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0 停职风波
作品:《种田之流放边塞》 "姜世森, 你欺人太甚!"
"总之, 我绝不同意!"
许氏拼命挣扎, 猛地一扑, 抓住儿子的胳膊不松开, 忧虑不安, 极力劝说:"诚儿, 你得听娘的劝,千万别去西苍或庸州, 西北边塞,贫穷苦寒之地, 去那种地方游学,能学到什么呀?岂不是自讨苦吃?况且, 人人都说, 边疆不太平,经常兵荒马乱, 危险啊!"
姜明诚一直跪着, 被母亲推搡得左摇右晃, 勉强稳住身体, 反复宽慰:"兵荒马乱?谁说的?仗已经打完了, 乾国大获全胜,大姐夫他们凯旋——"
"呵,大姐?大姐夫?你叫得可真亲热, 只怕对方不乐意接受你这个亲戚。"许氏失望打断长子。她煎熬近十年,爱女逝世后尤其愤懑, 耿耿于怀,郁郁寡欢,痛苦啜泣:"看来,你是彻底忘记你的二姐姐了。"
"孩儿没忘。"姜明诚皱了皱眉,忍无可忍,黯然问:"大姐是大姐,二姐是二姐,二姐的死,与大姐毫无关系,您为什么至今仍错怪大姐?当年,姐姐们的亲事,我一直没说什么,但我是知情的,明明是您偏心二姐、让大姐受了委屈,如今却还要怪罪大姐,她何错之有?这究竟是什么道理?"
"你、你——"
许氏被长子质问,面子挂不住,恼羞成怒,怒而扬手一扇,耳光声"啪~"清脆响亮,把儿子嘴角打破了。
姜世森挥退了丫鬟婆子,返回见状,脸色铁青,气得直喘,忙一把拽开继妻,怒斥:"孩子马上要出远门了,这个时候,你怎么能打他?"
"儿子是娘身上掉下来的肉,他竟敢不尊敬母亲,难道不应该打?"许氏气得流泪。
姜明诚张了张嘴,满脸无奈之色,垂头丧气表示:"求母亲息怒,孩儿不敢不尊敬您。"
"那你为什么不听为娘的话?"许氏瘫坐,使劲拍地板,"娘不同意你去边疆游学!"
姜明诚沉默不语,仰头,祈求似的望着父亲。
姜世森冷冷道:"明诚和明康长大了,早已明白事理,正是尊敬你,才一直忍着没戳穿,你却不懂得收敛,非要闹,逼得孩子戳穿,怪谁?玉姝当年嫁去郭家的缘故,你心知肚明,我们也清楚,你何苦再三翻旧账、颠倒是非黑白?幸亏女儿女婿都争气,才慢慢把日子过好了,苦尽甘来,也幸亏女儿女婿宽宏大量,从未迁怒弟弟们,所以我才敢安排明诚去边塞游学。"语毕,他语重心长地嘱咐:
"年轻人一定要刻苦用功,但纸上得来终觉浅,诚儿,为父怕你变成书呆子,思前想后,才决定送你出去游学,历练一番,开阔眼界、增长见识、体会体会人情世故,然后再回来赴春闱。你老练沉稳,将来,为父才能放心把咱们这个家交给你。"
姜明诚挨了耳光的脸颊火辣辣疼,心里有气,任由母亲推搡摇晃自己,端端正正磕头,郑重其事表明:"父亲一片良苦用心,孩子明白,绝不敢辜负您的期望!启程后,会经常给家里写信报平安的。"
"好,这就对了。"姜世森欣慰颔首,示意儿子安静,然后硬拉起继妻,硬把她架出门,塞给丫鬟婆子,吩咐道:
"送她回房休息!再不好好‘伺候’,你们自去领罚。"
"是。"下人会意,硬着头皮,合力架住许氏,不顾其挣扎斥骂,匆匆送她回卧房禁足。
随后,姜世森返回书房,疲惫落座,"起来说话。"
姜明诚起身,低头整理被母亲扯乱的衣服,小心翼翼劝道:"母亲也是担心儿子,您消消气,别与她计较。"
"哼,倘若较真计较,日子早过不下去了!"姜世森气不打一处来,烦躁挥手,"罢了,不提她!你的前程还没有着落,眼下当以学业科考为重,家里有为父照料者,你无需操心,千万要下苦功温书,知道吗?"
"知道。"姜明诚话锋一转,担忧问:"不过,听说,朝廷里有些关于大姐夫的风言风语,有个御史弹劾了姐夫,我这时候去打搅,是不是不太合适啊?"
"探望亲姐姐,怎么能叫‘打搅’呢?为父已经打点妥了,你尽管放心大胆地启程,别怕吃苦,要敢于历练。"姜世森胸有成竹,捻须道:"至于弹劾,纯属捕风捉影,圣上并未采信,例行查问查问,就过去了。"
姜明诚由衷替亲戚忿忿不平,"姐夫戍守边疆,出生入死浴血奋战,辛辛苦苦打了胜仗,还没得到封赏嘉奖,先被弹劾‘勾结外敌’了?这究竟是什么道理?"
"官场上的事儿,你不懂的,多着呢。"姜世森叹了口气,透露道:"那个御史,是兵部尚书的人,老尚书和靖阳侯之间,有些过节。"
"原来是这样?"姜明诚喜怒皆形于色,鄙夷道:"真是的,侯爷死了快十年了,冤有头债有主,本该一笔勾销的,老尚书却如此针对大姐夫,实在狭隘卑鄙!他分明见不得侯爷的儿子有出息。"
"这些事,你心里有数即可,切莫外传,口无遮拦是大忌。"
"孩儿记住了。"
姜世森催促道:"时候不早了,启程吧,出门在外一切要多加小心。"
"是。"姜明诚再度下跪,拜别父亲后,父子俩一同踏出书房。
少顷,小院门外,姜明康、姜府长媳母女、姜府庶子几人等候已久。
"爹!"六岁的男童乃妾侍所生,名叫明睿,小跑向父亲。
姜世森老来得子,自是疼爱,含笑吩咐幼子:"兄长要出远门了,你送一送他。"
"哦。"男童乖巧点头。
姜明诚与胞弟、庶弟分别聊了几句,随即靠近妻女,小声嘱咐:"你有孕在身,怎么出来了?赶紧回屋歇着!"
"我听说母亲又动了气,不放心,来看看你。"妻子看着丈夫脸上的巴掌印,十分心疼,却不敢指责婆婆。
儿子也不便指责母亲,轻描淡写道:"没事,已经劝住了。"
"爹爹。"未满两岁的女童奶声奶气,"我也想去,看看姑妈。"
姜明诚笑了笑,摸摸女儿脑袋,哄道:"下次吧,下次再带你去。乖乖听话,姑妈才会疼你。"
于是,姜明诚辞别家人,启程北上,带着父亲的殷切期望,抱着吃苦磨练意志的决心,前往西北游学。
他离家次日,许氏便病倒了,病情时好时坏,心虚担忧郁愤,总认为继女会报复自己的儿子,惶惶不可终日,甚至病得神神叨叨。
姜世森吩咐请医用药,却极少探望,并且下令不准告诉长子,夫妻情分,早已在无数次的争吵中消磨殆尽。
病榻上,许氏病得眼窝深陷,无亲人照顾,呓语一般喃喃:"如果诚儿出事,我一定和姝丫头拼命!那死丫头,故意哄得父亲把弟弟送去,明显不安好心。唉,我真后悔,早知道,当初就咳、咳咳咳——"
两个丫鬟低头侍立,谁也不敢接腔。
由于书信尚未送达,故姜玉姝夫妻俩丝毫不知情。
这天早饭后,郭弘磊和左震被指挥使叫了去。
议事厅门口,卫兵告知:"将军有令,先见左大人,请郭校尉稍等会儿。"
左震一愣,郭弘磊踱向廊下长椅,慢条斯理说:"你先进去吧。"
"行!待会儿叫你。"左震大踏步迈进议事厅,两盏茶功夫后,面带怒色地走出来,一屁股坐在长椅上,"到你了。"
郭弘磊起身,神色冷静,少顷,看见指挥使的同时,发现厅内坐着几个陌生官员。
他心下了然,神态一如往常,略躬身唤道:"末将见过将军。"
"弘磊来了?坐。"宋继昆和颜悦色,并未把陌生官员引见给得力干将,夸道:"此次攻打北犰,你临危不惧、应付有方,孤军深入时能取胜,十分不容易,能力与辛劳有目共睹,当记首功。"
郭弘磊低头谦道:"将军过奖了。若非有您运筹帷幄,末将等人绝难生还,上下一心加上外卫支援,大军才得以凯旋,故末将不敢居首功。"
"该是谁的功劳就是谁的,不必过谦,我已经上奏朝廷,为你们请功。"宋继昆话锋一转,缓缓告知:"对了,朝廷想知道我军战胜北犰的经过,特地派这三位大人来了解情况,你把作战经历,详细说一说。"
"是。"郭弘磊主动站起,不卑不亢,仔细把作战经历又禀告一遍。
期间,朝廷委派的三位官员不苟言笑,认真听完,为首者正色问:"郭校尉,外界传闻一度质疑你‘勾结外敌’,不知你有什么可解释的?"
宋继昆注视得力干将,暗暗担忧,唯恐其按捺不住脾气。
郭弘磊强压着怒火,掷地有声答:"流言蜚语,简直诛心!郭某并非独自一人深入敌国,而是两千余兵马,日夜不分离,同仇敌忾,九死一生,最终仅三百余人活着回国,前锋军伤亡惨重。这种荒唐谣言,不仅中伤活着的人,更污蔑了为国捐躯的烈士,恳请朝廷彻查并严惩造谣者,还为国牺牲的将士们一个公道!"
三位官员对视,耳语商议片刻,为首者严肃说:"来龙去脉,我们已经了解清楚,将会据实上奏,朝廷必将秉公处理。"
郭弘磊深吸口气,"烈士的名誉,不容诋毁。"
"唔。"宋继昆颔首赞同。
"郭某无愧于心,等候朝廷的处置。"
随后,三位官员继续盘问,足足半个时辰,才朝指挥使点了点头。
宋继昆也压着怒火,温和道:"行了,你先下去吧。"
"是。"郭弘磊下颚紧绷,略躬身,一抱拳,转身离开。
不消片刻,他一出门,便看见左震、佟京等人,纷纷围上前,关切询问消息。
郭弘磊泰然自若,"走,边走边聊。"
"进去那么久,他们问你什么了?"左震黑着脸,小声痛骂:"他娘的,呸!刚才,他们居然怀疑老子靠勾结外敌才获胜,简直瞎说,老子豁出性命才凯旋,朝廷真是——"
"慎言。"郭弘磊善意打断朋友,"我和你一样,也被盘问了。"
佟京等人脸色也难看,"我们几个也出征了,为什么没遭盘问?"
"我俩打头阵,你们是后援。"左震怒火中烧,"辛辛苦苦打头阵,回来却遭朝廷怀疑,忒倒霉。"
"消消气,相信将军吧,他会护着咱们的。"
少顷,郭弘磊远离了帅帐,才低声告知:"我被停职了。"
"什么?"
"为、为什么停你的职?"
郭弘磊淡淡一笑,"外界有人怀疑我是靠勾结外敌才获胜,钦差吩咐停职,叫我等候朝廷的发落。"
"他娘的,一群没事找事的东西!"佟京虽然一向视郭弘磊为强劲对手,但同僚遇见这种事,他瞬间火冒三丈,"咱们在战场上拼命,换来的,就是这个待遇?真是、真是令人心寒!"
左震茫然问:"怎么没停我的职啊?"
因为仇家想整我,没想整你。郭弘磊好笑地答:"你盼着停职吗?停我一个就够了。"
"那……你打算怎么办?"不知不觉间,佟京亲密挨着他走。
郭弘磊掸掸袍袖,平静答:"还能怎么办?钦差吩咐等信息,那就只能耐心等信息。"
晌午.营门
"到了!"
姜玉姝尚不知丈夫被盘问并停职,率先下车,快步走向前车,"您慢点儿。"
裴文沣搀扶岳父,三人走向营门,小吏飞奔把职名交给卫兵,央其通报。
不多久,宋继昆率领一干手下,亲自迎接年迈的知府。
姜玉姝含着笑,定睛眺望,一眼就发现了丈夫——不仅是因为郭弘磊高大俊朗、引人注目,更因为他穿着便服,位于同伴整齐的戎装之间,格外显眼。
成亲多年,她十分了解丈夫,看得一愣,敏锐察觉不妥,暗忖:如此场合,他为什么不穿戎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