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第 93 章

作品:《摄政王中了情蛊之后

    第九十三章

    齐振南在李氏的铺子里露过面之后, 本以为不会再有那宵小之徒敢去骚扰李氏,可没想到那之后第三天, 他从兵部衙门出来之后, 就看见王复骑马过来, 面色凝重。

    “出什么事了”齐振南问。

    王复凑近齐振南耳旁轻声禀告道“国公, 先前绣房的伙计找到了国公府,说是柳国夫人不见了。”

    齐振南一惊“什么好端端的怎会不见”

    “说是昨天绣房接到一桩生意, 说是城外有个大户人家要定花色,因为家里女眷众多, 所以希望柳国夫人亲自带人前往商谈, 然后早上柳国夫人就带着两个伙计出门去了,直到现在都没回来。”

    王复重复先前来国公府报信人的话。

    齐振南一边上马一边问“报信人是如何得知这件事的。”

    “跟着柳国夫人去的两个人,一个车夫和一个绣娘当场被杀了,另一个绣娘从城外跑回来报信的。”

    得知这些之后, 齐振南不敢耽搁,赶忙让上马往绣房去, 王复也不敢耽搁,立刻从国公府里调遣府卫追随而去。

    齐振南让那跑回来的绣娘带路, 一路追到了城外, 在他们失散的马车处果然看见一地狼藉和两具尸体。

    “搜。”

    王复见状, 不等齐振南反应, 就立刻命人下去找线索搜寻, 这些国公府的府卫都是经过训练的, 搜人, 找人都有一手,很快就找到了线索。

    与此同时,另一边,国公府里。

    安氏听到身边的人禀报,说是王复突然回府调集人手,也没说干什么,调了五十个人就直接出去了。

    安氏闻讯赶去,没拦到人问,只看见那么多人从国公府里出去,一个个神色冷凝的样子,安氏觉得心里有些不安,隐隐觉得好像哪里不妙。

    王复是齐振南的心腹,一向只听齐振南一人吩咐,绝不会私自回国公府调兵,所以肯定是齐振南的意思,可齐振南为什么要调府卫呢他如果要佣兵,自然又五城兵马司和禁军供他差遣,为什么要舍近求远,来府里调兵呢

    安氏突然想到了一个可能,惊慌慌的赶忙转身回到主院,让人把齐烟给叫过来。

    齐烟来了之后安氏将她拉到内间,神色凝重的问她

    “你是不是动李氏了”

    齐烟神情一阵闪躲,甩开安氏的手,故作轻松的去到窗台前看花“娘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啊”

    安氏看见齐烟这神色,便心下一沉,女儿这表情明显就是在说,她确实动了李氏。

    安氏气的一把将桌上的茶具全都扫到地上,茶具碎了一地,茶水泼了一地,还发出一阵碎片的巨响,吓了齐烟一跳,惊恐的看着自己母亲,跺脚问道

    “娘,您这是干什么呀”

    安氏不顾自己吓到了女儿,走过来一把扣住了齐烟的手腕,厉声问

    “我让你别动李氏,你为什么不听我的”

    齐烟见瞒不过去了,干脆脖子一梗,跟安氏叫道

    “娘我为什么不能动她我这可都是为了你”

    齐烟甩开安氏的钳制,将自己的意图尽数说出

    “娘你明知道父亲对那个女人余情未了,可你就那么干看着,偏偏什么都不做,我真搞不懂你到底在想什么。如果那个女人和父亲旧情复燃,登堂入室了,咱们母女三人今后还指望谁过日子呢”

    “你”安氏急的如热锅上的蚂蚁,脑子一片混乱,只想到一点,问道

    “你到底对李氏做什么了”

    齐烟有点自得

    “娘你放心吧,我找的都是些江湖混混,保管神不知鬼不觉的就把李氏给解决掉,只要那个女人死了,今后再也没有谁可以碍着咱们娘儿仨的事情了。”

    “到时候,娘您再跟父亲好好说说,让他把妹妹接回来,咱们不就可以团聚了。”

    齐烟的神情有些疯魔,安氏抬手给了她一巴掌

    “你糊涂刚才齐振南回府调动府卫,你以为他是去干什么了齐振南那个人,眼里最见不得这种背地里的阴谋诡计,若让他知晓是你动了李氏,别说你妹妹了,就是我们两个他也不会放过的。”

    齐烟被打的头都偏到一边,受伤的看着自己母亲,似乎还有些疑惑,为什么自己明明是在帮母亲做事,母亲却还对她这般。

    只见安氏在内间焦急转了两圈后,当机立断就回过身去开始收拾细软,齐烟上前问

    “娘,您这是干什么”

    “你也赶紧回去收拾一点东西,就把值钱的带上,其他什么不重要的,能不带就不带吧。”安氏推着齐烟出去,紧锣密鼓的吩咐。

    “娘”

    安氏不等齐烟说完,就又给了她一巴掌

    “别问了快去要是等齐振南回来了,我们谁也跑不掉”

    齐烟这才意识到安氏不是在开玩笑,她站在门边,看着安氏爬上爬下的拿她平日里藏起来的东西,齐烟手足无措,问安氏

    “娘,咱们要是离开国公府,还能去哪里呀”

    以前尚且能回安国公府,现在她们又有什么地方可以去呢。

    这个问题似乎把安氏问醒了,她刚才只想着要跑,却还没有想到她们可以跑到什么地方去,在床沿边上迷茫的坐了一会儿后,齐烟过来又道

    “还有隽哥儿。隽哥儿怎么办娘,您是不是太敏感了。有隽哥儿在,父亲就算知道是我动了李氏,也不会把我们怎么样的,大不了让隽哥儿去求情嘛。”

    齐烟提起齐隽,安氏才猛然反应过来

    “去宛平。你去把隽哥儿带上,咱们去宛平。”

    齐振南带着国公府的人追出城外好几里地,终于在城外村子里找到了被人绑走的李氏,那些人把她藏在柴房里,齐振南赶到的时候,他们正要动手。

    齐振南愤怒的当场就要把那些人都杀了,幸好王复还有理智,知道先审问,把那些贼人全都圈起来,齐振南已经抱着吓得昏迷过去的李氏出了柴房。

    这些贼人就是些江湖毛贼,收人钱财,本就没什么道义可言,见事情败露,哪里还会帮幕后之人遮掩,立刻就说出了收买他们对李氏动手的人,说是个官家小姐带着两个丫鬟,三人都穿着斗篷,有意遮挡相貌。

    那三人只付了一半的钱,说是等到事成之后,再付另外一半。

    他们走江湖的最怕事情干了,钱收不到,于是留了个心眼儿,跟在那三哥人身后,看见他们上了一辆马车,马车上有齐国公府的标志。

    王复又问了那三个人的情况,贼人们说他们没看清长相,但是从那三人的言行举止来看,那为首的定然是位小姐。

    王复心下有数了,如今的国公府内似乎只有一位小姐了。

    将问到的问题尽数回禀给齐振南知晓,齐振南也想到了这一点。将昏迷不醒的李氏抱着上了马,火速带回。

    齐振南将李氏一路抱回府中,命王复去请太医来医治,另一边派人去传安氏和齐烟过来,谁知管家却告诉他

    “国公,夫人中午的时候就带着小姐和世子出去了,现在还没回来呢。”

    齐振南眉头蹙起,沉声道

    “去找挖地三尺也给我把人找出来”

    “是。”

    齐妤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太医已经过来诊治过了,她去看过一眼李氏,见她还有些昏沉,便没去打扰,直接去了齐振南的书房,看见站在书房外的王复,齐妤直接问他

    “王叔,到底怎么了”

    王复便将今天发生的事情说与齐妤听,齐妤越听越气,怎么也没想到安氏和齐烟会对小姨做这样的事。

    “那她们去了什么地方,可有线索”齐妤问。

    王复摇头“暂时还没。夫人一般出去都是坐的她自己的马车,不与府中的车马混淆,她有意瞒着方向,我们还得花点时间才能找到。”

    “嗯。我待会儿回王府给你们找几个专门找人的帮手,世子如今跟她在一起,绝不能有任何差池。”

    齐妤如是吩咐,王复领命。

    说完这些后,齐妤又问“父亲在里面”

    王复点头,齐妤便推门进了书房,只见齐振南坐在书案后头,手里拿着卷宗,可目光却盯在别处。

    “父亲。”齐妤喊了他一声。

    齐振南回神,看向齐妤“你怎么又回来了。”

    这埋怨的口气把齐妤给说笑了“怎么,父亲还不许我回自己娘家来啊”

    齐振南没心思跟她说笑,放下卷宗从书案后走出,齐妤见状主动给他倒了杯茶送到手里,说道

    “我回去派几个找人的好手过来,肯定能把夫人和隽哥儿找回来的,父亲不必过于忧虑。”

    齐妤说,可齐振南兀自喝茶,没什么反应,齐妤想了想后,又道

    “小姨应该没什么大碍,只是惊吓过度,父亲也不必忧怀。”

    齐妤以为齐振南是担心李氏的身子,这才这么安慰,可谁知齐振南却是一叹,摇摇头道

    “我不是担心她。而是在想自己是不是做错了。”

    齐妤在齐振南身旁坐下,疑惑问“父亲是指什么”

    齐振南低头看着手中的茶杯,里面的茶叶随着茶水的晃动而浮浮沉沉,半晌道

    “我娶安氏进门,又护下安氏和她的两个女儿,这件事不知道是不是做错了。”

    齐妤不解

    “这怎么能算错父亲当初既然决定娶安氏进门,那就是把她纳入羽翼,安国公府事发之后,父亲护住她也是情理之中的,更何况她确实并未参与当年谋害先帝的事情,父亲何必如此”

    齐振南摇头“个中缘由,你不懂。”

    “我当初娶安氏,也是受她算计,我明知是算计,却还是硬着头皮娶了她进门,她们安家那迷香也曾对我使过,被我发觉之后,我便再未去过她房里,谁知她竟还是有了齐隽。”

    这些事情齐妤从前也有所耳闻,但还是第一次听齐振南主动提起,一时不知该如何接话,只听齐振南又道

    “齐隽那孩子,与你们姐妹的性子完全不像。”

    提起齐隽,齐妤似乎也有话说“父亲,有件事我觉得很奇怪。”

    齐振南看向齐妤,齐妤整理一番思维后,说道

    “您提到隽哥儿我才想到的。按照道理说,夫人若是怕您怪罪齐烟,那她只需要把齐烟藏起来就好了,为什么还要特意把隽哥儿带走呢。”

    齐隽是齐国公府的世子,安氏应该很清楚,只要有齐隽在,无论她犯多大的错,齐振南也不会把她怎么样,就好像安国公府那么大的事情,安家所有人都被流放,齐振南还是护下了她,安氏不可能想不到,这是因为齐隽的缘故。

    可现在齐烟动了她小姨,为什么安氏会怕的连齐隽一起带走了呢

    齐振南疑惑不解“你想说什么,直说好了”

    齐妤愣在哪里看着齐振南好一会儿后,才摇了摇头

    “算了,女儿没什么想说的,就是觉得有点奇怪。”

    有些事只是心中怀疑,没有任何证据的时候,还是别说出来徒增父亲烦恼罢了。

    齐振南知道女儿绝不是个故弄玄虚的人,从她的表情中似乎看出了一点端倪,放下茶杯,对齐妤问

    “你是想说,若隽哥儿真是我的儿子,她怎么会逃走时还要把他带上,她就不想回来了吗你是想说,安氏会不会是心虚”

    齐振南把齐妤心中所想的一切全都直接说了出来,这倒叫齐妤不知道怎么回答好了。

    父女俩对峙片刻后,齐妤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父亲也曾这般怀疑过”

    齐振南深吸一口气,未曾说话,但他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

    “父亲,若是这件事最后调查出来是真的,您会怎么做”齐妤问。

    这一瞬间,她有些搞不懂父亲的想法,如果他早就怀疑隽哥儿,那他为何不查,亦或是他根本不想查

    “我已经查过,所以才犹豫。但是经过你小姨这件事以后,我倒仿佛看清了一些,现在不犹豫了。”齐振南说“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吧。”

    齐振南的话齐妤没听懂,什么叫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直到几天以后,她的人找到了安氏的藏身之处宛平齐家祖宅里。

    安氏知道齐烟闯了大祸,带她逃离国公府,没逃去别的地方,反而逃去了齐家祖宅,这又是一个不合乎常理的地方。

    她为什么要逃去齐家祖宅父亲以前调查过隽哥儿,对他的身世也有所怀疑,但为什么父亲选择沉默不说

    齐妤在得知安氏藏到宛平去以后,便在脑中一直盘算着这件事,突然就想通了。

    齐隽不是父亲的孩子,但他肯定是安氏和齐家某位族亲的血脉,父亲之所以查了之后不说,是因为他膝下确实没有儿子,将来若是要立世子,那也肯定要从族中的孩子里选择,既然都是选别家的孩子,那为何不干脆选在身边长大的齐隽呢。

    父亲从头到尾都知道,可他却什么都不说,只当不知道般过活。

    在说起这件事的时候,齐妤并没有在父亲脸上看到愤怒和悲伤,之所以不愤怒悲伤,大概是因为父亲根本就没把安氏这个女人放在心里过吧。

    因为不在意,所以不伤心。

    而接下来要怎么做,齐妤就不方便插手了,毕竟她的人能查到安氏的下落,父亲自然也能查到,要怎么处理这件事,还是得看父亲的意思。

    就在齐振南亲自前往宛平过问安氏的事情之际,朝中又发生了一件大事。

    康王楚肖遇刺。

    据说是在从太师府赴宴回来的路上遭到的暗算,康王府死了六个护卫,伤了十七八个,楚肖被人一剑贯穿肩胛,好在遭袭的地方离康王府不是太远,遇袭侍卫发出信号后,康王府兵急速赶来,这勉强把康王救回来,但康王因为伤势太重,到现在都还没醒过来。

    齐妤听说这件事的时候,正叫人摆饭,估摸着时间,楚慕该要回来了,可等她饭摆好了,楚慕都没回,一般这个时候,如果楚慕有事不回,也会提前派人回来说一声,但今天没有人回来通报,齐妤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让人去问了问,这才知道楚肖遇刺的事情,楚慕知道这个消息之后,已经赶往康王府了。

    “王妃,什么人敢在京城行刺康王殿下”明珠和琥珀都十分不解,那些刺客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吗敢在天子脚下,皇城边上行刺,是活的不耐烦了吗

    她们的问题,齐妤现在没法回答,沉吟片刻后,吩咐道

    “更衣,备轿。去康王府。”

    于情于理,于公于私,楚肖遇刺,齐妤都是要走这一趟的。

    换了出行的衣裳,坐上小轿,齐妤往康王府去。

    韩风和纪舒在王府外面等候,看见自家的轿子便猜是齐妤,迎上前去,齐妤从轿中走出,两人行礼,齐妤问

    “什么情况康王醒了吗”

    “回王妃,康王殿下在长庚巷遇刺,太医先前已经来了,王爷在里面。殿下貌似伤的挺严重,应该还没醒过来。”韩风简明扼要的把情况跟齐妤说了一遍,其他更细节的问题,他们一直守在门外,也是不太清楚的。

    康王府的门房将齐妤迎进门内,齐妤在康王府后院看见了负手而立的楚慕,目光低垂,似乎在想什么,直到齐妤站到他身边,楚慕才反应过来

    “你怎么来了”

    齐妤看了一眼医官们进进出出的院子,问“怎么样”

    楚慕深叹一口气“不太好,给剑贯穿了肩胛,若再偏下几寸,就是神仙也难救了。”

    “你亲眼看到伤口了”齐妤问。

    说实话,从听到楚肖遇刺开始,她心里就在怀疑,楚肖是在做戏,他那么精明的人,怎么可能会让人把自己重伤到垂危呢

    “看到了。”

    楚慕知道齐妤在想什么,别说齐妤,就是他刚开始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来了之后第一件事就是查看楚肖的伤口,实打实的剑伤,不是作假。

    齐妤与他站了一会儿后,才想起来问“你怎么在院子里等,不进去坐下”

    楚慕苦笑一声“母妃来了,不放心我。”

    齐妤没反应过来,什么叫母妃来了,不放心我,想了想后才明白这话的意思,姬氏对楚慕可以说是不信任到了极点,偏心也偏到了极点,同样是自己的儿子,为什么差别这么大呢

    “楚慕。”齐妤喊了一声。

    “嗯”

    楚慕应声后,齐妤绕到他面前,与他目光接触,一本正经的问道“你确定,你是母妃亲自生的吗不会是她什么情敌生的吧”

    能让一个女人这么不信任,甚至讨厌亲生儿子,齐妤实在想不明白理由,只能怀疑楚慕不是亲生的。

    楚慕原本心情还挺压抑的,被齐妤这句话给逗的直接翻了个白眼,见她嘴角噙笑站在自己面前,夜色中,眸色灿若星辰,楚慕忍不住伸手刮了一下她的鼻子,齐妤下意识往后躲去,被楚慕长臂一伸,直接把人搂到了怀里。

    齐妤意思意思的挣扎了两下,见楚慕紧锁的眉头解开后也就不闹了,说道

    “再等一会儿,若是母妃还不让咱们进去,那咱们就回府吧。”

    既然姬氏对楚慕没有半点信任,那楚慕就算在这里等到天荒地老也没用。说不定反而还要让姬氏担心楚慕是不是别有所图。

    楚慕明白齐妤的意思,点头道“好。”

    两人这边正在说话,就见主院出来一位嬷嬷,来到两人跟前行礼,说道

    “王爷,王妃,太贵太妃请两位进去说话。”

    这位是姬氏身边伺候的嬷嬷,她出来传话,那就说明是姬氏想要叫他们进去了。

    楚慕和齐妤对看一眼,两人相携而入。

    康王府的主院寝房内依旧围绕着不少太医,姬氏已经从内间出来,背对着齐妤和楚慕,叫人看不见她脸上的神色。

    “母妃。”

    两人来到姬氏身后行礼。

    姬氏没有回答,一只手撑在桌沿,骨节微微泛白,似乎在隐忍着什么。

    齐妤见状,上前一步喊道“母妃,不知康王殿下伤势如何了”

    楚慕跟姬氏的关系一直不好,若她不开口的话,这对母子也不知道要这么干对峙多久。

    “哼,他伤势如何,你应该去问他”

    齐妤等了一会儿,等到了姬氏这句话,一时没反应过来,身后楚慕倒是敏感,立刻上前问道

    “母妃这什么意思”

    楚慕一开口,姬氏就像是被点燃的炮仗般,瞬间跳了起来,猛然转身指着楚慕道

    “我什么意思,还要我说的更清楚一点吗你敢说肖儿这般不是你派人下的手你与他在朝堂上政见不合,私底下积怨颇深,我却从未想过你会丧心病狂到对他动手,你究竟还有没有良心”

    姬氏的声音在厅内穿透,此时此刻,她情绪激动,已经顾不上自己说的这些话适合不适合,或者会不会被外人听见了。

    齐妤没料到姬氏居然会怀疑楚慕,只见楚慕也是一副惊愕的神情看着姬氏,眼底带着些许悲伤。

    齐妤觉得接下来他们母子要说的事情可能不太能让外人听到,便屏退了厅中伺候的所有人,叫人将门窗尽数封住,幸好这主院够大,太医们都在内间诊治楚肖,内间和厅还隔着间书房,把门窗都关上以后,还算隐秘。

    “母妃怀疑是我对楚肖下手”楚慕瞪着姬氏,声音略微颤抖。

    忽然楚慕笑了,没由来的笑了起来“我在母妃的心中,便是这样的人吗”

    “以前我觉得我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可现在我不知道了。你心里究竟还有没有一丝一毫的兄弟情谊”姬氏态度不变质问楚慕。

    楚慕垂下眼眸,转过身去沉吟片刻后,冷声对姬氏问

    “母妃觉得是我派人刺杀楚肖,可有什么证据吗”

    姬氏被楚慕问的愣了一会儿,说道“先前肖儿醒来过片刻,我问他是何人所为,他奄奄一息的告诉我,是你这还有什么好质疑的吗”

    楚慕被这句话气的再次发笑,齐妤不禁问

    “母妃,您是因为楚肖的一句话就怀疑楚慕,不是因为有其他什么证据这样未免有失公允。”

    姬氏如今恨极了楚慕,连带齐妤的话也听不进去

    “肖儿伤的快要死了,难道他在生死关头还要说谎诬赖人吗”姬氏忽然指着楚慕道“他就是个冷血的性子。”

    齐妤真的不懂为什么一个人可以偏执成姬氏这样。

    楚慕深吸一口气,似乎懒得再说什么,对齐妤招招手,道“不用说了,回去吧。”

    齐妤看到楚慕眼中闪过的悲伤和绝望很快被掩藏起来,心尖忍不住犯疼,为什么同样的儿子,一个占尽母亲的爱,另一个却连身为人子最基本的信任都得不到。

    齐妤往楚慕的方向走了两步,却还是停住了,转身对着姬氏

    “母妃,楚慕究竟对您做了什么,以至于让您认定他是个冷血的人就因为他在被顺王威胁的时候,枉顾楚肖吗楚肖的腿究竟有没有问题,相信母妃比任何人都清楚,您不去怪楚肖勾结顺王,意图篡位,反而去责怪楚慕没有救他,这实在没有道理。如果楚慕当时顾及了楚肖,说不定他现在已经被楚肖和顺王联手杀了,这是您希望看到的吗若是这样想来,究竟是你们冷血还是楚慕冷血”

    齐妤的声音不大,却足以让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姬氏愣愣的看着齐妤,似乎没有料到齐妤会当面来跟她翻旧账。

    “您用不着再以什么母子情谊和兄弟情谊去约束楚慕了,那些东西你们自己就没有,凭什么要求他呢”

    姬氏的脸色煞白,怒目瞪着齐妤,露出像是今天第一次认识齐妤的表情。

    “你,你这话什么意思你是觉得我冤枉他了那若不是他,我问你还会是谁如今的朝廷之中,他最恨谁不就是康王楚肖嘛,只要把这个眼中钉除去,他手上的兵权才能固若金汤。”

    过了好半晌,姬氏才想起来反驳,并且自以为一针见血的说到了重点。

    “我的兵权需要靠杀楚肖来稳固你未免把楚肖看的也太高了。或者说,你把你自己看的太高了。你们的存在,还真威胁不到我的兵权。”

    楚慕把想要继续为他与姬氏辩驳争吵的齐妤拉到身边,将她的手包裹在掌心,紧紧捏着,齐妤似乎能感觉到他手心的颤抖。

    “我之前还在疑惑,这京城里究竟谁那么大胆,敢在皇城脚下行刺当朝王爷,现在全都明白了。不过一出拙劣的苦肉计罢了。”楚慕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暗哑,像是自言自语般,毫无生气。

    他这话刺激了姬氏“什么苦肉计他难道会用自己的性命来跟你演苦肉计吗你不愿意给兵权便不给,没谁逼的了你,何必说这些冠冕堂皇的话呢。”

    楚慕冷笑

    “他愿意死就死好了,你愿意心疼就心疼好了,与我有什么干系 母妃你三句话不离兵权,你就这么想要我把兵权交出来可这兵权当年我是怎么得到的,别人不清楚,难道母妃您还不清楚吗”

    姬氏恍然一副受到刺激和惊吓的表情,颤抖着双唇道“你,你知道些什么”

    楚慕不想与她继续打哑谜了,直接承认“我知道一切。你们当年做的肮脏交易,我全都知道。”

    “皇叔这辈子最大的错误,就是喜欢你,因为一句喜欢,他被你们这些毫无廉耻之人裹挟了一辈子。您以为自己有多高贵您心爱的男人为了皇叔的兵权,为了稳固他的帝位,用家国大义包裹了一堆甜言蜜语,将您送到皇叔的床上去,还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您生下了我,您真以为他是因为爱您才容忍我的存在吗天真不过是因为我的存在,能让他更好的挟制皇叔罢了。”

    姬氏被气得浑身颤抖,愤怒的尖叫“你住口”

    楚慕却恍若未闻,继续放话

    “我今儿把话撂这儿中州的兵权,永远只会在我楚慕和我楚慕的儿子,孙子手中,想要我把兵权交给你们这些恶心的人,就是死十个,一百个楚肖也休想做梦去吧。”

    楚慕的声音在厅里传开,一字一句皆撞击着齐妤和姬氏的耳膜,齐妤是震惊,姬氏是震惊加恼怒。

    原来楚慕和姬氏母子不和的背后,竟然还有这样一段骇人听闻的密辛,楚慕口中的皇叔指的肯定是前中州军统帅,大楚国前摄政王,乃是先先帝的同胞哥哥。

    怪不得姬氏对楚慕这般态度,可她凭什么明明做错事的是他们,从头到尾,最无辜的是楚慕啊。他什么都没有做,从出生开始,就夹在那三个大人之间,受尽冷待,度过了一个惶惶不安的童年和少年时期。

    “我让你住口”姬氏尖叫道“是他的错,就是他的错若非他对陛下开口,陛下又怎会两难他明知我心系陛下,却还一味强求,是他是他毁了我的一生”

    姬氏双眼透出血丝,状似疯魔般指责。

    “真想让皇叔看看您现在的样子,我真为他感到不值,竟然喜欢上您这样一个自私自利,是非不分的女人,在我看来,您远远配不上他。”

    楚慕今日是打算把一切都跟姬氏摊开了说,毫无保留。

    他已经受够了,受够了被误解,被不信任,被伤害。凭什么他要承受这些明明悲剧和错误都不是他造成的,他忍了这么多年,对姬氏始终保持尊敬,但今天,他忍不下去了。

    因为刚才他看见了齐妤为他据理力争,突然就醒悟过来。从前他可以不在乎,可以忍,但现在不同了,他有了齐妤,他不想齐妤跟他一起忍受这些不公对待。

    而说着说着,有些话就再也藏不住,喷薄而出,他要把自己这些年的感受全都说出来,哪怕会因此对姬氏造成伤害,但他很清楚,归根结底,这些伤害都不是他造成的。

    姬氏把她这一生的不高兴,不开心,全都推到了皇叔身上,好像只要把一切都推到皇叔身上,她就可以心安理得的去憎恨了。就好像对待楚慕一样,明明决定把楚慕生下来的是她,可在楚慕被生下来以后,冷落疏远楚慕的也是她,她自己没有尽到一个做母亲的责任,却不说自己有错,反而把罪责推到了当年还是个孩子的楚慕身上。

    她怪自己被毁了一生,却从未为改变自己的不幸而做过任何改变和努力。

    “我让你不要再说了”姬氏愤怒到了极点,临近快要崩溃的边缘。

    在厅中环顾一圈,看见东边墙上挂着一把剑,愤而上前,抽出长剑就对着楚慕砍过来。

    楚慕和齐妤都没有料到姬氏会偏激成这样,楚慕愣在当场倔强的一动不动,似乎想用这个方法做最后的确认,虎毒不食子,直到今日,楚慕依旧不愿意承认,自己的母亲对自己当真没有半点感情,他就那么直挺挺的站在那里,等着姬氏手中剑刺过来。

    齐妤在旁边焦急万分,手被楚慕紧张的捏着,越来越紧,姬氏越来越近,楚慕却还是纹丝不动,眼看姬氏的剑就要砍到他身上,齐妤来不及多想,转过身挡在楚慕面前,抬起另一只自由的手臂,挡住了姬氏的剑。

    剑身划破了齐妤的外衣,划破了她小臂上的皮肉,鲜血顿时染红了她的衣袖。

    姬氏被连人带剑甩倒在地,楚慕将齐妤搂着转了一圈,弯下身子,紧张的去看她手臂上的伤口。

    先前他就是一个迟疑,没想到最终却伤了齐妤。

    姬氏倒在地上,看着血从齐妤的手臂上掉落在地,瞬间也懵了,被楚慕踢掉长剑的手到现在还在发麻,这孩子在紧要关头,也没有想过伤害她吗可是她却好像已经伤害了他好多好多年。

    姬氏看着楚慕把齐妤抱起,头也不回往门外冲去,姬氏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好像突然意识到,楚慕今天走出这个门,从今往后就再也不会对她回头,姬氏喊住了他

    “楚慕。”

    楚慕抱着齐妤的脚步微微一顿,没有回头说了一句

    “不管您相信不相信,我没有派人杀楚肖。等他醒了您告诉他,我就算是叛国另立南楚,也绝对不可能交出中州兵权的,让他不必再利用您白费心机。从今往后,您自己多保重吧。”

    说完这些,楚慕不等姬氏回应,就抱着齐妤果断离开。

    姬氏失魂落魄的坐在地上,看着早已空无一人的门口,久久未曾反应过来,还是在内间诊治的太医出来寻人,才看见跌坐在地的姬氏,将之扶了起来。

    “太贵太妃不必太过担心,王爷的伤虽然看起来严重,但并未伤及要害,先前昏迷应该是失血过多造成的,只要好生调养些时日就能恢复。”

    太医对姬氏回禀楚肖的病情,姬氏脑中有些混乱,问道

    “你们先前把他说的快死了一般,现在又未伤及要害了”

    太医不懂这位看起来有些魔怔的太贵太妃这话什么意思,谨慎答道“先前臣等只是看了外伤,并未细查,现在已经查好了,王爷确实未伤及要害。太贵太妃难道不高兴吗”

    姬氏哼哼一笑“高兴。他没事,我当然高兴了。那些刺客还真有准头”

    说完这些,姬氏便叹息着往外走去,太医在后面喊她“王爷已经醒了,太贵太妃不去看一眼吗”

    姬氏恍若未闻,失魂落魄的径直往前。回想她这一生,当真可笑,全然被人牵着鼻子走,没有一日是为自己而活。

    她难道真的不知道自己是被心爱的男人送出去的吗她当然知道,只是不敢面对,因为害怕失去。

    那个对她强取豪夺的男人不止一次提出要带她离开皇宫,要在外面给她寻一片自由自在的天空,她从未听进耳中,只觉得那是他想要掌控自己的手段。

    楚慕这个孩子的出生,她以为是意外,后来才知道是她心爱男人故意纵容,有了孩子,他才能更好的控制这些道理,她都知道,都明白,却一直不敢面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