,她和常清静的这些书信可算是毫无暧昧之意。

    小林见到打趣道“你俩这是君子之交淡如水。”

    可不是淡如水吗

    经过了这么多,早就歇了那些乱七八糟的心思,强烈的爱恨。

    每次在远方,有一个人不忘三言两语分享自己生活中的琐事,诉说自己的苦恼,这感觉美好到他不敢,也不愿意打破。

    又过了小半年。

    宁桃寄来了信,说是有事要来蜀山一趟。

    收到信的时候正好是早上,常清静瞬间就清醒了,紧张得几乎同手同脚,一大早上还打翻了脸盆。

    吕小鸿匆忙赶进来,就看到自家真君像只落汤鸡一样呆呆地站在屋里。看着笨手笨脚的常清静,吕小鸿叹了口气。

    匆忙

    撒了尿回来,常清静特地翻出了件崭新的道袍。领口的扣子扣到最高,十分禁欲拘谨。

    又像少年一样,对着镜子散开头发,梳了又扎,摆弄了将近半个时辰。这才梳好了一顶镶红宝石的高冠。

    两侧袖摆被风一吹,犹如鹤翼。

    整个人就像是用喙精心梳理好羽毛,光鲜亮丽骚气逼人的丹顶鹤。这一身郑重的正装,打扮得活像是要面见什么门派的长老。

    等站到山门前的时候,常清静又犯了难。不自在地直扯袖子,后知后觉地察觉到这一身实在太过庄重。

    宁桃几人比约定的时间来得还早一点儿。几个人背着行囊,风尘仆仆,踏着晨光上了蜀山。

    红日照耀在少女圆润的脸颊上,好似镀上了一层金辉。

    桃桃从晨光中走出来,脸上火辣辣地扯着裙子,站定在了常清静面前。

    在风尘仆仆的四人组中,桃桃显得尤为光鲜亮丽,打扮的骚包程度,比之常清静过有之而无不及。

    她穿着件璨璨的黄金裙,裙角绣着细细勾勒的白菊纹样,金灿灿的裙摆照耀着白玉的肌肤,柔光微晕。

    乌黑的头发垂在腰际,鬓间簪着桂花样的簪子,在脑后垂下长长的发带。

    两个人把自己打扮得就像是求偶的花孔雀,格格不入地站在人群中,呆若木鸡。

    突然觉得大早上就开始精心打扮的自己好丢人。

    脑子里不约而同地浮现出这个想法,宁桃和常清静齐齐羞愧地想道。

    一抬头看到对方的装扮,骚包对上骚包。两个骚包大眼瞪小眼,忽然又“噗”地齐齐笑出声来。相信彼此的紧张程度不比对方要小。

    这一笑冲淡了久别重逢的尴尬,琼思姐姐拽着蛛娘和小扬子先去安顿,常清静领着她在蜀山四下转了一圈儿。

    说不紧张是假的,桃桃呵出一口白气,闷头踩在石砖上。照着奇怪的规律一跳一跳往前蹦跶。

    “时间过得好快啊,又到年关了。”

    常清静道“岁月如奔。”

    抬起头,天空依旧那么蓝,从前的岁月好似近在咫尺,一伸手就能触碰到。

    从前第一次认识到这个世界原来这么大啊,便想着要到处走走,要做出一片事业,就算粉身碎骨也无悔。经历过这么多人和这么多事,最终停留在身边的竟然还是当初的人。

    正好看到论剑台上的弟子在练剑,桃桃有点儿意动。

    常清静停下脚步,侧过脸来问她“要不要上去看看”

    宁桃一口答应了下来“好啊。”

    宁桃现在用起刀来已经驾轻就熟,两个人交手的时候,少女神采飞扬,裙角的白菊朵朵绽放,几乎快跳出来。

    也就在这时候,桃桃发现,常清静真的是在重头开始练剑。

    当初张浩清为他留下一颗真元,便是希望日后他要是能活下来,可以靠这颗真元来化解体内魔气。

    谢迢之死了,他再也不用修习魔道,正好修为被尽数废去,干脆又重新开始兢兢业业地修习正道。

    来来回回的这么折腾,是个人都扛不住,常清静甚至接不下她十招。

    桃桃没给他面子,抿着唇眉眼晶亮地笑“小青椒你现在都不如我了。”

    剑被打落在地上,常清静也不恼,他早就不是当初那个暗搓搓的,好胜心强的少年。重新修习正道后,魔气对他的影响已经几近于无。

    如今的常清静真的就像是一只好脾气的大白猫,随便撸的那种。

    他猫眼里掠过了点儿迟疑,局促地说“下次努力”

    作为东道主,常清静将桃桃一行人照顾得妥帖极了。

    不论大事小事,吃穿住行,都由他一人经手,亲力亲为,不假于旁人。

    就在半夜,常清静突然敲开了她的房门。

    “我能进来吗”他踟躇。

    宁桃正趴在桌子上写东西呢,忙抬头道“可以啊,随便坐。”

    他手中提着个食盒,面容被灯光一照,泛着温润细腻的光泽。

    “这是宵夜。”常清静嗓音干涩,低声道,“你看书太晚,吃些宵夜垫垫肚子罢。”

    本来是存着挽尊的意思,但揭开食盒一看,宁桃反倒真的惊叹了。

    “小兔子”

    “做得好精致。”

    一只一只雪白的,圆滚滚的小兔子,乖巧地排成队列放在了食盒内,或许是因为捏兔子的人技术不到家,兔子耳朵都歪了半边。

    桃桃指着那个歪耳朵兔子看了一会儿,果断地说“垂耳兔。”

    又看向面前的常清静。

    他身量修长,皮肤极白,白发微散,落了星星点点的雪花,看上去就像个垂耳兔。

    “坐吧。”抱着食盒,桃桃仰起脸,“我们一起吃。”

    食盒统共有三层,将这三层全部打开,宁桃顿时蒙圈。

    不知道常清静是怎么想的。

    只能说不愧是生活技能为零吗,他竟然把这三层全都塞得满满当当的,全是兔子

    一想到这件事,桃桃就要按捺不住内心的吐槽欲了。

    甜食本来就容易吃腻,常清静这兔子又不知道从哪儿买来的,实惠得吓人,皮薄馅厚,用料极其大方。

    宁桃拿起筷子一戳,糯米皮破出一个洞,就往下流豆沙。

    “这个给你。”桃桃哭笑不得把这个兔子放在自己碗里,又小心翼翼地夹起一个完好无损的放在了常清静面前。

    常清静眼睫微微一颤,伸出手拿起筷子送入嘴中,“啊呜”,吞下了半个脑袋。

    桃桃“啊呜”吞下了半个圆滚滚的屁股。

    好甜。

    甫一入口,桃桃被甜的脸都皱成了一团,差点儿齁出了眼泪。

    “怎么那么甜这是谁家做的”

    常清静握着筷子的手一顿,面色僵硬地问“是不合口味”

    “这也太甜了投诉,绝壁要投诉”

    这甜得冲脑袋,桃桃一口气灌了半杯茶,才努力把这甜腻腻的感觉压了下去,无奈地抬眼看向了常清静,打算好好教育他,以后别乱买东西了。

    却没想到常清静垂着眼,正襟危坐,面色却有些奇怪的僵硬。

    桃桃眼睛一转,话到嘴边立刻改了口,又夹起一个放进了嘴里。

    “其实也还好啦。”

    面前的青年好像微不可察地放松了身体。

    这一层里大概有八个,宁桃配着茶水吃了四个,实在有心无力吃不下了。

    而常清静一口气吃了八个后,终于也被腻到了,微微皱起眉。

    桃桃干脆顺坡就驴地举起手“吃饱了,不吃了我把它放柜子里存着明天再吃吧”

    常清静也不多打扰她,看她吃饱,自觉收拾起了桌子。

    宁桃惊奇道“小青椒你生活技能上升了不少”

    他擦桌子动作之流畅自然,俨然是个家务能手的模样了。和当初那个生活白痴简直有了天壤之别。

    常清静抿了抿唇角,收拾好食盒,起身同她道别“明日我再来看你。”

    明天,不再做兔子糕点了。常清静想。

    出门前,看着又趴回桌子上的桃桃,常清静迟疑了一瞬。有些拿不准要不要叮嘱她注意保护视力。

    这样会不会显得太多管闲事。

    内心默默纠结了半天,常清静还是含蓄地开了口。

    “桃桃你早些歇息,不要在灯下看书太久。”

    桃桃弯了弯眉眼“知道啦。”

    嘴上答应得好好的,实际上桃桃还是没多大长进,看话本看得几乎废寝忘食。

    常清静看她这样什么都没说,隔天,就给她送来了一碗凉血明目汤。

    熟地黄1钱5分,甘菊花5分,甘草3分,川芎1钱,当归1钱,白芍8分

    对照着药铺,在薛素的监督下,常清静谨慎地往里面添加药材,其眉眼之认真,其态度之严谨,犹如治学。

    守在炉子前等药熬好了,又提着食盒来到了桃桃屋里。

    他不多干涉她的生活习惯,只是偶尔叮嘱劝诫两句,眼看劝不动,就另找办法帮她补救。

    药汤端来的时候,桃桃受宠若惊“谢谢你”

    常清静一愣。

    他并不觉得他多作了什么,但宁桃好像很高兴的样子,放下了手中的纸笔,端起了碗。

    药汤里加了5分黄连,很苦。

    宁桃一闻就闻出来了,这肯定很苦

    她又不愿当着常清静的面拒绝他的好意,赶忙屏住了呼吸咕嘟嘟一口气喝了个精光。

    少女拿起瓷碗的时候,明显顿了一下,眼里流露出了点儿挣扎和英勇就义般的神色。但她还是喝了个干净,拿着空碗冲他笑。

    她眼里流转着淡淡的光泽,对上这视线,常清静沉默良久,才道“我做的不算什么。”

    桃桃敲着桌子笑起来“你有这份心意我就很满足了。”

    这些相处中的零零碎碎,就像是软刀子,刀刀见血,无一不提醒着他,他从前对她有多疏忽。甚至,还没有对苏甜甜的关心来得多。

    少年成熟得晚,向来都是宁桃照顾得他多一些。

    他们之间的关系并不对等,他发了疯得想要补偿她,然而他做得越多却越意识到,他为她做的甚至都比不上她曾经为他做的十分之一。

    可是桃桃已经很满意现在这样的相处时光了。

    常清静贴心得简直让她惶恐,这个家务小能手真的还是当初的常清静吗

    出门前,他会提醒她多穿衣服,留意到她喝药汤时一瞬的迟疑,第二天,再送药汤来的时候,食盒中就多了颗蜜饯。

    察觉到她砚台没墨了,主动挽起袖子帮她磨墨。

    怕她在蜀山待久了嫌烦,大晚上突然围着围巾叫她一道儿出来看星星。

    “蜀山常年积雪,放眼望去,尽是一片雪白,”常清静低声道,“看久了难免觉得枯燥。但论剑台的星星很好看,我幼时常来这儿看星星。”

    他会坐在一块儿陪她看流星,闭上眼,飞快地在她衣服上偷偷打结。

    桃桃敏锐地睁开了眼“你在干嘛”

    被逮了正着,常清静不自在地动了动,换了个姿势“在我家乡,看到流星的时候,飞快在衣服上打个结愿望就能实现。”

    他知道。

    他知道原来她想死,他忘不掉客栈中那一眼,每每午夜梦回,总能梦到她躺在浴桶中,面色苍白,裙摆随水波浮动,像是一朵盛开的菡萏。

    伴随着年关将近,天越来越冷。常清静开始往桃桃、小扬子他们被子里塞小暖炉。

    他每天泡在厨房、杏林堂内,一门心思研究药膳。白发束作了个马尾,只余两缕碎发柔软地垂在鬓角。

    他不提旧事,不过问她的私事,不给她任何压力,从不逾矩,只尽职尽责地扮演着“朋友”这个角色,一切都恰到好处。

    “诶好舒服,都不想走了。”

    埋在柔软的被褥中,将自己翻了个身,张琼思含糊不清地嘟囔。

    桃桃正在整理东西,闻言停下了手,转身推开门走了出去。

    张琼思忙站起身“桃子你去干嘛”

    桃桃道“我去找常清静。”

    常清静这么周到都过了这么久了。

    桃桃揉了揉自己的头发,于情于理,自己好像都该去道个谢。

    再来到松馆时,松馆门是半掩着的,屋里很是简陋。

    桃桃伸手敲了敲门,问“常清静,你在吗”

    没有回答。

    桃桃再三敲了敲门,依然没有人应声。

    人不在怎么门还开着

    桃桃想了想,往屋里迈出了一步,却隐隐听到屋里有水声传来。

    常清静隽秀的脸苍白,整个人泡在温泉里,长发披散在水面。

    这方温泉是薛素特地为他开辟出来的,叫他每隔一段时日就泡泡药浴对他身体有好处。

    他浑身上下苍白得就像是死人,即便泡在了温泉中,也冰冷得如同久捂不化的玄冰。

    桃桃往前走了一步,就停下了脚步。

    透过面前这扇素绢的屏风,她好像看到了个熟悉的人影

    桃桃尴尬地脸色微红,轻声问“常清静,你在洗澡吗”

    屏风上倒映着一个羸弱清瘦的身影,白发披散在水面,如同漂浮的水藻。

    他脊背挺直,脊柱沟往下,肌肉紧实,如玉的肌肤上斑驳着淡色的疤痕。

    常清静浑身一颤“桃桃”

    “是我,你在洗澡吗”鼻尖萦绕着

    微潮的药香味儿,桃桃问。

    常清静“我马上好,你坐那儿等一会儿。”

    桃桃坐在椅子上。

    室内安静得只能听到哗啦的水声。

    “我来找你道谢的,”这种情况下,宁桃深深地觉得,自己必须找个话题了。

    “常清静,谢谢你照顾琼思姐姐他们。”

    屏风内安静了一瞬。

    “张道友、蛛娘她们是你的朋友”

    桃桃“嗯”

    明知宁桃看不见,常清静还是垂下了眼,踌躇着回答“也是我的朋友。”

    不愿让宁桃久等,他本是想匆匆泡完就披衣起身。

    桃桃或许也是怕他尴尬,絮絮叨叨地和他说这些旅途中的见闻。

    桃桃的声音不像其他姑娘一般软糯动听,她的嗓音听起来很脆,有些男孩子气,十分清亮。

    将近一年没见,日思夜想的姑娘隔着一道屏风,近在咫尺间。

    常清静面色僵白,身下很诚实地有了反应。

    “常清静,你还没好吗”

    猫眼死死地盯紧了身下,常清静嗓音都不对了。

    “再等等,马上。”

    他狼狈地校正了姿势,努力想要安分下来,如坐针毡般地等着它自行消退。却未曾想到,非但没有消退的迹象,反倒随着少女清脆的嗓音,愈加张扬了起来。

    常清静全身上下的肌肉一寸一寸绷紧,如玉的肌肤上渗出了一层细密的薄汗。

    桃桃察觉异样“常清静,你你没昏过去吧”

    “别泡太久。”

    常清静有些懊恼地抿紧了唇,低低地恳求“桃桃,你能不能不与我说话。”

    这是什么奇怪的要求。

    宁桃一愣,却还是顺从了他的意思,闭上了嘴“好。”

    终于获得了片刻的喘息之机,常清静犹豫了一下,将手缓缓探入水面下,攥住。

    他只想匆忙解决眼前这事儿,尽快站起身。

    然而对方却顽固得很,水波潋滟间,扬起一阵水花。他的努力竟然没起到任何作用,或者说,起到了反方向的作用。

    常清静喉口滚了滚,低着眉眼,咬着唇,竭力压抑住唇间的喘息。

    “桃桃,你能不能与我说说话”

    宁桃彻底懵了,茫然地问“说说什么”

    少女的嗓音像一把小扇子,挠过了肌肤,一股过电般的战栗顺着她开口,直冲上天灵盖。

    常清静合拢了双腿,大脑中“嗡”地一片空白,湿漉漉的手一歪,茫然地低头看着水面上缓缓荡开的波纹。

    这一切快到他几乎都没反应过来,方才作威作福的,此刻乖顺地趴伏在他身下。

    这一切几乎就在她的注视下进行的,她不会知道,刚刚在脑中,他几乎快将她玷污了千百遍。

    常清静出来的时候,浑身还是湿的。

    青年如落汤鸡一般浑身湿透,及腰的长发紧贴着如玉的肌肤,苍白的肌肤泛着病态的嫣红。水珠顺着低垂的眼睫滑落,又顺着高挺的鼻梁,一直落入紧抿的唇瓣中。

    他浑身含着些淡淡的苦药味儿和若有若无的麝香。

    桃桃觉得有些奇怪,但她不知道为什么,忽然也觉得很热,很紧张,紧张得喉咙发痒。

    常清静嗓音发紧“桃桃,我洗好了。”

    桃桃“嗯嗯。”

    明明两个人没有任何视线接触,说的也都是正事。

    可全都大汗淋漓,简直像共同从一场盛宴中抽身而出一般。

    还是常清静主动开了口“你何时下山”

    桃桃心跳得厉害“再过几天吧。”

    常清静苍白的面色泛着桃花嫣红,几乎是对上她视线的那一瞬间,他又有了令人羞耻的反应,常清静不自在地又换了个姿势,挡住了腿间的异样,湿透的白发垂在眼前。

    他喉口紧了又紧,小心翼翼地道“过了年关再走罢。”

    他不愿让她离开,可他甚至找不到理由阻止她的脚步。

    她属于天地山川,他只能想尽办法做片刻的挽留。

    宁桃哆嗦着嗓音,鼓起勇气抬起头,笑了一下“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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