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 115 章

作品:《穿成汉武帝的家庭医生后

    封赏如约在大朝会上公布。

    众将领翘首以盼之中,一道道圣旨被黄门尖利的嗓音出来,那节目效果极其炸裂。明晃晃的差别对待,导致卫派和霍派的武将一瞬剑拔弩张,眼神都要擦出锃亮的火星子。

    江陵月抱臂在一旁,看热闹看得津津有味

    打起来,打起来

    可惜刘彻一向积威甚重,无人胆敢在他面前随意造次。卫派将领对这个结果再不满,也只能把打碎的牙混着血水往肚子里咽,

    风暴中心,领头的两位倒是一派淡定。

    但落在有心人的眼里,卫青的平和冲淡就成了“失宠势衰”,要么是“人淡如菊、不争不抢”,总之是个被刘彻背刺,还只能强装忍辱负重的老好人。

    至于霍去病的评价呢,就更可乐了。

    江陵月听说时一口水直接喷了出来,拍了拍胸口“他们对着军侯你这张冷脸,竟然说得出小人得志四个字”

    到底是怎么看出来的

    她左思右想,仍然不明白。

    霍去病一语道破“心中有什么,看的便是什么。”

    江陵月忍不住抽了抽嘴角你吐槽的可是追随你的下属啊,也是这么毫不留情的么

    不过转念一想,这些人在漠北之战中最大的作用就是听指挥。分明是跟着蹭功劳的投机者,竟然幸灾乐祸看起卫青的笑话,难怪霍去病不喜欢。

    要是她,她也不喜欢。

    回到殿中,江陵月的封侯圣旨混在“卫衰霍荣”的爆炸性变动中,显得丝毫不起眼。

    高祖时期就有女性封侯的传统,再加上百官都长了眼睛。马蹄铁、方便面、医疗队的效用都是写在明面上的。没有这些,漠北之战根本不会如此顺利。

    于是,百官几乎无人反对她那七千九百户的景华侯。少数两三个裹着嫉妒的异议,称她初临战场、不宜加封食邑过高,都被刘彻毫不客气地顶回来。

    “江女医发明马蹄铁时,朕怎么没见过你谏言上策,说马蹄铁刚被发明,不适合与匈奴作战”

    他眯着龙目,语气很是不善“如今,却来挑朕的不是”

    那人顿时哑火,灰溜溜地缩回了原地。

    “可有人还有异议”

    群臣一瞬间鸦雀无声。他们心里默默数着数字,等到了合适的时机,便集体行礼欢呼“陛下圣明陛下圣明”

    同时,暗暗啐了刚才眼红的人一声。

    哎,真是蠢人啊。

    陛下的心思不能更明显,你又何苦忤逆呢

    江陵月看似辖于大将军麾下,可长安城中谁人不知,她和冠军侯其实是相好就连造个肥皂,都要起个名字叫“军侯皂”,可见这两人有多情深义重

    诶,话说肥皂工坊是不是出了当季新品

    叫什么漠北之战限定款

    正好陛下大肆封赏了一番,发到他们手里的钱数到

    手软,正好买上几款回家。不说上首用,就是买回来收藏也好啊

    限定款,意思就是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了

    那还等什么买就对了

    限量永远充满无穷的吸引力。即使是对两千年前的西汉人民也一样。不过这么损的招可不是江陵月亲自出的。她也就是曾经在霍光口中提过一两句,就被他灵活地利用了。

    自然,漠北之战限定款,也是这个无敌兄控出了主意。

    漠北之战限定款,不仅有“赵信城”“狼居胥山”“瀚海”等等多种新气味。每购买一整套盒组,加一千钱还能获得限量的肥皂小人盲盒,盲盒中有各种汉军的形状,吸引足了将军们的眼球。

    凑齐一整套小人,成了他们近来最热衷之事。

    每一日,如流水般的钱财涌进肥皂工坊中,冷静淡然如霍光也乐得笑出声来。正所谓羊毛出在羊身上,刘彻赐下的金银还没焐热,就以另一种形式重新回了国库。

    当然,最大的功臣当归霍光莫属。

    “你小子”

    江陵月指着他道“还记得我一制成冰,你见到了就想着要卖给贵族们生财,那时候我就看透了你”

    “嘿嘿。”

    霍光挠了挠头,一句也不反驳。

    江陵月说得没错,他就是喜欢做这样的工作。恰巧他顶头上司桑弘羊也是。现在两个人手里握着肥皂厂、豆油厂、煤炭厂,可谓日进斗金,每天来巴结的人不计其数

    但他们一睁眼,琢磨的还是该怎么搞钱。

    桑弘羊前段时间给陛下献上“盐铁官营”之策。但他受江陵月的影响更多一些,眼里盯着的,都是贵族家的钱袋子。

    江陵月说“这样就很好。”

    盐铁官营,除了收割老百姓的韭菜之外,还有削弱地方、增加中央掌控力的作用。这在历史上是一道行之有效的政策,大大加强了中央集权,她不会随意置喙什么。

    但是

    来汉朝已经整整一年了,江陵月也完成了阶级跨越,现在是身价七千九百户的景华侯。但她还是市井百姓的心态,看到课什么重税,都会心里头一个咯噔。

    霍光好像知道她在想什么,主动说道“陵月,我听你的建议准备做一个新东西。也有清洁身体的作用,效果没有现在的肥皂好,但比第一档的肥皂便宜一半。”

    江陵月眼前一亮“是面对闾左百姓的”

    “是。”霍光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厂里很多宫人都想买肥皂自己回去用,但是价钱太贵了,即使是第一档的他们也买不起。我便想着做一款更便宜的”

    “阿光,你太棒了”

    长安百姓约有数十万人,每个人日常都有清洁洗漱需求,这是多么大的一块市场啊。

    更何况,如果便宜的肥皂能够普及,她的卫生科普进度又要向前迈上一大步

    江陵月欣慰不已,只恨此刻语言不能穷尽她的心情。

    “这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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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制作肥皂的原料除了草木灰以外,还有一种叫作皂角的植物。”

    她大概比划出了皂荚树的形状,末了道“把它们的果实在水中泡软、捣碎、流出来后的汁水就是天然的洗涤剂。洗衣服好用得很,还特别便宜。”

    “我立刻派人去找”霍光道。

    江陵月细细叮嘱他“记得让人小心些,皂荚的果子有点毒性,不要直接用手去碰。”

    “嗯”霍光重重点头,又问道“陵月还有什么事么”

    他心思缜密,自然能看得出来,江陵月今日来找他,不是一时心血来潮,而是专程有事的。

    “这你都看出来了”

    江陵月轻叹一声“是有件事想找你商量。阿光,你觉得医校的事情做得怎么样,还吃力么”

    “还好。”

    “那我找个人接替你的位置,你觉得怎么样”

    “”

    霍光面上一瞬划过惶恐、失落等诸多表情,他连忙道“陵月,是我哪里做得不好”

    “不是不是”江陵月哭笑不得,连连摆手“阿光做得很好,是我怕你一人分管医校和工厂累着了,想找人替一替你。”

    “我不累。”霍光小声说。

    “可它耽误你了,不是么”

    江陵月从第一天就知道他未来是治国之才。让他分管一所小小学校的行政,无疑是大材小用。

    可霍光就是霍光。

    他初出茅庐,就能滴水不露地安排好医校的每一处。后来无意间接管了工厂更是风生水起。把几所工厂经营得红红火火、日进斗金不说,还无师自通地学会了出新品、搞限定、抽盲盒。

    能给刘彻管钱袋子、还管得很好的人,未来注定前途无量。再让他分心看顾医校的琐事,是耽误了他。

    见霍光抿着嘴不说话,江陵月幽幽叹气“阿光你放心,我找的继任者也是很靠谱的人,不会辜负咱们的心血。”

    “是谁”

    “义妁,义女医。”

    大军行至汉匈边界时,江陵月曾经私下找过义妁,问她是留在代郡、还是再去长安

    义妁的目光一瞬变得极为悠远。

    “那就去长安吧。”她最后缓缓道“如果我还能有幸能见太后一面的话。”

    江陵月打了包票“这个没问题”

    她这一年也不是白混的,带一个人进宫绰绰有余。而且王太后肯定也极为想念义妁,刘彻不会不给母亲这个面子。

    私心里,江陵月也希望义妁能留在长安。

    她医术高明,为人品德正直、性情更是坚韧。这样的人才,说什么也要扒拉进医校里。

    义妁答应了。

    江陵月今天来找霍光,就是为了商量这件事“你不必担心义女医,她在漠北时做事就极有条理,是我亲眼所见。来了医校,想来也能接下你手头的工作。”

    也好让霍

    光更能全情投入工厂的建设中,早日在汉武帝的心里排上号,委以重任。

    这些不用多说,他们彼此都懂。

    “陵月看中的人,我自然放心。”

    霍光狡黠地眨了一下眼“谁让陵月一开始,挑中的人是我呢”

    两人俱笑了起来。

    笑过之后,霍光眼底闪烁着淡淡光彩,真心实意地对江陵月道了一句“多谢。”

    谢她提携,谢她教导,谢她真心诚意为自己的未来考虑。

    江陵月却摇头“不用。”

    即使没有她,或迟或早,霍光总能一飞冲天。

    义妁从长信宫出来后,眼眶还泛着红色。她并不是一个不注重仪表的人,这显然是她悉心遮盖过后的结果。足以见得,和太后相见的时候,两个人哭得有多么动情。

    她见到江陵月后,还笑了一下“太后问我,怎么不见你一起来她老人家,还有卫皇后和王夫人,她们都很是想你。”

    江陵月心虚“最近太忙了,下次一定。”

    说起来,其实她也有点想她们了。

    还有许久不见的两位皇子。

    霍光和义妁以最快的速度完成了交接,彼此都没有什么不愉快的地方。从今以后,义妁便是名正言顺的医校二把手了。

    她把章程一页页细细看过,最终阖了起来“也就是说,第一年招的学生已经全部毕业了”

    “对。”江陵月说。

    五十余人的医生,全部从战场上平安归来。经过了血与火的淬炼,他们眼下皆能独当一面。

    还有四十余人的卫生科普小组,由李殳玉负责管理。他们这些日子留在长安,兢兢业业、不遗余力地科普着西汉版卫生与健康,势要把基础卫生知识传遍每个角落。

    还有一个编外的墨家弟子赵遥,时不时发明出一些小物件。霍光负责和他对接,顺便评价投产的可能性。

    这就是医校学生的全部构架。

    “那祭酒还想着要招生么”

    江陵月想了想,摇了摇头“先不了,步幅不宜太大。第一批招进来的学生还有许多需要精进。”

    譬如细胞等生物学知识,他们还一窍不通呢。

    远没达到江陵月认定的毕业标准。

    义妁笑道“在下也是这么以为的。在下曾经听闻,祭酒手中有许多不传之高超医术,他们若不学得一二皮毛,往后怎能自称您门下弟子”

    江陵月无奈地瞧了她一眼。

    便在此刻,意料不到的变故陡生。

    “祭酒祭酒”

    远处遥传来一个焦急的女声。不一会儿,李殳玉便跌跌撞撞地推开门来,看到江陵月的一瞬间差点哭了出来。

    “祭酒您果然在此地您快救救我阿爷罢”

    李殳玉的阿爷李广

    江陵月吓了一跳,立刻站起身来“他怎么了”

    李

    殳玉的眼泪簌簌而落,哽咽道“阿爷白天还好好的今日军中来探望他之后,他便瞧着不好了。”

    李广刚做完切除脾脏的大手术,所谓的“瞧起来不好”

    ,对他来说甚至可能威胁生命。

    江陵月当机立断“走,我去看看。”

    义妁道“我也去。”

    三人拎着药箱,匆匆上了李殳玉的马车。车轮辘辘之间,她们你一言我一语,飞快地问清了情况。

    “谁来看了李将军”

    李殳玉摇头“有很多人来了,但我只认得堂叔一个。他们都自称是我阿爷的同袍。对了,还有大将军也来了”

    大将军卫青

    他也来了

    江陵月心底微微一凛,又问道“那你阿爷是怎么个不好法伤在哪里了”

    “我我不知道”李殳玉语音又急促了起来“是家里下人告诉我们的。我阿父他现在不在家,家中只有我与您相熟,长辈才命我冒昧请您来。”

    江陵月才想起来,李殳玉晕血,不能亲自查看伤口。

    她摸了摸小姑娘的脑袋,轻声道“别担心,会没事的。”

    但她心里却蒙上了一层阴影李广自做完脾脏切除手术后,就随大军奔袭回长安,所得的照顾自然不妥帖,需要回长安静静休养。没想到还没几天,就说不好了

    所谓的“不好”,到底有多不好呢

    江陵月在李府受到了最高的礼遇。

    下车门有人扶,进门有人掺。一个主事的女子嘘寒问暖、行礼送礼,就差当面给她下跪了。

    言里言外,拜托她治好李将军。

    但江陵月浑不在意“带我去看李将军,快”

    李广养病的地方是他的卧房。推开门很是空旷,数个特制的铁架子上空空如也。不难想象,上面曾经搭着的肯定是盔甲、宝剑。害怕李广养病时触景伤情,才会被拿开。

    但这显然无济于事。

    江陵月看到李广的第一眼,就摇了摇头,一言不发。义妁看了后也是相似的反应。

    两人的意思,李殳玉一瞬恍悟。她表情空白了一瞬,下意识掩住了嘴。但她的母亲,李敢的夫人却执意道“祭酒,祭酒医术高明,你有办法”

    “我没办法了。”江陵月沉沉地叹了口气。她可以救想活着的人,却救不了一心求死的人。

    “劳烦夫人蒙好殳玉的眼睛。”

    嘱咐完这一句,她就掀开了被子。一片淋漓的惨红刺目而来。只见李广的腹部凭空出现了一个大大的血洞。那血洞极深,边缘卷曲,显然已经刺破了内脏不少。

    刚做完大手术的人又出现了这样的致命伤,就算是大罗神仙来也活不成了。

    “”

    李敢夫人陷入了震惊失语之中,怔怔地看着大片血色出神。

    这里没有别人,所以答案只有一个。

    是李广自己捅的。

    他的一

    只手,还虚虚握着一把刀。

    义妁淡淡出声“造孽。”

    江陵月却摇了摇头,关心起另一件事来“那些人来探望李将军,都和李将军说了什么你们可知道”

    一个人不会无缘无故自杀。

    尤其是李广已经激愤之下自杀过一次,正在好好养伤、以图恢复健康的当口。一定是发生了什么,彻底浇灭了他生的意志。

    李敢夫人和李殳玉母女皆说不知道。来探病的人皆是男子,,她们身为女眷作陪多有不便,便主动退出了房间。

    “江女医”

    忽地,一个无比虚弱、气若游丝的声音响起。昏迷的李广缓缓张开了他浑浊的眼睛。

    江陵月连忙凑了过去。

    李广定定看着她,眼神却已经不能聚焦。

    “我是不是要死了”

    江陵月一顿,缓缓点了下头“那些来探望李将军的人,跟李将军说了什么能否跟我说说”

    李广恍若没听见“我只剩这条命还他们了。”

    江陵月

    怎么临死前还要当谜语人啊

    她干脆直截了当问道“他们是谁,都说你欠他们什么了能让你用命还”

    这不是教唆人自杀么

    而且来看望李广的人里面还有卫青啊。谁知道这个“他们”里面包含不包含他

    这话就这么传出去,卫青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是我,是我”

    李广每说一个字,都宛如刀尖撕扯五脏六腑,痛苦到了极点。他仿佛知晓这是回光返照之兆,拼了命地一个个往外蹦字。

    “是我迷路失期”

    “连累他们不能被陛下封赏”

    他说得模糊,但江陵月一下子听懂了。

    第一批来的人是“卫派”的将军们。他们自作聪明,以为刘彻不封赏卫青手下之人,全是因为李广,便假借着探望之名前来,多半说了一些不好听的话,来发泄心中的不忿。

    谁知道呢

    李广听了他们的ua,却信以为真。漠北之战中迷路失期对他自己就是个天大的打击,以至于不愿直面,与卫青闹得不愉。现在又得知自己连累了同僚,他能怎么办

    道德感极高的他,只能选择一死了之。

    但是

    江陵月又问“你又见了大将军,他也是这么说的”

    李广的眼角却落下一滴浑浊的泪,洇在枕巾之上。他颤颤巍巍了半晌才开口“大将军他摇头,让我不要多想”

    他咬紧牙关,每个字都仿若泣血“是我对不住大将军,分明是我连累了他,大将军却以德报怨,不曾计较”

    江陵月“”

    有没有一种可能,卫青不是在以德报怨,他说的是实话呢故意贬谪卫青只是汉武帝的计策,和你李广一点关系没有。

    那些人只是想找个理由发泄,你又何苦受ua还信以为真

    江陵月口中满是苦涩,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任何话语都在一条生命面前显得无比轻飘飘。

    她想了想,干脆凑到李广的耳畔,以极低的声音道“大将军说的是真话,这件事和你无关,是陛下有心安排。”

    “”

    李广睁着眼,半晌没回应。

    江陵月指尖轻颤了一下,搁在他鼻子的下方。

    那里已经没了呼吸。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