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91. 第九十一章 “握紧点,这次不许再松开……
作品:《动心》 秦月植明显被秦昼此番举动给吓到, 站在那里动也不敢动。
瞳孔震颤几秒后,像个做错事的小朋友一样,低着头, 手指拧着手指。
周凛月很想找个时间好好问问秦昼,他在他家中这些弟弟妹妹眼中到底是个怎样的形象, 怎么人人都怕他。
当哥哥的做到这个份上,肯定是平日里过于严厉了。
秦昼淡眸睨他一眼,神色未见缓和,语气倒是平缓“以后说话记得过脑子。”
秦月植点头, 态度极为认真。
又转了方向, 冲着周凛月又是低头又是鞠躬的。
“嫂子对不起, 是我出言不逊,我以后不会了。”
周凛月忙摇头,去扶他, 轻柔语调“没关系的,我没生气。”
她又低声数落秦昼,未免太凶了点。
秦昼冷声哼笑“你倒是够慷慨。”
听出了他话里并不遮掩的阴阳怪气,周凛月暗暗在他手臂上掐了一把。
他顺势将她的手放进自己臂弯当中。
动作自然, 外人看来, 就好像是她在主动示好一般。
秦月植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 对周凛月的好感也从一开始仅仅只是停留在外貌之上, 转为更深层次的佩服。
之前还觉着他哥结婚没听从家里的安排, 迎娶那个石油千金,反而随便找了个女人把婚礼给办了。
还以为是他在哥在利用这种方式表态, 彻底和家里撕破脸皮。
如今看来,居然还挺让他意外。
这不妥妥的真爱吗。
想不到周凛月居然就是当年他哥冲冠一怒为红颜,险些成为杀人犯的罪魁祸首。
不过联想到周凛月先前那场遭遇, 他非常理解他哥,甚至格外佩服。
说白了,如果换成是他,自己的女朋友被这样对待,他顶多也只敢去打一顿。
拿着刀把人按在墙上捅这种事,完全就是拿自己的命和人生与对方极限一换一。
秦月植这种没什么未来的人都得斟酌再三,他哥的未来那可是整个家族的希望,他说不要就不要了。
“要不我带嫂子去附近逛逛,以表歉意。”他自告奋勇,非常殷勤。
秦昼语气冷淡,拒人千里“不用。”
秦月植还想为自己争取一下机会,被秦昼不明含义的眼神吓退。
他结结巴巴,说突然想起来还有点事儿。
然后开溜了。
他走后,周凛月问他“你平时是不是对他很凶,他怎么看上去那么怕你。”
秦昼怕她冷,掖好了毯子,又将她的手放进自己掌心搓了搓。
待搓出热意后,才收拢回掌心重新握住。
“没有,我从来不凶他。”
“那他怎么好像很怕你。”
他把问题抛回来“你从前为什么那么怕我,我凶过你吗”
周凛月被问住,有些心虚的移开视线。
他笑了笑,好似心情愉悦,手臂揽过她的肩,微微用力,让她靠在自己身上。
“现在还怕吗”
周凛月时常会想,如果重来一次,她还会选择走向秦昼吗。
或许远离他,才是自己应该遵守的人生路线。
循规蹈矩的过完这一生,听从父母安排,找一个性格温厚,教书育人的老师喜结连理。
其实这才是最适合她的人生。
秦昼见她不说话,还一副沉思模样,问她“想什么”
她回了神,手臂搭放在他的膝盖上,整个人都窝进了他的怀里。
像是一只犯了困的猫,贪恋这点温暖。
“我在想,当初我如果没和你在一起的话,可能就听我爸妈的安排,嫁给对门那个在中学当英语老师的哥哥了。”
他很认真的与她谈论起哲学“人这一生会有无数次做选择的机会,每一个选择都会是改变你人生的节点。”
周凛月躺在他的腿上,哪怕是以这种仰视的角度去看,仍旧是一张完美到挑不出瑕疵的脸。
周凛月甚至不敢肯定,自己从前对他种种行为的默许,是不是也与这张脸有一定关系。
她还以为,自己并非颜控。
“我现在做的决定,也会吗”
秦昼点头“当然会。”
他手往下,抓着她的后衣领将她拎起来。
动作轻松到仿佛在拎一只瘦弱的小鸡。
周凛月懵了,坐那半天没反应。
他气定神闲的抚平腿上被她躺过的褶皱,就地给她上起课“你刚才那句话,就是节点。”
她还懵着,大脑没有很快转换过来,下意识问出“什么节点”
秦昼微笑“惹我生气的节点。”
周凛月“”
秦月植中途出来过一次,他奶奶怕大家守夜会饿,所以让人做了夜宵。
秦月植被指派出来喊秦昼和周凛月进去吃饭。
他还记着他哥那个冷淡的眼神。
其实他对秦昼印象不算深,记忆里这个比他大十来岁的堂哥从来不与他们玩在一起。
大部分的时间他都待在书房内。
偶尔调皮捣乱的几个弟弟妹妹玩捉迷藏误进书房,打扰了他练字。
他也不会生气,甚至还会掀开桌帘让他们躲进去。
可秦月植也知道,这个哥哥对他们没多少感情。
他能看出来,他对这个家,对这个家族,都没多少感情。
等再大一些后,秦昼就很少回来了。
关于他的一些消息,秦月植也是逢年过节在饭桌上听到长辈提起。
又得了什么奖,考了多少分,上了哪所大学。
但凡提起他,桌上总是一片笑意。
那些平日里严肃至极的长辈,也只在提起秦昼这个名字时,才会展露笑颜。
世家宗族,都是接受过高等教育的人,反而越发舍弃不掉那些虚名。
光宗耀祖,光耀门楣,似乎才是紧要大事。
可不知从何时开始,他们对这个名字三缄其口。
偶尔提起,也是带着厌弃。
“丢我们秦家的脸”
“秦家怎么就出了这么个畜生,家门不幸。”
秦月植起先听着,竟也有些幸灾乐祸的意味。
他不听话,学业上不了台面,歪门邪道倒是精通。
没少被长辈训斥。
所以对从小就备受关注的堂哥心生嫉妒。
如今他遭遇变故,跌了神坛,比他还不如。
他自然高兴。
但这种阴暗情绪也就短暂持续了那一会,他总会想起那个长身而立,气质清冷的大堂哥。
安静坐在书房内,被打扰也不生气。
但他极少与他们说话。
秦月植记得很清楚,秦昼与他说过最多话的那次,是在他母亲去世的当晚。
大人们在屋里商量怎么处理身后事,大家族讲究多,意外身死的女人没办法进祖坟这种糟粕思想仍旧留着。
秦月植一个人坐在外面,看着天上残月发呆。
那时他才十岁,对一切都懵懂的年纪。
他不懂意外身死不吉利,也不懂女人能不能进祖坟。
他只知道,自己的妈妈没有了。
他很难过,但无一人注意到他。
依稀记得,那晚的月色并不明亮,四周陷在一片死寂的沉默当中。
大概是房内争吵的大人们终于意识到,有些话题还是不能让孩子听到,所以关上了门。
那些嘈杂被挡住,秦月植也不需要再捂住耳朵。
他便是在这个时候见到秦昼的。
那个清风朗月的大堂哥,他接到电话后,连夜开车从学校赶了回来。
从前总是面无表情的男人,此刻却在他面前半蹲,手拖住他的后脑勺,轻轻揉了揉。
“外面风大,怎么不去里面坐着”
秦月植眼眶一热“我不敢。”
他笑了笑,站起身后,脱下自己的外套给他穿上。
十岁的孩子,个子太小,秦昼的衣服在他身上,都快将他整个人给包裹住。
秦月植拼命忍着眼泪,生怕它掉下来。
秦昼在他身边坐下“难过的眼泪,是不用忍耐的。”
他低下头去,偷偷抹泪“可我是男孩子,妈妈说过,男孩子不能哭,哭了就是窝囊废。”
秦昼笑着揉揉他的脑袋“男孩子怎么了,谁规定了男孩子难过了不能哭。”
秦月植懵懂抬眼,眼里的泪还没憋回去“那哥哥也哭过吗”
秦昼被问的微微一愣,脸上的笑有片刻收敛。
也不知过了多久,这夜晚起了冷风,他缓慢起身,声音与幽静融为一体,显出几分空灵感。
“哥哥的女朋友不要哥哥了,所以哥哥这一周,每天晚上都会哭。”
不论是女朋友这个对他来说格外陌生的词汇,还是他那个淡冷沉稳的大堂哥居然也会被女人弄哭。
都足以让秦月植震惊许久,甚至连悲痛都暂时忘却。
“哥哥的女朋友为什么不要哥哥”
“不知道啊。”他耸肩,替他将外套的拉链拉上,“可能是不喜欢哥哥了,也可能是”
他停顿,过后又笑了笑,“从来没有喜欢过哥哥。”
秦昼那时的眼神,他记得一清二楚。
直到现在也时常想起,那是一种怎样的眼神呢,与寻常人无异,健康又明亮。
可离近了看,会发现里面什么也没有。
妈妈去世后,爸爸也是同样的眼神。
悲痛深入骨髓,外表反而看不出丝毫端倪。
剖开了心脏去看,却满目苍夷。
那日的月亮与今天倒是有几分相似。
秦月植双手揣兜,靠着门框站着。
院里坐着的那对小夫妻,周凛月正给他按摩赔罪,秦昼表情淡漠,始终不为所动。
她撒着娇“我怎么可能真的嫁给他呢。我又不喜欢他,我只喜欢你。”
刚才在自己面前还内向文静的人,这会倒是热情的主动躺进他哥的怀里。
他哥倒也不是什么坐怀不乱的柳下惠。
所以秦月植在他们有下一步动作时,及时离开了。
保姆阿姨出来,喊他过去吃饭。
秦月植摆摆手,说已经饱了。
阿姨疑惑“还什么都没吃呢,怎么就饱了”
他说“刚吃完一大桶狗粮。”
秦昼其实很好哄,一个主动的吻就能让他身心失守。
天空透了点鱼肚白的时候,周凛月已经抗不住了,在他怀里浅眠了十几分钟,又被院里的动静吵醒。
等她睁眼醒来时,秦昼正用手捂着她的耳朵。
似乎想用这种方式阻止噪音传入。
她从他身上起身“我刚刚做了个梦。”
他安静凝视她“什么梦”
周凛月沉默许久“我梦到我们没分手,我后来也没发生那些事情。”
他点了点头“饿不饿”
似乎对她的梦并不在意。
她问他“你不好奇吗,梦里的我们是怎样的。”
他说“不在意,于我来说,当下已经是最好了。”
也不知为何,周凛月那天突然百感交集。
人这一生,做的每一个选择,的确是人生至关重要的节点。
可注定会走到一起的人,不论人生怎么做选择,最后都不会走散。
周凛月突然说“秦昼,我有点饿了。”
他笑了笑“想吃什么”
“手擀面。”
“厨房应该有。”他起身后,朝她伸手。
周凛月握住,两只手,一大一小,掌心相贴,交握在一起。
清晨的气候,凉爽清新。
脚边的植物沾了晶莹露水。
周凛月走过时,不甚碰到叶尖,那滴露水落进她的脚踝。
凉意让她想用纸巾擦拭干净。
试着挣脱被牵着的手,却比刚才更加用力。
男人低沉的笑声,荡进她耳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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