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3章 开窍

作品:《影帝的征婚启事

    春央的眼泪簌簌往下掉, 嘴角却上扬地咧着, 又哭又笑, 像个傻子。

    她本以为, 自己会尖叫着搂住他的脖子, 然后蹦到他身上被他抱着转圈, 仰头咯咯笑时长发漾开, 然后,他们火辣拥吻纵情缠绵。

    像无数个爱情影片里, 所有浪漫的求婚场景一样。

    可她的眼泪止都止不住,到最后, 手脚都哭软了,倒在男人的怀里, 小声抽噎着。

    秦冬眠胸前的衬衫吸饱了她的泪水, 凉凉地贴在心房,像下了场雨。

    他低头, 在她湿红的眼角印下两枚轻吻。

    “不说话?那我可当你答应了啊。”

    她泪眼朦胧, 脑子也搅成了浆糊, 几乎是下意识地胡乱点头, 被男人轻笑一声, 捧高脸颊, 鼻尖亲昵地蹭了蹭, 含情落吻:“你是我的了。”

    稍一触碰,将彼此点燃。

    女人浓密的卷发落在纯白床单,海藻般散开, 她杏眼氤氲,嫣红唇瓣蒙了层水润,落在秦冬眠的眼里,如美神从海洋诞生,圣洁纯真,却又旖丽燃烧。

    手臂轻揽,将她揉进怀里,裹挟着她随浪摇曳,她鼻音哝哝,受不住力气,纤细手指抠住他开合的蝴蝶骨,上下浮沉,在浪潮将她吞没时,她死死攀紧他的背,像藤蔓绕住了参天大树。

    原来,我如此的爱他。

    脑海绚烂烟花依次绽放的瞬间,春央颤抖着,恍惚地想。

    视网膜落满了旖旎的光斑,他漆黑的眸子温柔悱恻,被炽热情愫晕染,涂满灼人的明亮。

    “央央,你是我的。”

    他嗓音模糊,重复着呢喃,如一条裹满闪电的鱼,游进她的耳底。

    我对你的渴望,超过游鱼对于海洋,飞鸟对于天空,甚至超过爱本身。

    这些,你知不知道?

    秦冬眠沉默地想着,想到心口几乎发疼。

    我要征服她,我要撕掉她的口是心非,扯烂她那没有来由的自我防御,我要让她只为我颤抖着呻/吟,我要她真心实意的泪花,我要她欢愉的尖叫,我要侵占她最隐秘的领地,我是她的王,她的一切,她的命运。

    抛开你的欲拒还迎,告诉我你心底的欲望,告诉我你想要,想要我,想给我,给我你的忠诚,给我你的纯洁和放浪,给我你那一击即碎的自尊,我的尊严也给你,把你的温度给我,我的呼吸渡给你,你爱我,我崇拜着你,你高呼我名,我给你所有的呢喃细语。

    攀上顶峰的瞬间,他们的灵魂腾空,紧紧缠绕住了彼此。

    灯光暧昧旖旎,流淌在飘满吻痕的肩胛骨,媚红脸颊的汗水,以及十指紧扣的玉白手背。

    最后,在千万朵玫瑰盛烈绽放的浓艳香气中,他们睡着了。

    

    校园回忆杀戏份拍完,正式进入医院部分的拍摄。

    取景地选的是当地一家福利院,风景优美,阳光灿然,熏得人心情大好,所以拍摄进度令人欣喜,刚进十一月,剧本就只剩薄薄几页,最后的虐心大戏终于提上日程。

    然后,就卡在这儿了。

    反复折腾了一周,江暮在监控器后的脸色越来越黑,拍一场,就是“没感觉”,再试一次,“感觉还是不对。”

    春央这一辈子的眼泪加起来就没这几天流得多,到了后面,更是眼底干涩,眼皮一碰就疼。

    “休息五分钟,再来一次。”

    江暮第N次喊咔,靠着椅背眉头死锁,表情风雨欲来般阴沉。

    剧组人全都闭紧嘴,大气不敢出,唯恐惹到他,被迁怒大骂。

    “尝尝。”秦冬眠剥了个丑橘给春央,甜澄澄的果肉沁进嘴里,让春央更加沮丧,她无精打采地攀上秦冬眠的背,扁起嘴,“浪费那么多胶片,总感觉自己罪大恶极。”

    “这回我帮不了你。”

    短短两个月,秦冬眠瘦了28斤,头发剃得很短,称之板寸都勉强,但他额头饱满,眉骨漂亮,更显得黑眸风采清隽,五官深邃。

    他喂完橘子,捻起湿巾擦手,“角色内心的状态,要靠你自己悟了。”

    春央叹气,边咬边思忖。

    这一场重头戏,堪称整部影片的灵魂,最大的高潮点——周梨绯因私事,从医院离开了一小会儿,却就在这短暂的四个小时,游晓庄去世了。

    她匆忙赶回,只看到雪白病床上爱人冰冷的身体。

    她哭得撕心裂肺,悔恨难当,甚至不顾形象瘫软在地,江暮全都不满意,皱眉摇头,“感觉不对。”

    一天拍完,春央整个人都哭虚脱了,心力交瘁。

    晚上睡觉都开始耳鸣,简直要神经衰弱。

    到了十号这天,更是雪上加霜,福利院的外墙经年失修,塌了。

    江暮火冒三丈,当初就踹倒了椅子。

    要不是有江绣雪拦着,能撸起袖子和负责人干架。

    到底秦冬眠有些人脉,打了个电话,居然借到某私人退休高干疗养院取景。

    江暮这才缓下脸色,爱屋及乌,在春央又一次NG后,只疲惫地挥挥手,没再指着鼻子骂她。

    剧组费了两个小时,收整道具,一路疾驰,驶向目的地。

    遇安疗养院坐卧在亚龙湾,蓝白圆顶的建筑隐现于林海,披戴着暮云。

    因为刚下过雨,空气中盈着新鲜的草木香,深呼吸几口,胸肺凉沁沁的,通体舒透。

    车转道,春央忽然一窒——

    大团绯红晚霞聚在天海交界处,明丽热烈,像不断沸腾的火山,喷薄燃烧。

    她不由被这壮美的一幕震慑,仰脸去看秦冬眠,满目惊喜。

    秦冬眠也笑,眼睛在睫毛的阴影里深邃而黑,“很漂亮。小潘,开慢点儿,让她拍几张照。”

    “好嘞。”司机小潘应了声,车速放缓,并且相当有眼力见儿地拧开音乐,悠长曲调和着细浪的滔滔声,更添韵味,“央央姐,现在不是流行拍vlog吗?背景音乐您随便挑,迷情欧美还是经典金嗓,我下了好多歌——”

    就在此时,变故陡生。

    春央正要张口,突然感到背后被猛地重重一撞,整个人无法自控地向前俯冲而去。

    眼前倏地一黑…

    她是被疼醒的,睫毛颤了几下,艰难地睁开双眼,眩晕在颅腔内轰鸣,撞得太阳穴鼓胀欲裂。

    春央撑着胳膊,侧身坐起,哪知手腕绵软无力,掌心一滑,整个人重新摔了回去。

    后脑勺重重磕在椅背,剧痛让她彻底清醒过来。

    视线里一片跳燃的金花。

    “冬眠…”她喃喃,伸手推了推秦冬眠。

    他蜷缩着,仍然保持着把她护在怀里的姿势。

    秦冬眠半仰着头,一缕刺眼的猩红从他的额角蜿蜒而下,划过高挺的鼻梁,滴到春央的手臂上。

    如岩浆一般,烫得她一抖,落下泪来。

    “冬眠!冬眠!”

    后背胀痛得泛酸,像被沿着脊柱一节节敲碎了,春央却顾不得,又不敢用力摇他,只能攥着秦冬眠的手腕,带着哭腔大喊他的名字。

    身边传来纷乱的仓皇奔跑,和旁人嘶哑的高喊,还有伴着糊味的嗡嗡切割声。

    她颤巍巍地曲起食指,凑到秦冬眠的鼻下,屏息凝神,去感受呼吸的流动。

    一秒,三秒,十秒。

    冰冷颤抖的指肚上,始终不见丝毫温热的气息。

    春央的心脏停滞一瞬,失重感兜头浇下,夺走了她的全部感官。

    无可自抑的战栗破堤冲出,让她的牙关不住颤抖,和喉咙处的哽咽一起,发出格格的古怪声响。

    蒙在胸口的憋窒一撕而下,露出深入骨髓的痛来。

    像有一万柄利刃,在她的左胸横冲直撞,刀刀见血。

    就在她要因心跳过速而晕厥时,忽然,凝滞的空气里响起一声痛苦的闷哼,男人呛咳一声,睫毛费力掀开一条缝,“央央?”

    春央紧紧攥住他的手,喘了口气,放声大哭。

    他的脉搏跳动在她的手心,像一道道微型的闪电,击打得她几乎停跳的心脏,重新复苏。

    

    后车严重超速,半个前脸都陷进了宾利的屁股,可见当时的冲撞力有多大。

    幸好,豪装宾利配备了全座气囊和气帘,提供全方位保护,火急火燎送去医院拍磁共振,竟然也只是擦破了点皮,轻微脑震荡。

    春央当时就要冲去南山寺给观音菩萨上三柱高香。

    “来,宝贝儿。”秦冬眠伸手捏着她下巴,把人勾进怀里,响亮地亲了一口,“拜我就行,车是你老公买的,不关你菩萨的事儿。”

    惊得春央连忙去捂他的嘴,呸呸几声,双手合十来回摇晃,念叨着“童言无忌童言无忌”。

    顿时,屋内哄堂大笑。

    以防延迟性内出血,又留院观察了一晚,翌日清早,众人赴剧组赶场。

    今天要拍两场戏。

    疗养院收了位年仅十六岁的少女病人,花潼。她性情古怪执拗,极度不配合治疗,被女主接管。

    小演员叫许思窈,长得甜性格活泼,生了个倔强的小翘鼻,摄像机一亮,瞬间入戏,节奏感非常强,极有天赋,所以只短短一上午,就成了剧组的组宠。

    她也爱黏着春央,午饭时捧着饭盒,亲昵地找她聊少女的心事,什么课业很重啊,年级里总流传关于她的小道消息,同桌学习好长得帅但好像是个精分之类的,娇俏可爱,把春央逗得咯咯直笑。

    光线昏黄之后,重头戏来了。

    本来,秦冬眠只需要露几秒钟的脸,就可以悠哉坐旁边看戏了,但为了让春央演得更有感觉,他每场都脱光上身,直挺挺躺在那儿,屏住呼吸,尽责地充当道具。

    这场也不例外。

    他化好妆,顶着张毫无血色的俊脸走出来,春央只看了一眼,一下子就哭了。

    心里酸胀不堪,眼前明晃晃全是昨天秦冬眠双眼紧闭,似乎已经死去的场景。

    她赶紧垂下眼睛,咬唇强忍着,让造型师补好妆后,走到进场的定点。

    场记打板的刹那,她忽然生出了个一种预感,这次,好像能行。

    “action!”

    清脆的跑动声一路敲来,春央哼着歌推开门,脸上的娇笑瞬间凝固了。

    这是间单人病房,空气静悄悄的,铺天盖地的阳光从窗外闯进来,泼满雪白被单,勾勒出一道毫无起伏的人形。

    值班医生和护士站在床头,手里捧着花瓣洁白的茉莉,为逝者默哀。

    她缓慢走上前,等看清他的脸——

    秦冬眠的脸。

    惨白,浓黑睫毛合着,已经没有呼吸从他高挺的鼻翼间进出了。

    她像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伸手一碰,指尖瞬间被冰得一颤。

    她张着嘴,发不出一丝嚎哭,只是那双黑亮的眸子里,痛楚涌上来,被懊悔覆盖,她喃喃了声,“晓.....”

    竟然不敢喊出他的名字。

    她手指抖着,摩挲他漆黑蜷曲的额发,苍白微陷的脸颊,停在他的唇。

    忽然,整个人像被抽掉了骨头一般,顺着床沿软了下去,镜头拉近,她仰脸凝视着他的鼻尖,睫毛一抖,眼泪划过鼻梁,缓慢流下来。

    双眼轻闭后,呜咽声起,小而破碎,带着气音,听得人心里发酸,忍不住跟她一起,泪流满面。

    监视器后,江暮的眼圈,终于红了。

    

    主干剧情已经拍完,只剩下几场零碎的单人独角戏,心头重石卸掉,江暮慷慨地给全剧组放了半天假,让他们尽情在双十一嗨皮。

    秦冬眠三部手机同时作战,付钱声几乎没停。

    等清空购物车,他一抬头,才发现春央不知何时已经睡着了,手机盖在脸上,却毫无察觉。

    接下来的几天,春央越来越奇怪。

    就像被耗光了精气神儿,脸色木木的,眼睛也没了往日的灵动,像是对周遭的一切都失去了兴趣。

    秦冬眠抱着哄着,问也不说。

    这天深夜,他从噩梦中惊醒,大汗淋漓中发现她抱着膝盖,坐在飘窗,呆愣愣地望着远处卷着细白浪花的大海,才意识到问题可能有些严重。

    像是怕惊扰了她似的,他慢慢走过去,蹲下来,握住她的双手,轻轻一捏,柔声问:“央央,你怎么了?”

    春央纤长的睫毛仿佛被千斤重的坠物牵扯着,抬都没抬,面无表情的脸上闪过被打扰的烦躁,她挣开他的手心,重新倚回玻璃,嗓音轻缓:“心里闷,睡不着。”

    秦冬眠心中咯噔一下。

    忽然起了不好的预感。

    这丫头...不会好不容易入了戏,却出不来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  给大家拜个早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