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嫁祸

作品:《待嫁

    一声喝下, 四家的猎手们策马而出, 向着山林中而去。无数宝马腾起灰蒙蒙一片尘雾, 蹄落溅起细碎草叶。准瞬间,骑手们没入了林间。

    郁天涯扯着缰绳,在林间好一阵转悠。浅林处的猎物, 不论大小,一应早被射落搜罗光了。要想猎到分数高的猎物, 只能往林子深处去。

    好不容易,天涯才见到了一只橘色的毛茸茸狐狸。他正欲弯弓搭箭,林间深处却“嗖”得射来一箭, 将狐狸钉在了地上。那狐狸吱嗷惨叫了一声,便没了声响。

    天涯嘁了一声, 一夹马腹, 朝另一头奔去。他张了弓,挺身瞄准草叶间的一只鹿, 箭心准准对着鹿脑门儿的一点梅花。可就在他射箭的一刹那, 又有一支箭自他面前飞过, 抢先射中了鹿。

    三番五次的,郁天涯总是被人抢了猎物, 反应过来是有人跟在身后捡便宜。他本欲甩掉那人, 可那人却好似膏药似的, 怎么也抛不开。

    如此一来,天涯根本没法好好打猎。到日薄西山之时,他终于见着了只半大的熊崽子, 当即挽弦射获,将它塞入了自己的箩筐中。

    他驱策着疲惫的马朝林外走去,心底盘算着凭借猎来的獾子、野狐能得多少分数。冷不防地,他便瞧见林外韦鹭洲的身影。

    韦鹭洲真可谓是满载而归,左手提了一只肥壮的死鹿,马鞍右侧的箩筐里还挂了只野猪的残躯。随便一算,就知道他的分数定是高的不可思议。他优哉游哉地牵着马慢慢地走,旁的人瞧见了,都是赞不绝口。

    “不愧是肃间王,猎射的功夫果真了得。”

    “射死几个猎物算什么?他可是一举射穿叛将脑袋的人。”

    郁天涯见看向韦鹭洲手里那只死鹿,睁眼便瞧见鹿的脑门正中心有一点梅花,正好是他被人抢去的那一只。这下,郁天涯真是好不生气——这韦鹭洲,定是那个尾随在后、抢他猎物的阴险小人!

    韦鹭洲回头,恰好看见天涯阴沉的面色,便笑道:“郁二公子,你可别气恼。本王打猎,从来凭的是头脑,不凭蛮力。”

    郁天涯冷哼一声,不答他话,而是翻身下马,从猎箩里提了一只兔子出来,径直走向了姐姐郁晴若:“姐姐,你瞧这是什么?”

    一只雪白雪白的兔子,被天涯提着长长耳朵,正蹬着一双毛茸茸的短腿,可怜吧唧地挣扎着。郁晴若瞧了一眼,便有些心软说:“哎呀,这兔子长得也可爱,就别杀了。”

    天涯笑嘻嘻说:“姐姐喜欢的话,拿去养着呗!”

    晴若摇头,道:“我不擅长养这些小兔子、小猫儿。既然你有心放它一条生路,那不如将它放归山林吧。此后,它是生是死,也和我们没什么干系。”

    天涯捏了捏兔子的耳朵,小小声说:“姐姐…不想养这只小兔子啊。”他的声音里好似有一分失落。

    晴若笑道:“它原本在山林里活得好好的,我去养它,也许还是打搅了呢。”

    天涯撇撇嘴,贴着那小兔子道:“小兔子,你可得记住了,是我姐姐救了你一命。你若是投胎转世了,记得报我姐姐的恩情呐。”说罢,他把兔子丢到一旁的树丛里去了。没几下,那只小兔子便蹦没了身影。

    皇帝差了几个武官,清点各家猎物的总数。仔细一算,果真是肃间王韦鹭洲的分数最高——他猎的大型猎物最多,分数也就得的更容易些。

    皇帝龙颜大悦,挥挥手道:“今夜,朕就叫御膳房将肃间王所得的猎物都做好了,与诸位爱卿分而食之。”说罢,皇帝又转向席下的韦鹭洲,问,“肃间王想要什么?”

    韦鹭洲起了身,翩翩一笑,道:“陛下,臣有一不情之请。”

    皇帝心情好,小酌一口,道:“你说便是。”

    韦鹭洲将身子鞠得愈深,道:“不知陛下可记得,旧时名满京城的蓝家之女,蓝语嫣?她因父兄之祸,病死她乡,至今未能移冢还乡。臣恳请陛下,看在弱女无辜的份上,能令蓝语嫣移身京中,与母家旧人同葬,再令后人为其供奉碑牌,点长明灯,也算是令她安魂有息。”

    此言一出,四下倏忽归于寂静。

    “蓝”这个姓氏一出,众人便面面相觑,一副惶恐模样。郁老爷郁孝延的面色,变得尤为苍白古怪,捏着酒杯的手微微颤抖。

    袁皇后率先开口,一副不悦模样:“肃间王,此事甚是不妥。那蓝家乃是叛贼乱子,蓝语嫣亦是罪害加身,不可轻恕。此等大奸大恶之徒,怎可移回母家同葬?且时隔十多年,天下人都忘了此事,肃间王却忽然提起,难免叫人疑虑。”

    袁皇后一席话,恰好道出了众人心底的惑意。

    旧时蓝家因卷入叛逆之事,满门覆灭,那蓝语嫣不过是蓝家的数位千金之一,因容貌姣好而比其他姊妹略出名些,如何就入了肃间王的青眼,让肃间王在她罢世后还要出手相助?

    韦鹭洲笑笑,道:“蓝家确实其罪当诛,但蓝语嫣不过一介弱质女流,并无参与其中。她早早病故,已算是还了父兄的债。既如此,缘何不让她魂归故土?”

    众臣子皆一头雾水,但皇帝却陷入了沉思。

    他在心中,其实还是挂念着蓝语嫣的。那位早早逝去、求而不得的女郎,于皇帝而言,就像是撒在庭院的洁白月光,不可触摸,愈显美丽。

    皇帝早就有心这么做,但碍于袁皇后之故,并不敢实行。今日韦鹭洲的话,仿佛是给瞌睡人递了枕头,恰到好处。于是,皇帝道:“肃间王说的有理。虽是陈年旧事了,但蓝语嫣本就无辜,还是让她魂归京中吧。”

    袁皇后听闻此令,恼怒不止,几乎是五内俱焚。

    陛下与蓝语嫣有旧,此事她早就知道。她一直怀疑当年蓝语嫣留下了后嗣,但多年来苦苦寻觅,她却无法有任何线索。如今陛下竟要替蓝语嫣正名,这般行径,简直是——简直是在铺路!为了昭示另一个皇子的存在而铺路!

    莫非……莫非,陛下与蓝语嫣的孩子,当真已经在京中了?

    袁皇后面色复杂,变幻不歇。

    入了夜,围猎场旁架起了篝火,猎得的猎物们被御膳房的人制成了喷香佳肴,切做一小碗一小碗送上来。滋滋冒油的肉片透着四溢浓香,叫打猎累了一天的男人们都饥肠辘辘,食指大动。

    晴若不太喜欢吃油腻的荤食,只在旁边随便进了点别的。她尝了一口桃花卷,微微蹙起眉,只觉得这桃花卷的味道有些古怪,似是放久了有些发臭,于是便以帕掩唇,悄悄退至了一旁的无烟火处。

    棋儿拿袖子给她扇了扇,小声道:“小姐要是觉得不舒服,不如早点儿回簪笏台去,喝点儿茶水便休息了吧。御膳房向来慎重,怎么这回出这么大纰漏?”

    晴若正想说话,便见得角落里隐隐绰绰的,似有个人影,便问道:“谁?”

    那角落里慢慢步出个女子来,如水雾似的眼、纤细的身段,正是袁皇后的侄女儿,袁妙意。

    她牵了一匹马,眼睛雾盈盈地瞧着晴若,道:“妙意听皇后姑姑说,太子哥哥甚是垂爱郁大小姐。妙意颇有些好奇郁大小姐到底是怎生模样,这才前来打搅,还望大小姐不要介意。”

    晴若道:“袁姑娘想错了,我和太子殿下并不相熟。”

    袁妙意拿手指绕着缰绳,笑道:“不相熟?不相熟之人,值当太子殿下二度选你为妃?该说是你心机叵测,还是说你妄自菲薄?”

    晴若蹙眉说:“袁姑娘,我不大听得懂你在说些什么。东宫选妻,从来是举贤者为上,家世、人品才是首要的。我与太子从前未见过几面,他如何会垂青于我?”

    袁妙意掩唇娇娇一笑:“你们郁家倒真是教的好女儿,如个仙女似的,分毫不懂人间的情情爱爱。想来,你也是分毫不欢喜你那未婚夫君了。”

    晴若反问道:“与你何干?”

    袁妙意挑眉,慢悠悠道:“你与裴家公子的事,自然和我没关系。但若太子殿下喜欢你,那便与我有关了。”

    晴若蹙眉:“袁姑娘多虑了。我还有事,暂不奉陪。”说罢,晴若就想走。

    袁妙意挑唇一笑,扬起手拔下头上一支步摇,浅浅地朝着身旁的马腹上刺去。那马受了刺激,嘶鸣一声,胡乱地冲撞起来。

    下一瞬,袁妙意便露出惊慌神色,惊叫起来:“郁大小姐,你做什么?!我知道你厌恶我,可也不当下如此狠手……”

    袁妙意的两个宫女亦惊叫起来:“不好啦!不好啦!郁大小姐纵马伤人了!”

    郁晴若和棋儿都愣了一下,下一瞬,便明白了这袁妙意耍的什么把戏。棋儿几乎要气笑了,怒道:“袁姑娘,你贼喊抓贼,想要诬陷我们小姐,可真是厚颜无耻!”

    袁妙意泪眼盈盈,羸弱地瘫靠在宫女身上,抹着眼泪道:“郁大小姐,我自知配不上太子,因此不愿与你争抢。可你何必如此吓我?若是惊马出了人命,那可如何是好……”

    她声音颇为尖细,恐怕立刻就能引来旁人的注意。更要命的是,那匹受尽乱跑的马在陡然撞到树上后,竟打了个折儿,径直向着棋儿冲了过来!

    棋儿不过是个丫鬟,根本没见过这等阵仗,当即吓得动不了脚,呆滞惊恐着站在原地,眼睁睁看着那匹马冲了过来。

    “棋儿,快跑!”晴若担忧无比,急急地喊了一声,可棋儿却依旧愣在原地,一动不动。

    眼看人命当前,晴若伸出手去,拽住了飞马的缰绳。她力道小,并不能牵制住这匹马。情急之下,她竟单脚踩上马蹬,翻身跨上了那匹马。先前天涯教给她的一点骑马技巧,在此刻派上了用场。

    她穿的是宽松衣衫,大袖长裙,本不方便骑马,于是她半捋起袖口,死死勒住了缰绳,令这马匹的速度减慢了一些。

    方舒了一口气,这马又重新奔跑起来,这一回,则是掉头朝着完全相反的地方而去。晴若微微惊呼一声,便被这匹马带的一猛子扎进了树林里。

    这一回,晴若可顾不得什么母亲教导的礼仪了,将袖子捋得高高,扯缰勒马、一气呵成。渐渐的,那匹马在她的手中平静了下来,也听话了许多。

    晴若的心砰砰跳着,见这匹马终于不闹了,便伸手摸了摸马脖子,道:“你乖乖的,我就送你回你主人身旁去。”

    马似乎听懂了她的话,放慢了脚步,踢踢踏踏地穿过草叶。她骑在马上,抬头四望,一片寂静深林,绿叶在夜色中轻舞。仰头处是一片树冠空洞,无瑕月光自其间洒落,照亮马蹄下一片草地,犹如流泻的银光。

    晴若握着缰绳,怔怔地望着那片月光。

    马上的风景,可真是别有不同。

    她循着感觉,想要找找出林子的方向。不知不觉,便骑着马穿过了大片溪流树丛。婆娑的树影与潺潺的水声,都自她身边而过。寂静深林里的马蹄轻响,似乎比《太平君》的琴音还要悦耳些。

    不知过了多久,林子的对面响起了脚步声,有个男子挥舞着火把四处寻找着什么。晴若微微惊喜,唤道:“天涯!天涯,是你吗?你来找姐姐了?”

    那男子抬手挡开一截树枝,走了出来,道:“不巧了,是我。”

    是韦鹭洲。

    他好像是徒步走过来的,衣摆被树枝勾出了几道破丝。火把微弱的光照亮他的面庞,令他那双总是透着玩世不恭的、让人琢磨不透的双眼,也倒映出了几分暖色。

    “见过王爷。”晴若擦擦脸上污痕,下了马,道,“我误入此处,正在找出去的路。”

    “外头正因为你不见了而闹着呢。”韦鹭洲举着火把走上前来。

    “是我不好。”晴若有些愧疚,“竟然骑着马闯到这里来了,平白叫父母兄弟担忧。”她说罢,鼻子一痒,竟“阿嚏”一声,小小地打了个喷嚏。

    “受凉了?”韦鹭洲蹙眉,走上前去,伸手将她揽在怀里,“这样暖和点。”

    男子宽厚的身躯忽而紧紧地贴上来,晴若懵了一瞬,立即将他远远地推开:“还请王爷自重。”

    她闭着眼,不愿去看韦鹭洲。好半晌后,她听到韦鹭洲发出一声倒抽冷气的声音:“疼……”

    晴若微惊,扭头一瞧,却看到韦鹭洲跌坐在地,正揉着自己的脚腕。

    他一边揉,一边暧昧地笑着,对晴若道:“你推我这一下,令我的脚腕都折了,你要怎么补偿我?我一个打仗的,没了脚,可就是没了吃饭的根本。”

    “啊?”晴若略略吃惊,旋即怀疑道,“王爷武艺高超了得,岂会因为我方才那轻轻一推而摔倒?”

    韦鹭洲笑容愈发深了:“本王当真脚折了,疼得很,恐怕只能单脚跳回去了。”

    晴若见他三番两次重申,心底也有了怀疑:“当真……当真摔坏了脚?”

    “当真。”韦鹭洲正儿八经地点头,“疼得厉害,钻心似的。”

    “这…我…是我的过错。”晴若咬了咬唇,卷了袖口去扶他:“我先扶你起来,你骑在马上,我送你回去。你到底是为了找我而到了林子里来的,我可不能忘恩负义,见死不救。”

    《五洲侠女传》和《梁国奇人录》里都说,忘恩负义为最下,薄情寡义更下,她不想做那样的人。

    韦鹭洲撑着她的手臂,一边发出嘶嘶的抽气声,一边慢慢站了起来。他换了身体重心,不让自己压在晴若肩上,以免她累着,自己则跳着走路。

    “这回,郁大小姐不顾着男女大防了?”韦鹭洲勾着唇,轻悄笑着,眸光落至她挽着自己小臂的手掌上,“你不是从来都忌讳与外男身体接触?”

    “你是伤患,我总不能把你丢在这儿不管。这里是猎场,谁知道有没有老虎、豹子在外面游荡?更何况,你脚疼成那样,我总不可能视而不见。”郁晴若扶着他,深一脚、浅一脚地向前走,小声道,“反正母亲不在这儿,我连母亲严禁我碰的马都骑了,也不差救你一命。”

    韦鹭洲和郁晴若走到了马边,韦鹭洲先上了马,晴若想要牵起马绳,在前引路,韦鹭洲却一捞她的细腰,将她放置于自己身前,以双手桎梏锁住。

    “本王骑马,郁大小姐走路,这成何体统?说出去了,还道是本王仗势欺人,欺负一个纤纤弱女子。”韦鹭洲的手绕过她的腰,扯住了缰绳,声音愉快得很,“来,我们一起骑马。”

    郁晴若挣扎起来,可她刚挣扎一下,韦鹭洲就低声呼痛:“我的伤、我的伤……”

    晴若立刻不动了,生怕牵动他的伤口。

    她真怀疑他是装的,又实在找不到证据,只能在心里腹谤腹谤。不过,虽她心底这样怀疑着,但她却不会挣扎——便是他的伤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性是真的,她也不能去做出会牵动伤口的行为。

    韦鹭洲见她不挣扎了,满意地笑了起来,一双眼微微弯起,流露出些许愉悦的意味。

    “本王方才瞧见你骑马了,不像是个生手。”他将头压低,凑在她的肩颈处低声说话,“你母亲从来不允许你骑马,你是在哪里学的骑术?”

    晴若支吾了一下,道:“无师自通。”

    “本王不信。”韦鹭洲的声音愈发低沉了,“你一定是偷偷在学骑马,而且,你还很喜欢骑马。瞧你刚才待在马上的模样,好像是一辈子不肯下来了。”

    晴若有些懊恼,道:“与王爷有何干系呢?”

    “当然有关。”韦鹭洲笑了起来,胸膛的震动几乎传到了晴若的脊背上来,“本王知道,你并不如表面那般,是个乖乖巧巧、端庄贤淑的大小姐。若是没有母亲弹压着,你兴许与你的妹妹一般活泼能闹吧?”

    晴若道:“王爷想多了。”

    韦鹭洲挑眉,道:“晴若,你可想好了?嫁给裴璧云,你的下半生,仍要过规规矩矩、死水无波的日子,你为他生儿育女、娴静端庄,你为他不碰诗书、困守家中……”

    晴若的呼吸微微急促了起来。她薄怒道:“王爷,请慎言!”

    “还有最后一句话,说罢了,本王便闭嘴。”韦鹭洲暗暗扬起唇角,道,“嫁给本王——就全然不一样了。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只要你喜欢,本王便愿意。我允你世间万物,只要你欢喜。”

    晴若憋不住了,皱眉斥道:“王爷是痛得昏了,失了神智了吧?竟然胡言乱语起来了。”

    韦鹭洲哈哈大笑。

    二人骑着马,回到了林子边缘。韦鹭洲拍拍袖上灰尘,轻松地跳下了马,毫无障碍地向前走了几步,并无腿脚受伤之态。

    晴若:“你……王爷…”她知道她被骗了,气不打一处来。

    可更气的事还在后头。

    林子外,一众人正围着袁妙意,听她哭哭啼啼得叙述事情原委。但听袁妙意缩在袁皇后怀中,柔弱惊惶道:“妙意也不知,到底是何处得罪了那郁大小姐,她竟用发簪刺马,惹得马匹受惊,四处践踏,妙意险些也葬身马蹄之下……”

    火光辉煌,袁皇后冷笑一声,道:“这等贱人,竟敢残害袁氏女儿,死在马蹄之下也是适得其所。”

    孔氏大怒,欲上前争辩,却被夫君郁孝延拦下。

    晴若站在林子后,听罢袁妙意的哭诉,心底微微一沉。她攥紧了拳头,忽而对韦鹭洲道:“王爷,今日晴若不但骑了马,还救了一个陌生男子,已做下了如数多违反规矩之事,晴若不在乎再多做一件。试问——王爷可愿帮晴若一个忙?”

    韦鹭洲笑道:“自是愿意,你说便是。”

    没一会儿后,晴若便牵着马,从林间走了出来。她目光坚毅,望向哭泣不休的袁妙意,道:“袁姑娘,孰是孰非,仅凭你一面之词,不能妄下断论吧?”

    众人见晴若平安无事,纷纷凑了过来,你一言我一言的,孔氏更是激动地直扑了过来。

    袁妙意拿手帕抹了抹眼泪,道:“郁大小姐,妙意到底是何处触怒了您?妙意愿改,或是自请离京,不再碍您的眼……”

    “免了。”晴若温软一笑,道,“袁姑娘,你故意惊马,再嫁祸于我,为的到底是什么,我也甚是好奇?”

    袁妙意哀哀哭道:“郁大小姐,我有皇后娘娘的两位宫女为证,您又有何人为证?你那丫鬟晕了过去,根本说不出话来呀。您到底是何苦这般为难我呢?莫非是因着太子之故?既您都与裴家公子定亲了,又何必这般……”

    周围人群闻言,亦窃窃私语起来:“莫非当真是这郁大小姐故意纵马?”

    “与裴家定亲,还惦念着东宫主位,这可当真是……”

    “可怜了袁姑娘,白白受此惊吓。”

    袁妙意听了,愈是哭的楚楚可怜,对袁后道:“姑姑,妙意这就回家去!这宫中,妙意恐怕是留不得了……”

    “我有人证。”晴若忽然道。

    在众人怀疑的目光里,郁晴若仰起头,道:“我有人证,可证明我所说之事,件件为真。”

    袁妙意微微睁大了眼,问:“谁?”

    “本王。”

    一道身影,自旁慢慢步出。韦鹭洲负着手,闲闲在人群外站定,露出一缕看好戏的神情:“本王可为人证。”

    见到肃间王出现,诸位旁观之人微惊,纷纷向这位权倾朝野的王爷行礼,霎时间,一片“见过王爷”此起彼伏。

    就连袁皇后,也微微变了面色,松开了一直搂着袁妙意的手:“肃间王……”

    韦鹭洲淡淡颔首,问:“本王可证,郁大小姐句句属实。可有人有所疑异?”

    作者有话要说:  王爷:今天是我的场合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