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院的书房里。

    于渊到时, 慕正平整在提笔练字。一见他, 将狼毫搁置, 把吓人屏退走。目光如炬的在他身上打量了下, 最后落在他的双眸上, “听说此次月圆发生了些变故。”

    于渊脸色沉静，简短叙述了遍。

    一番话了, 慕正平问道，“这么说, 现在只要一到夜晚，他就会出来？”

    于渊面无表情的点头。

    “你竟同意了？”慕正平很诧异。毕竟以那人的性格, 一旦说定的事, 那就没有更改的余地了。这意味着, 于渊的正魂, 以后都没有夜晚可言。

    出来的, 会是邪魂。

    “不然任凭他掐死慕尧吗？”

    要说之前于渊的表情一直淡淡的, 看不出什么。那么直到这刻，才有了点波动。双手紧握成拳, “这难道不正是你想看到的？明知有凶险，还故意放她出府。为的, 难道不就是让我压制他的计划失败吗？”

    慕正平没否认, 定定的看着他。“我是为你好。他若能出来，于你而言安全性也会高许多。如今秋猎名单已定，很多事都要好好筹备下。”

    于渊紧抿着唇，脸色阴沉可怖。“我自有我的打算, 别忘了，我才是主，你是臣！我要做什么，还轮不到你来干涉！”

    此时如果有人路过看到这一幕，定然要惊掉下巴。毕竟这是在将府，而慕正平才是将府最高的话事人。

    可慕正平听完，“咕咚”一声没有任何犹豫的跪了下来。“是臣逾越了。可是陛下，臣曾答应过娘娘，誓死也要护你上位。我等谋划了这么多年，如今已是紧要关头，万不可在这里功亏一篑啊。”

    “那你也不该用她的性命，来做赌注。你不是不知道他有多残暴，也不是不知他有多厌恶她，稍有不慎，便是身消命陨。”

    “我慕家上下数人，都可为陛下赴汤蹈火，生死无惧。尧儿虽是女儿身，但也是我慕家人。只要能完成娘娘遗愿，那又有何惧，不过一死耳。”

    慕正平表情坦荡大方，一脸肃容，丝毫没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

    “你……”

    于渊气极，都不想再看他。一甩袍子，走了。

    身后，慕正平重重一磕头，发出一声闷响，“陛下，娘娘薨的惨烈，之后一直尸骨未寒，连块完整的尸骨都拼凑不齐。如今大仇未报，万不是儿女情长的时候，还请陛下以大局为重啊……”

    这番话，像是一个巴掌狠狠的打在他心上，一幕幕带血的回忆全都疯狂涌出。

    恍惚间，于渊仿佛又回到了儿时那一刻。眼睁睁的看着母亲被人带走，剁成一百多块碎骨喂给牲畜。而他完全无能为力，甚至就连她一块完整的骨肉都保不住……

    心瞬间狠狠钝痛，疼的他有点喘不过气。

    金凤从暗处现身，及时扶了他一下。“主子，慕将军也是一番好意……”

    “一番好意？”于渊苍白着脸推开了他，一双墨瞳迷茫的看着前方迂回的回廊。

    确实是一番好意啊，多么罔顾生死，多么大气凛然，多么忠心耿耿。可站在他的角度，自己拥有这么个下属，确实是他的福气。但在别人眼里看来，这又该多么让人心寒啊！

    这份血海深仇，他是想报的！可是他觉得，这是他自己的仇恨，完全可以自己报。

    没必要牵扯别人进来。

    甚至不顾他人死活。

    慕正平答应了母亲，自己可以理解。可是他愿意赴汤蹈火是他的事，为什么一定要拉扯上慕尧？难道仅仅是因为，慕尧是他的女儿，他就可以这么做，不顾慕尧愿意与否？

    一想到那日，慕尧湿润了鹿眼，满脸孺慕之情的和大夫人说着那句“幼时，爹爹还会教我识字看书，教我骑马射箭，休沐日还会带我看折子戏，观剪影戏……”

    再一想慕正平刚才的话，若是被慕尧知道了，那人该有多伤心！

    那双眸子该流多少泪水。

    光想着这些，他就觉得胸口闷闷的，压的慌。“今日我与慕将军的谈话，万不可传出去。否则，提头来见。”

    金凤浑身一抖，“……诺。”

    交代完了，于渊才缓和了下表情，幽幽的道。“至于弑母之仇，你们也不消担心，我心里有数，时刻不敢忘。”

    金凤这才彻底放下心，抱拳下跪，重重一磕头。“金凤谨遵陛下旨意。”

    …………

    明珠阁内。

    慕尧沐浴洗漱一通后，换了件牙白洒金的衣裳，中间用一根羽纱缎面做的腰带束着腰身，外面又披了件银红掐金的外裳，状如鹤氅，颜色大气。

    衬得人皎白如瓷，光彩逼人。

    又轻扫了下娥眉，略施脂粉。慕尧仔细瞧了下，见着气色好了许多，才拢着衣服往大夫人的院子走。

    慕文彬也换了一身衣裳来，比她要早到，此刻正在坐着跟大夫人说话。

    慕尧到了后，慕文彬便笑着将最靠近大夫人的位置留给了她，自己换到了旁边坐着。“你坐这，好好陪下母亲。”

    大夫人也是一脸嗔怪。“可不是！女儿大了，就是留不住咯。这太守府有什么好玩的，竟能让你一留便是两日。”

    听着话，便知道她被樊娇娇掳走的事，大夫人还不知道。当然，她也没打算说。

    娇笑着坐了下来，拉着大夫人的手嘟囔着嘴。“女儿才不是玩呢，还不是太守夫人的病情比较棘手，一时离不了人，女儿不得已才在那多留了下。”

    这时正好是晚膳时分，大夫人一边跟她说着，一边吩咐人布膳。一桌子的美味珍馐，吃的慕尧嘴巴都快塞不下了。

    惹得大夫人频频发笑。

    饭后吃些水果甜点时，慕尧觑了眼大夫人心情不错，便寻思着开口问道。“母亲，之前二哥来找过女儿，说是……玉墨在向他打听我的情况。”

    “玉墨”两字一出，大夫人手里捻着的糕点，应声掉地。“慕文轩？他还说了什么？”

    “说是要带玉墨来见我。”

    大夫人脸色瞬变，声音带着尖锐。“不准见！”

    作者有话要说：　　_(:з」∠)_

    晚点还有一更……24点之前~

    我最近貌似天天双更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