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子小跑着过来，圆圆的大眼睛里充满好奇，他一副小大人模样道：“姐姐，我觉得这人不好。”

    孟初春不禁失笑：“你一个小娃娃懂什么呀！我带你去吃早点。”

    虎子歪着小脑袋不满地看着她：“这个叔叔怪吓人的，不像刘叔叔整日笑眯眯的。”

    提及昏迷不醒的刘一鸣，孟初春无比内疚，河豚鱼毒无药可解，日后他该怎么办？

    见她不说话，虎子还以为她生气，赶忙说道：“姐姐，我不说了，咱们去吃早点。”

    孟初春应下，两人刚走几步就撞上方青山，得知他为了找自己寻了许多地方。孟初春连连道歉。方青山见她平安归来也放心了。

    三人一同去了西市，方青山赶着上工，和两人告辞之后向码头方向走去。

    孟初春考虑该如何破案之时，忽然想起可以找王道士帮忙，这家伙不仅认识刘文，应该还认识不少三教九流之辈，可惜他踪迹不定，自己要去何处寻？

    就在此时，虎子指着一家饭铺：“姐姐，我还从未尝过胡人的早点，你能请我吃吗？”

    “好。”只有吃完饭才能干活，孟初春不再想，铺外架着一口大锅，“咕噜”“咕噜”不断翻滚着热气，旁边一个约莫七尺的胡人，头戴平顶胡帽，赤红碧眼、满脸髯须，他左手抱着一块面团，右手捏着一块类似于铁片的东西，飞快在面团上削去，雪白的面片“咚”地一声落在大锅里。

    她惊喜道：“阿瓦力大叔，你怎么会在这里？”

    阿瓦力停下手中的活计，看了一眼孟初春，须臾之后终于想了起来：“你是孟姑娘，快里面请。”

    他招来一个小伙计接替自己，然后领着两人去了二楼靠窗的位置，待两人坐定之后，笑盈盈道：“你们想要吃什么？”

    孟初春低头看向虎子：“你说。”

    虎子道：“姐姐，我一次来不知道什么好吃，还是让这位伯伯给我们介绍吧！”

    阿瓦力见虎子聪明伶俐心中十分喜欢，他招来伙计吩咐了几句，然后才问道：“孟姑娘，你没被牛鼻子骗吧？”

    牛鼻子？孟初春微微一愣，片刻之后反应过来，问道：“你说的是王道士？”

    “对，这家伙就是只狡猾的老狐狸，我和他打了多年的交道，依然要防着他一些。”阿瓦力不满道，“他还认识街上许多下九流的人，有许多人即使被骗了，他们也不敢找牛鼻子报仇。”

    果然猜中了，孟初春问道：“大叔，你能找到他吗？”

    阿瓦力道：“孟姑娘，我刚刚都说了不能找他报仇，你就当花钱买个教训。”

    “大叔，我没有被骗，只是想要找他帮忙。”孟初春解释道，“我想要调查一个人，所以才会找他。”

    阿瓦力恍然大悟，这才说道：“牛鼻子好赌，我看这会儿应该在空空巷里哪个赌坊里。”

    就在此时，掌柜的小跑着过里说是有事，阿瓦力不得不去处理，临走前还再三嘱咐孟初春小心。孟初春连声道谢。

    “什么时候才能好啊？”虎子可怜兮兮地摸了摸自己干瘪的肚子。

    就在此时，伙计端着托盘走了过来，待搁下所有东西之后，道：“两位客官这是本店最受欢迎的汤面和胡饼，还请你们尝尝。”

    孟初春笑着颔首。

    虎子直勾勾看着面前画着公鸡的大碗，雪白的面片泛着光泽，上面铺着九块大小一致的羊肉片，清亮的汤汁浸染大半，翠绿的葱花点缀其中，碟子里放着如鞋底状的胡饼，烤制金黄酥脆的外皮上嵌满芝麻，香气萦绕在鼻尖久久不散。

    “快些吃吧！”孟初春轻声道。

    虎子就等着这句话，他迫不及待将头埋进大碗里，“呼啦”“呼啦”大口大口吃起面片。

    见状，孟初春也被勾起了食欲，她尝了一口，只觉面片劲道弹牙，羊肉鲜嫩多汁，这么好的味道难怪客如云集。

    用过饭之后，孟初春打算结账，不想小伙计却不收，说是老板已经说过免单。她记下这个人情，随后将虎子送回平定坊，独自一人去了空空巷。

    空空巷汇集徽州城大大小小的赌坊、娼馆，一般人去了之后，他们身上银子都会被掏空，故得名空空巷。

    空空巷里来来往往的人要么贼眉鼠眼，要么满脸凶相，孟初春一个姑娘家着实显眼，她寻了好几家赌坊都没寻着王道士，正寻思着要不要另想主意时，一道熟悉的身影不知从哪飞了出来，“嘭”的一声落在青石条上，他发出痛苦的喊声。

    “王道士，想不想赚银子？”

    王道士鲤鱼打挺立在站了起来，当他见到是孟初春时微微皱了皱眉头：“怎么是你？”

    “要银子吗？”孟初春懒得废话，“若是想要就跟着我去前面的茶铺坐坐。”

    王道士两眼发光，立刻跟着孟初春去了巷口的茶铺。

    待老板上过茶水之后，孟初春开门见山道：“我给你五十两，你帮打探到刺史府念春的所有资料，并且要查查他是否和孟司户的女儿孟婉柔有来往。”

    王道士不大的眼睛里满是算计，他捻了念胡须，嘿嘿一笑：“姑娘，这事多难办啊！你难道就想用五十两打发我吗？”

    孟初春：“我和白将军是老相好，你还敢要银子吗？”

    “哈哈哈。”王道士捂着肚子，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

    孟初春：“你去和刘文打听、打听就知道。快些将事情办好，若是你办事得力，我还会多给银子。事成之后，去平定坊里找我。”她丢下银子，匆匆去寻医馆。

    王道士收下银子，将信将疑去了刺史府。他将此事和刘文说了一通，刘文肯定了孟初春的说话，两人商量许久，决定顺手帮了孟初春这个忙，想着日后若是能攀上这个高枝，前途必定无量。

    另一边，孟初春寻了一家医馆，大夫帮着查看了鱼汤，说鱼汤本身没有问题，汤里却有钩吻之毒，她付过银子之后，立刻回了平定坊。

    此刻已是日落时分，路人行色匆匆的，孟初春刚进巷口，她就遇上在此等候的王道士，将他领进屋内之后。

    “孟姑娘，我已经查到了。”王道士迫不及待道，“念春养了粉头叫做小桃红，小桃花今儿还跟她那帮姐妹炫耀，说念春给他买了金手镯。不过他今儿一整日都在刺史府，也没有见过孟婉柔。”

    孟初春揉了揉眉心，凭借念春这条线索应该可以洗脱自己嫌疑，问题是揪出背后之人，她思忖片刻，问道：“小桃红在哪里？”

    “空空巷。”王道士犹豫片刻，说道，“孟姑娘，空空巷里情况复杂，您毕竟是个姑娘家，最好不要去那里。”

    孟初春道：“我要见小桃红一面，你去帮我查替刘一鸣看病的大夫是谁，顺便去看看哪里有钩吻的。”

    钩吻一般人根本得不到，这东西肯定是在黑市卖买。

    王道士脸上堆着笑，摊开右手要钱。

    孟初春勾起嘴角，面上闪过一丝冷笑：“不要急，等这件事情了了，我带着你赚笔大的。”

    得知她的身份之后，王道士便不再怀疑，点头应下。

    两人立刻赶往空空巷，到了巷子之后，王道士领着孟初春七拐八拐越走越深，终于停在一户人家门前，屋子两边挂着大红灯笼，乌黑的门扉上挂着两个黄铜门环。

    孟初春用力扣响门环，随后等在一边，约莫一盏茶的工夫，门终于开了，一个身着粉色窄袖润群的女人来回扭着水蛇腰走了出来，当她见到孟初春时忙笑道：“哎呦，老娘可不接女人。”

    “哼，有钱也不行吗？”孟初春望着她胳膊上明晃晃的金手镯，笑道，“你手上戴的是鎏金的镯子，若是你帮我一个小忙，我给你买个实打实的。”

    小桃红怒目圆睁，立刻褪下手中的金镯子，送到她面前：“你给老娘看清楚了，这怎么会是假的？念春对我很好，他绝对不会骗我的。”

    孟初春淡淡道：“据我所知，念春只是刺史府一个小厮，一个月顶多拿二两银子，我看你这手镯最起码要五十两，他不吃不喝存两年才能买到，你还觉得是真得吗？”

    “不会的，念春对我很好。”小桃红口中虽这样说，但她心里也开始怀疑起来。

    此时，孟初春拿出五十两塞给她：“我想要买下你的金手镯。”

    小桃红明知这个女人来者不善，但她寻思着这笔买卖对自己有益无害，至于其他人的的死活她就管不了。

    “好。”

    拿到金手镯之后，孟初春和王道士道别之后，她急匆匆赶回平定坊，若是坊门再关上，那她又要流落街头了，想到这不禁继续加快脚步，总算是在下钥之前赶到了。

    刚回到屋子里，孟初春惊讶地发现食案上摆着饭菜，碟子下面还押着一张字条，上面赫然写着：初春，记得吃饭，我相信你可以-白末冬。

    短短一句话，却戳中她的内心，原来阿舅时时刻刻记挂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