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127、第 、127 章

作品:《攻玉

    地上泥泞湿滑, 滕玉意不小心又摔跤,膝盖撞到坚硬的地面,发声闷响,她没意识到疼, 双手撑又爬了起来。

    从扬州到长安, 千里路她都过来了, 过去从来没有哪刻像现这样,让她觉得脚的路长得仿佛没有尽头。

    夜风刮到脸上, 似能冻到人骨里, 她的心却和呼吸样滚烫无比,蔺承佑立幽暗的小巷中,双眼已盲,形容狼狈,仍像皓月样发朗朗光芒。

    终于,近咫尺了。

    滕玉意等不及,头扑入的怀中。手中的灯笼落到裙边, 倏地熄灭了。

    少了盏灯笼,四里暗了, 滕玉意的心和眼却极亮,她清楚地听到的胸壁隆隆狂跳,呼吸极为粗乱,刚才像木头桩似的僵立不动,这刻突然活过来了,抬起手, 小心翼翼触摸面前的人,她的肩膀、她的裘领、还有她的脸颊动作那样急切,却又格外珍重, 仿佛面前是个美丽的泡沫,触就会消失。

    滕玉意眼泪扑簌簌落,环住蔺承佑的腰,把头贴紧的胸膛,哽声“蔺承佑”

    就像过去每回情急之她会做的那样,连名带姓地叫名字。

    只有她,只有她才会这样叫。蔺承佑的手骤然停了滕玉意的腮边,片静默中,滕玉意忽觉额头凉,有泪落了来。她心尖颤,抬头打量,可惜她自己的泪水眼里凝结成了个厚厚的水壳,瞧不清此刻的表情。

    蔺承佑胸膛起伏,仿佛对待世上最珍爱之物那般,极缓慢地触向滕玉意的眉眼。顺她弯弯的眉、圆而大的眼、纤长的眼睫细细地描摹就像梦中无数次做过的那样。描描,骤然收拢自己的双臂,把她嵌入自己的怀中。

    滕府,潭上月。

    院里灯火荧煌,廊和花园四处可见丫鬟们穿梭的身影。

    老爷和娘刚到府,大堆行李仍堆马车上,为今晚能尽快安置好,春绒几个正带丫鬟们屋里屋外地忙活。

    自从娘病愈醒来,从未像今晚这样高兴过,府里人几乎都感受到小主人的欣喜,跟欢声笑语。

    滕玉意绕桌边的蔺承佑走来走去,会儿让人去厨司传话,会儿让碧螺把她最爱喝的茶沏上来。

    滕玉意走到哪儿,蔺承佑的脸庞就循声对准哪儿,眼上的布条没摘,能清楚看到嘴边挂抹笑。

    那种肆意的,比四月春光还要明耀的笑。

    绝圣和弃智坐旁,跟合不拢嘴。过去这几月就没见师兄开过笑脸,今晚那种熟悉的的笑容又回来了,那种张扬的快乐,能感染身边的每个人。

    这是滕娘的小院,们待她的书房里。

    这么晚好像不大合规矩,不过今晚,没人顾得上规矩。

    滕娘路把师兄搀扶进她的小院。当滕将军就杵拐杖边上看,滕将军非没见怪,反而露极温暖的笑容。

    府里每个人都笑意盈盈,每个人都对师兄极为诚挚。

    把师兄扶到自己的小书房后,滕娘让师兄就坐她的桌边哪儿不许去。

    师兄是的,之前不许任何人搀扶,今晚却任凭滕娘扶,脚不还会绊,接定会说“阿玉,好好扶我。”

    每到这,滕娘就会小心地审视师兄脚,疑惑“欸,我明明都瞧过了”

    到屋里后师兄没消停,说自己渴,说自己饿,同滕娘要吃的。

    滕娘裙角和双手还粘泥,却二话不说忙活起来。

    滕玉意每吩咐人件事,就会回头看看蔺承佑,看坐桌边“望”自己,眼睛就会亮亮的满是笑。

    春绒过来提醒滕玉意“娘,回屋净净手面吧。”

    滕玉意才想起自己满身狼藉,只好对蔺承佑说“我去换件衣裳。绝圣弃智,们好好照顾师兄。”

    了屋,突然又掀开帘把脑袋钻进来瞅瞅,确认蔺承佑乖乖坐原地,这才心满意足进去了。

    蔺承佑无声地笑,听得滕玉意脚步声走远了,摸索端起茶盏,然而茶到了唇边却未喝,只味竖耳朵听外头的动静,滕玉意走,屋里似乎就没那么热乎了。

    好不会儿滕玉意就回来了,顺便还带来了宵夜。

    她新换了件朱红底撒绣球银丝夹纩襦裙,外头套银鼠坎肩,裙角的绣纹若隐若现,让人想起早春吐露芳颜的辛夷花,偏偏领和袖是毛茸茸的,衬得滕玉意脸欺腻玉,鬓若浓云。

    春绒和碧螺看看桌边的蔺承佑,怪不得娘非要穿这件新裙,才太高兴没顾上仔细看,这会儿灯瞧得清清楚楚,成王世今日穿件朱红襕衫,外头是件玄色银鼠大氅,冷眼看,里头襕衫的针黹竟像与娘的衣裙自同个绣工之手。

    可惜成王世看不见这幕。

    滕玉意让春绒碧螺把粥菜放到桌上,自己对桌坐。

    “饿了吧,快尝尝。”滕玉意里招呼绝圣和弃智,手里却忙为蔺承佑盛粥。

    蔺承佑伸手去端碗,差点就“不小心”碰翻了粥碗。绝圣和弃智目瞪呆,随即缩脖埋头吃饭。

    滕玉意心里急,干脆起身坐到蔺承佑身边。第回照顾眼盲之人,都怪她太粗心了。

    她亲自把碗送到蔺承佑手里,掰开的手指助握稳,随后提起箸“我来夹菜。”

    蔺承佑顺理成章“我想先吃点素的。”

    “好。”

    滕玉意盛了勺芋泥到碗里,蔺承佑又说“有鱼鲙吗”

    “有鱼有鱼。”滕玉就把新酢的松江鲈鱼干鲙夹。

    “想喝汤了。”

    滕玉意亲自蔺承佑盛汤“鸭花汤爱喝么”

    过了会儿,蔺承佑又说要吃点心,好连点心都是现成的。

    蔺承佑吃饱喝足,滕玉意又把巾栉塞到手里,蔺承佑净了手面,便坐那儿听滕玉意用膳。

    手里的茶清香四溢,的心却全放滕玉意的身上。

    滕玉意把桌上的荤菜吃遍了,唯独不肯吃素菜。

    真够挑食的。

    蔺承佑想了想,拿起她手边盏里的勺,循用膳的记忆,摸索盛了勺蕨菜放到滕玉意的碗里。

    滕玉意愣了愣。

    就听蔺承佑说“看爱吃玉函泥,帮盛了勺。

    ”

    可那明明是蕨菜

    滕玉意眼眶发涩“好。”

    二话不说把那勺蕨菜吃得干干净净。

    不会儿,蔺承佑又盛勺,依旧是蕨菜。

    滕玉意又吃了。

    结没多久,蔺承佑又她盛了第三勺蕨菜。

    这回,滕玉意的伤心短暂地化为了狐疑,然而扭头,便看到蔺承佑手上和腕上有几处伤痕,看像平日不慎绊倒擦伤的,殷红伤落白皙的皮肤上格外触目。

    想想先前巷中听到的对话,蔺承佑如今似乎连查案都查不了了,双眼盲,犹如整日待黑暗中,那种光景,对蔺承佑这样的天之骄来说怕是刻都难以忍受,可这两月因为怕惊扰她体内的蛊虫,竟硬生生捱来了,她颗心像泡盐水里酸胀得要炸开,声未吭,埋头将碗里的蕨菜吃得点不剩。

    用完膳,滕玉意净了手面,坐蔺承佑面前静静端详眼上的布条,春绒和碧螺见状,提食具悄悄退,离开顺便把绝圣和弃智请去了。

    等到屋里没别人了,滕玉意把手绕到蔺承佑的后脑勺,小心翼翼解开布条。

    布条从脸上滑落,依旧是高挺的鼻,白净如玉的皮肤,那双眼睛黑亮如漆,看上去与平日没什么两样,

    然而,触到光,蔺承佑的眉毛几不可见地皱了皱。

    “很疼吗”

    “不疼。”

    眼睛转眼就红了,滕玉意赶忙帮重新束上,摸了摸的眉眼,想弄明白蛊虫何处。

    蔺承佑指指自己的太阳穴“蛊虫这儿,后头压眼睛,所以看不见。”

    说,略迟疑,伸手探向她的脸,先前巷中没顾得上细细品度,她大病初愈,这几月不知养得如何了,摸到她的脸颊,似乎消瘦了点,想想过去这半年发生的事,心里猛地牵痛“阿玉”

    忽觉滕玉意捧住自己的脸,甜暖的气息逼近,没等反应过来,柔软的唇瓣贴住了的唇。

    蔺承佑的心猝然缩成团。

    滕玉意心跳得跟样快。听说蛊虫当初就是通过亲吻传到她体内的,那么解蛊估计只能靠这法,她迫不及待想帮蔺承佑复明,无论什么法都愿意尝试。

    何况,她本就是愿意跟亲近的

    她闭眼,点点含吮的唇,吮了回,恋恋不舍松开,红脸,用迷离的眼眸仔细打量的脸。

    “如何”过片刻,她满含期冀地问。

    蔺承佑的薄唇和她的脸样红,喉结滚动了,“好像不成,要不再试试”

    滕玉意二话不说又吻住了。  ,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