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

    七点整，三人一起在酒店顶楼吃早餐。

    早餐厅很安静，服务员穿着西服西裤，站在一旁等候。

    桌子上铺着白色桌布，金色镶边的瓷盘里摆着精致的牛角面包、煎蛋和水果。

    咖啡温热，刚倒出来。

    阳光从落地窗洒进来，照在玻璃杯上，泛着微光。

    沈鸢拿着小刀慢慢切着鸡蛋。

    “今天几点开会？”她轻声问。

    “九点整。”贺京辞把咖啡放下，看着她，“会前我们还有二十五分钟可以准备。”

    贺鸣楼喝了一口热茶，放下杯子：“我们这边三个人，你主谈，我补充，鸢鸢翻译。”

    “没问题。”沈鸢点头。

    “这次对方不好对付。”贺鸣楼看了一眼文件，“他们说是来谈合作，实际是在试探。”

    “顾明晟一定会说话绕圈。”贺京辞看着窗外，语气平稳，“我们不知道他的真实目的是什么，所以一定要小心一点。”

    “我不会让他得逞。”沈鸢拿起纸巾擦了擦手，“你们说什么，我就翻什么。不会漏，也不会添。”

    贺鸣楼点头：“好。”

    吃完饭，几人下楼。

    一辆黑色商务车已经等在门口。

    司机帮他们开门，三人上车。

    路不远，十五分钟就到。

    政府大楼外，一队保安站在门口。

    会议室在三楼，专门接待商务谈判用的。

    刚走进大门，就有人站起来迎接。

    沈鸢第一眼就看到了顾明晟。

    他穿着灰色西装，坐在轮椅上，被人推着。

    看到他们过来，他嘴角微微一勾，眼神像是随意扫了一眼。

    “贺总。”他语气温和，像是在打招呼，“没想到你们亲自来了。”

    贺京辞眼神一冷，淡淡地说：“你不是说不会干预？怎么，是临时来当政府的翻译？”

    “我没干预。”

    顾明晟握着笔，手指轻敲桌面，语气依旧温和：

    “昨天晚上，政府方突然联系了我。”

    他看向贺京辞，微笑着继续说：

    “他们原本安排的翻译临时出了状况，没法到场，而这边的会议又很重要，不想临时换不熟的人，所以找到了我。”

    他眼神轻飘飘地扫过沈鸢。

    “我在这边待得久，对中方项目也了解一些，他们觉得我合适，我只是来做翻译的，别误会。”

    “你安排的司机，也只是做司机？”

    沈鸢开口，语气轻飘飘的，但带着十足的嘲讽。

    顾明晟看了她一眼，目光一顿：“沈小姐。”

    “我一直以为你是明星，没想到你也来开会？”

    沈鸢面无表情：“我今天不是来拍戏的。”

    她站在贺京辞身边，语气平稳：“我来，是翻译，也是参与者。”

    顾明晟盯了她几秒，眼底闪过一丝不快。

    他原以为这场会，他们会用默认的政府翻译。

    没想到，沈鸢也来了。

    她在，很多话就不能随便说了。

    他压下情绪，轻轻笑了笑：“那我们进去吧。”

    贺鸣楼淡淡说：“进去后，就说正事。”

    三人一起走进会议室。

    沈鸢坐在贺京辞和贺鸣楼之间，翻开了文件夹，打开笔记本电脑，准备记录。

    顾明晟坐在对面，面前也有资料。

    顾明晟坐在轮椅上，眼神不动声色地看着沈鸢。

    他的脸上还是带着那种浅浅的笑，看不出什么情绪。

    可他心里却没那么平静。

    沈鸢。

    他当然知道她是谁。

    以前那点八卦他听说过。

    她是个明星，是沈家的千金，是顾之言以前追过、也追着顾之言跑的女孩。

    那时候她总是风风火火，做事直接。

    他记得很清楚，她有一阵子几乎天天出现在他弟弟身边。

    后来听说两人没成，分开了，闹得沸沸扬扬的。

    他原本以为，她不过是个花瓶。

    现在成了贺京辞的妻子，出来跟着看项目，顶多就是走个过场，做做样子。

    但今天看到她坐在这儿，还拿着翻译资料，还真一字一句跟着开口，他心里多少有些惊讶。

    她不是来观摩的。

    她是来真正参与这场谈判的。

    他皱了皱眉，没有表现出来。

    他没有说话，但心里多了几分警惕。

    这个女人，不能小看。

    他不信她有多强，但也不敢再随便出招。

    因为她现在的位置，是贺家谈判桌上的眼和耳。

    稍有不慎，他说的一句话，可能就会被她当场翻出去，打乱节奏。

    “她到底有什么本事？”顾明晟心里冷笑一声。

    不过没关系。

    她再细心，她也是贺家的。

    而他，不只是翻译。

    他今天来，是带着任务的。

    是来盯住他们的每一步。

    看他们到底能不能顺利推进这个项目。

    会议室的空气静了一秒。

    顾明晟拿起笔，翻开自己的资料。

    他依旧笑着，但那笑意已经没那么真。

    他拿起手边的一份资料，轻轻放在桌面上，语气一如既往的轻慢，又带着几分温柔。

    “我知道你们可能对我今天的出现有疑问，”他说，“其实这边政府部门，临时需要一名熟悉双语且了解中方背景的人。”

    他抬眼看了看贺京辞，又扫过沈鸢：“他们联系到了我，问我能不能协助一次会议。”

    “我只是配合工作，没有其他意思。”

    贺京辞没有回应，只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

    沈鸢看着资料，翻了两页，冷静地开口：“如果只是翻译，就请你做好本职工作。”

    顾明晟轻轻一笑：“当然。”

    几位政府方代表进来了。

    坐在主位的人年纪不大，看上去四十出头，西装笔挺，目光干练。

    他点头致意，会议正式开始。

    一开始，政府方先陈述了目前的政策背景，整体语气平和，态度也算友好。

    顾明晟翻译得流畅，发音清晰，看起来确实很专业。

    沈鸢坐在一旁，神情平静，每一句话都认真记录，没有丝毫的差池。

    政府方的人刚说完，她立刻轻声翻译成中文，补充了一些细节词语，确保贺鸣楼和贺京辞能听清全部重点。

    贺鸣楼抬了抬手，说：“我们希望这次合作能够长期进行，不只是一年半载的事情。”

    “贺家在这边投资的不只是项目，是信任。”

    沈鸢迅速翻译，语速稳定，没有卡顿。

    政府方代表听完，微微点头：“我们也是这样看的。”

    “但我们也担心你们做一半就撤了。”

    贺京辞开口：“如果我们打算撤，不会带家人一起来。”

    “这是我们认真推进的第一步。”

    他话一出，沈鸢立刻翻译过去。

    顾明晟沉默了两秒，也没挑毛病，只是把政府代表接下来的话翻译回中文。

    但下一句话，他故意省略了其中一个小细节。

    沈鸢听出来了。

    她没有揭穿，只在对方讲完后，平静地举起手，补充了刚才那一句未提的内容。

    顾明晟侧头看了她一眼，眼神稍微收了一下。

    沈鸢不看他，继续专注地记录。

    她不快也不慢，把每一句重点都翻得很准，哪怕只是一个语气词，也不会漏。

    这时候，顾明晟脸上的笑已经淡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