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吻, 来的狠绝又凌厉, 蛮横地将她的唇齿侵略扫荡。男子的气息充斥了鼻端, 那满是侵略意味的进攻，叫郁晴若的大脑一片空白。

    雨声沙沙，变得恍惚渺远。

    终于, 他像是品尝够了女子口中的柔软，满意地放开了她。郁晴若呆怔地抬起头来, 视线恰好撞入他那狼似的、满是野性的双眸中。

    “天、天涯……”晴若从口中催出这句话，下意识后退了一步。

    “别搬出‘我们是姐弟’这样的道理来压我。”郁天涯眸子一敛，锋芒毕露的眼中弥散出一抹戾意, “姐姐，你从一开始就知道我非你弟弟, 不过是个外姓之人。我倒是佩服你, 能将这出戏演的这么好。”

    郁晴若终于回过了神。

    她抬手碰一碰唇角，低垂眸光, 轻声道：“我也并非做戏, 不过是真心拿你当弟弟疼爱。你比我小两岁, 也恰好似我弟弟一般。”

    手指擦过微微肿胀的唇瓣，那处似乎还留着男子灼热的温度。

    郁天涯见她敛眉垂目模样, 心里便一阵恼火。他逼上前一步, 低声道：“姐姐, 既然今日揭开了这层窗户纸，那我就直白说了。我从未拿你当过姐姐，我心悦你, 想要娶你为妻。”

    ——我心悦你，想要娶你为妻。

    字字句句，犹如鼓擂，惊的人心弦绷断。

    他的面容，认真中透着倔强，不用想也知道，他一定会竭尽法子去达成自己的目的。

    郁晴若闭上眼眸，略略挣扎，答道：“天涯，我只当你作弟弟，你也不必多说了。”

    见她依旧这样坚持，天涯略有不可置信。他抓住她肩膀，质问道：“姐姐，你当真是这样想的？我不信，我不信你还会拿我做个普通兄弟。”

    “天涯……”

    “姐姐，你若是拒绝我，那我就不走了。”郁天涯的双掌更用力了，视线紧紧地盯着她，“我要在这里守着你、看着你。我不想把你白白让给别人，也不想让你嫁给你根本不喜欢的人！”

    “不必多说了。”郁晴若挣扎起来，从他的双手下挣开，冒着雨朝屋子冲去，喊起了丫鬟的名字，“棋儿！棋儿！还不快开门？”

    棋儿本在碧纱橱里守夜守得睡着，听闻小姐的呼声，连忙站起来开门，惊诧道：“大小姐，这雨下的，你怎么跑到外边儿去了？”

    说罢，便用袖子为她挡雨。

    待晴若进了屋，棋儿一抬头，便瞧见黑漆漆的雨夜里，好似还有个人模糊的轮廓。二少爷郁天涯狼狈地站在雨中，衣衫尽数被雨水打湿了，面色有些阴沉，叫人看了就害怕。

    “大小姐，快、快烘干衣服吧……”棋儿被他看得，哆嗦了一下，连忙将房门合上了。

    门扇合上后，郁天涯依旧站在雨中。他抹去面上雨水，望望郁府外的夜色，脚步一转，走向了碧波院的方向。

    ——他忽而，不那么地想走了。

    他不甘心就那么走了。

    

    郁晴若缩在床上，抱着膝盖，愣愣地坐了许久。

    她的头发早已烤干了，身上也换了干净的衣裳。屋内的暖意浸的人身体舒软，但她的神识仿佛还在沙沙作响的雨夜里。

    郁天涯知道了他的身世，还说他心悦于她……

    这一切，来的太过猝不及防，叫晴若的心乱了阵脚。

    她从未想过天涯会对她萌生出这样的情感，亦不知道如何去处理。她的人生，早在小时便被稳妥地安排好——嫁予门当户对的高门公子，富贵无忧，亦淡如流水——日夜被母亲如是教导，再生不出别的可能。

    与郁天涯一起逃离京城，这是绝不可能的。

    她总不能为了遥远梦乡中触不可及的自由，抛下有养育之恩的家人。

    思来想去，她披衣下了床，叫棋儿伺候笔墨，连夜写了一封信，对棋儿道：“拿出去，叫外院的小厮送到裴府的大公子手上。”

    

    一连三日，晴若都闷在辛夷院里。除了早上给母亲请安，她都未曾出门，连进膳都缩在自己房里。到了第四日早上，万海院派人来请晴若过去，和孔氏商量事情。

    “请母亲安。”

    万海院中，晴若规规矩矩地朝母亲行礼。

    “若儿呀，快过来坐。”孔氏招招手，将手中的一封书信压在桌上，“裴公子来了信，说是瑾瑜近来心情愁闷，想要请你过去小住一段时日，陪瑾瑜说说话。”

    “瑾瑜妹妹怎么了？”晴若故作微诧，问。

    “这孩子，恐怕是担心嫁给太子后，便见不到父母，因此才忧愁不已吧。”孔氏摇摇头，道，“天家媳妇么，从来都是如此。虽得高位荣华，但宫墙深深，也少见父母家人。”

    “既如此，那我得多陪陪瑾瑜妹妹才行。”晴若秀眉微蹙，道，“待她嫁入东宫，恐怕日后就见不到了。”

    “是呀，好孩子。”孔氏拍拍她的肩膀，缓声道，“且我们郁氏如今有求于他们裴氏，你可要多熟络熟络关系，日后嫁过去了，方才能顺风顺水，叫他们裴氏帮衬帮衬咱们。”

    母女俩说了一阵子话，孔氏便敲下板来，让晴若到裴家去住个十天半月，今日便回去收拾行李去。

    晴若出了万海院，微微舒了口气。

    裴璧云当真是对她千依百顺，这么不合规矩的事，她写信过去了，裴璧云便想了个由头，请她过去小住。

    虽只有十天半个月，那也是好的。让天涯冷静一番，清明一下神思——她与他只是姐弟，且她已经是裴璧云的人了，迟早要和裴璧云拜堂成亲，嫁作他人妻。

    让天涯现在就断了这个念头，总好过日后再断。长痛不如短痛，不正是这个理？且少年心性，也许只是一时好奇罢了。玩儿性过了，便察觉没什么意思，这也是常有的。

    当日，辛夷院里几个丫鬟便收拾出简单的行李，送上了去裴府的马车。

    晴若将要出发时，天涯追了出来。他遥遥站在影壁门口，问道：“姐姐，你要去裴家小住？”

    晴若弯腰登上马车，笑道：“是。裴公子与我未婚夫妻，这也是常事。”旋即，她便坐入了车厢中。

    天涯看着马车启动，神思微微一怔。

    ——姐姐……

    你明明不喜欢他，为何要故作欢欣？那裴家的牢笼，只会比郁家更甚。你当真愿意就那样过一辈子吗？

    郁天涯叹了口气，有些失落，模样瞧起来像是只受了伤的小狼狗似的。

    一股复杂的心绪，席卷上了他的心头。他很狂躁，心底有股戾气在冲撞着，想要寻找一个出口——他很想把姐姐抢下来，带着她去过她喜欢的日子；但他也感到很无力，他知道，纵是自己有不错的武功，但却无法和京城的规矩、家族的恩情相媲美。

    韦鹭洲曾对他说过的话，再一度自他的耳边响起。

    ——就凭你那莽莽撞撞的性子，你是永远帮不到晴若的。

    ——你若想护她周全，便不能只做个一辈子庸庸碌碌的贵族少爷。

    ——若你有意，我便为你引荐贵人……

    

    晴若的马车，在裴府外停下了。

    她下了马车，便瞧见裴璧云的身影。他亲自出来迎接，仔细道：“今日本要去东宫听政，不过太子身子不适，便不去了，恰好能来等你。”

    晴若下了马车，向他请安：“裴公子安。这几日，要在你这里叨扰了。”

    “算得什么叨扰？”裴璧云笑目微弯，神质如玉，“听说你要来住，瑾瑜也高兴地不得了。昨儿个晚上已闹了好久了，说是要带你一道去玩。”

    裴璧云身旁的小厮也笑道：“二小姐说是要一起去逛集市，亏得夫人做了阻，说大家小姐不可抛头露面，这才叫二小姐改了主意，要去拜拜佛祖求点运气。”

    下人们把行李搬了进去，晴若住的屋子，与裴瑾瑜恰好挨着，庭里挖了一口池塘，栽了些夏日才会开放的池莲。裴瑾瑜如只鸟儿似地扑出来，甜甜笑道：“晴姐姐来了？这会儿住的久了，定要好好陪陪我。”

    “瑾瑜，可别胡闹。”裴璧云瞥她，道，“若儿住过来，可不是为了你。”

    “知道、知道。”裴瑾瑜偷笑起来，“是为了哥哥不是？我不过是个捎带的。”

    “哪里的话。”晴若笑道，“当然是来陪瑾瑜妹妹的。”

    裴瑾瑜闻言，神气起来，理直气壮地对裴璧云说：“可听见了？哥哥才是个捎带的呢。”

    晴若笑起来，连裴璧云都有些忍俊不禁。瑾瑜闹够了，便说：“晴姐姐和哥哥先说着吧，我去小厨房瞧瞧，甜点做好了没有！”

    说罢，便如只燕子似地穿出去了。

    待裴瑾瑜离开后，裴璧云轻轻咳了咳，转身对晴若道：“若儿，有件事，我想问问……”

    “嗯？”晴若说，“裴公子问便是了。”

    “你来我这儿……”裴璧云的神色淡淡，声音轻缓，“是为了瑾瑜多些，还是为了我多些？”

    晴若闻言，怔了怔，笑道：“裴公子怎么连自己妹妹的醋都吃？”

    裴璧云蹙眉，神情依旧似朗月清风一般：“怎么，不可以？”

    作者有话要说：　　理直气壮的吃醋，让天涯气死去吧。

    

    最近回家过年啦，各种家长debuff，七大姑八大姨啥的，导致更新时间不稳定，请大家包涵哈~（喵子在家不敢在电脑前久坐，坐久了会被家长pia飞……）

    大家也过年快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