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会好好考虑的，但是在那之前——”

    花濑将刀刃悄无声息地抵在黑雾的脖子上, “我首先得离开。”

    黑雾：“？！”

    他这次忍无可忍：“忍者么？！你真的是忍者么？！！”

    花濑默了默：“我是。”

    “——开玩笑吗你？！”

    花濑对黑雾的吐槽视而不见, 这种情况下黑雾倒还真不敢反抗她。因为他知道花濑是真的会动手, 她和四年前已经不是同一个人——何况那时候花濑就能为了轰焦冻对他处刑。

    黑雾不禁在心底叹息：死柄木早该看清楚的，椎名花濑分明从最开始就是偏心的。

    花濑把他打晕了不算完, 还从黑雾身上搜罗了麻痹药物给他灌了一堆，反手将匕首往自己手臂上一划，保持短暂的清醒后朝着自己捕捉到的风口跑去。

    当她将将抵达风口时, 外界突起震动，一道尖锐的冰柱打破了屏障。

    “轰？”

    冰封的趋势瞬间消退。

    花濑撕下一片布料为自己包扎, 一边等待着冰退去后从破损处走出：“一切还顺利吗？”

    她问的是战局。

    轰的视线却最先落在她受伤的手臂上, 皱了皱眉：“目前还算稳定，我先赶过来救你。”

    花濑道：“跟踪器我有好好收着没被发现, 你不用这么急着赶过来。”

    早在前段时间，死柄木首次出现在雄英高中时，轰便将一只随身携带的隐蔽定位追踪器交给了花濑，也因此，在花濑主动提出要做交换时，轰至少没有失控——他看清花濑回头望他那一眼所代表的意义了。

    “我很紧张。”

    轰语气淡淡的。

    他说的太寻常, 以至于花濑确实没能及时反应过来这句话的意思。

    想要回应时又已经错过了最好的时机。

    轰已经另起话题：“关于死柄木复制体精神系的个性我们已经找到了应对办法, 爆豪提前炸了他们的后备工厂，不需要担心。”

    不光是她, 轰其实也不是会说漂亮话的人。简单的解释都能说得仿佛陈述报告似的毫无亮点, 可花濑蓦地松了口气：“那就好。”

    她心里有点奇怪的感觉。

    花濑知道那是因为死柄木。可到底他一直站在英雄的对立面, 两边总有取舍。

    “轰。”

    轰正拉着她往外走，听见这声还是回头对上她的视线：“什么事？”

    花濑往前两步，垫脚抱住了他：“我想抱你。”

    她的话语和动作同时而来，轰被打得措手不及，手臂却已经习惯性地揽住了她的腰，声音里有着压抑的心疼：“疼吗？”

    花濑蹭了蹭他的肩膀：“你抱抱我就不疼了。”

    她已经很久没有表现出如此亲近而依赖人的模样，轰恍惚的同时，不可抑制地想要和她更亲近些。

    然而下一秒花濑就毫不留情地推开了他：“我们现在要去哪边支援？”

    如果说死柄木在前方战场，而爆豪却跑去炸了后备仓库，那么应该就是兵分两路。

    “……”

    轰微妙地顿了一下，这才回答，“去绿谷那边。”

    花濑颔首。

    她真的是冷静又缜密，前脚还能温存后脚还不忘了要继续去打架。

    轰跟着她被迫冷静，却完全做不到她那样的程度。

    不知道是否察觉了自己行为的不当，花濑主动握住了轰的手，下定决心地道：“等这次结束后，我把一切都告诉你。”

    什么我都告诉你。

    再由你来决定要不要接收我。

    “我会让你看到我的真心。”

    花濑坚定虔诚地仿佛在宣誓。

    和以前不一样。

    这是不必深思就能得出的结论。

    轰惊觉这才是花濑表达感情的真正模样，从前他们在一起时，他偶尔会觉得缺少了些什么、有哪里不太对劲，刚开始还以为是女孩子在恋人面前不太放得开的缘故，后来见到爆豪又认为是相处时间和了解程度的问题，直到现在——他才明白或许从来都不对，这才是花濑真正该有的样子。

    冷淡，漠然，直接到近乎失去人情。

    却也笨拙，赤诚，不知如何是好于是干脆将一整颗心都捧出来。

    或者轰一直都错解了，花濑从没有她所做事情看上去那般的游刃有余。在某些方面，她甚至，可能还比他还要来得更为生涩。

    但这一切都不应该是现在要去讨论的事情，而轰十分清楚，他也只说了一句话：

    “我们会赢的。”

    四年前的欧尔麦特对all for one，四年后的人偶对死柄木，即便四年的时间不足以再成长出一个欧尔麦特，整个英雄社会也在没有唯一支柱的情况下迅速成长了起来。

    死柄木败在绿谷的手下，身边的所有下属都被其他英雄们制服，他竟然也没有表露出过于颓败的模样。

    “如果一起去死的话，也不错呢。”

    死柄木神态竟然十分安和。

    轰悚然一惊，几乎是立刻喝了一声：“医生！医生在哪里！”

    花濑都差点被他喊蒙了：“什……”

    轰已经一把攥住她的手腕：“死柄木是不是给你吃了什么？他刚刚的话是什么意思！？”

    “……”

    花濑眼神空茫了一瞬，无法说出断然否定的话来——死柄木想在她的食物里掺东西，真是再简单不过了。

    见她没有否认，连绿谷的脸色都变得难看起来：“死柄木给你下了毒？”

    “我不……”

    花濑刚开口，突然觉得脑子一阵眩晕，往前一倾，被轰抱了满怀。

    “花濑？！”

    我没事的。

    这句话却说不出来。

    花濑猛然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

    [宿主？宿主？]

    “……”

    [宿主，您再不醒过来，就会真的死去了。]

    “……什……”

    只是发声就觉得脑神经疼的不行，花濑费劲地拉拢了意识，睁开了眼。

    眼前是一片虚无的黑暗。

    “是……系统吗？”

    [是的，宿主。]仍旧是那么冰冷无机制的机械音，[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花濑只觉得头痛欲裂，“之前，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个世界的愿力太过强大，宿主被迫再次卷入，当时我无力插手。]

    “那你现在是……？”

    [宿主再次处于濒死状态，我是找空隙进来的。]系统冷冰冰地道，[上次没能成功将您送回原世界，是我的疏忽，现在正是机会。]

    花濑陡然沉默了。

    [宿主？]

    没有得到回应，系统似乎有些不解，[您不是一直想回去吗？积分足够的情况下，您有权选择。]

    花濑很快地道：“我选择留在这里。”

    [……]安静了好一会儿之后，系统才再次开口，[我不能明白，您的愿望从来都很坚定，为什么短短时间内却又突然改变了？]

    花濑却没心思、更没空跟它解释这些。

    她知道如果自己离开太久，对于其他人的伤害会有多大：“请送我回去，我用全部的积分换——你能让我活下去吗？”

    [……]

    [我真的不明白。]

    [就算是产生了感情，另外的世界也有真心等待您的人，可您偏偏……是因为近在眼前的缘故吗？]

    “不。”花濑却果断地否决了它的说法，没有分毫迟疑，“我很感谢你给我再一次生命的机会，但如果愿望能够更改，我希望立刻执行。从前的差错一笔勾销，我必须马上回去。”

    [……]

    [看来，]系统缓缓地道，这是花濑难得从它的语气中分辨出一点不太一样的东西——但那到底是什么，花濑实在说不清，[您终于找到，除了生命本身之外，想要坚守的事物了。]

    下一秒这份带着些许温度的话语便转变了。

    [全额积分兑换生命值，请问是否立即执行？]

    “是。”

    [确认执行。]

    [三秒后开始投放。]

    [您的任务正式结束，再见。]

    不，还是再也不见比较好。

    怀抱着这种想法，花濑睁开了眼，眼睛里瞬时滴入了一滴水珠，迫使她不大自在地又立即闭上了眼。

    “花……濑？”

    耳边是轰的声音，仔细辨认后才能确认，只因嗓音中的哑意掩盖了大部分的特色。

    花濑抬手想揉揉眼睛，已经被轰抱住了。

    力道呛得她一下咳了出来：“我、我没事。”

    即便如此，她还是先伸出手将掌心放在轰的后背，安抚意味十足地顺了顺。

    再次重复道：“我没事。”

    温热的水珠跌落进衣领，相较人体的温度还是低了些，花濑轻轻地打了个寒颤，毫无预兆地跟着红了眼眶：“我没事啊……”

    轰紧紧地抱着她，语调已经低得不能再低：“我知道。”

    “我以为……”轰整个人都在颤抖，“我会陪着你一起死的。”

    花濑睁着眼睛猝然哭了出来，像是紧绷的闸门一朝打破，她一下攥紧了轰后背的衣服：“不许死！”

    再来一次，他真的就会这么做了。

    轰没有说出，只是抱紧了她。

    “别吓我了。”

    他轻轻地说。