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写意张张口, 还没来得及回答，杜鹃就接到个电话，打断了她。

    不知是哪个期许的人，杜鹃满脸笑，说离开一会儿接个电话。

    “阿笙, 好好给妹妹规划下未来啊？你成绩好，又出过国, 这事必须得你帮忙。”

    说完杜鹃就走开了，本来三个人还算和谐，现在客厅留下两个，气氛突然微妙。

    短暂的沉默之后，林笙开口。

    “刚才的问题，你还没回答我。”

    “…嗯？”

    其实徐写意听清了，只是不知道怎么回答, 就是心里慌，有点怕林笙。

    林笙深看了她一眼，不再问。

    细长的手指拿起茶几上的苏烟。“介意吗？”

    徐写意摇摇头。

    林笙撕开盒子, 抽一支，熟练的点燃。他抽烟的动作，有种和他斯文外形违背的颓废气质。

    没有人说话, 林笙就安静地抽烟。

    杜鹃一直不来，徐写意埋着头不敢抬, 没有忍住，余光朝旁边悄悄转。

    林笙垂着睫毛, 看不清眼睛。

    她眼神在他脖子的白衬衣一晃，怔忪地出神。

    林笙觉察了她的打量，但决定放过，没有看她。

    其实，他真的不是没有经历过感情的无知少年了。她跟人接吻，还是跟人走，什么样的结果，他都可以去接受。

    人一辈子本来就不可能事事如意，他没有那么幼稚。

    只是多少有些不舒服。

    她放弃了他。

    客厅安静，一直没人说话。

    杜鹃这电话一打就是十好几分钟，回来时满面春风，难得一次看她心情这么愉快。

    “聊得怎么样？”她坐下来，从茶几上拿了个苹果，打算给徐写意削一个，“有主意了不，还是选英语啊？我听说会计方面也还可以。”

    徐写意垂着头。

    杜鹃看她不大对，歪头看她脸，“呀！怎么哭了呀。”

    她忙放下水果，“怎么啦？发生什么事了，告诉干妈。”

    林笙抬起眼睛，透过薄薄的烟，看向少女。

    女孩子纤细的手指，不断擦着掉下的泪珠。

    “没…没有……我”

    断断续续的字，听不出来逻辑，抽抽搭搭，就是摇头。

    “别哭了，乖啊。读书压力别太大，现在成绩已经挺好了……”杜鹃心疼坏了，孩子挺坚强的，又听话，不知道是怎么了，搂在怀里安慰。

    烟在指间慢慢的燃。林笙看着徐写意，眼睛一点点变深-

    杜鹃以为是孩子学习压力大，又刚跟父母分别，就送徐写意上楼安慰了一阵，让她睡会儿。睡一觉心情就好了。

    她下楼来，诧异地发现林笙竟然还在沙发那，原封不动地坐着。

    林笙可没这么喜欢这儿。

    一般来说，他拿好东西肯定会走。多一刻都不会呆。

    “阿笙，刚楚越飞不是打电话有事吗？”

    他似乎没听见，肘着膝、双手交握，在沉思什么，杜鹃又喊了一声林笙才回头。

    “晚点去。”

    “哦哦…”

    杜鹃讪讪，虽然这么多年过去，跟继子相处起来，她总是气势上弱一头。知趣地没有去叨扰，收拾下，打算去找个牌友。

    杜鹃出门后，家里很安静。

    茶几上的烟灰缸，又被摁进半支烟。

    林笙往旁边看一眼，正好看见，徐写意放在沙发角落的书包，拉链上挂着一只毛绒的长耳兔-

    楼上的房间里。

    被子靠近枕头的地方被从里面拉开一角，露出半张少女的脸。眼睛红通通，有点肿。

    小心地看一眼紧闭的房门，徐写意侧枕着，发着呆。

    书桌前的窗半开，风吹动桌上的试卷，哗哗翻动了几页。

    眼泪又从她眼角漫上来，掠过鼻梁掉在枕头上。

    一颗一颗。

    她用睡衣袖子擦了下，默默地难过。

    怎么办。

    她不能一门心思学习了。她心里有了人。这几天，自己整个像坏掉了。

    听见他回国，那暗暗的窃喜，好快乐，可想到不应该喜欢，那难过，又那么真切、痛苦。

    怎么办，她不能自已了

    她用被子捂住脸悄悄哭。

    少女心事，不敢惊动任何人-

    最近休息不太好，徐写意就真的慢慢睡了过去。

    醒来已是两个小时后，窗外天色已有点晚。

    她收拾好下床，身上还穿着睡衣，拉开门后呼吸一抖。

    ——门边竟然有人。

    林笙侧对她靠在门旁，似乎站了很久，听见开门声俯视过来。

    一瞬，两个人四目相对。

    “……” 徐写意退一下，手臂碰到门。

    门落回门吸，轻声一响。

    林笙过来两步，手撑着墙面弯下腰，凑很近地看她眼睛：“为什么哭。”

    他呼吸碰到她鼻尖。

    “刚才在楼下，为什么哭了。”

    “……林哥哥。”

    林笙的手握住她脸蛋，一抬下巴，逼她仰起脸看他。

    徐写意一瞬绷紧，连睫毛也打着颤。

    感受到男人微硬的手指，抚过她眼尾的湿润，然后从她的脸蛋滑到脖子，用指腹抚摸她。带着陌生的意味。

    林笙的眼睛那么近，迷离又深： “告诉我，你在为谁伤心，嗯？”

    她衣领也被他修长的食指拨开，那片从未被异性触碰的细嫩肌肤，被他指腹耐心地摩擦。肌肤相接的地方越来越烫。徐写意战栗到说不出话，呼吸都有“嗯嗯”的哼声。

    她手指紧紧掐着背后的门，心跳得狂乱。

    他的手，他的眼神…

    徐写意觉得自己要死了，死在他掌心。害怕又期待着。

    看着少女快要崩溃的样子，显然无法接受他这样的勾引，林笙凝眉，看了徐写意一会儿。

    又一下垂眸笑了。

    似乎是笑自己，又似乎是，因为觉得无趣的冷嘲。

    他嗓音很低，慢悠悠告诫： “好好学习，不要招惹坏男人…”

    林笙的手离开她脖子时收好了女孩子的衣领，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他离开了。

    脚步声完全消失在走廊。

    徐写意揪住领口，软软倚着门框。才有力气大口地呼吸。

    她捂住胸口，清楚地感受到，那颗心跳得发烫-

    黑暗里，车大灯骤然亮起，私家小车库的卷帘门顷刻被照得纹理清晰。

    林笙握着方向盘，呼吸有些不稳。手指插入短发。

    刚才有点失控了。

    那一瞬，他竟然闪过那样的念头。假如，假如她跟他说喜欢他。

    他就不顾一切，跟她在一起。

    等她长大。

    林笙揉揉太阳穴，略微疲惫。觉得自己可能有点不正常。

    一个，感情都没谈过、心智不成熟的小姑娘，能给什么承诺？就算给了诺言，又值几斤几两、坚持得了多久。

    不

    重点不在这里。

    他根本就不信承诺，那种幼稚的词。

    小区的马路，引擎声驰过，黑色保时捷独自开远-

    徐写意抱着膝盖在窗下靠着，听见引擎声远去。

    她抬脸，看着窗口微微的亮光，用手捂住还在发烫的心口。

    不一样。

    林哥哥和许沐舟，不一样

    她暗恋许沐舟的时候，从没想过一定要和他在一起。就算哪怕不在一起，也不会很难过。

    可是

    可是林哥哥，光是想到即将的分离，想到他们没有未来。她就，眼泪忍不住下来。

    他那么吸引人，迷人到，她都不敢喜欢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