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道间依旧是那般昏暗, 不过少了些喧闹声。

    秦杰今天回来的有些早, 他新交了个女朋友，手里的闲钱都用完了，原本想去店里找田英莲直接拿钱, 但是想到她每次就像是打发叫花子一样给他两三百，秦杰就起了另外的心思。

    他记得晚上看见父母在客厅清理钱，肯定还没来得及存进银行里。

    他正在房间里找着钱, 也没多费力，他早就知晓他妈放钱的习惯，果然在衣柜的几件衣服兜里摸到钱。

    原本只想取一千块钱的秦杰，突然接到女友电话, 甜甜腻腻说了几句话后，又是取出好几百。才揣兜里准备把放回衣服去，到时候就算他妈生气，顶多也就骂他几句。

    再说了, 不是还有秦安，把他推出来顶锅就好了。

    秦杰小算盘打的叮当响, 不过他还没把衣服弄好, 外面就传来开门声。他身体一愣，迅速把衣服往柜子里塞，小心翼翼躲在门口，打算看是谁回来。

    “是你啊。”

    秦杰看清人后身板都不自觉挺直，大摇大摆走出门去冰箱里拿了个苹果，洗都没洗直接啃。

    “你回来干嘛？”秦杰满脸讥讽, “怎么才出去没多久，就活不下去了？”

    秦安没理他，也没换鞋，直接就往之前他住的那个房间而去，却被秦杰直接伸手拦住。

    “跟你说话了。”秦杰说，“现在知道错了想回来了，知道没有我家你根本就……”

    他话没说话，秦安根本没管他直接绕开，回到之前那间小屋子里，关上那扇木门。灯光打开，又是那熟悉的位置房间。

    门外秦杰还在骂骂咧咧，但是朋友们还在等着他，他现在也懒得找秦安茬，虽然这会让他觉得很开心。

    没关系，晚上回来有的是人跟他一起。

    他离开后，家里很快就安静下来。秦安才走没多久，他的床上都已经放上许多杂物，堆的是满满当当，下脚的地方都需要找。

    他拿着刚买的手机，打开电筒模式，在里面的柜子里找了很久，终于将一本满是灰尘的相册本找出。如果秦桑在，就会发现是视频里外婆手里拿着的那本。

    秦安找到后没停留直接往外走，路过客厅的时候停下脚步，目光沉沉看向客厅里的茶几。

    上面的东西很多很乱，一袋瓜子开了口，散在桌面，垃圾桶里也是残渣。

    在之前，家务活是由秦安承包。

    茶几下面还有几个塑料盒，买鞋子送的那种。秦安打开其中一个，目光停留在其中很厚的本子，将它取出来。

    上面都有日期，对于钱田英莲从始自终都记得十分清楚。

    他翻到记忆中的那个日子，目光顺着手指向下移，停留在入账总计那一栏。

    关好门，秦安离开。这个时候他包里多了两张散纸，秦安没有把整个账本拿开，只将其中两页撕下。

    他知道的，从田英莲将这笔钱拿出来准备买房子，就代表她现在已经是自以为是的安心。

    她不会往前翻，也不会再往前看。

    甚至也许会直接销毁这本账单，杜绝后患。

    夜风带着夏日独有的气息，两旁的树影在地面上是大一片的黑色。路上有人独自快步行走，也有人结伴嬉笑。

    秦安却停在那里，不知所去。

    他好久未曾有过的感觉，就在这一刻潮水涌入心间，眼角似有酸涩。

    他伸手在包里拿东西，顿了顿，取出一个钥匙。

    其实说一个不对，秦桑觉得单独一个钥匙太容易掉，便自己动手编了两根绳、上面还掉了一个笑脸。

    钥匙躺在手心，像是染上了人体的温度，一下子变得炙热滚烫起来。

    “走，跟我回家。”

    那时候的话，又在耳边萦绕。

    

    秦桑这一觉睡的并不安稳，耳边有女同学磨牙声，有林音生理期疼痛的哼唧声。

    还有梦里片段的闪现，一段接着一段，像是在看电视剧的cut，跳跃又人物固定。

    醒来的时候抱着被子一动不动，用林音的话说看起来像是灵魂出窍，整个人眼睛无焦。

    “桑桑你没事？”

    秦桑已经不知道第几次走神，现在是集体活动，班级为单位，遍布在这漫山遍野。秦桑再一次没看路差点摔倒，林音终于忍不住问她。

    “怎么了？”前面的苏沐凡也转头问。

    “没事没事。”秦桑摇头，“可能饿了。”

    “你早上都没吃。”林音说，“虽然确实味道不咋样。”

    “你要吃东西吗？”苏沐凡见状就要拉开旁边猴子背着的书包。

    “不用不用。”秦桑是真的没胃口，“我喝点水就行了。”

    她喝着林音递给她的牛奶，跟着大部分慢慢走。

    昨天的片段是杂乱的，过程确实清晰。那一切都不像是梦，像是她切切实实经历过的。

    有她跟踪秦安，有她小心翼翼观察秦安，也有她满怀欣喜等着秦安。

    情绪好似互通，此刻的她都还能感受到那种悸动。

    秦桑这两天都是这样像丢了魂一样，林音熬过第一天后就活蹦乱跳起来，反而是秦桑像是生了一场大病，整个人都恹恹的。

    “你没事？”林音再一次问她，秦桑还是摇摇头。

    她低下头看手机，依旧是没有任何秦安的消息。

    她现在突然很想睡觉。

    如果做梦能告诉她答案，那她真想一口气全部梦完。

    “哎——”秦桑重重叹气。

    如果可以，比起做梦她现在更想把系统抓出来暴打一顿。突然消失的不见，真的是让人猝不及防。

    让人在意的还有她下个月的生命值问题，按照它之前说的话，那光靠吃饭是毫无作用。

    当然还有，秦安的身世。

    三天的时间说快也快，很快就到了回程的时候。回学校的路上大家倒是大部分在睡觉，反而是秦桑看着窗外，景色随着车子的开动而变。

    她在心里悄悄下了个决定，眼神开始变得坚定。

    一下车她就抓起书包就往校门口跑，苏沐凡跟林音在身后喊她也只是挥挥手，跟前几天相比她像是一下子活过来。

    “她之前不舒服是为了逃避劳作？”猴子看着秦桑的背影说。

    “你瞎说什么。”苏沐凡给他头来一下，“就算是，那又怎么样？”

    “不怎么样，不怎么样。”猴子哪敢多说。

    “回家了。”

    “行，各回各家，明天上课见。”

    秦桑在校外直接打车回秦家，连司机也没说。今天是星期天，她虽然是每个月月初才会回去一次，秦昊也是在城内买了个房子过着逍遥的日子，但是大伯夫妻是住在秦家老宅的。

    外来车辆需要登记才能进入，秦桑在门口被拦下来，正要喊管家的时候，一辆车停在她身边。

    “秦桑呀。”车窗摇下，刘如有些惊讶看着她，而秦桑也是在一瞬间扫过她。

    “大伯母。”秦桑笑着跟她打招呼。

    刘如上次因为秦昊的事情心里满是烦躁，现在眉目间都还带着焦虑，自然是没怎么多注意秦桑。这一次看，刘如是发现了她的不一样。

    首先是感觉，以前的秦桑看谁都是不屑的样子，眼睛里是装不下任何人，一张脸要么冷，要么就是气，谁都欠她的样子。

    现在她笑着给她打招呼，眼睛弯弯，嘴角挂笑，看起来像是跟她关系不错的样子。

    “大伯母，我能做你车回去吗？”

    “当然可以。”

    秦桑坐进去，车内空间很大。刘如心里有事，也没多问秦桑这样回来做什么，反而是靠在窗边，精致的面容在思索。

    “伯母，大伯了？”

    安静的空间里，就连车载音乐都没有，秦桑的声音打破这安静。

    “啊？哦，你大伯啊。”刘如怔了下，“他出差去了，可能过几天才回来，怎么了？”

    “没事啊。”秦桑摇摇头，故作羡慕说，“一直觉得大伯跟大伯母感情很好。”

    “你这孩子。”刘如有些尴尬笑起来。

    “秦昊哥哥了。”秦桑问，“我好久没看见他了。”

    “秦昊啊。”刘如有些语顿，“你秦昊哥啊，他之前不是生病，这才刚好，你大伯让他去公司学点东西。”

    谈话间就到门口，刘如跟秦桑一起下车，在花园里散步的秦老太太听到秦桑回来的消息十分开心，知道她才从学校参加完活动回来，连忙让人准备吃食。

    刘如借口不适，率先上楼回到房间。秦桑一边听着秦老太太说话，余光看着她上楼的背影。

    “奶奶，秦昊哥还没好吗？”当然秦桑是知道的，这辈子估计都好不了了。

    “他啊。”提起孙子秦老太太不由叹口气，“倒是愿意吃饭出房门，就是不想去上课。”

    “这样啊。”秦桑说。

    “你今天怎么突然想回来了？”秦老太太问。

    “就是想奶奶了啊。”秦桑抱着她的胳膊轻轻晃动撒娇，“我也不想去学习。”

    “你啊。”秦老太太伸手戳了戳她额头，“你也变得不一样了。”

    秦桑心里还在想自己是不是转变的太快，秦老太太接着说。

    “我知道，你妈把那个安月接到她那里去了。”秦老太太拉起她的手，“你受委屈了。”她以为秦桑是因为有了危机感，才会发生这种改变。

    “我听别人说……“秦桑故意顿了顿，看向秦老太太。

    “说什么？”

    “说…”秦桑嘴巴一撇，“说我有其他的兄弟姐妹。”

    “谁在乱说。”秦老太太很生气，“我们秦家就你一个小公主。”

    “不是说我。”秦桑说，“不知道说我爸还是大伯，我没听清，就是说有个私生子，跟我都差不多了。”

    “我觉得就是我爸。”秦桑刻意委屈压低声音，“他跟我妈根本就……”

    “没有的事。”秦老太太声音很大，“秦家只有你还有秦昊。”

    “你别听其他人乱说。”秦老太太稳定下来缓过声音说，“奶奶有些头疼，你先自己玩会，等下记得来吃饭。”

    “好的。”

    秦桑坐在沙发上，看着秦老太太上楼去。

    看老太太这个反应，她应该是知道什么的，秦桑觉得她跟秦安两个人琢磨真的要来一场狗血剧了。

    楼上，刘如房间，秦老太太进去的时候她正坐在梳妆台前。

    “妈。”刘如看见她有些惊讶。

    “你们到底在搞什么？”秦老太太声音很大，“志林又在干什么？”

    刘如的第一反应是秦昊的事情被老太太知道了，脸上出现了犹豫。

    “妈，不是你想的那样。”

    “那个私生子…”

    秦老太太正在组织着话语，刘如听到这三个字却是一下子被点燃一样。

    “秦志林居然都给你说了？”

    刘如是知道秦志林最近在干什么的，原本以为只是私底下的活动，没想到居然连秦老太太都说了，看来他是铁了心的。

    “就算秦昊以后不能生育，妈你要记住之前你自己答应过我的，你自己说的，秦家不会允许一个私生子进来。”刘如生气的说。

    “什么？你说什么？”秦老太太满脸震惊。

    “什么叫秦昊不能生育？”

    秦老太太觉得自己的头开始疼，尤其是太阳穴，突突直跳。

    秦桑正在楼下吃着水果，楼上却传来刘如的大叫。

    “来人啊，老太太晕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