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83. 百姓最相信的最原始的道理 普法很容易……
作品:《从众所周知的暴躁大臣到人人咒骂的女帝》 平山县无数百姓的鲜血让胡轻侯深刻领悟了一个道理, 那就是普法绝不可能靠讲道理。
讲理百姓认为死哪里讹哪里就是天理,你怎么与他们讲理你的道理只会被百姓认为不讲理
胡轻侯承认老百姓的“道理”是有存在的根基的,为了生存彼此抢夺资源, 彼此吞噬等等是生命的本能, 超越一切高大上的道理。
但是,胡轻侯丝毫没有与老百姓的“原始道理”共情的念头。
胡轻侯打算用更“原始的道理”与百姓讲理。
那就是弱肉强食。
胡轻侯恶狠狠地道“胡某的拳头比你们大, 胡某的刀子比你们锋利, 你们就必须听胡某的, 这就是最原始最基础的道理”
平山县的城门外,数万平山县百姓忙碌着。
有百姓用尽全力一锄头下去,终于挖出了浅浅的一层砂石。天气太冷了,土地硬邦邦的,实在是有些难以下手。
附近的人同样奋力与比铁还要硬的地面斗争, 大冷天愣是出了一身汗。
他一边擦汗, 一边低声道“官老爷又想折腾什么”
其余人急忙低声道“闭嘴不想活了”
那人吓了一跳, 死死地闭上了嘴。
以前干活的时候可以肆意聊天的, 谁也不觉得有错,是手干活,不是嘴干活, 说两句话活跃气氛放松心情, 干活也轻松, 有什么错
但是此刻见了胡轻侯的血腥手段, 谁都不敢对官老爷的命令有一丝一毫的违抗, 自发的认为干活说话也是有大罪的, 谈论官老爷的命令更是会被官老爷杀死。
有一个百姓一边干活,一边哭泣。
周围认识他的人只能是同情地看着他,这家伙刚才吓尿了, 裤子湿淋淋的,穿在身上肯定又是害臊又是冰冷,但谁敢回家换裤子
有人低声建议“多干活,身体就发热了。”
那人唯有一边哭泣,一边奋力干活,这辈子最丢人的一天就是今天了,以后名声臭不可闻。
林泉大声下令“将砂石泥土都拿过来”一群百姓急急忙忙将砂石泥土运了过去。
林泉大声指挥着,空地上渐渐出现了一个砂石泥土堆。
“停”林泉道,“来人,放尸体。”
几十具尸体被扔在了砂石泥土堆上,脑袋向外,脚向中心。
“洒石灰再放泥土放尸体”
周而复始,百来具尸体堆成了一个高高的塔状土堆。
数万平山县百姓看着塔状土堆外圈的一张张恐怖人脸,有人转身呕吐,有人脸色惨白,有人浑身发抖,有人吓得泪水都出来了。
有个别有见识的人脱口而出“京观这是京观”
他的眼神复杂无比,华夏自古以来就有杀了敌人或者贼人之后以尸体堆积成塔,彰显武功的传统,这恐怖的尸体塔就是“京观”。
可是什么时候杀了“刁民”也要筑京观了这能算是京观吗
林泉大声道“胡中郎将说了,若是谁以为人多就可以抗法,谁以为自己有道理,谁以为自古以来就是这样的,谁以为官府管不着”
林泉恶狠狠地看着四周的百姓,厉声道“那么,谁的尸体就会在这里谁的脑袋就会在这里”
几百个大嗓门的农庄社员大声叫着“谁的尸体就会在这里”
无数平山县百姓看着满是人头人脸的高大土堆,想着自己的脑袋就会出现在泥土中,好些人直接晕了过去,更多的人尿了裤子。
有人颤抖着道“我一定会老老实实听官府号令的。”无论如何,决不能被埋在这泥土堆中。
其余人反应过来,急忙跟着道“对,我一定会听官府号令的。”这人头塔比乱葬岗还要恐怖,这辈子不想与这里搭上一丝一毫的关系。
有人大声叫着“青天大老爷啊”能够想得到的拍官老爷马屁的言语就只有这一句了,必须竭尽全力的喊,这样官老爷才不会杀了他,将他埋在这里。
无数人跟着大喊,喊叫声越来越整齐“青天大老爷啊”
个青天大老爷,就没见过更凶残更没有人性的大老爷了,但是民不与官斗,老百姓只能听官府的话,官府说什么是对的,什么不能做,老百姓除了老实听着,难道还能与官府硬杠不成
数万平山县百姓坚决地拥护朝廷法令,一切不合理的社会习俗统统去死,官府永远正确,谁敢不听官府的就杀谁全家。
但是,这辈子都不想从这个城门口经过了,靠近这里就想到这个该死的京观,然后晚上就要做噩梦。
胡轻侯听着无数百姓深情呼喊“青天大老爷”,平静如水,民心有个用,民心若是有用,满清能够入主中原三百年
“胡某不要民心,胡某只要法律”
胡轻侯的眼神恶狠狠的,屠刀之下,什么法不能贯彻,什么善不能得到
这话极端偏激,屠刀之下的“善”百分之一百是虚伪和假装的,但是胡轻侯此刻只需要冀州百姓虚伪和假装的“听话”。
“我没有魅力buff,不能让所有百姓看到我的笑容就理解我的法令,但是,我可以用暴力和时间改变一切。”
胡轻侯将平山县的血案整理成公文,发到冀州各处。
“若有人违抗命令,不管是谁,不管有多少人,尽数杀了”
“胡某不需要让百姓理解胡某,不需要百姓感激胡某的恩德,不需要百姓对胡某忠诚”
“胡某需要的是一群老老实实执行胡某命令的百姓”
“任何一条法律的背后都是屠刀和尸体”
“民不畏法,法则不存”
胡轻侯在公文中细细地写清楚了自己的目标和执行标准,但依然觉得只怕各地未必能完美的做到。
因为平山县的失误,不仅仅是赵苑琪的软弱,平山县暴露出了胡轻侯团队的重大问题,那就是胡轻侯根本没有一个合格的管理团队。
“唉,其实胡某的本质是山贼啊。”胡轻侯长叹。
她借用太平经的谣言光速收复了冀州的城池,勉强算是有了一支能打的军队,毕竟有几个猛将兄就能打仗,可是治政就差得一塌糊涂了。
她的手下几乎都是流民,能够认识几个字的人简直是天降人才了,哪有什么人懂得治理地方
胡轻侯看着自己费了老大劲写的公文,有些担心各地的人手有几个能够看懂的,她的手下别的没有,就是文盲多。
胡轻侯仰天长叹“胡某就是彻头彻尾的暴发户。”
说暴发户还是给自己面子了,她其实更像是被朝廷收编的山贼头头,手下一群狠人,可惜只会打打杀杀,完全不懂得治理地方,更不懂得什么叫做发展经济。
胡轻侯有想过自己培养一群治理地方的官吏和管事,可是她一直就没有来得及培养啊。
胡轻侯想了半天,短短的公文只怕不能够让手下们理解她的心思,写得再简单再深入浅出,那些手下看不懂有个用。
在短期内,她唯有用一个个血腥的案件作为范例,向她的手下们,向冀州所有人宣告她的处事标准。
胡轻侯有些醒悟了,怪不得的不论小亭长刘邦还是叫花子朱元璋,最后都不得不使用士人当官。与那些不识字的百姓相比,识字的士人的沟通成本果然是低了几百倍。
胡轻侯冷笑,胡某就是要走出一条新的道路,世界必须掌握在百姓的手中,而不是士人的手中。
真定县。
刘婕淑颤抖着看着公文,大丫杀了张家全族,筑京观
她又翻看女儿的家书,确定公文丝毫没有夸张,真的是杀了张家全族。
刘婕淑浑身摇晃,公文上一个个带着杀气和鲜血的字几乎要跳出来。
她手一松,公文掉到了地上。
“大丫怎么会”刘婕淑不敢置信胡轻侯变得这么凶残。
打仗只能杀人,刘婕淑理解的,不杀贼,难道被贼人杀吗
可是大丫既然是官老爷了,是中郎将了,是廷尉左监了,怎么可以杀戮百姓呢
这会受到千夫所指的,这会被无数人唾骂的,这会不得好死的
刘婕淑后悔极了,大丫一定是想要替她出头才做得这么过的。她该怎么保护大丫
刘婕淑泪水长流,怎么都想不通她该怎么保护可怜的大丫。
赵县令在一边看着刘婕淑哭泣,只觉胡轻侯真是倒霉,有个这么迂腐愚蠢的亲戚。
他无视刘婕淑脸上的泪水,微笑道“胡中郎将下令赵某在真定县办官学,教导各个管事,刘管事以后若是有空,务必前来官学。”
刘婕淑急忙点头“是。”
赵县令出了大堂,立刻召唤仆役“刘管事思念家人,有些伤感,你送毛巾热水与她,再送些热汤。”
赵县令微笑着,刘婕淑只是小门小户的普通人,被“真善美”忽悠瘸了毫不稀奇,但是刘婕淑是真心对胡轻侯好,与刘婕淑搞好关系就是与胡轻侯搞好关系,这点万万要记得。
他微微有些叹息,这人生起伏真是不好说啊,胡轻侯两年前还是流民,去年就是县尉了,今年已经是中郎将、廷尉左监了。
看胡轻侯不愿意赴任廷尉左监,依然拿着中郎将的名头下令,这统治冀州的野心真是毫不遮掩啊。
赵县令深深思索,决定好好劝劝胡轻侯,她吞不下冀州的,能够找机会掌控三个王侯的封国已经是天上掉馅饼了,万万不可贪心。
他对胡轻侯毫无忠心,他是朝廷的官,又不是胡轻侯的官,胡轻侯官大又如何,他为什么要忠心
但是他此刻已经被牢牢地绑在了胡轻侯的船上,朝廷任谁都会以为真定县县令就是胡轻侯的铁杆下属,他还能怎么办
看胡轻侯毫不犹豫地下令由他办理官学,教导一群管事以上的人员识文断字,分明也是将他看做了自己人。
赵县令苦笑,莫名其妙就真的成了胡轻侯的人了
赵县令定下心神,胡轻侯选择他教导管事们识字,而不是选择赵阀的子弟,表明了胡轻侯不想让门阀的势力进入她的势力范围内。
他一定要掌握好分寸,千万不能以为自己教了一群管事识字,以后就是管事们的“座师”、“恩师”了。
他轻轻叹气,为了自己的前途,他只能希望胡轻侯一步步高升,千万不要栽了,不然他极有可能被殃及无辜。
想想真是倒霉啊。
平山县内,胡轻侯正在埋头写新官工作指导和管事工作指导。
“官员不可住在官民之家或公馆庙庵等处”
“官员上任之后第一件事就是调查本地门阀士人、田地亩数、人口数量”
“官员上任后必须穿官袍,建高台,令衙役四处敲锣打鼓,辖区内所有民众到场若有人敢嬉笑,仗打十五,再犯,杀了”
“核查官仓银两、粮食等,必须找与仓库无关人现场核实,若仓库内有差错,立杀仓库人员”
“凡民间伸冤告状,各有其理,纵然官员心中有偏向,必须依法断案”
“衙署内每日早晨召开晨会,核查昨日的工作进度,颁布今日的工作计划”
手下人要么没文化,要么没经验,武力值可能有六七十,政治能力能有两位数就是烧了高香了,胡轻侯只能用最细节化的工作规范提高手下们的治政能力。
想想明朝也有一本在官员之间流传的新官轨范,不懂得治理地方是通病而不是特例,她似乎也不用烦恼和羞愧。
珞璐璐头发乱糟糟的,一缕头发在空中飞扬,额头见汗,拼命地跑了进来,叫道“老大,出大事了”
她喘着气,道“朝廷有冀州牧了”
胡轻侯一怔“谁这么不怕死”全京城都知道谁敢当冀州牧,她就砍死了谁,竟然有人无视她的警告,真以为她不会杀人吗
珞璐璐递上张让的飞鸽传书,道“刘表”
胡轻侯又是一怔“刘表”
张让的飞鸽传书中写得非常清楚“刘表上奏,愿为冀州牧陛下许之万万不可杀了刘表”
胡轻侯反复地看着飞鸽传书中简单的言词,刘表没去荆州,却来了冀州刘表是不是疯了
她对着天空长长地叹气“三国演义害死人”
三国演义看多了,以为刘表就是占据了荆州却无所作为的傻瓜白痴,全靠皇室宗亲的身份撑面子,连刘老板曹老板的一根脚趾头都比不上。
可是仔细想想,当时荆州宗族门阀横行,大门阀与朝廷千丝万缕,小宗族如同盗匪,杀人掠货肆无忌惮,朝廷任命的官员的车驾甚至进不了荆州。
如此恶劣的环境之下,刘表单人单骑进入荆州,与蒯氏等大门阀谈妥了条件,借与宗族头目谈判的机会,一举诱杀了宗族头目,吞并了其部曲,坐稳了荆州牧的位置。
这其中展示出来的勇气,胆量,气魄,当真是大boss的风范啊。
再回溯刘表年轻的时候,那是敢在党锢之乱中,带着太学生面对朝廷的刀剑毫不退让,挥舞手臂高喊口号的狠人啊。
这种狠人怎么会怕了小小的死亡威胁
胡轻侯悠悠叹息“胡某小觑了天下英雄”
哪一个名留青史的人不是从千千万万普通人中脱颖而出的,个个都是超级人才超级牛人,没有笑到最后只是遇到了更加牛逼的人而已。
珞璐璐紧张地看着胡轻侯“老大,怎么办这冀州就要没了”
胡轻侯淡定无比“有就是没有,没有就是有,何必这么执著呢”
小水胡扯住珞璐璐的衣袖“璐璐姐姐,轻侯姐姐不和我们玩,你和我们一起玩吧。”
小轻渝用力点头,期盼地看着珞璐璐。
珞璐璐认真道“给我一块肉脯,我就和你们玩。”
小轻渝摇头“半块肉脯就成交。”
珞璐璐怒视小轻渝“上次还是一块肉脯的奸商”
小轻渝欢喜地叫“我就是奸商”
洛阳。
刘洪心情极好,冀州牧空缺,士人们竟然个个不想去冀州,这是不想征收税款,为他建造宫殿吗
关键时刻还是皇室宗亲靠得住。
他微笑道“虽然刘表以前有些违逆了朕,但是只要这件事他办得好,朕可以不追究的。”
刘表以前支持士人,是党人领袖之一,被他流放了,但是,刘表终究是皇室宗亲,很明显已经想清楚了股在哪里,愿意为他出力了。
刘洪真心地笑着“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刘表在剿灭黄巾的时候也是出了力的,虽然没有什么功劳,但是重要的是态度。而且这次刘表是缴纳足额的冀州牧买官钱的,这诚意真是真诚极了。
张让微笑道“刘表与弘农杨氏、汝南袁氏、江夏张氏等过从甚密,听闻他在新郑的义勇军也是弘农杨氏和汝南袁氏的人为根基,若是他这次真的迷途知返,忠君报国,倒是天大之喜。”
刘洪笑道“无妨,依朕看,这刘表是经过了颠沛流离,知道朕才是他的依靠了。”他有些得意,皇室宗亲也好,士人也好,不被他好好敲打,就不知道他才是铜马朝的天子。
赵忠笑道“听说刘表与胡轻侯在新郑颇有嫌隙,胡轻侯此刻正在冀州,两人会不会”
刘洪摇头道“胡轻侯是个聪明人,怎么会做糊涂事”
他笑着又道“你们发个书信催催,让胡轻侯早点带着钱财回京城。”
张让和赵忠笑着点头,心中对刘表恨之入骨,以为是皇室宗亲,胡轻侯就不敢砍下你的头了要不是刘洪护着你,你进入冀州的那一刻就死了
刘洪看着宫殿外的残垣,欢喜地笑着“冀州人口众多,只要多收些税银,想必朕就能有钱盖新的宫殿了。”每日看到破败的皇宫,真是喜忧参半啊。
刘洪大声道“朕要重新建一个裸游馆要比以前更大朕要征召天下美人入宫”
洛阳城门外,数千士人恭送刘表。
杨彪握着刘表的手,道“景升,此去定冀州,天下当知公之名矣。”全洛阳都知道胡轻侯放话,谁敢做冀州牧,就让谁半路上遇到了黄巾贼,就你这个白痴不知道。
杨休行礼道“刘冀州当世豪杰,小子佩服无比。”
杨休是真的佩服无比,刘表怎么可能不知道胡轻侯要杀冀州牧,京城中又有谁不知道刘洪一心想要税收盖新宫殿
敢于赌胡轻侯会被刘洪压制住杀心的人只有刘表一人而已。
袁隗扫了杨彪一眼,真的以为自己是太尉了,处处要抢着出头
他捂着胸口,慢慢地道“景升此去一定要万事小心。”
杨彪冷笑,被胡轻侯打断的肋骨还没好就敢冒出来抢风头,真是不知死活,回家后一定三天下不了床。
他在人群中扫了一眼,没看到袁基,暗暗冷笑,听说袁基伤得更重,至今不曾下床。
无数官员上前一一临别赠言,刘表拱手谢了,笑道“送君千里,终须一别,刘表此去冀州,定然记得诸位的深情厚谊。”
他跳上了马,一人一剑一骑,悠悠向北方而去。
无数官员深情地看着刘表,早就听说刘表差点被张角杀了之后性格大变,没想到竟然直接疯了,竟然敢去冀州送死。
有官员看着刘表的背影,叹息道“风萧萧兮易水”
众人一齐点头,壮士一去兮不复还,这是这辈子最后一次看到刘表了。
荀忧在人群中看着刘表,心中佩服,刘氏江山就是需要如此有勇气的皇室宗亲啊。
他看了一眼身边咧嘴傻笑的何井,只觉外戚当真是铜马朝最大的弊病,白痴竟然也能成为大将军。
何井进了马车,低声对弟弟何苗道“宫中消息,陛下已经严令胡轻侯懂分寸。”
何苗点头,刘表捡了大便宜了。
何井低声道“黄巾贼定,我有意让你做兖州牧,你意下如何”
何苗的心怦怦跳,道“兖州牧甚好”
何井微笑,他们兄弟是荆州南阳人,成为荆州牧自然是最好了,但是荆州形式有些复杂,兖州虽然小了些,又因为黄巾贼而破败了,但兖州终究是中原要地,钱粮丰富。
他低声道“你需要一些功绩,我已经联系了袁述和皇甫高,你可以去军中围剿黄巾贼,我便可以上表朝廷授你兖州牧。”
何苗用力点头,心中只被兖州牧三个字填得满满的。
刘表出了京城,向北行不过数里,立于与大队汇合。
数千人衣甲鲜明,躬身道“冀州牧。”
刘表微笑点头。
一人一剑一骑去冀州白痴才这么傻呢
此刻黄巾贼初定,天下混乱,到处不是黄巾贼余孽就是流民肆虐,他若是一人一剑一骑去了冀州,不需要胡轻侯动手,他百分之一百死在了贼人的手中。
刘表看着众人,微笑道“此去冀州,还要拜托诸位了。”
一群士人笑道“刘冀州何以如此客气”
一个年轻男子笑道“天下皆以为胡轻侯恨人夺了冀州牧之位,必然会借黄巾贼之手杀了新任冀州牧,吾却不以为然。”
刘表笑道“志才有高论愿闻其详。”
那“志才”笑而不语,负手而立。
一群士人笑道“戏志才又开始讨酒喝了”“谁有好酒”
有士人取出一个酒囊,递给戏志才,笑道“虽然有些凉,但这是真正的好酒。”
戏志才仰头喝了一大口,抹着嘴角笑道“果然是好酒”
众人哄笑“已经吃了酒,还不快说”
戏志才笑道“吾认为胡轻侯不会杀了冀州牧,其因有三。”
刘表和众人一齐哄笑,其实每个人都认真地听着戏志才的分析,戏志才是颍川有名的人才,颍川郡中谋略能力无出其右者。
戏志才笑道“诸位岂不闻,背主作窃,不可定期”
“胡轻侯若是真的想要杀了新任冀州牧,岂有通过十常侍昭告京城的道理”
“胡轻侯越是昭告天下,越是说明胡轻侯不敢真的杀人。”
戏志才冷笑道“冀州牧是朝廷的大员,何时是小小的廷尉左监可以杀的胡轻侯就不怕陛下震怒吗”
众人点头,胡轻侯虽然依然挂着中郎将的职务,但那严格说已经是前中郎将了,胡轻侯此刻就是一个小小的廷尉左监,论职务,论职司,她有什么理由敢杀冀州牧
戏志才笑道“吾观胡轻侯行事,看似疯疯癫癫,水漫太尉府,当街斩杀汝南袁氏袁韶,其实她的分寸捏得极其准,绝不会忤逆了陛下的意思。”
众人点头,不是胡轻侯要羞辱杨赐,要杀袁韶,是刘洪要羞辱杨赐,要杀袁韶,其中道理万万不可搞错了。
戏志才笑道“不论陛下授何人冀州牧一职,那都是陛下的真心,胡轻侯敢违逆陛下吗”
“胡轻侯不是世家,不是门阀,没有家族,没有土地,没有士人支持,没有师门,没有才学。”
“胡轻侯唯一有的只是陛下的赏识。”
“胡轻侯若是恶了陛下,那胡轻侯就会一无所有,她一心富贵,岂敢恶了陛下的心思”
“此是其一也。”
众人傲然点头,他们是门阀士人,哪怕不当官,依然有荣华富贵,胡轻侯若是不当官了,还要什么胡轻侯果然是不敢违逆了刘洪的。
戏志才笑道“其二”
他看着众人,意味深长地笑“胡轻侯真的想要成为冀州牧吗”
众人不解地看着他,有人叹气道“胡轻侯当然想要成为冀州牧”
他无奈地道“虽然如今我等都知道胡轻侯的功绩有些水分但这个冀州牧只怕”
袁述和皇甫高追杀黄巾贼许久,抓了不少黄巾贼人,已经从贼人的口中得知了真相,胡轻侯就是假借太平经同门的身份,用妖法惑众,这才让黄巾贼人自动投降了。
胡轻侯所谓的的平定冀州分明没有经过什么血战,这战功简直是天上掉下来的。
众人点头,虽然羡慕妒忌恨以及一万分的不服气,但是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单论纸面功绩,胡轻侯没有成为冀州牧就是刻薄了她。
戏志才笑道“胡轻侯只是一个乡野女子,懂什么军功战绩”
“一个衙役在流民眼中已经是无比高大的老爷,一个小小的年俸三百石的光禄勋属官羽林左监丞,已经可以让胡轻侯不顾一切水漫太尉府,杀了汝南袁氏的袁韶,胡轻侯所求哪有我等想象的高大”
众人用心思索,好像有道理,一个只要有一碗野菜糊糊就像吃到了世上最美味的东西的流民,一个只要几十文钱就能买到的流民,怎么会想要当大官
在这个低贱的流民的眼中,只怕当了衙役都是祖宗保佑了,当了三百石的小官已经开心的飘在了云上,怎么会觊觎更高的官职
一个士人点头支持道“不错,胡轻侯从清贵的京官被贬谪成了常山国县尉,若是换成其余人定然是郁郁而终,而胡轻侯开心无比,丝毫没有觉得受到了贬谪。”
戏志才笑道“胡轻侯是乡野妇人,胸无大志,一生最大的愿望既不是施展平生所学,也不是国泰民安,而是做个小地主,有几百亩地,不用挨饿,若是老天爷给面子,再给她一个金龟婿。”
“胡轻侯在成为年俸三百石的光禄勋属官羽林左监丞,或者县尉的时候就已经完成了人生最大的目标,唯一的遗憾就是缺少一个爱她的郎君了。”
“她还有什么好追求的”
“冀州牧也好,廷尉左监也好,在胡轻侯眼中只怕都是一样的,她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一群士人用力点头,凡夫俗子很容易满足的,胡轻侯多半不会想要更多了。
戏志才笑道“胡轻侯是个聪明人,很清楚女人为官只是阴差阳错,不可重复,她再也不可能更上一层楼了。”
“或者说她若是足够聪明,就该知道以她的不学无术,其实做个两三百石的小官是最合适的,成了一千石的官员已经是超出了她的福分,若是得了,迟早有祸患,她怎么会觊觎更大的官职”
一群士人点头,一个人的富贵是有命格的,胡轻侯没有那个富贵命,只有他们这些门阀子弟才有资格做大官。
有士人笑道“有德才有才,胡轻侯没有德,何来才,有怎么做官”
众人微笑,“才性论”大家都很熟悉的,胡轻侯就是标准的无德无才,若是窃据高位一定会被反噬。
戏志才笑道“胡轻侯从来没有想过成为冀州牧,大放厥词,只是为了虚张声势而已。”
“一条狗被人夺了东西,不论想不想要,难道不是一定要吠半天吗”
众人大笑“不错。”
戏志才继续道“这是其二。还有最重要的其三。”
他的目光从众人身上扫过,最后落到了刘表身上,慢慢地道“只怕这胡轻侯声称要杀冀州牧,是陛下授意十常侍传出去的。”
众人一惊,好几个人失声道“陛下”
刘表平静地微笑,神情毫无变化。
戏志才道“胡轻侯、朱隽平定黄静贼,按理至少是车骑将军,可二人皆不曾获封,如此看,这陛下想要将兵权尽数交给何井了。”
众人飞快转念,脸色微变。
戏志才道“本朝外戚、宦官、士人权势滔天,每每帝皇无法制衡。”
“陛下冲灵践祚,经历了窦氏的衰败,经历了党锢之乱,岂会不知道这外戚、宦官、士人权柄之重这三者之中又以士人权柄为最。”
戏志才看着脸色大变的众人,微笑道“陛下只怕是想要将天下权力尽数收归皇室的。”
众人一齐看着刘表,有人恍然大悟,失声道“是了”
“若是有谣言胡轻侯将杀新冀州牧,天下几人敢入冀州这冀州牧人人避之不及,陛下自然可以从容安排人手接手冀州。”
一群人深深地盯着刘表,你倒是早说啊,我们吓得心怦怦跳,原来这次是刘洪、胡轻侯以及你的一场大戏而已。
刘表摇头道“陛下从来未曾与我说过,纵然陛下真有此心,刘某也是适逢其会而已。”
众人一齐点头,只觉这次跟着刘表进冀州真是走了大运了,一个个州郡县的官位等着他们呢,唯一的美中不足是,他们以后难道不是士人一伙,而是皇帝一伙了
戏志才微笑道“只是陛下不知道刘冀州心中有浩然正气。”
众人微笑点头,不错,刘表不过是与刘洪三四百年前有个共同的祖先,有个的皇室情义,刘表因为党锢之乱被流放就是刘表是士人一伙的最好的证明。
刘表微笑着“诸君,我等且去冀州”
众人欢呼“去冀州”没了血战,这次去冀州就只剩下风雪之苦了。
有人叫道“谁有多余的火盆,给我一个,好冷”明明已经在马车内放了五个火盆,落脚都没地方了,可是依然好冷。
有人叫道“不如在某地停留几天,待开春再走。”
众人一齐反对,当官的事情怎么可以延迟夜长梦多,早一天官位到手早一天安心。
刘表招呼戏志才一起上车,握住了戏志才的手,柔声道“不喜得冀州,喜得志才尔。”
戏志才谦逊地微笑“能得明主,戏志才此生何幸也”
刘表与戏志才又客套了几句,问道“此去冀州,以何为重”
戏志才认真道“刘冀州此去冀州,可以黄巾复起,可以百姓民不聊生,可以与胡轻侯争斗,可以与门阀争斗,陛下皆不会在意。”
“刘冀州此去冀州只需要办妥了赋税,陛下必喜。”
刘表重重点头,刘洪想要钱盖宫殿,搞定了钱财就是最大的功臣。
刘表笑道“冀州百姓能够为陛下盖建新皇宫,定然倍感荣幸。”
戏志才笑道“不错。”
两人心中都清楚新增的宫殿税会让冀州百姓大出血,但是那与他们有什么关系这是陛下制定要收的钱,他们只是执行者,一分钱都没有藏到口袋中,怪不得他们的。
再说,百姓除了缴纳各种赋税和生下一代韭菜,还有什么作用
刘表带着数千人马顶着风雪,在光和七年一月中旬进入冀州地界,到达了魏郡。
赵恒带着数百人在内黄县迎接刘表。
“常山国县尉赵恒见过刘冀州。”赵恒态度极其恭敬。
刘表温和地看着赵恒,第一眼就看到了赵恒额头上古怪的疤痕,赞叹道“好一个猛将啊”
他转头四顾,道“这魏郡有赵县尉在,果然是四下平安。”
赵恒挺起了胸膛,乐呵呵地笑,一脸的得意。
刘表微笑着问道“这魏郡的其余官员呢”
赵恒一怔,道“魏郡官员”
他惊愕地看着刘表,道“当然都被黄巾贼杀了啊。”然后发现不妥,急忙挤出悲伤的表情,道“魏郡官员尽数殉国。”
刘表和一群士人互相看了一眼,丝毫不觉得奇怪,黄巾贼所过之处或许有门阀依靠高墙和家丁奋力抵抗,保住了性命,但地方官府多半就是在第一时间被黄巾贼攻破,尽数殉难。
刘表微笑道“所以,这魏郡就是赵县尉在打理了。”
赵恒摇头道“还有张明远张县尉,不过这几日她回家省亲了,还不曾回来。”
刘表毫不在意一个小小的县尉不曾迎接他,他看着四周的田地,下马与赵恒并肩步行,笑着道“魏郡能够有今日的繁荣,多亏了赵县尉啊。”
赵恒继续傻笑。
刘表问道“不知这内黄县内有多少人口,多少田亩”这赵恒明显是没什么学问的,刘表省去了一切斯文词语,用最普通最平时的语言与他沟通。
赵恒惊呆了,傻傻地看着刘表,道“这内黄县的百姓尽数被杀了啊。”
刘表与一群士人一齐怔住了,死死地看着赵恒,纵然以刘表的胆量和气魄,依然有些结结巴巴“内黄县的所有百姓都死了”
你丫没看到前面田野之中有人在干农活吗为什么要当面说这种低级的谎言
赵恒用力点头“不错,这内黄县此刻没有一个活人。”
一个士人恶狠狠地看着赵恒,指着远处田野中的农民,道“那难道是鬼”
赵恒惊愕地看着那士人,如同看到了一个傻瓜,道“那当然是人,可是,内黄县此刻没有一个活人了。”
刘表握住了剑柄,这个当面胡说八道的县尉是不是疯了
戏志才陡然明白了,脸色大变,厉声道“那这魏郡呢还要多少人口”
赵恒微笑着“魏郡也没有活人了。”
刘表看到了戏志才脸色大变,想了想,猛然也明白了,脸色大变,恶狠狠地看着赵恒“你们好狠”
赵恒傻笑“多谢刘冀州夸奖。”
数日后,洛阳接到冀州牧刘表的八百里加急文书,冀州全境在黄巾杀戮之后,万不存一。
刘洪大惊失色,冀州死伤如此惨重,不应该啊
一群官员呆呆地看着刘洪,还以为刘表是你心腹,没想到不过如此。
张让等十常侍互相看了一眼,终于知道胡轻侯急着赶去冀州做了什么了。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