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目录 不咬人,膈应人
作品:《贵妾之女》 陈老夫人看着慈眉善目, 是个温和的老好人,可真要是怒起来,也并不拖泥带水。也不理会陈太太瞬间震惊得难以置信的脸, 更不管陈嬛哭着求恳, 叫了两个仆妇进来, 直接将含羞带臊的许明珠给扫地出门了。
至于许家那边儿会不会因此生出芥蒂来, 陈老夫人倒也不怕。阿瑶小产, 说到底也是与许明珠脱不开干系,那是她陈家下一辈儿的头一个孩子, 多金贵?她不去找许家的麻烦, 就已经是看在亲戚一场的情分上了。
所以当第二天, 阿珠与阿琇再来看望阿瑶的时候, 就发现阿瑶的脸上,已经不似昨日那样死气沉沉了。
“两位姑娘还不知道。”清溪端了茶进来,笑眯眯地说道,“昨儿个, 老夫人就把表姑娘送走了。”
说是送, 还是客气的。
两个老夫人身边的仆妇外加府里最严厉的刘嬷嬷, 把个瘦瘦溜溜的表姑娘夹在中间送回去的。清溪对许明珠特别的不满, 得了信儿就跑去躲在廊柱后边看热闹了,见了许明珠恨不能把头扎到地缝子里头去,清溪这心里头别提多幸灾乐祸了。
“就只你多嘴!”阿瑶半靠在床上,背后倚着两只枕头,身子还有些虚, 呵斥了清溪一句后,有些喘息。
“二姐姐,你叫她说吧。”阿琇挨着阿瑶坐,“要不清溪姐姐怕是会憋坏了。”
清溪对阿瑶的斥责也不以为意,依旧笑眯眯的,“到底是九姑娘知道我的。”
端着托盘出去张罗果子了。
“你呀……”阿瑶气息不稳,还是抽出手来点了一下阿琇的额头,“清溪没什么心眼儿,嘴头又快。她说惯了,回头到了外边也胡言乱语怎么办?平白得罪人。”
又低低地叹了一句,轻声道,“其实,许家姑娘也是……”
她想了良久,也不知道该怎么来形容许明珠。
说她真的恶毒吧,也并不是。说她对陈昭有什么心思呢,也谈不上。
可就是做出来的事情,叫人心里头不畅快。
“或许是我多心了吧、”
婆婆喜欢许明珠,这个阿瑶不是不能理解。只是总当着自己的面,有意无意地说些陈昭与许明珠一同长大,情分极好的话,阿瑶也还是会介意的。
“我虽不喜欢她,却也觉得她有些个可怜了。这样被送回去,里子面子都没有了,还不定被人怎么笑话。”
阿珠站在远些的墙边,正看一副挂着的山水画,闻言转过头来,不可思议地看着阿瑶,“你这是心疼她?”
阿瑶摇头,“那倒是没有。就只是觉得……身为女子,太艰难了。”
这一生之中无忧无虑的光阴,约莫也就是那十几年了。出了阁,哪怕心再宽大,也难免要遇到各种堵心的事情。
她不是同情许明珠,只是不想落井下石。
“二姐姐你就是太心软啦。”正巧清溪送了果子进来,阿琇伸手抓过一只,用手帕子垫着剥了起来,眼睛盯着果子,嘴却说道,“就这种人才可恶呢。”
“一副斯斯文文的模样,看着就是人畜无害的,对不对?”阿琇并没有见过许明珠,但从清溪嘴里听到的,也不难想象出这是一位怎样的姑娘。
清溪在旁边狂点头,“对对,听说许家也是书香门第,家里无论男女,都是识文断字的呢。”
阿琇微微一笑,胸有成竹地继续说道,“但凡说话,再没有这样的明白纯良了。是吧?”
阿瑶很是诧异地看着阿琇,“你见过许姑娘?”
就连一旁的阿珠,也都走过来坐在床边另一只鼓凳上,等着听阿琇再有什么话说出来。
“这样的人才最叫人厌恶呢。”
阿琇剥完了一只果子,放在一只小盘子里,伸手又去拿,被阿珠拍了下去,“你先说。”
擦了擦手,阿琇巴巴儿地说开了,“看着文雅清纯,其实心机很深。但凡说话不能细想,一不留神就要被挑唆了,等出事后她深藏功与名,事不关己,错处都是旁人的。就如二姐姐家里……”
她看了看阿瑶,见她脸上神色平静,便又接着说道,“既是号称书香门第,规矩上该是严的。她未必就与二姐夫有什么瓜葛了,不过表兄表妹,自小多见了几次也是有的。就只是亲家太太在说起情分好的时候,她想必也不是一次在场,可有过解释?”
阿瑶怔怔摇头。
“可不就是么。二姐姐若因此恼怒了,那就是你不大度,人家只是清清白白兄妹情,你做妻子的却容不下,可见心眼儿有多小。可平心而论,哪个做妻子的听婆婆这般去说丈夫与别的女人有情分,能不计较呢?”
阿琇摇头晃脑的,“当着二姐姐的面,说不定她还会故意与姐夫说话,刻意显出亲近来。并不一定就是要与二姐夫有些个什么,就单单只是想叫你难受罢了。还有这次,想必亲家太太也不是头一次叫二姐到跟前去陪着说话对不对?明知道姐姐你是有身孕的,她还能若无其事说上个把时辰,看着再温良有限啦。”
“总之就是一句话,她这种人,无非就是看不得别人好,恨不能天底下的人都仰慕她才好。可你叫她真做什么打算,她又不敢,也不会。她哪,就是癞蛤、蟆上脚面。”
“这怎么说?”清溪站在一旁听着,把头点的飞起。只实在是不懂阿琇最后一句话,连忙问道。
阿琇双手一摊,“不咬人,膈应人呗。”以前她的世界,管这个叫绿茶来着。
清溪噗嗤就笑了,“九姑娘真会说笑话儿。”
阿珠也笑的不行,眉眼弯弯,平常看着有些凌厉的凤眸都显得柔和了起来。这一笑,满室生春。
“也不知怎么的,我听了阿琇说话,就觉得心里头亮堂了许多。”阿瑶也觉得那句上脚面,实在是说的风趣,还没有多少血色的嘴唇弯了弯,终究还是没有笑出来。
她握着阿琇的手,轻声叮嘱,“这样的话,在我们跟前说说就罢了。在外边,说话却要留心。”
叫人觉得阿琇说话刻薄,便不好了。
阿琇笑嘻嘻的,“二姐姐你就是太小心了。我才不怕,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呗,不然也太憋屈了。”
“你还不知道她?”阿珠在一旁,闲闲地看着自己小手指长长的指甲,朝着阿琇一努嘴,“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最会唬人了。外边谁不说,沈九姑娘是个再天真不过的姑娘呢?”
朝着阿珠做了个鬼脸,抱住阿瑶的腰,“三姐姐嫉妒我人缘好,二姐姐你不要听她的。”
“好。”阿瑶侧了侧身,将头靠在阿琇的小脑袋上,眼中渐渐有了暖色。阿琇这样的打诨插科,为了什么,她都明白。
无非是想叫她忘了失子之痛。
这,才是姐妹吧。
就只不知道,姐妹间这样的说话,还能有几次?
她昨晚已经问过了丈夫,陈昭很是坦诚地告诉她,确实打算要通过选官外任。
想到丈夫握着自己的手,问她远不远与他一同出京,会不会嫌弃他没有出息的时候,阿瑶心中依旧有暖流划过。
她从来不是个怕吃苦的人。
失去了孩子,她难过得心里如同扎进了千万根钢针。可是,她能怪谁?能去跟谁替没有机会见到天光的孩子讨回公道?
婆婆为人虽有些刻薄,但阿瑶知道,她也是期待那个孩子的。她只是,单纯地不喜孩子的娘而已。
阿瑶想了半夜。两重的长辈都尚在,分家是不可能的。陈昭又是长子,她无论如何避不开与婆婆见面。
可是她,也实在是没有办法再与婆婆装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地相处。
倒不如,就这样出京吧。
还能过几年松快日子。苦些,怕什么呢?
阿瑶舍不得的,就是娘家这几个姐妹,还有她的弟弟安哥儿了。
不过这些,她并不打算就告诉阿珠阿琇,叫她们平添烦恼。等到事情落定,再说不迟。
阿珠与阿琇两个在陈家消磨到了过半晌,陪着阿瑶吃了午饭才告辞。
“二姐姐你要好生养着呀,明儿我还来呢,要是你瘦了一星半点的,我可不答应,要向二姐夫问罪的。”见阿瑶点头了,阿琇才起身放开阿瑶的手,“等过两天,五姐六姐她们风寒好了,我们就一同都过来与你说话。”
“好。”阿瑶柔声应了,嘱咐了两个人路上要小心,才叫清溪将姐妹两个送出去。
阿琇阿珠坐了马车来的,这会儿车里已经拢起了火盆,厚厚毡子围着,车里倒是也并不很冷。
姐妹俩上了车,一径往国公府行去。
国公府与陈家相隔不算近,阿珠特意吩咐了车夫绕了个弯,先去一趟八珍楼。
“家里那几只病猫,都爱吃这里的八珍糕。”阿珠向来口是心非,这些天格外寒冷,从五姑娘到八姑娘,都着凉病倒,每天凄凄惨惨喝着苦药汤子,连饭都不大能吃下去。八珍楼里的糕点,味道大多清甜,几位姑娘都喜欢。阿珠见天色还早,便想着顺路买些带回去。
她的性子阿琇再熟悉不过了,亦步亦趋地跟着阿珠下车,嘴里头絮絮叨叨地不停说着,“三姐你就这样不好呀,明明都关心姐妹,嘴里头偏偏就不会说好听的,多少的好心善意也叫你这张嘴给毁啦……哎对了,买些蜜饯呀,我最喜欢这里的金丝梅子和糖樱桃啦!”
“哎呀!”
前面的阿珠忽然停住了。阿琇不留神,一头撞在了阿珠背上,撞得鼻子疼。
“三姐姐你干嘛啊!”揉着鼻子,阿琇不满。
阿珠却并没有理会她,冷冷地看着八珍楼一侧转角处,“还不出来?”
谁?阿琇左右转脑袋。
隔了半刻,披着一领玄色大氅的林沉,从转角处慢慢闪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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