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片旷野平坦而开阔，除了李湛方才点起的火把以外，在近处也无甚光亮。

    火把映着李湛和伽蓝，将他们的影子拉得老长老长。

    从背面也不难看出，这是一个背影挺拔如松的英武儿郎和一个扎着飞天髻的娇美女郎。

    若能直接拓下二人的影子，倒真是一幅精美绝伦的画面。

    唯一的缺憾便是，这两个小儿女不是相互依偎着的。

    不过纵使不是相互依偎，那种甜蜜感实实在在是萦绕在两人周围，久久不散的。

    伽蓝经过李湛方才的调笑，越发地有些不敢看他。

    直到接过李湛递给她的宣笔，看向那洁白无瑕的灯面时，伽蓝才觉得有些无所适从起来。

    她只在书上见过天灯，可自己也没真正放过。

    想要天灯实现的祝愿，是只要写在附在竹篦上的纸上就好了么？

    她有些不知所措地看向李湛，想要问他，可这下才发现，原来她站在李湛身前时，李湛的眼睛里全是她。

    她觉得李湛的眼睛里像是有一片汪洋，急急地向她涌过来，好似要将她淹没了一般。

    这样的情意，虽然深似海，但是却不令她感到窒息，反而是有种异样的满足感。

    李湛倒也没有发现伽蓝看他的眼睛看入迷了，只发现伽蓝的不知所措，他直接握着她的手，指点道：“这盏灯我做了四面，你每面都可以写一个愿望，直接提笔写就成了。”

    伽蓝这下就懂了，只是这盏灯就是被李湛做得再大，也只能容纳那么些字，她得写得简练些才行。

    她略略沉思了一番，在第一个灯面上写就江山一统四个字。

    而后没有停顿地又写下了国泰民安四个字。

    李湛看着这八个大字，又望着在火光的照耀下显得愈发明媚的如花美眷。

    这就是他心爱的小娘子。

    她的心底装着江山社稷、天下万民。

    他又如何能不爱恋这般的小娘子呢？

    伽蓝写完第二个愿望后停了笔，想了一会儿，也没有继续动作，而是把湖笔还给了李湛。

    李湛接过笔，诧异地问道：“你不是还可以再写两个愿望吗？”

    伽蓝眨了眨眼，让人有些看不清她此刻的情绪：“这盏灯既是你做的，我将能祈愿的地方都占了算什么事，另两个愿望，合该留给你才是。”

    听了伽蓝这话，李湛越发地觉得伽蓝这几日对自己的态度在不断地转变。

    虽然伽蓝本就是这般通情达理、知恩图报的性子，假若平日里他给了她一大壶水喝，她也会留着一半，决不会全部喝完的。

    可这一起放天灯，一起写祈愿又是多么暧昧的事情。

    她都将江山一统、国泰民安的愿给许了，难道还不知道他会写些什么愿望吗？

    还给他这种机会？

    伽蓝见他不写，嘴角在黑暗中撅了撅：“你不写我就继续写了！”

    李湛自然不会拒绝伽蓝的好意了，她既然将湖笔交还给了他，那么他也就不客气了。

    他在国泰民安对应的那头，写就了花好月圆四个字。

    在江山一统的对面，则写上了白首不离。

    伽蓝自然猜到了李湛写的愿望一定是关于她的。

    只是两人的愿望加在一起，写在一盏天灯上，未免也太古怪了些。

    李湛看伽蓝左看看右看看，不停地皱眉，意识到她一定是觉得这盏天灯古怪，解释道：“你既已祈祷了有关大周的愿望，我又何必再锦上添花呢？再说了，一个人的一辈子，不光是要报效朝廷，也要让自己圆满才是。”

    伽蓝这时才有些后悔让李湛继续写完那两个愿望了。

    现下这四个愿望被他和她一同送上天，好像是他和她共同祈盼的一样。

    她的愿望他心里有也就罢了。

    他的愿望…

    弄得好像是她答应了他一般。

    李湛怕伽蓝反悔，拿起了火把递给伽蓝，伽蓝本打算拿起点燃那天灯，可是却发现李湛那头不松手。

    李湛笑道：“既然这盏天灯上，是我们二人共同的愿望，那也应该得是我们二人一同将它放上天才是。”

    伽蓝听见李湛把她和他分别的愿望曲解为两人共同的愿望，不依道：“什么我们二人共同的愿望，明明那两个是你的，这两个才是我的。”

    李湛没答复伽蓝的话，直接覆上她的小手。

    现在已经是霜降过后，在草原上外头更是冷了。

    伽蓝方才拿出手来写字时，就已是冻得不行了，这会儿小手和冰块儿似的有些僵硬。

    李湛见状也没有急着点燃天灯，而是继续覆在伽蓝的手上，替她暖手。

    伽蓝首先以为他只是在等待时机，可李湛将手放在她的手上了许久，她自然是发现了古怪：“你还不点火，抓紧我的手作甚？”

    李湛将头靠在伽蓝的肩膀上，说话的气息洒在伽蓝的脖颈上，所及之处泛起了一片红：“我得替你暖暖手，我听说啊，若是用不暖和的手点灯，这愿望难实现些。”

    伽蓝哪里听不出他在胡扯，点灯哪里还会有这些穷讲究。

    只是不知道是因为贪恋他手中的温暖，亦或是别的原因，她没有让他把手拿开。

    李湛感受到伽蓝的默许，也不敢开口说些什么让她发觉，只是想多享受一会儿温香软玉抱满怀的感觉。

    两人便一直保持着这个姿势。

    伽蓝是不知道，从后头看，她就像是被李湛紧紧拥在怀里一般。

    而事实上，其实她这般在李湛怀里，也同被紧紧抱着没有区别了。

    直到火把越来越短，若是再任由它烧下去，恐怕就没法点燃天灯了，李湛这才又在伽蓝耳畔问道：“现在可以点燃了吗？”

    李湛打破了这刻的宁静后，伽蓝才意识到她方才做了些什么，她神色慌张地说：“当然…当然可以。”

    李湛握紧伽蓝的手，两人一起点燃了天灯的底座，而后又一同慢慢地推着那天灯往上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