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明澈被推醒。

    眼皮很沉,他吃力地睁开眼睛。

    太困，入眼的画面一度是重影的，没有办法聚焦。

    一看,就知道人还没完全醒透。

    如果是平时的周末,江明澈困成这样,陆衡会替他把被子给盖上，再在他肩上轻拍,让恋人睡到自然醒。

    不过眼下情况有点特殊。

    指腹轻抚他的的脸颊,陆衡声音低哑“你母亲刚才打电话找你。”

    实在太困。

    江明澈能听见陆衡在跟他说什么,不过他的大脑就跟出现了乱码一样,完全没办法接收到陆衡所说的话的信息。

    没睡够，有点起床气的他,拧着眉，耐着性子,问了一遍,“什么”

    刘海有点长，挡住眼睛,有点痒，也有点影响到视线,江明澈烦躁地把刘海给拨开。

    他这会儿侧躺着，他才把刘海给拨开,刘海就又往下掉,他的眼底聚着戾气。

    陆衡修长的指尖,替他将刘海往下掉的刘海给轻轻地拨到一边。

    怕他睡得太迷糊,重新详细地说了一遍“刚才你手机响了，是你母亲打来的。”

    江明澈的大脑还没完全消化这句话的意思。

    他的手机再次震了起来。

    陆衡转过头，把手机递给他,“你自己看。”

    嗯

    江明澈意识还没完全清醒，他本能地把手机凑到眼前，他的视线盯着屏幕上跳跃的“母上大人”四个大字，意识瞬间清醒

    他妈怎么会一大清早地给他打电话

    等等

    现在几点了来着

    江明澈就没想过，有一天，他接到他妈的电话，都能慌成这样

    简直比他青春期第一次躲房间里看片子，他爸招呼都没打一声就推门进来都还要刺激。

    “幸好是语音，不是视频。我去洗漱，你放心跟你母亲通话。”

    陆衡坐起身，替江明澈把枕头给竖起，好方便他靠着。

    陆衡这话，让江明澈心尖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给掐了一下，有点疼，有点难受。

    刚才还慌乱得不行的他，这会儿反倒镇静下来。

    陆衡把衣服给穿上，下了床。

    江明澈抿起唇，接通了母亲的语音邀请。

    “喂，妈”

    电话接通，手机那头，传来章秀纭着急地声音“澈澈，你现在人在哪里”

    江明澈心尖一跳，怀疑他妈是不是在他身上装了监控，要不然怎么会电话一接起，就问他在哪儿。

    江明澈尽可能地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自然一点，他语气轻快地道“我我在学校啊妈您一大早给我打电话，是有什么事吗”

    章秀纭在电话里头道“我跟你爸爸现在准备出门，去你学校找你。你在学校等我跟你爸，在我跟你爸还没到之前，你待

    在学校，暂时哪儿都先别去，好吗”

    “您跟爸要来我学校不是，您这会不会有点太突然了”

    江明澈话还没说完，电话那头传来他爸的声音“突然什么你知不知道你妈早上手机开机，看见许多亲朋在群里发的她的，还有特意私发我们的。你昨晚上跟你同学在星河广场的视频，她都哭了你知不知道你这臭小子

    昨晚上发生那么大的事，怎么连一句只言片语都没有跟家里人提过

    要不是你姐昨晚刚好睡家里，说是昨晚上刷到你朋友圈，确定你平安无事，你妈妈能被你吓晕过去”

    江明澈抿起唇，他低垂着脑袋。

    他应该猜到的，以现在信息传播的速度，既然学校的同学还有辅导员他们都刷到了，家里的亲戚肯定也会刷到。

    只是昨晚上事情发生后，他自己很长时间都处于应激的一众状态，根本没有办法想那么多。

    江明澈老老实实地跟爸妈道歉，“对不起啊，爸。我只是不想您跟妈担心而已。”

    “你别凶他。我知道澈澈是为了不让我们担心。”

    江明澈听见母亲跟父亲说话的声音，心里头更愧疚了。

    “澈澈，我跟你爸这会儿要出门了，就先不跟你说了。”

    江明澈赶紧出声道“等会儿，妈妈我我现在人没在学校”

    电话那头传来江怀钧的低吼声“你小子给我说实话你人现在到底在哪里”

    江明澈稍稍把手机给拿远了一点。

    等他爸吼完，他才把手机给重新拿回耳边，这回只得实话实说道“昨晚上时间太晚了，我跟我几个室友昨晚上就都没回学校，我们住宾馆了。

    爸，妈，你们听声音就知道了，我真没事。你们真不用特意跑一趟”

    “你小子”

    江怀钧话还没说完，再次被妻子所打断，“你别又凶他。”

    手机应该是再一次回到了章秀纭的手里，“你这个学期周末都没怎么回家，我跟你爸想去看看你”

    江明澈连忙道“我下周就回家我跟您保证，行吗今天是圣诞，您要是不想看店，让我爸带您去看电影，或者逛商场去。不用搭理我。”

    章秀纭知道，孩子大了，未必喜欢父母管太多。

    她没再坚持，“我们预定了晚上的电影那你现在方便视频吗妈妈想看看你。”

    江明澈鼻尖一酸，想也没想地道“好。”

    章秀纭“那妈现在挂了啊。”

    江明澈下意识地“嗯”了一声，忽然反应过来，“妈，等，等会儿。等会儿我给您拨过去。昨晚上空调暖气太足了，我没穿衣服。”

    江怀钧阴阳怪气的声音飘进听筒“怎么还知道羞臊呢”

    “哎呀。说什么呢你，有你这么埋汰自家儿子的呢么好，那你慢慢来。妈妈等你视频。”

    “嗯嗯。”

    结束跟父母的通话，江明澈攥着手机的那只手臂陡然泄了力道。

    他的后背倚进枕头，心率狂飙。

    刚刚未免也太惊险了

    幸好他反应快

    奇怪，陆衡怎么洗漱了这么长时间

    不会一大早的，又冲澡去了吧

    眼底闪过一丝戏谑，江明澈把背心给穿上，他下了床，往洗手间走去。

    陆衡坐在坐便器的盖子上，他的手里拿着手机。

    听见开门声，陆衡的视线从屏幕上移开，惊讶地转过头，“不是还要跟你母亲视频吗来上洗手间”

    江明澈一下子明白了过来，陆衡不只是来洗手间洗漱

    是因为他跟他爸妈还没结束通话，陆衡担心会制造出动静，所以就这么傻不拉几地在洗手间里躲着

    江明澈轻咬了下唇，逼退眼底的潮气。

    佯装没看出陆衡待这的目的，他往坐便器走去“嗯，来上洗手间。”

    陆衡站起身后，江明澈掀开坐便器的盖子，斜睨了他一眼“你呢你一个人待在这里干嘛”

    陆衡“我刚才在a上，搜了几家早餐店，其中有一家的评价还不错。你有没有想吃的，我出去给你买”

    答非所问。

    这下，江明澈更加证实了自己心中的猜测。

    江明澈轻咬了下唇，陆衡这傻子

    那要是他爸他妈还是坚持要过来看他，或者是他跟他爸妈一聊就一上午，他是准备一直躲在这洗手间

    或者是躲出去

    江明澈故意以嫌弃地口吻道“天气太冷了，等你打包打回来，估计都冷了，肯定不好吃。”

    话锋一转，“你稍微等我一下，我迟点跟你一起出去。”

    陆衡“嗯。”

    江明澈手放在短裤上，耳尖有点红，“你先出去。”

    陆衡线往下扫了一眼，“挺精神的。比昨天晚上”

    靠

    江明澈脸颊红透，他强行打断陆衡的话“闭嘴再多说一个字就灭口”

    江明澈让陆衡等他一起出去吃早餐。

    陆衡也就没有先出门。

    江明澈洗了漱，才从洗手间出来。

    他出来时，第一眼没看见陆衡。

    定睛一看，才瞧见陆衡坐在窗边的椅子上。

    没坐床上。

    窗边的椅子，昨晚上他跟陆衡两个人都没坐过，他们一直都是直接坐在床上，或者是躺在床上。

    这避嫌也避得太明显了。

    江明澈胸口堵得慌。

    他知道，陆衡这么避嫌，完全是为了他。

    如果他跟陆衡现在没在一起，以陆衡的厚脸皮，可能他跟他爸妈视频的时候，陆衡估计会一个劲地往上凑，狂刷存在感。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就怕他爸妈会看出端倪，连他跟他爸妈语音通话，都一个人躲洗手间里。

    听见脚步声，陆衡抬起头。对江明澈道“小哲他们还没起，说是让我们给他们带早餐。”

    江明澈手机在床上，没看群消息，“你在群里问了”

    陆衡“嗯。”

    江明澈走过去，拿起手机，“行。那你问下他们吃什么，我跟我爸妈打过视频后，我们就出门。”

    陆衡“好。”

    江明澈给母亲发送视频通话的邀请。

    几乎是秒接。

    江明澈看见手机屏幕上00:02秒，乐了，“妈，手速挺快啊。”

    视频接通，出现的是他爸妈两个人的脸。

    江怀钧“我跟你妈一直守着手机呢，手速能不快么。”

    江明澈竖了个大拇指“厉害惹。”

    夸得章秀纭在电话那头笑。

    “对了，妈，我室友陆衡。我朋友圈里，您见过的。您还夸人家帅呢，记得吗”

    听见江明澈跟父母提起自己，陆衡眼露错愕。

    江明澈余光瞥见陆衡眼底的错愕，鼻尖蓦地有点酸。

    他手里举着手机，走到陆衡的旁边，他刻意稍微弯了下身体，让陆衡跟他两个人一起入镜，“爸妈，这是陆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