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百三十二章

作品:《升官发财在宋朝

    事实当然是谁都没疯。

    只是在再三确认后, 牙行的行主, 算是完全乐傻了。

    他从父辈手里继承到这一牙行,已有二十多年, 但莫说是他了, 哪怕是他将这牙行做大的祖父辈, 也从没经手过这么大笔的生意。

    一想到能从中获取的庞大利润, 他就乐得合不拢嘴, 奔走起来,更是充满了干劲。

    不同于之前购置小庄园时、只派出一牙人出面跑前跑后,买卖方一到,再去官府处留存副本, 也就完事儿了。

    如今一下要五百亩良田和三十铺席,可不知得寻来多少卖家到场, 各自签订契约, 才能做成。

    行主在勉强定下心神后,就开始打起了小算盘。

    一口气下这么大笔的单子, 究竟是哪方来的大佛, 要来随州这座小庙总得让他知晓具体名姓, 才好日后上门拜会啊。

    哪怕这桩生意达成,一想到建造工事也好、招聘人手也罢,肯定都少不了牙行的身影。

    可决不能放跑了长远的生意,让别的牙行抢了他嘴下的肥肉才是。

    陆辞初来随州时,之所以保持极度低调、甚至有意隐瞒身份,是因他初初丧母, 意兴阑珊,无意同人交际的缘故。

    但在性子上,他却从不是个孤僻的。

    更何况眼下建立偌大义庄,要单靠他单打独斗,那显然有再多钱财也是难以成事的,别提还图着长远之计。

    于是一直悄无声息的陆家庄园,终于表露了主人家的身份。

    “陆摅羽”

    乍一听闻这一名字时,刚任随州知州不过一年的蔡齐当场打了一个寒噤,还一个不慎,将口中的热茶给一下喷了出来。

    这名字于旁人而言,可谓如雷贯耳,于他而言,也是一道莫大霹雳啊

    尽管时隔多年,但与陆狡童那厮同场答题,却被对方那神人一般迅疾的答题速度给折腾得心神大乱、怀疑自身的阴影,还恍如昨日的鲜明。

    只不过于他而言,更让他感到心酸的,还是距陆辞最近的一回,竟然就是在考场之上了在那之后,这位同年在升迁和积攒资历、功绩的速度上,都是一骑绝尘,直接远远地把所有人甩到了后头,眨眼就擢升到了让人嫉妒都嫉妒不起,只能垂头承认难以企及的高度。

    将这事上报的那位幕职官,从未见过一直稳如泰山的蔡随州这般失态,当即也愣住了,半晌才回过神来,匆忙寻找干净的巾帕,好给长官擦拭乱七八糟地沾了水渍的须髯。

    蔡齐匆忙摆手,一边草草擦拭着须髯,一边起身道“不必忙活,狡摅羽现在何处我这就去见见他。”

    他怀揣的满腹疑惑,一定得由陆辞本人一一整明白。

    他虽远处随州,对京师里动向不甚了解,消息也十分滞后,但对这位昔日同场共考的同年,究竟有多得圣心,履历上又是屡建功绩之事,还是颇为关注的。

    撇开所有扎实的功绩不说,哪怕陆狡童真把天捅破了,以官家仁善念旧情、又尤其钟爱这位小夫子的一贯做派,八成也得拼全力把人给捞回来。

    如何会让其不声不响、孤零零地流落到随州来

    一想到陆辞每回到外地任官,都总能遇到百年难遇的事,再折腾出些不得了的花样来先是蓄鸭对付蝗害,后是于秦州痛击吐蕃,蔡齐就感到一个头两个大,在前往陆辞庄园的驴车上都越发感到如坐针毡。

    虽说陆辞每次都屡出奇招,逢凶化吉,但他可不觉得自己有那奇思异想,转霉运为升迁的本事啊

    吩咐下仆出去处理置办田地和铺席事宜的陆辞,暂还不知外头的风风雨雨,也不知还有一位曾经的同年,正怀揣着这处小破庙供不起这尊大佛的不安心思,急冲冲地往他的庄园杀来。

    官家身边的大红人、官场上擢升最快的陆文曲星来到随州的消息,无疑是近几十年来最轰动的事了。

    自牙行和官衙处走漏后,一下就传遍了大街小巷,成了所有人津津乐道的热门话题。

    若非被那一串串显赫得吓人的官职称震到,只怕原本安安静静的陆家庄园外,都要围满了好奇的百姓。

    不过他们哪怕真上门来,早被人围观惯了的陆辞也能安之若素,且因浑身又充斥了挑战难题的动力,而难得地感到几分轻松。

    在外头传得热热闹闹的时候,他正饶有兴致一手撑着侧颊,懒洋洋地歪着头,观察着强作镇定地做着题的新学生欧阳修。

    欧阳修只觉,自己的人虽还在木偶般地动着笔、做着题,魂却早被扯飞了。

    关于那位陆氏庄园主的真实身份,既然能在城中传得沸沸扬扬,自然也不会漏过他所就读的书院。

    书院里最先得知消息的,当然是书院长,随后就是夫子们。

    平日死气沉沉,只闷闷教书的夫子们,当时就如换了个人般,整个人红光满面,匆匆忙忙地讲完课后,就冲学生们讲述起出自陆辞手笔的诸多经典试赋文,和他出身贫寒、却一举连夺三魁的辉煌来。

    于连屡考不第、连省试都不曾通过的这些书院夫子而言,陆辞最让他们钦羡的,显然不是亨通的官运对他们而言,也未免显得太过遥远了。倒是他所达成的连中三元这点,更为贴近他们午夜梦回的憧憬。

    望着在上头滔滔不绝的夫子,那日受何齐云之邀,拜访了那陆氏庄园的一干学子们,却都僵在原地,一脸空白。

    原来,在他们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就与一直以来都很是敬仰的陆节度,打过照面了

    在浑浑噩噩地过了这一天后,好不容易回过神来的一干人,都迅速围住了牵头的何齐云。

    在他们看来,何齐云平日固然喜爱交际,但会提出拜会陆公的邀请,却显得很是唐突。

    他们当日未曾多想,权当是陪着朋友走上一趟,可在不被告知详情,就阴错阳差地错过一位大贵人的滋味,可真就不好受了。

    当然,他们并无怪罪何齐云隐瞒之意别说看何齐云此时不亚于他们的震惊懊恼,哪怕他当真知晓、却引而不报,冲着这牵头的好意,他们也不可能再要求更多。

    被所有人忽略,也被何齐云给咬牙记恨了的欧阳修,则魂不守舍地同李舒一前一后地出了学院。

    “你”李舒犹犹豫豫道“你到底是何时知晓,陆公即为陆节度的”

    欧阳修无奈道“你是何时知晓,我便是何时知晓的。”

    “永叔啊,你这运气,未免也太好了”

    李舒素知这位发小的品行,顿时全盘相信了他的话,这下再不掩饰自己满腔的羡慕嫉妒,情不自禁地抓着他胳膊喋喋不休,连之前小心翼翼照顾对方情绪、而故意避免的话题也给忘干净了“亏我见你因犯官韵而落榜之事,还悯你运气不好,如今在我看来,你能得陆公亲自指导,日后甚至提携引荐,那可真是落榜个十回都值了”

    欧阳修饶是满腹震惊,也被这话惹得哭笑不得“那可真是不必,况且我昨日只是递上了书启,还不知陆公是否愿意指教我呢。”

    要真落榜个十次,那他还活不活了

    “只可惜我昨日鬼迷心窍,没厚着脸皮应你之邀,陪你一道去。”李舒不无可惜地叹了一声,又忍不住乐了“还好还好,与我一样死要面子活受罪的,还有个何齐云。”

    李舒原本跟何齐云还有些表面的同窗情谊,可在昨日何齐云忽然失态,无端斥责欧阳修后,他就是看对方一百个不顺眼了。

    “得,我不耽误你的要事了。”一想到自己没能沾到的光,同样也没让何齐云沾到,李舒一下就平心静气了,笑着拍拍欧阳修的肩头“快去吧。明日我可得缠着你多讲讲,那位名扬天下的陆节度,风采才学究竟有多傲人了。”

    欧阳修无可奈何地接受了友人的祝福,重新踏上了前往陆氏庄园的忐忑路途。

    而这回的路上,他不免多想了一些。

    他昨日是不知对方真实身份,才贸然登门拜访,厚颜求师的。

    若早知陆公即为声名赫赫的陆辞,他哪怕再有进取之心,也难免会畏于双方天堑一般的差距,自打退堂鼓。

    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若昨日吃的闭门羹,是对方不愿受无名学子打扰的委婉为之,那他今日索性再吃一回,也算是为这次的轻狂和轻率付出些许颜面做为赔罪,日后不再打扰就是。

    抱着这种心态的欧阳修,刚一到陆氏庄园前,就受到了仆从们的热情招待。

    更是连待客的正厅都不曾进,就被直接领到了二楼主人家的书房,到了正悠然提笔写字的陆辞跟前。

    “来了”

    这位被无数声名点缀,熠熠生辉的年轻大员,微微笑着,抬眼看向他“坐吧。”

    “是”

    欧阳修就如置身梦境一般,踩着软绵绵的步子,如幽魂般坐下。

    “我许久未曾教人,于你也不了解,因而饶是想提前备课,也无从备起。”

    “就想着,”陆辞随意将笔一搁,把刚落完花押的信放至一边晒干墨迹,就一扫方才的闲散慵懒,敬业地进入了老师的严肃状态“与其胡乱备课,倒不如等你来了,看你作业到了哪一步,再做下一步打算。”

    作者有话要说  蔡齐就是原本史上大中祥符八年的榜首,打马游街那个,,大家记得收藏网址或牢记网址,网址  ,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报错章求书找书和书友聊书请加qq群647377658群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