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58
作品:《男神每天被嫌弃》 宋偲正准备掏钱包车了。
何夏抬头一看, 惊喜道:“小美?”
车窗后一个卷发女子热情招呼着, “刚回来吗?太巧了!快上车上车, 我们今年开车回来的, 就是晓得坐车麻烦!”
宋偲上了车才听明白,金小美是何夏初中同学, 开车的是她老公徐磊,两口子都是何夏一个村儿的,在粤城有间制衣作坊, 算是打工里头混出头的。
何夏介绍了宋偲, 金小美和徐磊都把宋偲看了又看。
“好帅哦!”金小美个子娇小, 一口渝城方言软软的, 笑着直夸, “夏夏找了个大帅哥哦!”
宋偲直觉徐磊看他的目光并不太善,只听他不阴不阳问:“还没结婚啊?快三十了哦!”
何夏正想答话,宋偲稳稳开口,“明年。”
徐磊五大三粗,有些发福,手腕上带块金表,眯着眼笑,“你们这些读书多的, 把正事儿都给耽误了!你看我们多好,大宝都上二年级了!”
“你家俩儿子呢?”何夏好奇问。
“放寒假就让我爸带回去了。”金小美解释, 把徐磊一瞪, “好什么啊?你就是嫉妒人家会读书!”
徐磊口气间有土豪的傲气, 扫着宋偲,“宋兄弟在哪儿发财?”
宋偲淡淡一笑,“做音乐的。”
徐磊“嗤”一声笑,搞音乐,能搞什么音乐,他们老家那些死了人请的乐队都是搞音乐的……
他估摸着这小子实在没什么斤两,只怕就凭一张脸把何夏给迷住的,他摇摇头,“男子汉,肯定要先立业再成家,搞音乐这种事,虚得很,还是找个工作,踏踏实实过日子……”
金小美瞪他,“罗里吧嗦!”
再笑着转头对宋偲道:“你别管他!夏夏读书的时候我们全校男生都喜欢她!看见她男朋友可不都得嫉妒嫉妒?”
何夏无奈朝宋偲一笑,示意他别在意。
宋偲抿唇,对于这种不可能有威胁的“情敌”的DISS,他自然不会在意,反而道:“徐哥和美姐感情真好。”
不然怎么能开这种玩笑。
一下把两个人都捧了。
徐磊觉得这小子还是挺会说话,转个话题继续道:“唱歌嘛,我也唱,全民K歌知道吧,我在上头有两百多个粉丝呢,我唱一段给你听听。”
说着就吼了一段,“花瓣颜色好,阿妹更娇羞……”
完了问宋偲:“你会唱不?”
宋偲:……
顶着一头黑线不忘啪啪鼓掌,“徐哥嗓子不错。”
金小美笑得要死,用方言直骂:“你要不要脸哦!不是看你娃是司机,一jio把你龟儿踹出去!”
宋偲也跟着笑了,一路有何夏软手握在手里,窗外风景秀美,青山绿水很是漂亮。又听徐磊夫妻一会儿互相吐槽一会儿跟何夏聊天,感觉很新奇,也真是……有意思。
等汽车上了乡道,徐哥终于严肃起来,用一口□□说着:“我得专心开车了,这条路太考验技术!我当年跟车跑长途,别个说哪个路多险多险,老子一看,还没我们这儿黑人嘛……”
说着又睨宋偲,“你会开车不?”
还不等宋偲回答,他又继续说起自己当年跑长途的勇猛历史。
宋偲:……
明白了,他的专心,就是不唱歌,专心说话……
不过这条山路确实是险,沿山硬生生凿出来的一条路,路面崎岖,都是黄泥。
路左侧是山壁,右侧是悬崖,爬到山顶往前,是起起落落的沿着山棱的一个接一个坡,偶尔从山巅边上经过,一看下头,深不见底,非常刺激。
树木渐渐多了雪色,远山顶也一簇白,到偶尔一处峰顶能看出去老远,一座接一座大山,似盘古斧凿而出的夹道列队兵阵,沉默矗立在大江两岸。
车晃晃悠悠走得很慢,何夏吃了一颗晕车药,靠着宋偲闭目休息。
走着走着,车停下,前头一辆灰扑扑的大巴车停在路中间。
“完了!”徐哥拉住手刹,打开车门,“客车陷泥里了,我去看看。”
他下了车。
宋偲抬眼看去,这山上下过雪,雪化成水,满地都是稀烂黄泥。
大巴车左后轮陷进泥里,怎么都出不去,发动机一响,车轮就“呼呼”转着泥。
他也开门,拉拉何夏,“我看看去,你趁机下车吹吹风吧。”
何夏一下车站到大巴车旁边,车上就有人喊,“是何夏回来了吗?”
宋偲看过去,大巴车一排车窗里挤着N个脑袋,车顶上绑着一群鸡鸭鹅,还有两只山羊,也探着脑袋,视线全部齐刷刷往他们二人看来。
何夏笑着挥着手和车上喊她的人打招呼,“谢婆婆!曾婆婆!是我回来了!”
更多人问着,“是何老师屋女儿?”
“是!”
“旁边那个高个子,是女婿?”
于是有人喊:“你带何老师女婿回来了?”
何夏看了眼宋偲,抿唇笑,“是,带女婿回来了!”
车上一阵骚动,更多的人往窗口边扑,个个喊着,“从帝都回来的!”
“好年轻喏!”
“城里人嘛,肯定长得年轻!”
“好秀气哦!”
一片疯狂方言夸赞!
还有人喊,“开的奥迪回来的!好能干哦!”
“有钱!肯定是个大老板嘛!”
……
徐磊站不住了,挺了挺胸膛,车钥匙把车门开,锁上,开,锁上。
妈的老子才是老板!老子的车!
这大巴车陷得还挺麻烦,徐磊亲自上去跟司机指挥爬泥坑,几个车上下来的中青年男人也在帮忙。
车轮前头放石头,可那泥坑深,爬上去一点,石头就被压进泥里。
如此反复,仍是没用。
宋偲在车边看了一阵,问那客车司机:“有木棍吗?”
大巴车司机蓄着小胡子,三十来岁,抬头看他一眼,“做啥子?”
宋偲指指车轮,“找个粗点的树枝也行,横绑上,再开试试。”
大巴车司机半信半疑看着他。
徐磊直摇头,“木头啷个行?石头都陷进去,木棍一压,喔豁,肯定断!”
“试一哈。”大巴车司机直起身,让旁边人帮忙捡根树棍。
宋偲示意他将树棍横绑在车轮上,与路面平行,伸出一大截来。
司机再回车上开车。
一发动,轮胎一转,“啪”树枝断了。
徐磊一拍大腿,“你看你看,说了会断吧!”
司机也下车来,犯愁得直挠头。
“要不抬起来推走!”有人提议。
宋偲抬头看了看一车老头老太太,摇摇头,他转头对司机道:“再绑根树枝,我去试试。”
大巴车司机讶然看他,“你去开?”
宋偲点点头,“再试一次 。”
徐磊拍他肩,“小兄弟!莫想当然!这家伙不好整哦!”
大巴车司机想着反正都在这儿耽搁这么久了,死马当作活马医呗,一挥手,“行,你上去试试。”
一车人的头跟着宋偲转往驾驶室。
“勒娃儿还会开车?”
“我们下去等不?”
“走走,下车。”
……
骤然变了司机,大家有些慌。
何夏知道宋偲玩儿车溜,倒是不担心,就算他把车开不出来,至少也不会出事儿。
车上人“呼啦”下来一半。
好几个都往何夏这边站过来,笑着跟她问这问那。
然后,车动了。
所有人都往左后轮看去。
发动机响,轮子转动起来,慢慢的,然后眼看那根木棍被转到下头摁进泥里,再转上来,竟然没断!
一圈,两圈,三圈……
陷入泥坑的车轮就那么慢慢地一点点地爬了上来!
“哇!”大伙儿一起欢呼起来。
大巴车司机更是兴高采烈!
他兴冲冲朝走下驾驶室的宋偲比了个大拇指,“你娃娃不错哎!厉害哎!啷个你开树枝就不断?”
宋偲答起来有些犯难,“踩油门的力度问题,这个,靠感觉。”
徐磊头一回把宋偲仔细看了又看,这小子,有点意思啊!
等上了车他问:“开车技术不错啊,怎么练的?”
宋偲:“以前喜欢玩儿车。”
徐磊心跳了跳,把开车说成玩儿,听起来很不一般……
“都玩儿什么车?”
宋偲想了想,实话实说:“超跑、越野、机车都玩儿。”
徐磊:……想吐血……
金小美“哇”一声睁大眼,“富二代哦!”
宋偲弯了弯唇角,“也不是,不过早没玩儿了。”
何夏想到他以前的辉煌,倒也不奇怪,又想到他现在的处境,暗暗叹了一口气。
等到乡场上,先他们一步到的大巴车上的乘客已经广泛传播。
“何老师女儿回来了!带女婿回来了!女婿好厉害哦!开车技术好好!”
于是宋偲一下车就受到热烈围观和追捧。
下车的地方是一处黄土操场,显然已经荒废许久,边上停了五六辆私家车。
周边长满杂草,中间还竖着个破破烂烂的篮球架,远处一栋废弃小楼,看起来没人居住。
边上一条窄街,沿着山坳弯曲往前,小得一辆车通过都有些拥挤,家家户户门里都探几个脑袋往这边看来,有几个小孩儿兴奋地往前头跑去,不住喊:“何夏姐回来了!何夏姐回来了!”
有大人在喊:“快去给何老师说!”
何夏站在窄街尽头,和众人打过招呼,回头指了指那废弃小楼,和宋偲介绍:“以前那儿是学校。”
宋偲想起蒋凝说过的话,这垮掉的校舍,就是砸到何老师腰的地方吧。
他看何夏神色怅然,牵起她的手,温柔道:“走吧,回家。”
这条街很短,不过是一个山弯的距离,宋偲一路数过来,也就十来户人家。
何夏一路跟人打招呼,他也一路微笑,点头致意,二人如领导视察一般,被簇拥着走到小街另一头。
尽头处一栋两层老旧灰砖楼,楼下一扇铁门,门边有个矮个子男人推着一张轮椅,轮椅上坐着一个干瘦中年人,眼角皱纹深深,眼睛明亮,看起来充满书卷气,和整条街的人气质都不一样。
“爸爸!”何夏看见这人的瞬间,扔下箱子就飞奔过去,蹲下身伏到男子膝盖上,低着头。
宋偲知道,她一定哭了。
男子面带微笑,伸手拍着何夏肩,“大人了,莫让客人看笑话!”
说完朝宋偲笑了笑。
宋偲拎着两个行李箱拖到他跟前,鞠了一躬,恭恭敬敬喊了声:“何叔叔好!”
周围人都起哄,“喊爸爸嘛!”
“喊啥子叔叔嘛!”
“第一回来,你们莫笑!”
何夏这才抬起头来,站到宋偲身边,把他拉到何老师跟前,低头抿着笑,“这是宋偲。”
又介绍推轮椅的男子,“这是曹叔,他和曹婶照顾我爸。”
何老师打量着宋偲 ,不住点头,神情愉悦,“一路辛苦了吧?走走,屋里说话。”
宋偲随何夏进了铁门。
这里头是个像四合院的院子,不过显然只有他进门的这一面有人住。
因为东面和南面的屋子窗户都破破塌塌,结满蜘蛛网,北面是个支撑着两根大石头柱子的水泥高台。
高台上的黑瓦屋顶破了几个洞,有阳光从洞里透过光柱来。
院子中间的石板地有一半沉积了黑土,长满青苔杂草,杂草间还有架生了锈的铁制秋千。
何夏带他去放行李,一面走一面指着秋千:“那时我小时候爸爸亲手做的。”
她看着院子:“这是村里最早的学校,以前是个庙,台子是礼堂,这两面是教室,后来空了,也就破败了。只有我和我爸住的这边宿舍算完好。”
她转头一笑,“现在这儿没学校了,也没老师了,政府把整个院儿都给了我爸,两层楼,八个房间哦,都是我们的!”
宋偲心酸,就算有心理准备,也怎么都没想到,何夏的家是这么破败的地方……又看她笑得灿烂,忍不住撇过头,眼角水光闪了闪,被他仰头眨进去,不让她看见。
何夏带着他上到二楼,打开靠楼梯的房间,“这是我的房间,你住我隔壁。”
房间很简单,一张大床,一个看起来像古董的柜子,一张学生用的小小课桌椅,上头一盏老旧的橘色台灯,旁边一个简陋的布沙发。
宋偲把她的行李箱放进去,看没人跟上来,轻轻把她搂进怀里,也不说话。
何夏约莫能感受到他的情绪,轻轻拍拍他背,“是不是不习惯?太破了。”
宋偲摇头,把她摁在自己胸口,哑着嗓子道:“夏夏,我们结婚吧!”
何夏笑了,仰起头睨着他,“第二次求婚了哦。”
宋偲也笑了,抬起头来看着她笑颜如花,真的不懂,这样的环境,她怎么能活得那么明媚呢?
宋偲的客房比她的更加简单,何老师还特意给他床上铺了电热毯。
他算是发现了,这地方,屋内比屋外还冷。
屋外好歹还有太阳,一进屋里,哪儿哪儿都是冰的,不一会儿就手脚冰凉。
简单收拾好了,宋偲摘了棒球帽,换上和何夏的情侣外套去楼下。
院子里摆着三张大圆桌,旁边还摆了一溜儿蜂窝煤炉子和大锅,好多婆婆阿姨忙进忙出,看样子今晚全村都得上这儿吃饭来。
宋偲总算明白蒋凝说何夏是“全村的希望”是什么意思了。
他随何夏进了何老师房间,瞬间一屋子全涌进来人,门口都挤满了脑袋,这个往里端瓜子,那个往里递糖,热闹得不得了。
一个婆婆给何夏两个小小的竹笼,何夏递给宋偲一个。
宋偲接过来一看,里头装着炭,暖暖的。
一个叔叔看宋偲那衣裳,豪气喊着,“你这军大衣不行,太薄了,把我那件给你拿来!”
一会儿有人递了件真正的军大衣来,又厚又沉,宋偲只得披在肩上。
何夏直乐,给他递过来一把瓜子,朝他眨眨眼。
那意思是,放轻松,慢慢聊。
别说,宋偲上舞台都没这么紧张过。
这一屋子人,长辈占大多数,个个都咧着牙看着他,那目光里全写着“这是我家崽”的慈祥微笑。
少数年轻人,一看就是外头打工回来的,包括金小美和徐磊在内,大都拿“这瓜熟不熟”的目光看着他。
宋偲生平第一次,有些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