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斩秋醒的时候，沈霁已经不在身侧了。

    他像往常一样去公司，桌上放着早餐，她养的小金鱼，他也替她喂过了。

    手机在睡衣口袋里嗡嗡一下，她拿出手机一看，是阿祟发来的消息。

    “我随时都在，时间随你挑。”

    阿祟在回答昨天她发起的见面邀请。

    她回了个好，把手机丢回沙发上，卷起袖子去洗漱。

    沈霁长指轻抚唇瓣，看着电脑上她的回答，发出一个没有意味的冷笑。

    失火？还是煤气泄漏，亦或是仇杀。

    他的眼眸光掠过桌上那张婚纱照，神色阴郁。

    杀掉就好了，所有伤害她的妨碍他的，通通都消失吧。

    ……

    宋斩秋打开车门，映入眼帘的是一栋中式的小别墅。

    大门紧闭，整个房子透出一股阴沉沉的气息。

    她按响门铃，空灵的提示音在室内响起来，阿祟看了一眼神像，垂下眼，关上神龛所在房间的门，上了锁。

    神明落轿了。

    甚至落在他的眼前。

    他打开大门，那与神像如出一辙的脸庞出现在自己眼前时，他还是不可抑制地轻叹一声。

    “秋秋，进来吧。”

    阿祟转过身，厚重的眸色翻涌几许挣扎。

    他要告诉自己，他是为了帮她而来的。

    宋斩秋走进室内，鼻尖传来一股若有若无的香火味。

    她坐在红木家具上，含笑望向他。

    “阿祟。”

    宋斩秋穿了一身新中式，长发披散。恍神间，阿祟看见那个为他清扫坟墓的宋斩秋。

    柔软如白棉，素白如栀子。她用这样的素练绑住他的心。

    哦，他是没有心的。

    阿祟回过神来，看着她含笑的眼睛，艰难出声：“怎么了？”

    宋斩秋语出惊人：“你爱我吗？”

    她不喜欢娓娓道来，这样平铺直叙更能震颤她的目标。

    “爱。”

    阿祟几乎不需要思考，瞬间给了她答案。

    宋斩秋收敛了笑容，眉间轻轻蹙起，瞳仁微微颤动几下：“我并不觉得你爱我，阿祟。”

    “爱我，怎么可能把我送到沈霁的身边？”

    她字字诛心，阿祟原本理智的思维渐渐紧绷，像弦断前的轻扯。

    宋斩秋在寻找一个答案。

    阿祟能把自己送去另一个时间线，而且是系统不存在的一条时间线，它未必没有与系统相抗的能力呢？

    她对真相的求知欲已经盖过了一切。

    不能再这么稀里糊涂地度过每一个世界了。

    宋斩秋回过神，她看见阿祟面色一瞬间的惨白，淡漠地开口：“你不爱我。”

    她要逼阿祟和系统起冲突，她要知道他们之间的秘密。

    阿祟的指尖轻颤，原本站在她眼前的他却忽然跪在冰冷的地上。

    “我爱你……我爱你，请不要怀疑我的真心。”

    没有什么比自己信奉的神明对自己的诚挚产生怀疑，更让他感到伤心。

    阿祟跪在她的面前，脑袋靠在她的膝盖上，像一只对主人表达信赖的狗。

    “宿主，你在干什么？”

    系统在耳边发问，它的声音带着一点责备，和不安。

    它一直在试着猜测她的每一个行为的起因，但这次它却罕见地要干涉了。

    宋斩秋没有理会它，也没有对阿祟的下跪作出任何反应。

    “我讨厌做任务，我讨厌不自由，你一直在装作不知道而已。”

    “你真的爱我吗？阿祟。”

    宋斩秋像拷问一样，语句之间几乎没有停顿，阿祟的心上压着一块又一块巨石，只差最后一块巨石，就要让他彻底陷落。

    理智。

    理智崩裂了。

    “宿主，请不要影响任务目标以外的人物。”

    系统的声音在她耳边想起，同时，也在阿祟耳边响起。

    是啊，他在干什么？

    他明明有能力，把这个阻拦他的系统抽出来捏碎，他可以占有她，他可以肆无忌惮地爱她，他没必要做这一切。

    阿祟看着她的神色染上一点痴然，那些伪装出来的理性通通消失不见，他自始至终都是那个阿祟。

    他可以和她在一起的，阿祟已经不想管那些七零八散的灵魂碎片了，那些和他有什么关系呢？

    “宿主，请停下，沈霁的攻略任务还没有完成。”

    系统劝阻的声音渐渐淡去，她回过神来时，阿祟手心悬浮着一个小小的，亮盈盈的光团。

    他居然真的把系统给抓出来了！

    宋斩秋后背霎时冒出冷汗，从前所有的认知忽然崩塌了，她的神色一瞬间裂出几分惊愕。

    “02号碎片，请你放开我。”

    阿祟的能力很显然与系统不相上下，他狠狠攥紧了系统，它却从指缝间逸散，再次凝聚成一个光团，飘在空中。

    它还想回到宋斩秋的躯体，阿祟周身的黑气却直直飞着追上它，几乎包裹住系统，阻拦了他的去路。

    “你这么做太自私了，

    一个空白的世界。

    没有天地，没有任何事物。

    宋斩秋醒来的时候就在这里，她无法确定自己站立着还是躺着。周围都是虚空。

    “您好。”

    宋斩秋正摸索着移动，忽然炸响起一个机械的声音。

    她失去了记忆，她的脑子里和这片空间一样，是空白。

    她尝试着发出疑问:“我是谁？”

    系统静默了一下，留下一阵死寂的安静，险些让宋斩秋感到耳鸣般的安静。

    它说:“我以为，您会先问我，我是谁。”

    “所以？你是谁？”

    “我是您的系统。”

    “你的目的？”

    “我的意义是帮助您，帮助您恢复记忆。”

    宋斩秋出奇的冷静，失去记忆，她并不像婴孩一般痴傻。

    相反，犀利已经是她的本能。

    “恢复记忆的代价是？”

    “完成任务。收集意识碎片。完成后，交由系统进行组合销毁。判定任务成功，即可恢复记忆。”

    宋斩秋捕捉到几个词，她没有打算全部发问，只问了一个问题:“收集方法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